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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司匹林(近代现代)——成江入海

时间:2023-12-23 09:18:32  作者:成江入海
  谢臻垂眼看着他手心里的核桃,一言未发,挡开了他的手掌。靳时雨见他不肯要,轻笑一声,倾倒手掌,任由手里的核桃全部进了垃圾桶,他又拍拍手心,震掉那些碎渣。
  “今天沈京昭来找我了,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靳时雨打量着手心被核桃外壳硌出来的些许绯红,继续说着,“他说在很早之前就知道我喜欢你,我说我不喜欢你,实际上我很恨你,他却不信,我就让他来问你。”
  “他应该给你发了消息,只不过或许问的不是这个无聊又没有意义的问题,可能是约你见面?当然,这是我猜的。”
  谢臻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靳时雨却笑了:“这句是骂我还是骂他?”
  “骂你们两个。”
  靳时雨紧追不舍地继续问道:“那你的答案呢,你觉得我喜不喜欢你?”
  谢臻罕见地露出了一副很难以形容的表情,就仿佛是两个苦大仇深的人天天吵着要掐死对方,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个人笑着说要和他坐下来聊聊人生和未来一样。他沉默了片刻,看着垃圾桶静静道:“不喜欢。”
  他后面还有半句没有说出来,也不算太恨。
  一个人,看到对方突发奇想地捏碎个核桃吃,就走上来抓了一把捏碎。核桃仁不是完整的,而是和核桃碎掉的外壳混在一起,如果不管不顾地抓着那把碎碎的核桃仁塞进嘴里,或许会被硬的壳硌到牙齿。
  对于想吃核桃的人来说,他吃的不那么顺心,却又得到了一把核桃仁。
  这是什么道理呢?谢臻倒也一时间给不出个确切的名字,但是他和靳时雨之间,靳时雨似乎就是这样的。如果靳时雨恨透了他,或许连坐在他身边说这通废话、捏核桃示好的事情都不会干;如果靳时雨喜欢他……他们两个都不会坐在这里。
  在他们之间,最微妙的莫过于感情两个字。两个人在怒火中烧的时候都会紧咬着牙关步步紧逼,滔天的怒火卷席过一切,最后烧出的灰烬散成一个恨字,那藏在心底的恨意统统被拉扯起来,光是对峙、争吵,都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可是当寂静下来的时候,两个人又会不约而同地心软,那些数不清的旧账又被暂时搁浅,一切过往都被慢慢浸入水中,熄灭了那欲发的火焰。
  讲实话,谢臻觉得在感情这方面的账,他永远都没法儿和靳时雨算清楚。
  谢臻突然很想抽一根烟,但是迫于他的烟盒里已经空了,他只能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温水下肚,扫去些许饥饿感。
  他仰头眯眼看着客厅里的吊灯,今天是难得不想和靳时雨夹枪带棒聊天的一天,谢臻深呼出口气:“如果你当年早一点告诉我,或者说是立刻告诉我,谢天宇对你做的那些事,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送回孤儿院。起码让你有一个正常点、说不上太痛苦的童年。”
  率先点了烟的靳时雨,吐出烟圈,冷眼斜视谢臻:“你开始卖自己的悔不当初的好哥哥人设了?”
  谢臻被他撩出火气,刚软和些许的声线又冷硬起来:“还有后半句,这样也可以让我的生活安宁。”
  谢臻被靳时雨捏住下颔,脸颊肉在瞬间被挤压出来,他讨厌这种处于弱势的、被逼问、被堵嘴的方式,于是他抬起手肘恶狠狠地捅向靳时雨,还未触及到靳时雨半分,靳时雨夹着一口烟雾的唇便覆了上来。
  烟雾被瞬间渡入谢臻口中,呛人的尼古丁气息涌上他的鼻腔,谢臻推开靳时雨,连呛三四声,只觉得连鼻子都被通了气,辣辣的,难受的要命。他被呛得红了眼圈,怒不可遏地瞪上靳时雨:“我真说错了,你这种神经病级别和姓沈的放在一起,真是拉低了你的档次!”
