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楚承起身,道:“我先帮你洗头。”
“不用,我……”
楚承睨了他一眼:“嗯?”
秦凛呆呆地望着对方不着/寸/缕靠近的身躯,霎时红着脸低下头:“好、好吧……”
楚承这才满意地笑了。
他先是用水瓢给秦凛冲洗了一下身体,然后调试好水温,给他洗头。
秦凛的发质很硬,只有寥寥几绺打了结。楚承耐心地捋顺,然后用皂荚搓了搓,搓出少量泡沫了便冲洗掉。
这项工作看着轻松,但对于楚承来说还挺费力。
等帮秦凛洗好头,他鼻尖都沁出汗来。
他自己也不想这么弱,但谁让身体不允许呢?
然后,楚承又拿出药膏给自己和秦凛的手腕都抹上药,再用干净的丝绸绑住,防止泡水。
“好了,殿下跟我进浴池吧。”
“嗯。”秦凛抬头,见楚承已经自顾自转身进浴池,下意识摸了摸肩上垂落的湿发。
他被舅舅教育得很独立,从小洗漱都是自己来。
这是第一次让别人给自己洗头发。
怎么说呢,感觉有些羞耻,又有些……高兴?
他随着楚承跨入浴池,坐到对方对面。他不好意思盯着楚承看,也不敢低下头,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但左顾右盼的话,会不会表现得太明显,让楚承生气?
秦凛沉默着想着。
温室里一时间静悄悄的。
“咳咳——”
压抑的低咳声骤然打破寂静。
秦凛抬头,只见楚承眉心微蹙,清冷的双眼在蒸腾的水汽中微微湿润。
第62章 嫁给废太子的哥儿5
“你……身体不好?”他迟疑着问。
“老毛病了。”楚承淡淡一笑。
秦凛见他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不由皱眉:“大夫怎么说?”
楚承一愣,笑意更甚:“我自己便是大夫,已经给自己开过药了。”
他在第一个世界可没少跟国宝级的老中医交流中医。
秦凛这才不再言语。
楚承于是说:“殿下不打算问其他的了么?”
秦凛回答:“我想问的, 你应该知道, 你直接告诉我吧。”
“好。”楚承轻笑,慢吞吞地说:“钦天监称我与殿下八字相合, 我能中和殿下的魔性, 所以皇帝陛下赐婚你我。”
秦凛瞳孔一缩, 猛地捂住脑袋。
钦天监、魔性、皇帝。
三个关键词瞬间刺痛神经,令他心头升起一股暴虐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然而下一瞬, 一只手抚上手背。
“冷静。”楚承起身, 将秦凛的脑袋按进自己胸口, 一下又一下轻拍他的后脑勺。
春风风人, 夏雨雨人。
狂暴的风登时烟消云散。
秦凛恢复清明, 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 眼中顿时难掩震惊。
楚承仅凭一句话, 一个动作,便让他从狂躁中清醒!
所以之前在寮房中,也是楚承将他唤醒,而非意外?
楚承真的能中和他的魔性?
钦天监又一次算对了?
这岂不是说,他真的是……魔神蚩尤转世?
秦凛双眼通红, 只觉心口破开一个大洞, 无休止的痛苦从中溢出,要将自己吞没。
“你在想什么?”
忽而, 楚承的问询在耳畔响起。
秦凛抬首看他, 声线低哑:“离我远一点,我身具不祥, 会害了你。”
“身具不祥?”楚承眨了眨眼,立即反应过来,“噗——怎么,连你也觉得自己是什么蚩尤转世么?”
他甚至想让111把这段儿录下来,等回到星际,一定要拿去狠狠嘲笑一番唐凛。
秦凛本想推开他,闻言不由一滞:“你不信?”
“当然不信。”楚承憋笑,心想:你当然不是魔神转世,而是星际元帅下凡。
“你确如钦天监所说,能中和我的魔性,却不相信他所说的我是魔神?”秦凛感到荒谬。
楚承却觉无奈。
世上哪有神魔?
反正星际人穷索宇宙,亦不曾发现神魔的存在。
科学,才是世间唯一的真理。
千年不变,万古不易!
当然,这些无法对秦凛一个“古人”解释,解释了他也不会信。
而眼前的关键是,“魔神转世”已经成了秦凛的心魔。只有打破心魔,才能缓和他的病情。
既然如此,就用魔法来打败魔法吧!
