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会信你这朝廷狗的话!”
齐霍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自然要将这场起义进行到底。他也不知道最后能走到哪一步,既然决定做了,那就得战斗到最后一刻。
桓襄捂着被拳头打得部位,摇摇头重新坐回原位。
果然他的一面之词很难让对方相信,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等暴乱平息,再重新安抚民心。
齐霍见桓襄坐在那闭目养神,便不再与他多说些什么了。他现在还得留着桓襄性命,等攻到京城,靖王桓襄将会是最后的杀手锏。
牢门重新落锁,牢房内再次回复安静。
没过多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桓襄立刻睁开眼睛。
只见桓襄猛地起身,快步走到栏杆边,一把拽住栏杆外小步前进的人,压低嗓音骂道:“你怎么在这!”
鹤青被桓襄拉着胳膊,一时间挣脱不开。他有些心虚地垂下头道:“庄园被暴民包围,我有点害怕就偷偷翻墙跑出来了。”
“害怕就待在屋子里哪里都别去!”桓襄看了眼四周,反问鹤青道:“你在这里就不害怕了?”
“有你在的地方,我不害怕。”鹤青用极其弱小的声音说出了这句对他而言十分肉麻的话。
他来这里自然是想面见起义军首领,若是能达成合作,他随时可以让京中的前朝旧部与他们里应外合,一举攻下京城。
听说起义军的首领在大牢,鹤青也是紧赶慢赶跑过来。没想到非但没见到人,还被桓襄给发现了。
桓襄听罢,有些不自觉地看向别处。这种暧昧的暗示他能听得出来,就是心里乱如麻,不知作何回复。
余光向下瞟视,桓襄看见鹤青涨红的脸颊,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是吗?”桓襄饶有情趣地拨弄起鹤青垂下来的头发,接着挑事道:“你这话说的是真是假?”
鹤青沉默不语,此刻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鹤青不回答,桓襄就当他是害羞了。突然间心情大好,桓襄温柔地拉起鹤青的手,叮嘱道:“你待在庄园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
见计划不成,鹤青只好顺着桓襄的意思,略有失望道:“那我回去了。”
桓襄垂眸看见鹤青细嫩的胳膊,又忍不住叮嘱道:“回去的时候小心那些起义军,别被他们看到了。”
“啊?”
“没什么,危险时期还是小心点。”
“我知道了,多谢关心。”
鹤青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快步离开大牢。他实在不喜欢牢房的环境,再多待一会都是对他的折磨。
鹤青走得匆忙,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炙热的目光。这一刻桓襄意识到,鹤青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正如他之前所说,如果鹤青一直都听他话的话,他会护鹤青一辈子。
奉常县已经被起义军占领,不仅城门、府衙,就连人流较多的街道也全是义军的人在看守:但凡经过者,都必须验明身份才能顺利通过。
鹤青走到人群中,警惕地看着那些盘查身份的义军。
所谓的验明身份,不过就是故意收过路费。
“这位道长,想要过去得交粮或交钱啊!”
路边上,几个义军将徐音堵在角落,几双眼睛盯着他手上的粮袋,各个摩拳擦掌,似乎想要动手。
“贫道手上的粮食是道观十几个道士数日的口粮,实在不能给你们。”徐音不卑不亢道。
其中一个义军见徐音软硬不吃,刚想上手抢,就被徐音一个扭身躲过了。
抢粮的义军摔了个底朝天,顿时怒火中烧。
眼看那人拳头就要落下,鹤青连忙走过去,把徐音护在身后。
“军爷,这一袋子的钱都给你们,放了这道士。”
义军拿了鹤青的钱,但视线还停留在那袋粮食上。很显然,他们钱粮都想要。
鹤青看出那几个义军的心思,力振言辞道:“都给你们钱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这钱是你给的,可不算那道士的!”
义军话音刚落,便被徐音一掌推翻在地。
徐音自幼随师父行走江湖,腿脚功夫了得不说,一套自创的掌法更是打得出神入化。
“快走!”徐音不顾礼节,一把抓住鹤青的手,带他跑向道路边岔开的小巷。
摔倒地的义军哪咽得下这口气,随即招呼兄弟朝徐音和鹤青逃跑的方向追去。
徐音是练家子,跑多久都不带喘。再反观鹤青,平时懒得出门,稍微运动一下就上气不接下气。
眼看义军就要追上,徐音突然把粮袋扔给鹤青。正当鹤青疑惑之时,徐音竟把鹤青打横抱了起来。
“今天真的失大礼了。”徐音抱着鹤青边逃命边道歉道。
“……”
被徐音抱在怀里,鹤青一时不敢动弹。徐音看起来瘦瘦高高,但臂膀有力,抱着鹤青依旧健步如飞。身上还有股淡淡草药香,闻起来让人安心。
“啊!”鹤青突然惊呼,只见徐音抱着他三两下跳上围墙。
“要是怕高,就闭上眼睛。”徐音说话声音轻柔,鹤青听着心里莫名地安心。
鹤青眼睛闪着光,有些激动地问道:“你带着我穿梭在屋顶吗?这是轻功吗?”
