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不语,下来,祖母累了。”阿奴看向两只小的,招手示意她们下来。
沈夫人明白她的意思, 招呼乳母过来将三只小的领走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沈夫人揉揉自己的额头,道一句:“你们赶紧成亲, 将她们带走。”
吵得人日夜都睡不好觉,时常出现幻听, 总感觉耳边有蚊子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国师低眸:“夫人受累了。”
“也不算累,她们身上都淌着沈家的血。”沈夫人低语一句,又说道:“我找你来,是问问山房的修缮,还有过六礼的事情。都要听听你的意见。”
按照规矩是要找媒人商议,媒人再与父母商议,父母再将意思传达给女儿。
只沈夫人也是俗人,阿奴也没有父母,不如当面直接问。
阿奴有些意外,“您不反对?”
“不反对,儿孙自有儿孙福,小五是有本事的人,何必我来做恶人。你们愿意,是你们的事情,日后的路如何走,你们自己想。我是一后宅夫人,能做的唯有成全、祝福你们。”
沈夫人语气爽快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阿奴听后,反倒有一丝犹豫,沈夫人见状,微笑道:“你怕沈家人因你名声而受累?”
阿奴掀了掀眼皮,沈夫人的话一语中的,毕竟周英与朱璠都不认可她。
沈夫人往后靠了靠,姿态悠闲,与寻常深闺妇人又有些不同。阿奴看在眼中,有些奇怪,放开神识去看,眼前的妇人只是一个普通妇人,并非妖邪。
她渐渐放下心,“一切都听您的。”
“听我的,就在沈府办事,婚房就定在山房。山房曾是小五父亲的书房,我会让人里外翻新,以你们的喜好为主。你们既然成亲,我希望你二人同心,遇事坦诚。”
“夫人的想法,当真与人不同。”阿奴不禁笑了,该怎么说呢,她见过太多的父母,像沈夫人这般洒脱的,还是头一个。
“为你们着想,就放手让你们去做,何必掺和。你们需要什么,大可开口,我会尽力满足你们。”沈夫人笑道。
笑死,她就希望你们赶紧完成剧情罢了。
该成亲就成亲,别拖慢剧情。
阿奴低眉:“夫人做主。”
简单四字定了下来,沈夫人笑眯了眼睛,道:“好,我来安排。”
当事人的意思定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阿奴坐了片刻后,就离开上房。
不言不语由乳娘带出去玩了,不知去了何处,她站在院门口回身看了一眼,看不见不言不语的影子。
这一刻,她觉得肩膀上的重担轻了许多。
****
夜深人静,沈笙托腮看着书,眼皮沉得厉害。
门开后,沈笙立即坐直了身子,扭头看去,是阿奴回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是你自己心虚。”阿奴玩笑。
“你心情很好呀。”沈笙找到理由丢了书,朝对方展开手臂,想要去抱抱她。
阿奴却避开:“右相,好好看书,我不是你不看书的理由,不然沈夫人会说我带坏了你。”
沈笙撇嘴,“我还不如去找个文书,随时带着,这样来的更快。”
阿奴睨她:“你好有本事呀。”
沈笙颇是无奈,“你嘲讽我呢,就这么办,你手下能人多,帮帮我。”
“我的门下都是些好手,笔墨之类的没有,你自己去找。”阿奴摇首,建议一句:“最好找个无依无靠的女子。”
无依靠便没有软肋,这样不会背叛她。
沈笙认真想了想,“我让人去注意下。”
两人坐下,认真商议了会儿。
门外起了一阵骤风,阿奴看向门外,抬手打出去一掌,门外呀了一声,一袭紫衣的步九月跑了进来。
“凶什么凶,我就看看你们做什么罢了。”步九月步态蹁跹地了走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脸不悦地看向靠坐一起的两人:“啧啧啧,情浓意浓,羡煞旁人。”
“你的周郎也在等你。”阿奴嘲讽回怼。
“别提周郎,往日周郎装得一副风流俊雅貌,如今,啧啧啧,吓得我魂魄都没了。”步九月摆摆手,一脸嫌弃,目光落在沈笙的面貌上,“沈将军,我准备好了,要去看看吗?”