  靳时雨继续抽了一口:“你不是想抽吗?这还是你告诉我的,你想抽烟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用大拇指摩挲中指的第二根关节。”
  谢臻下意识紧了紧拳,手指蜷缩在一起,他压根没有想过靳时雨还会记得他酒后随口说的话。
  靳时雨十六岁那年,谢臻二十一岁,正值大三。
  谢臻学抽烟学得早,在高中的时候就学会怎么抽了。青春期的少年不管怎么着,对于如何成为一个大人这个问题总是有着千奇百怪的答案,而少年谢臻在自己梦想的道路上自行摸爬滚打,凡是什么新鲜事他都乐意试一试,像是抽烟这种貌似象征着成长的行为,他也乐此不彼地学会了。但谢臻无非是图个乐子,第一次抽烟的时候才抽了不到二分之一,他就丢了兴致,后来再抽烟的时候,第一回烟头与指间的那几公分距离像是烙在他的心口,不自觉地便掐了烟。
  他养成了抽烟只抽三分之一的习惯,一来是他瘾本身便不大,抽烟也不过像是走个过场。对于谢臻而言,与其说他习惯的是尼古丁,倒不如说他上瘾的东西实际上是那条三分之一线,毕竟对于谢臻来说压抑、隐藏、克制是常态。
  十六岁是道分水岭,谢时雨的分化给家里带来了不少震荡。或许是因为没人觉得这个闷声不吭的小子会临时分化为一个Alpha,还是信息素攻击性极强的那类。分化的那天是谢臻陪着他,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吻过后,谢臻几乎一个月没回过家。
  后来再回来的时候便是一身酒气。直到现在靳时雨也不知道谢臻喝醉的原因是不是他,只知道谢臻回来的时候碰上了他,继而毫不避讳地点烟开始抽了。
  向来避讳在他面前抽烟的谢臻,就那么默默地抽了一根又一根,每一根都抽到了底。被酒精染红的脸上,眉毛拧巴着,望向他的时候,瞳孔里似乎闪着水光。翕动张合的嘴唇、保持着夹烟动作的手指、身上通红的每一寸,都变成了靳时雨迄今为止都牢记的瑰丽景色。
  “我教你抽烟吧。”
  谢臻喝多了后有些大舌头,说话都带着些许磕巴,可他像是不太清醒,从烟盒里扯出一根新的递给他,等着他接。
  下了自习后,还没来得及换下校服的他,莫名在空调房里出了一身薄汗,他略显忐忑地接过谢臻递给他的香烟,眼神紧紧锁着谢臻的脸。那个时候的靳时雨,在听着谢臻吞云吐雾的声音时,鬼使神差地将烟放进口中,长时间的等待让烟嘴被濡湿,他能感受到那端有些潮下去,变得软嗒嗒的。
  谢臻借着一股醉意躺在沙发上重重喘气,冲他招手:“小谢,你过来,我教你。”
  他记得自己走上去了,然后离谢臻的脸很近很近,他的心跳如鼓,眼睁睁看着谢臻凑近他,用正在抽的那根烟点燃了他嘴里的那根烟。烟雾熏着他的眼睛,火辣呛人的味道往鼻腔里钻,他看着谢臻嘴唇翕动,教他怎么抽。
  谢臻说了很多,还记得最后念叨着他只抽三分之一,怕对烟上瘾,有时候忍不住的时候会下意识摩挲自己的指关节。他那絮絮叨叨了一堆的话慢慢消失噤声,谢臻困倦的、被熏红的眼皮合上了,一切都归于静谧。
  作者有话说:
  忘记今天周六了啊啊啊晚了两个小时私密马赛
 
 
第23章 他不在乎
  23
  谢臻是在谢时雨分化的第二天,发现了谢时雨的秘密。
  在谢时雨分化关头,他神智不清地抱着谢臻,野蛮地亲吻了自己的哥哥谢臻。
  谢臻不知道谢时雨的亲吻来源于什么,是把他认错了人,还是仅仅属于分化时期渴求伴侣的生理行为。可当谢臻看见谢时雨藏在衣服后面,贴满了整个衣柜内壁的、密密麻麻的照片的时候,谢臻才真正察觉到一切都早已变了质。
  照片上的脸有的模糊,有的清晰,有的是近景有的是远景。从谢臻十八岁之后,照片就多了起来,约莫是因为谢时雨从十三岁的时候才认识到那份心意。照片大多数都是谢臻回家的时间里拍的照片,偶尔也有几张是跨区的照片,就连谢臻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偷拍的,也不知道谢时雨是怎么无声无息地跑到他上学的地方,还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
  谢臻没有细想,就已经觉得毛骨悚然。他盯着衣柜里的照片出神很久,在痛苦中挣扎着浅眠的谢时雨微微翻身,发出细微的声响。