“算是吧。这样走快些,能甩开那些追兵。我把你送回庄园,之后再绕道返回道观。”徐音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你这样跑起来真飒。”鹤青由衷地夸赞道。当年若不是国破家亡,恐怕他现在也能像徐音一样飞檐走壁。
“是,是吗?多,多谢夸奖。”徐音的脸已经涨的通红,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片刻间,徐音就将那些义军甩在身后。等彻底看不见人影后,徐音抱着鹤青跳回地面,随后小心翼翼地把鹤青放到石阶上。
徐音从鹤青手中拿回粮袋,贴心问道:“刚刚吓着你了,现在要不要休息会?”
鹤青起身,回道:“不用了,我想赶紧回去。”
“那我送你。”
就这样,鹤钦走在前面,徐音就跟在后面跟着,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直到鹤青回到庄园。
鹤青出来时,庄园里的人寥寥无几,几乎都是些奴仆侍女。这刚一回来,里里外外竟围了不少侍卫打扮的人。
“庄园的主人回来了?”
鹤青前脚刚跨进庄园大门,就听见十分耳熟的声音。富有磁性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慵懒,那不是当朝太子,还能是谁?
“见过太子殿下。”鹤青跪在桓煜面前,照例行礼道。
桓煜亲手将鹤青扶起,“不用行如此大礼,都是一家人。”
鹤青起身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接着提醒道:“奉常县已被起义军占领,殿下还是早早离开,以免深入险境。”
“奉常县之危本太子自然知道。”桓煜“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拍着鹤青的胸脯道:“本太子来这,可是为你而来。”
第30章 随君而逃弃亲夫
桓煜的折扇拍在鹤青身上,鹤青心里十分不自在。
鹤青本就对太子桓煜充满好奇和芥蒂,与他同处时,自己更是心生胆怯。
桓煜不似桓襄那么坦荡,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反而桓煜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鹤青很难琢磨的透。
桓煜突然呵呵笑道:“你往后退干嘛,本太子又不吃了你。”
突如起来的手揽住鹤青的腰,鹤青的表情就像受了惊吓的小兽。
“殿下自重!”鹤青语气强硬道:“我是靖王妃,殿下不能逾矩!”
“靖王妃?”桓煜突然大笑起来,“靖王都要没了,哪来的什么靖王妃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鹤青疑惑道。
桓煜闻言,便不再捉弄鹤青。他把手负在身后,俯身凑到鹤青耳边道:“本太子说了,是为你而来。这次来就是带你离开奉常县。”
“带我离开?”鹤青抓住重点问道:“我离开了,桓襄怎么办?”
“他不是在牢里吗,让他一直待着就好了。”桓煜一脸得意道:“今晚子时大军就会从东门攻入,届时桓襄是死是活,全看他运气了。”
鹤青听罢,苦笑一声,“桓襄要是死了,那我岂不是成了寡妇?”
桓煜面露微笑,收回扇面用扇头抬起鹤青的下巴,“你不用担心,按照我大梁律法,丈夫死了,这婚姻就不作数了。”
鹤青知道桓煜是明白人,直接说道:“桓襄手上有一半兵符,他要是死了,那兵符就会回到平阳侯手上。”
“原来你担心这个。”桓煜若有所思道:“平阳侯再厉害也是一介女流,而且她之前身陷信任危机,陛下不会一直把兵符放在她手上的。”
“这可不好说。”鹤青拿开扇子,一本正经道:“荣家军直对荣氏忠心,即便荣格没有兵符,他们也会对荣格忠心不二。”
“一支军队罢了,若是不能为己所用,解散了便是。”
“……”
夜幕将至,距离攻城还有两个时辰。
桓煜没有时间再跟鹤青废话,直接上手揽过鹤青肩膀,说道:“走吧,留在这不安全。”
鹤青拗不过桓煜,只能被他强行带走。
子时一过,城门口闪耀起火光。
守城的义军连忙跑着回报,口中大喊:“狗朝廷派军攻城,请求支援!”
