沈笙不悦, “闻天杀了她的朋友, 她还想和恶魔在一起?”
“闻天从未伤害过她。”听絮语气勉强。
沈笙反驳一句:“伤害她的朋友, 不是伤害吗?若爱一人,必然全面为她着想的。你觉得是爱吗?”
听絮被说得无法, 摸摸自己的脸颊,道一句:“那就去试试。”
“听絮族长, 你可知有没有办法让人魂魄归体?”
“你的魂魄不全?”听絮瞬息就反应过来, 放出神识去打量对方, 进入灵台后,诧然一惊,“你少了一魂一魄。”
“明鸿是我的一魂一魄。”沈笙捂着脸颊,她的脸儿有些发烫,明鸿是个恋爱脑啊, 太可怕了。
她说完又解释一句:“明鸿的所为,与我毫无关系。她是她,我是我,我不爱闻天, 我恨不得掐死她。”
听絮听后, 眼神极为复杂地看着她,道:“魂魄若是归体, 或许感情也会……”
“不会,我绝对不会喜欢闻天。”沈笙义正词严地打断她的话, “我是疯了吗?”
听絮勾唇笑了,道:“南河有阵法,可以让魂魄归体,但我不希望你这么做,明鸿是我们的朋友。”
“是吗?”沈笙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耳朵,明鸿是你们的朋友,那我算什么呢?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阿奴了。
她扭头看向上空中的般若城,说道:“我想去见见阿奴。”
“阿奴什么都不懂。”听絮阴森森地回道。
沈笙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听絮。听絮若有所指道:“她还小呢,三个月大。”
沈笙:“……”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见她沉默,听絮也不戳破,便又转移话题,“你当真想要收回魂魄?”
“你不是不答应吗?”
“是不答应,但你勉强,我也可以帮你。”听絮负手望向空中的城池,眸色晦涩,“明鸿本就不该存在的。”
一魂一魄,本就不周全。她深吸一口气,“明鸿来历不明,若非身上有南河气息,我们也无法判断她的身份。”
沈笙想起一事,问道:“顾落凡与凡音,二人是相互喜欢吗?”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听絮意外,“这件事只我与浅言知晓。”
“是吗?顾落凡说修炼无情道,结果与魔族都有了孩子,你说,奇不奇怪。南河竟然会神魔生下孩子,也让人搞不明白。”沈笙有些不自然,“她们有个孩子,你知道吗?”
听絮也是一脸茫然,“你好像知晓很多秘密。”
沈笙不敢与之对视,尴尬地别开脸,“这些在后世都不是秘密,不瞒你,我的神骨是顾落凡给的,我希望她不要走老路。”
“神骨?”听絮骤然失声。
南河后嗣并非出生就有神骨,而要经历数道难关后,雷劫加身,渡劫成神后才会有神骨。
神骨对于神族来说,极为重要。没有神骨,万年努力,就白费了。
没有一个神族愿意将自己的神骨赠予人。
沈笙点点头,“我与阿奴结契,种下相思蛊。她送我来到这里,希望可以改变南河的结局。”
“结契了啊。”听絮若有所思一句,接着,上下打量沈笙一眼,“你多大了。”
沈笙莫名一颤,忐忑道:“实际算来,我十九岁,但我在很多时空里都生存过,活了有四十多年。”
“很年轻。”听絮满意道,神族八百岁成年,成年并不意味着成神。
四十几岁就成神,速度惊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很不错。
沈笙连忙说道:“我出生在一万一千年后,那时除了阿奴外,已没有神族了,不过,她、她有两个孩子。”
说完这一切后,她捂住脸颊,太羞耻了。
听絮面上的喜色戛然而止,“你的意思上一万一千年后,世上只有一个神族,两个半神?”
“嗯。”
“你呢?”
“我、我就是一凡人啊。不知为何,我从这里回去后,哪怕成神,回到原始的时空里,依旧是凡人。”
听絮睨她一眼,又失望了,便说道:“那是因为逆行时空是禁术,你带不回这里的东西。你说谁送你来的?”