  被谢时雨咬破的嘴唇还隐隐作痛,谢臻捡起一张掉到衣服上的合照,那是一年之前拍的全家福。四个人不苟言笑地凑在一起,拍了一张称不上温馨的全家福。
  十五岁的谢时雨和他身高差不了多少,板着一张脸,不偏不倚地站立在他身边,距离刚刚好,连肩膀都没有挨上。
  谢臻头有些痛,捂着脑袋沉沉呼出一口气,认命地把想要掏出来的新睡衣给塞了回去,他不想让谢时雨知道他看过衣柜,也不想那么快地去面对谢时雨的感情。
  谢时雨的状态不稳定,谢臻不好离开,便只好打开窗户的一条缝,借着外面瓢泼着的风和雨点抽了一根又一根。他眯着眼,各式各样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五味杂陈。
  他把谢时雨当做弟弟,虽然也称不上亲生兄弟那样的至亲血脉中的情谊。可无论如何,谢臻对谢时雨的情感认知也仅限于普通的家人罢了。
  意识到谢时雨对自己的心思时,过去的一些说不通的东西顿时通了。谢时雨对他表现出来的所有小心翼翼,统统都有了答案。
  谢臻掐灭最后一根烟,将烟头丢在垃圾桶里。
  谢臻走的很决绝,不带半点拖泥带水。谢时雨已经熬过了最难熬的一晚,剩下的一切,谢臻全部都交代给了留在家里的保姆,嘱托她去买抑制剂、抑制贴和止咬器,又给谢时雨打了一串嘱托的文字发过去。
  他躲了。
  躲开了来自谢时雨的感情。之后谢时雨故作以前的语调,以和以前相差无几的态度与谢臻交流,仿佛他依旧是那个比他小上五岁的弟弟,态度称不上热络也称不上疏离。
  变化的是谢臻,他看待发生在自己和谢时雨之间的事的视角变得越来越敏感、刁钻。一旦谢臻想要回复谢时雨的信息,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谢时雨衣柜里那些照片,那种令他无言的紧紧跟随和窥探欲,让鲜少处理这类情感的谢臻无从应对。
  更为诡异的是,谢臻并不厌恶谢时雨这样莫名其妙的感情,他能够理解谢时雨为什么依赖他、爱慕他。可是谢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离谢时雨远一点,或许对谢时雨更好。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他们之间没有半点可能性。
  可谢时雨很聪明,聪明到连谢臻都有些出乎意料,用一个更妥当的词来形容,应该是敏感。即便谢时雨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全然不知,却也能凭借曲折的思维路径找到正确答案。
  谢时雨问他,是不是自己在分化那天做了什么,谢臻没回。
  而谢时雨比他想象的更加坦诚。
  这般形似表白的承认,彻底将谢臻推上了悬崖边缘。
  一个月后小长假,谢臻抵不过谢天宇和吴婉的双重催促,只能赶回来。临近家门口,谢臻却又退缩了,买了几扎啤酒在,窝缩汽车后座上闷头喝了几个小时,他不断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胡思乱想的大脑,试图不再去想谢时雨,可他越想麻痹自己的大脑神经,脑海中有关谢时雨的记忆就会越发清晰。
  谢时雨第一回叫他哥哥,谢时雨每一次小心翼翼的靠近,谢时雨每一次保持适当距离的献宝。谢天宇和吴婉不喜欢谢时雨,对于谢时雨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谢时雨能够信赖、依托的人只有谢臻一个人。
  谢臻无法设想,如果谢时雨没有自己的话,会变成什么样,会变成多么孤单、孤僻的一个人。
  他喝完那几扎啤酒,给自己找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谢臻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感绊住了他,或许是同情,或许是对亲缘的宽容,或许是什么别的。
  总归不是喜欢吧,谢臻抱着这样的心情喝醉了,还因为一时上头,教会了年仅十六的谢时雨抽烟。
  他们的关系那么不明不白。
  谢时雨问他:“哥,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恶心?”