“去哪里?”阿奴好奇。
“大荒,国师,你去吗?捉些大妖来,取妖丹。”步九月斜斜地勾了眼,眼眸迷离,朝国师看去。
不想,国师一眼都不看她,反而低头,冷笑道:“别勾坏了眼睛,到时又得挖旁人的眼睛。”
沈笙笑得直不起腰来,狐妖天性狐媚,勾引之术最厉害,在阿奴这里碰了钉子。
她歪倒在阿奴身上,步九月一脸尴尬,摸摸自己的脸颊,“国师呀,你真是不解风情。”
“说正经事,作何去大荒取妖丹。”阿奴疑惑。
“大荒内可有魔族?”沈笙反问阿奴。
妖族能在大荒内生存,那魔族也可以,神族呢。
阿奴面色不定,摇首道:“我也不知道,未曾去过。”
“那你要去看看?”沈笙试探。
“你要去?”阿奴看向沈笙。
沈笙点点头。阿奴颔首,“过些时候再去。你刚入朝,眼下不是最好的时候。”
步九月看看沈笙,又看向国师,疑惑道:“你俩在卖什么关子,我来的时候看见西边的山房在修缮,府里有喜事吗?”
“我们要成亲了,到时来玩儿!”沈笙笑着挽住国师的手臂,笑靥如花。
步九月苦着一张脸,“你二人不是成过一回亲了吗?”
“我娘让我们成亲!”沈笙回道。
步九月奇怪地看她一眼,觉得有些奇怪,说不上哪里奇怪,只能点点头:“祝贺你们,我再与你们说一声,大荒里的妖开始往外走了,妖族横行,不守规矩,对人族不利。”
以前神魔相争,妖族便是弱小的。
神魔消失,只留下弱小的妖族。人族比起妖族,算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有神族束缚,大妖们肆意妄为。
“周府有浓郁的妖气,周易寻了什么人,你们自己去查一查,我就不管你们了。”
朝堂重臣豢养妖族,于百姓而言,不是好事。若朝廷开始用妖压制百姓,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中。
这不是沈笙想要看到的场面。
说完后,步九月便跑了。
沈笙咬咬牙,“我们去周府看看。”
阿奴懒懒抬眼:“府上有大妖,你去了便会被发现的。”
“我们一起去呀。”沈笙眨眨眼睛。
阿奴拿她没有办法,取出一叠传送符,丢过去。
沈笙没有收,“步九月说会浪费你的神力。”
阿奴嗤笑:“些许神力罢了,对于她而言,算是宝贝。”
张狂之语,让沈笙不得不收下,而后悄悄看向她,略有些心疼。
****
周府内外,散着妖气。
阿奴站在墙角下,放出神识去探查,一侧的沈笙屏息凝神,她问道:“有没有大阵?”
“没有,现在这些妖没这些本事。”阿奴负手而立,收回神识。
两人越过州府院墙,轻轻地落在地上,沈笙扭头,身侧都没人了。
她咦了一声,“你人呢。”
“隐形了。”
沈笙:“……”果然这个是糊弄凡人最好的法术。
两人一路避开守卫与婢女,径直朝周易的院子走去。
“你还认识周易的院子?”阿奴嘲讽。
“不认识、不对,小时候我没来过。我阿娘说女子要矜持,不能随意让男人家跑。”
“你怎么走得那么熟练,就像回自己的家一样。”
“你傻呀,来的时候你没看地图吗?”沈笙没好气道。
阿奴恍然大悟,面上不作表现。
最后停在了周易的院子门前,两人对视一眼,阿奴开口:“妖气很重。”
“你打得过吗?步九月都不敢过来,必然是比她厉害的。”沈笙担忧道。
阿奴没有理会她,而是双手结印,百宝袋内的妖丹都被取了出来,即刻间,妖丹融合。
融合的妖丹闪着黑沉沉的妖气,妖气慢慢化为人形。
沈笙震惊,人形趋于完整,容貌化成一张稚嫩的脸型。
凭空造人?