“阿奴。”
听絮又是叹气,当即说道:“去找明鸿。”
沈笙眨眨眼睛,不厚道开口:“她是你的朋友呀。”
“闭嘴!”听絮不耐烦。
两人一前一后朝魔域而去,沈笙紧跟听絮的速度。
落入地面后,沈笙累得气喘吁吁,“你怎么不用传送阵呢。”
“跑几步会死吗?”听絮语气冰冷。
沈笙辩驳:“阿奴就喜欢用传送阵。”
“传送阵消耗神力,那也是因为你们飞不起来,人多,她不得不用传送阵。”听絮嫌弃极了。
沈笙皱眉,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但她又没有证据。
“你二人有心灵感应吗?将她找出来。”听絮施法,隐去两人身形。
魔域门口有许多魔兵,来回走动,把守山门。
沈笙朝里面张望两眼,“什么心灵感应?若有心灵感应,我还会让她喜欢闻天?”
喜欢之前,先弄死闻天了。
听絮又看她一眼,“看来你嫉恶如仇啊。”
“阿奴也入魔了。”沈笙笑吟吟开口。
听絮脸色变化极快,眼神蕴怒,“看来你什么都没有帮助她。”
沈笙笑不出来了:“……”关我什么事啊。
听絮当面传授给她召唤术,双手捏诀,默念咒语。
念过后,沈笙疑惑:“她会来吗?”
“你二人是一体,本该心灵相通的,不过,明鸿应该不是一魂一魄这么简单的。她有神骨。”听絮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明鸿与常人无异,若不是沈笙开口,她都没有看出来。
沈笙思念微动,便将魔镜的事情说了一遍。
“镜分身。”听絮一语道破奥妙,“魔镜曾禁锢过你,吸取你的灵力气息,雷劫洗净魔气,灵境留下你的一魂一魄,独自成形,便是后来不记得前事的明鸿。”
“闻天捡到她时,她什么都不记得,后来遇到神族的人,都道南河神女堕魔,来我南河兴师问罪。可我南河找遍记录,都没有找到明鸿的过去。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人照镜子,镜子里有一面,只这一面无法出镜子。但你进入镜子里去了,镜分身收你的气息与魂魄,独自成形。幸好这一面没有恶意,她是你温柔善良的一面。”
沈笙恍然大悟,这时,门口出来一人,左顾右盼。
是明鸿。
听絮将她寻来,三人不敢逗留,先回南河。
路上的时候,明鸿询问沈笙:“你进入大荒了吗?”
“进入了,你要去看看吗?”沈笙询问对方意见。
明鸿迟疑下来,目光始终落在沈笙身上,不敢看向听絮,几番想要开口,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落在南河岸边,听絮先开口:“浅言入魔,无法回南河,明鸿,你还要助纣为虐吗?”
今日的听絮,话语异常犀利,听得沈笙心口一跳。
果然,明鸿脸色骤然苍白,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笙凝着她,想起小时候自己懦弱的一面,或许,明鸿本性如此,有她的温柔,也有她懦弱的一面。
沈笙没有出声,而是看向空中的般若城,心中对阿奴的思念,骤然加深了不少。
她想将阿奴带下来,哪怕什么都不懂,她也想让阿奴陪着她。
她阖眸,努力按住自己的思念。
而明鸿一直犹豫不决,听絮没有逼迫,与沈笙说道:“我们去大荒。”
“明鸿。”沈笙突然出声,目光紧锁对方的眉眼:“是不是等着听絮浅言陨落,你才会下定决心呢?”