想着,楚承心中已有计较,便说:“钦天监不过是受人指使,歪打正着而已。”
秦凛目光微动:“谁?”
楚承捧着他的脸,笑眯眯地说:“是谁并不重要,以后我会告诉你。现在你需要关注的重点是——歪打正着是什么意思。”
秦凛一愣,只好问:“那,歪打正着是什么意思?”
楚承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是天上紫薇星下凡历劫,紫薇乃帝星,你注定要做人间帝王。可惜有神仙不愿你历劫成功,所以怂恿人间的妖孽谋害你。你如今所经历的苦难,正是由此而来。”
秦凛显然也不信:“你怎么知道?”
“嗯,因为我也是神仙下凡,特意来帮你的。”楚承回答,并且觉得自己这回答某种意义上没毛病。
秦凛蹙眉,一时沉默。
“总之,你不是魔神蚩尤。”楚承睨着他:“你相信钦天监的话,却不相信能治愈你的我么?”
秦凛不知该如何回答,却隐隐感觉到——那束缚自己的牢笼开始坍塌了。
良久,他抿唇:“我知道了。”
楚承这才满意一笑:“快些洗漱吧,水快凉了。”
“嗯。”秦凛耳垂微微发烫。
他此时才发现,自己正与楚承赤身贴在一起。
对方肌肤滑腻,犹如上等的暖玉,让他一下子不自在起来。
秦凛立即后退一步,心虚地搓了搓自己。
楚承也不在意,转身专心洗浴。
少顷,两人沐浴完毕,穿戴好衣服,便走出温室。
室外的温度依旧寒凉,楚承刚出门,就轻轻抖了抖。
秦凛看在眼里,不由问:“你的身体能吹冷风么?”
“不能。”楚承扶额:“我今晚恐怕又要发烧了。”
秦凛闻言更担心了:“那该怎么办?”
“没关系,我叫你府上的王公公购置了一堆药材送来大报恩寺,下午应该就能到。我待会儿开个方子,若是晚上我风寒低烧,你便叫人按方子熬药吧。”
秦凛记在心里,口中答道:“我知道了。”
“至于现在……”楚承看向秦凛,理所当然地开口:“张臂。”
秦凛:???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乖乖张开手臂。
下一瞬,一个毛茸茸的团子就撞进他怀里,如同雪白狐狸眨着狡黠的眼睛,抬头对他说:“抱我回去吧。”
秦凛:……
居然有点萌……
“嗯。”
秦凛一手揽住小狐狸不堪一握的腰,一手托住他的臀,极力放轻力道将他抱起,然后往寮房走去。
而楚承则安心将脸埋进秦凛胸口,挡住外面的寒风。
虽然胸口硬邦邦的,但秦凛身上是真的暖和啊。
想着,一丝困意上涌。
果然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自己大病初愈,正该好好休息,却为了秦凛跑来山上吹冷风,果然是真爱吧?
楚承忍不住轻轻拉住秦凛的衣袖,低喃:“我先眯一会儿,你吃饭睡觉都别放开我。”
“嗯。”
耳边传来一声回应。
楚承闻言,便放心睡了过去。
*
很冷。
头疼欲裂,又呼吸困难。
忽然,有苦涩的液体灌入喉咙。
楚承艰难地睁眼,只见一张近在咫尺的熟悉的脸正口对口给他灌药。
“戚……凛……”
楚承恍然间以为回到上个世界,自己某年冬天和戚凛去滑雪,结果第二天就冻感冒,戚凛就是这样羞耻又温柔地喂他吃药。
“咳咳……”楚承沉重地咳嗽几声,摸索到对方温热的手放在颊边轻轻蹭了蹭,随即安心地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
秦凛垂首,神色复杂。
戚凛……是谁?