  宿醉醒来的谢臻看向天花板,语气淡淡:“谢时雨,我没那么想。”
  谢臻说完,看着站在身旁沉默不语的谢时雨叹息,他看不出谢时雨的心情是好是坏,无论是如释重负还是更加提了一口气,他统统都看不出来。
  谢臻顶着昏昏沉沉的头,慢吞吞坐起身来。谢时雨以为他又要走,一声不吭地退开半步,替他让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不走。”
  “我只是想去倒杯水喝。”
  靳时雨说不喜欢谢臻,谢臻一点也不在乎,就像当初他也不在乎那份所谓的喜欢一样。因为喜欢是假的,不喜欢是真的,不喜欢最好,所以他不在乎。
  谢天宇在从事医药行业的路上剑走偏锋,虐待靳时雨、在靳时雨的身上做实验这件事,永远没办法抹去。烙印在靳时雨身上的那些对谢天宇和吴婉的恨意,谢臻没理由让他放下和谅解,而靳时雨蓄谋、一步步地用感情作为武器来报复,让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让一切都变得千疮百孔,谢臻也没法儿视而不见。
  很多东西都横在眼前,谁能分辨的出来哪一份叫爱哪一份叫恨?
  他现在想做的事,就是快点从靳时雨手上解脱,不要再和靳时雨有一分瓜葛。
  当年吴婉在得知他和靳时雨那些事后,没过多久便走了,留下的遗言也只有那么两句,告诉谢臻不要是谢时雨。
  不管谢臻对靳时雨究竟是怎么样的感情,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第24章 定期的试剂
  24
  “靳哥,一组那边递了个案子过来,冯组说一组最近手头忙,让我们处理,就当是还上次你易感期他帮衬的人情。”乔乐拿着文件夹风风火火冲进了靳时雨的办公室,彼时靳时雨刚刚灌下三包速溶咖啡。
  他抽了张纸,习惯性地擦了下嘴角,大步流星向前:“我看看。”
  靳时雨飞速翻了翻文件夹,皱了下眉:“报案人现在在哪儿?”
  乔乐:“听说现在情绪还是不太稳定,现在在调解室呆着,旁边有人陪着。”
  “笔录上说,她六年前来报过案?报案记录呢,怎么没调出来?”靳时雨将文件夹合上,递还给乔乐,语气有些不解,审视的目光仿佛在质问,虽然乔乐知道靳时雨就算是看鸟也是这个眼神。她叹了口气:“我查了,没有。”
  “她确定是在鹤英分局报的警?”
  乔乐欲言又止,咳嗽了下,神神秘秘道:“咱们这边是没有查到以前的报案记录,确定没有,而且我看她好像精神状态不是特别稳定,但她反复确认强调,是在这儿报的案,不知道是记错了,还是咱们这边出问题。”
  靳时雨没顾及乔乐小声说话,依旧维持着正常语调:“那当年报案后杳无音讯,她也没有在事后询问过进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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