历史中,确实是在听絮浅言陨落后,明鸿才崩溃,以身加固封印。
明鸿睫羽一颤,整个人如秋叶般颤抖起来,沈笙说道:“你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我可以让你回到我的身体里,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自己做决定。明鸿,她活着,天下不平,南河乃至神族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难,我希望你自己有分寸。”
明鸿神色凄楚,垂眸无言。
听絮也不再劝,打开大荒入口,沈笙任就看向明鸿。明鸿似有感应一般,抬首与她对视。
两人对视一眼,沈笙消失在入口,明鸿豁然落泪,抬脚跟了进去。
进入大荒内,听絮有了前车之鉴好,取出城主令,冰蓝色的花释放出水汽,水汽徐徐包裹着三人。
水汽圈内温度降低很多,也没有酷热的感觉,舒服很多。
三人去见桑夜。
桑夜见到明鸿的瞬息,神色跟着落寞,说道:“你有桑言软弱的一面,水也有软弱的一面,水可包容万物,人人都想利用它,鲜少有人想着去保护它。”
一番话,似有所指。
沈笙阖眸,心中骤然剧痛,桑夜开口说道:“沈笙,你想破阵,就必须找回属于桑言的记忆。”
“我有她的记忆。”沈笙解释,“我进入镜中世界,看到过她与落云的一切。”
桑言的目光落在明鸿身上,“你的魂魄不全。”
这就意味着她无法找回记忆。
沈笙看了一眼明鸿,有些心疼,极力辩解:“她是神女了,有自己的感情,可以让她试试吗?”
“镜分身只是一个偷取旁人魂魄的分身,若是取代正主,你就会死。”桑夜的话,冰冷无情。
三人都跟着沉默下来。
明鸿疑惑,“我不是神女?只是镜分身?”
沈笙别开脸,不知该不该说话。桑夜直接了当说了出来,且说得比听絮更全面:“那面魔镜本就沾染魔气,有了野心,先是窃取气息,后经过天雷洗礼,除去魔气,野心蓬勃,胆子更大了些,趁着主人家神力弱,窃取她的一魂一魄,本想炼化为己用,阴差阳错被魂魄融化,成为了如今的你。”
“若没有当年的天雷,沈笙的魂魄早就被炼化了。明鸿,你与她那么相似,你还不明白吗?你醒来就没有记忆,脑海里一片空白,不是你忘了,而是一面镜子,哪里来的记忆呢。”
明鸿石化,周身发颤,听絮低叹一声,便也没有开口。
桑夜语调冷漠:“选择权在你们手中,该如何做,你们自己想。”
言罢,她直接消失了,留下三人。
听絮没有开口,转身朝深潭走去。沈笙也想走,可自己走了,明鸿该怎么办呢。
她想了想,如实开口:“若非闻天逼得我们走投无路,也不会有你。明鸿,因果循环,谁欠谁的,已然说不清了。”
若没有魔尊闻天,南河不会枯竭,阿奴不会找到她,更不会有与闻天相爱的明鸿。
可闻天的野心,又逼得明鸿消失。
像是一个圆圈,不断循环,不断开始,没有结束。
若是她们这回成功了,历史才会被改写。
但依旧会有人会消失。
对于明鸿而言,生来因为闻天,死也因为闻天。她的出生与消失,都事关闻天。
明鸿朝她微微一笑,“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沈笙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眷恋,“她也入魔了,同伴都死了,她很无措,多年来,一直活在自责中。我想让她活得轻松些。”
“挺好的。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闻天,她朝我笑,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不知道。她给取了名字,我知道她是魔头。可她是我的全部,我劝过她,她生来为魔,是魔神,怎么会改邪归正。”
“她与我说过,哪怕她不再杀神族,神族也不会放过她。她们是世敌,没有和解的地步。”
“沈笙,我爱她。”明鸿阖眸,痛苦地流下眼泪,“我知道,我爱她,就应该让她活着。我渴望着神魔可以和平共处,然而,我看不到那一日了。”
“沈笙,我窃取你的魂魄才有今日,我不会抵赖的。只是,我希望你告诉她,我一直都在她身边。沈笙,别杀她,留她一条活路,好不好?我知道你是上古大能转世,你可以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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