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沉默寡言,但不苟言笑认真做事的模样很是动人。”段文绉说的是真心话。
路君年但笑不语,自从段文绉有了官职以来,他一直尊称他为“段大人”,但阮芸萱明知段文绉的身份,却还称呼着“段公子”,不知是段文绉默许的,还是两人都不介意。
路恒曾说过,从对一个人的称呼能看出很多东西,路君年深以为意。
而那梅子酒,更不是一个人就能酿成的,路君年见过路恒酿桂花酿,都还需要好几个府人帮着做,耗时又耗力,那梅子酒闻着味道不差,显然是两人下了好一番功夫才酿成的,段文绉能帮着人到这个地步,不会对人没有一点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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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少爷,我们现在去哪儿?”段文绉问。
马车行驶的路可不像是回路府。
路君年:“去吃面。”
话音刚落,马车停在了一家面馆前,路君年戴上斗笠下了马车,段文绉紧随其后,进了面馆。
时值正午,明钧惟果然在吃面。
路君年坐在了他对面,又朝着店小二要了两碗面。
明钧惟听着声音认出了路君年,抬头看向他,即便什么也没说,眼中的喜悦却溢于言表。
“好久不见,明大人。”路君年浅笑着说。
段文绉在一旁默默地吃面,明钧惟低低笑了两声,问:“路上可还顺利?”
路君年压了压斗笠,说:“云梦城的事还算顺利。”
明钧惟没有多问其他,吃了一口面后,又问:“他过得还好吗?”
两人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谭珊俟,只有一旁的段文绉听得云里雾里,却没有插话。
“他让我把你骗到云梦城,才答应帮我做一件事。”路君年直接说出了谭珊俟提的条件,他还不知道,谭珊俟已经跟谢砚联系上,决定了帮定方城度过难关。
路君年将定方城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后,明钧惟和段文绉面都不吃了,听着路君年这段时间颠沛流离又收获颇丰的经历,目瞪口呆。
段文绉:“路少爷当真不是一般人,若换作是我,早离开定方城了。”
明钧惟也很是佩服,说:“他竟然拿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跟你谈条件!”
语气中有些愤愤,明钧惟手中搅着碗中的面,又说:“他这是逼着我见他。”
路君年:“明大人,一定还有其他城池有药材,我将这一切说出,也不是在逼你,你想不想见他,看你的选择。”
“见!怎么不见?”明钧惟显然气上心头,“他都做到这份上了,我要是不去,岂不是让他觉得我怕他?”
路君年哑然一瞬,道:“明大人,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明钧惟几下将碗中的面吃尽,说:“我倒要看看他能做些什么!”
“啪”的一声,木箸重重放在了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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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跟仁安堂的柏芝通了信息,想跟谢砚见面,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音。
之前谢砚一直想方设法地要他回京,按理说,谢砚知道他已经回到了京城,应该忙不迭地来见人了,现在却几日没见到人影,实在反常。
不仅如此,就连之前派出去的铃夜,也一直没有回来,没有消息。
路君年心里隐隐有不安,又去钟家想见钟译和,得到的回答是:钟译和一直在宫中,这些日子都没有回过钟家。
转眼便是五月,离春试不过三日时间,路君年送了明钧惟离京前往云梦城,便往皇宫门口走去,他想看看能不能遇到能联系上谢砚的人。
然而,等到了皇宫门口,路君年才发现宫门口聚集了大量来自全国各地的考生。
是了,临近春试,考场安排张贴在了皇宫门口的告示牌上,每天都有很多考生前来围观,城门口的铁骑兵都增加了不少,宫里的人为了安全起见,都没有出宫。
这样也解释得通为何谢砚不来见他了,身为太子,皇帝又知道了他们的关系,现下正值京城内人员最混乱的时候,一定管他管得更为严格,身边估计时时刻刻都有人监视着,自然没那么容易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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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站在宫门口的人群中有些许茫然,手臂突然被人拽了一下,他回过头,见是许久未见的汤成玉。
之前汤成玉为了假扮路君年,还特地增过重长过肉,如今一年未见,他却比没增重前还要消瘦,面颊也跟着凹陷下去不少。
路君年皱了眉,下意识以为谢砚在他走了之后为难汤成玉了,正欲问话,汤成玉用口型对他说:“跟我来。”
路君年不疑有他,跟上了汤成玉的步伐,远离人群,往街后走去。
第266章
两人行至一间破落屋舍,汤成玉推了两下门才推开,里面很快涌出树胶的味道,路君年分外熟悉,抬眼往墙面上看去,果然就看到了整面墙的人皮面具。
“进来吧。”汤成玉边往里走边说。
路君年走进破屋,汤成玉推着一张竹编躺椅到路君年身前,垂着眼说:“路少爷,我需要取一张你的脸模。”
路君年没有直接坐下,目光扫过墙上各式各样的人皮面具,问:“你之前不是有过我的脸模吗?”
汤成玉扶着躺椅背的手微微蜷紧,不自在地偏过头,说:“主上让我烧掉了,他不想我再模仿你。”
汤成玉增重后的身形确实跟路君年有些相似,如今消瘦下来,大概也有谢砚的意思。
“那现在为何又要用我的脸了?”路君年问。
“不是给我用,是要给你易容,主上想见你,我把你送进宫。”汤成玉拿过一旁的树胶搅动着,说:“路少爷,请吧。”
路君年总觉得汤成玉语气有些低沉,他坐上竹编躺椅后,抬眼仔细观察汤成玉的神情,对方将树胶搅拌好后,小心翼翼地用木棒将树胶涂在他脸上,始终垂着眼睛不跟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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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成玉。”路君年突然出声,汤成玉瞬间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眼,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路君年抿了抿唇,问:“为什么不敢看我?”