*
远处似乎有佛唱传来。
楚承意识渐渐清醒,脑中同时响起111的松气声:【教授,您昨晚可吓死我了。古代的风寒真可怕,幸好大报恩寺的住持空性大师懂药理,给您开了方子。】
【嗯……】他缓缓睁开眼,侧头,只见秦凛正闭目躺在他身边沉睡。两人双手交握,长发纠缠。
楚承勾唇,淡声问:【昨晚是秦凛给我喂的药?】
他对此隐约有点印象。
【对呀,因为您昏睡不醒,病情又急,药喂不进去,所以元帅就冒着被传染的风险用嘴把药喂给您啦~】111解释。
【这样……】楚承抬起另一只手,抚上秦凛的眉宇。
秦凛发病了几天,就有几天没睡。此时在他精神力的安抚下,自然睡得昏沉,没被他的动作惊醒。
【教授您也再睡一会儿吧?您还没完全退烧。】111体贴道。
【嗯。】楚承应了一声,贴着秦凛,很快睡去。
*
他睡得很轻,翌日秦凛一动,他就醒了。
休养了一天,秦凛直接精神抖擞,反倒是他,脸色依旧不大好。
秦凛本打算轻轻地将手从楚承手里收回来,不想却惊醒了楚承。他抿了抿唇,面上有一丝不自然:“抱歉,吵醒你了。”
他早已从武威那里得知了楚承的身份——礼部尚书楚方墨流落在外的儿子。说得好听是流落在外,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隐瞒了曾经结婚的真相么?
这事儿在那些大户人家的内宅里一度成为闲谈笑话,秦凛则是在某些清流弹劾楚方墨抛妻弃子时听过一耳朵。当时仅对楚方墨心生厌恶,对那因逃荒而身体亏损的哥儿心生怜悯,不曾想这哥儿有一天竟嫁给了他。
楚承自然地埋进他胸口,声音软绵绵的:“你干什么去?”
秦凛身体一僵,硬邦邦地开口:“我要去守灵,你继续睡吧。”
守灵,自然是指为他的母族——齐家人守灵。
谋反大罪按理来说,尸体是要丢到乱葬岗的。但皇帝或许是心虚,亦或者仅仅想找个囚禁秦凛的借口,所以在诛灭齐家满门后,命人装殓了齐家人包括皇后的尸体,停放在大报恩寺,叫寺中和尚为他等超度十日,再行埋葬于寺外塔林之中。
塔林本是大报恩寺历代高僧埋骨之地,皇帝这么做,大概是想靠那些得道高僧压制齐家人的冤魂?
真是讽刺。
楚承闻言,便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秦凛毫不犹豫地摇头:“守灵需要一直跪着,你病尚未好,不用如此。”
“你我已是夫妻,你的母族就是我的母族,我自然应该和你一起守灵。”楚承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即抬首望向他:“我就在你身边坐着,这样可以么?”
秦凛蹙眉不语,显然并不赞成,只是不愿驳了对方一片好意。
楚承只能使出杀手锏:“若我不陪着你,你突然发病怎么办?”
秦凛竟无言以对。
他深深地看着楚承,说:“好吧。但你若是感觉不舒服就告诉我,我送你回来休息。”
“我知道。”楚承点头。
于是,两人便起床洗漱,然后前往佛堂。
秦凛怕楚承吹了风病情又要加重,依旧抱着他,还用厚实的毯子将人包得密不透风。
佛堂即灵堂。
武威三人皆在这里代替秦凛,为齐家人上香烧纸。
大报恩寺几十名僧人正在住持空性的带领下围着一个个棺木,念诵往生佛经。
抵达佛堂,秦凛便将楚承放了下来。
楚承抬头,只见佛堂门前两边的匾额上挂着一副对联,左书:天地独为尊高卧云霄审视三千世界,右提:往来皆是客偶经尘壤生成无限因缘。
两人相携入内,楚承差点儿要被三面墙上一座座金碧辉煌的佛像晃瞎眼,伴随着燃烧的长生烛,与渺渺不绝的佛音,更显佛堂的庄严。
此时,武威三人第一时间上前,一脸关切。
秦凛抬抬手,不等他们询问便出声道:“我来守灵,你们去歇息吧。”
“殿下,您才刚清醒,还是继续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行。”季云杰道。
“不用。”秦凛望着一列列棺椁,神情肃穆,眼中藏着隐忍的哀伤:“我想陪着他们。”
“喏……”武威等人登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来。
这里躺着的,皆是秦凛的亲人啊。
三人齐齐在心中叹息一声,又是怜悯,又是悲愤。
怜的是秦凛,恨的是秦观海。
大将军齐耀的性子,他们最是清楚,怎么可能会谋反呢?
这分明是污蔑!
但皇帝却轻易信了!
昏君啊!
武威等三人互相对视几眼,却不敢在秦凛面前多说什么,以免其再次发病,只得默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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