沈笙吞了吞口水,转而一想,数颗妖丹本就是强大的妖物,化为人形,也在情理之中。
妖丹化人后,手持灵剑冲进了院子里。
顷刻间,里面的大妖都感应到气息后跑了出来。
两人坐在枝头上,沈笙晃着修长的腿,兴致悠悠地看着热闹。
大妖们身后走出一人,坐在轮椅上,瞧不见双腿,脸色阴沉。
沈笙心口一震,阿奴扫她一眼:“心疼了?”
“你吃哪门子醋?”沈笙收回视线,她哪里心疼了,分明是震惊、是震惊啊。
“他可是你的未婚夫。”阿奴看着沈笙的眼睛。
沈笙气笑了,“他是我杀的,我杀的、我杀的,不是你杀的,我心疼哪门子。”
“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阿奴心满意足地弯弯眼眸,“你杀的。”
沈笙:“……”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吃醋也怪怪的。
第62章 不甘
妖丹幻化出来的‘除妖师’被大妖们团团围困, 轮椅上周易怒喝一声:“拿下她,我要她的妖丹。”
树头上的沈笙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心中一颤, 这就意味着周易入魔了。
取妖丹为己用,是魔族术法, 也有些大妖也会这么做, 如今, 妖与魔已分不清了。
她问阿奴;“周易现在是什么情况?”
“周易的心脏是一颗妖丹,这种妖丹最多维持几月, 若是取了大妖的妖丹,延长的时间会长一些。”阿奴低叹一声, 万年来, 她还是第一回看到人族用妖丹做心脏。
她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猜错, 他还会用旁人的双腿,不过,这些妖帮不了他。”
沈笙惊讶,下面的大妖围攻‘除妖师’,三两下就被打倒了, 周易急得眉头紧皱,显然很揪心。
周易很快就陷入愁云惨淡中,‘除妖师’取了大妖的妖丹,气得他脸色发白, 双手紧紧握住轮椅扶手。
‘除妖师’杀了大妖, 快速取走妖丹,回头朝周易盈盈一笑, 蹁跹而去。
枝头上的两人面面相觑,沈笙讶然:“她、她怎么还抛媚眼啊。”
“有些妖丹是狐狸的。”阿奴讪笑。
阿奴得了妖丹, 目的已成,抓住沈笙的肩膀就飞出了周府。
两人飞出城门,‘除妖师’在枝头上等着她,见状,她飞了下来,将妖丹给了阿奴。
阿奴将妖丹放入白宝袋中,道一句:“辛苦了。”
沈笙细细打量着对方,瓜子脸、柳叶眉,下颚尖尖,肌肤更是欺霜赛雪,不得不说,是个美人。
阿奴收下妖丹后,对着‘除妖师’说道:“你已成人,便是国师府的人了,跟着她。”
‘除妖师’看向沈笙,阿奴抓住沈笙的后,割破她的手指,抬手在‘除妖师’灵台上点了点,血入灵台,两人便结契了。
沈笙下意识后退两步,阿奴告诫她:“她是妖,不能近天子之身。记住,远离天子即可。”
“知道了。”沈笙只觉得惊悚,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依旧觉得惊讶极了。
收拾停当后,阿奴给了‘除妖师’两枚丹药,暂时压制身上的妖气。
沈笙想了半晌,给‘除妖师’取名‘不妖’。
闻言,阿奴深深看向她:“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告诉天下人,她就是妖吗?”
“那、那就换一个。”沈笙顿悟,与阿奴说道:“那、你取一个。”
阿奴凝着枝头上萌生的绿叶,道一句:“听叶。”
“什么意思?”沈笙疑惑。
阿奴负手而立,笑容淡淡,眼中却比往常格外有神,“无甚意思。”
三人回府而去了。
路行过半就看到周府的人四处搜寻,三人没有理会。将至沈家时,步九月跑来,阿奴将得到的妖丹给她。
步九月就差喜极而泣,意外道:“你们去了周府?”
三人没吭声,步九月爱不释手,转而看到眼前陌生的女子,一袭黑衣,明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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