今夜注定无眠。但起义军一路攻打至此已经筋疲力尽,短时间内再次作战,只怕输多赢少。
齐霍在得到消息后,立刻把桓襄从牢里提了出来,由数个义军押送到城墙上。
城下是今年的武状元季衡韬,由他领兵五万。此刻兵临城下,他骑在战马上颇具将帅风范。
季衡韬刚入仕途,一直受到外界非议。为了让他多获军功,皇帝特派他领兵,剿灭奉常县义军,护住京城前大门。
“楼下的将领听着!”齐霍手持短刀压在桓襄脖子边,对季衡韬道:“你们的王爷在我手上,想要他活命的话,立马撤军!”
季衡韬见状,面无表情道:“本将眼中没有所谓的王爷,只有你这贼子的首级!”
桓襄听后,欣慰笑道:“你看到了吧,想用我性命要挟是没有用的。”
此刻齐霍内心慌乱,真要跟这些正规军打上一仗,最后的结局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哼,你还太年轻了!”桓襄冷哼一声,倾身往后一躲,间隙抓住齐霍拿刀的手腕朝后一拧,顺势把齐霍放倒在地。
桓襄手劲极大,齐霍的手腕几乎废了。
紧接着又是几拳,齐霍被桓襄打得无法动弹。反客为主后,桓襄也没愣着,夺走齐霍的短刀就和城楼上的义军撕打起来。
与此同时,齐霍下令攻城。东门的城门本就建的不牢固,数十人抬着巨木桩三两下就捣穿城门,诸多义军当场被惯力掀倒在地,不得动弹。
眼看城门被破,义军主力死伤大半,只剩下一些没本事的义军纷纷逃窜。
“缴械者无罪!”桓襄站在城楼上,朝着楼下的义军喊道:“现在缴械投降,赦免你们死罪;若一意孤行,休怪法不留情!”
桓襄以身担保,起义军逐渐被桓襄的言语击溃:左右都是死,倒不如相信桓襄的话,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起义军仅占领奉常县半天,便被朝廷派出的军队镇压住。
本就是些乌合之众,能连攻数城直逼皇城,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只有那些地方官心里清楚。
季衡韬率军接管奉常县后,义军叛乱一事才算是平息。
季衡韬本想着约桓襄见面,商讨后面的安抚工作。谁料桓襄刚从危机中脱险,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折返回庄园。
事发突然,他得先把鹤青送回京城。
等桓襄推开庄园的大门,只见庄园里静悄悄地,气氛安静地可怕。
一股不好的念头萦绕脑中,桓襄直奔鹤青居住的房间,一把踹开了房门。
屋内果真空无一人。
峰叔不在,鹤青绝对不敢一人离开。如今鹤青不见踪影,只可能是被人带走。
平阳侯还在南方镇压暴乱,程霆已经入伍军队,能带鹤青走的人,桓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趁着月色,桓襄从自家马场牵出一匹快马,顺着官道北上直奔京城。
终于,在早朝快结束的时候,桓襄赶回皇城。
崇德殿内,桓硕刚准备宣布退朝,守在殿外的周公公推门而入,毕恭毕敬道:“陛下,靖王求见。”
“桓襄?”桓硕眯起眼睛,神思恍惚道:“朕记得,他不是去庄园修养了吗?”
“的确如此。但靖王此次回来衣冠凌乱、风尘仆仆,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丞相宋枝涯站了出来,提醒道:“陛下,靖王的庄园在奉常县,之前奉常县被起义军占领,靖王恐怕是死里逃生回来的。”
“这样啊。”桓硕靠在龙椅上,懒洋洋地说道:“让他进来吧,朕要听听他有什么事启奏。”
“宣靖王桓襄进殿!”
周公公话音刚落,崇德殿的大门被两个宫女推开。清晨的阳光顺着门缝洒进来,桓襄站在门口,全身像渡了层金光。
宫门阖上,桓襄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走到大殿中央。桓襄脸色并不好看,身上的血污也没擦拭干净,整个人蓬头垢面,和大殿上穿戴整齐的官员天差地别。
“微臣见过陛下。”桓襄单膝跪在地上道。
“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快起来!”桓硕说话的时候依旧靠在龙椅上,仅是嘴上心疼。
“微臣仪态不雅,就跪着说吧。”
说完,桓襄从兜中掏出一份白纸黑字写着的状书,让桓硕的贴身太监代为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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