汤成玉手上一顿,默了许久,才道:“路少爷,取脸模的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是太子对你做了什么吗?”路君年没理会汤成玉的话,声音不急不缓,问道。
果然,就见汤成玉身体轻微地颤抖了起来,他紧抿着唇,就连这个动作,都跟当年的路君年如出无二。
随后,汤成玉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快松开了双唇,改成了咬着下唇,别开眼不再面对着路君年。
“跟我有关。”路君年语气笃定地说道,“我离开以后,太子发现你在帮我,他很严厉地罚你了,是不是?”
“路少爷,是我自己决定帮你的,受罚我也认,你别问了。”汤成玉不安地搅动着手中的树胶,他永远忘不掉那段被惩罚的日子,但他并不怨谢砚。
也正是因为这样,谢砚在经历了他的背叛后,还能留他在身边,甚至这种时候,还对他托付重任,费劲千辛万苦把他送出宫,让他带路君年进宫。
汤成玉还没有报答谢砚的救命之恩,就擅自帮着路君年逃跑,谢砚足够容忍他了。
“继续吧。”路君年没再多说什么。
汤成玉这才重新转过身子,垂着眼睑做脸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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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路君年脸上就换了张人脸,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放在人堆中都认不出来。
“路少爷,我们会以东宫宫人的身份进宫。”汤成玉边服侍路君年穿上宫人的衣服边说。
路君年理了理自己的长发,说:“三日后就是春试考,我不能留在宫里,要如何出来?”
“主上若是同意,会让我送你出来。”
回答得一板一眼,没有参杂任何多余的情绪。
“如果你恢复了自由身,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路君年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
汤成玉给路君年系帽子的手一顿,快要绑好的束带又松散开来。
“路少爷,我家在鹿州,但我不想离开京城,我愿意誓死效忠主上。”汤成玉很快将束带重新系好,郑重地说。
路君年默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了头,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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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的一路非常顺利,甚至没有遇到盘问他们的人,等到了东宫门口,路君年才感觉出一阵恍然。
他真的就这么走到了东宫门口,原本以为,还要过五关斩六将,现实却出奇的轻松,让他不敢置信。
甚至于在宫人推开门,谢砚将他拉进殿内,给他取下人皮面具时,他都有些恍惚,是他过惯了苦日子,不适应眼下的安稳,还是心中的直觉在暗地里提醒他,这样的顺遂不太正常?
转眼,殿内便仅剩他们两人。
谢砚拉着他的手不松,一会儿搂着路君年的腰将头埋进他的颈窝,一会儿又圈着人的肩头又抱又亲,似乎手上的动作忙得停不下来,什么动作都想做,看着有几分急促。
谢砚抱亲够了,见人还在愣神,轻抚过路君年的脸侧,问:“在想什么?”
路君年对上谢砚笑意盈盈的双眼,沉默一瞬,忽而抬起下巴覆上了对方的唇。
谢砚很快有所回应,似乎刚刚还没亲够,主动挑逗起路君年的舌,将人压在椅子里深吻,直到路君年喘不过气,发出一声细碎的呻吟,谢砚才放缓了动作,慢慢磨着人的唇交换声息。
大殿内一时间只有两人交错缠绵的短促声音,伴随着点点水液粘腻声,若是有旁人在,一定听得耳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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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确实是谢砚没有错,路君年察觉到对方的手不安分地开始解他的衣袴,他退了退身,可惜身后就是椅子,他退无可退,只能转过头避开谢砚炽热的亲吻,抖着声说:“小砚,我过两天还要参加春试。”
言外之意:虽然两人很久没见,但别玩太过火,他还要在考场坐一整天的。
路君年转过头,谢砚无法发泄内心过载的喜悦,便顺势吻在了路君年的侧颈,尖锐的牙齿轻咬在白嫩又脆弱的颈部,感受着脖颈下的血液跳动,谢砚牙尖都在发颤。
路君年呼吸都放缓了不少,生怕谢砚一个激动咬紧牙口,在他颈侧留下一排压印,等了许久,谢砚都只是用尖牙磨了磨软肉,再没更多过分举动。
“云霏,你是来陪我过生辰的吗?”谢砚喑哑着声音在路君年耳边轻声问道,接着语气又沉了下来,饱含委屈地说:“你迟了一年,我在峳城等了你好久。”
“嗯,抱歉,有人在追杀我。”路君年说到这里,微微垂了眼睑。
谢砚埋在他颈窝的呼吸滞了一瞬,随后说:“我猜到了,所以我跟父皇坦白了,之后便没办法再出去找你,你都不给我写信,这么狠心。”
说着,谢砚冲着路君年的侧颈咬了一口,感受到路君年身体飞快地紧绷起来,他才用手轻抚过路君年的后腰,轻轻舔过咬痕以示安慰,将眼中偏执到近乎阴郁的神情潜藏在路君年看不见的地方。
也罢,虽然迟了一年,但好在人回到了京城,等路君年考完春试,他一定不会再放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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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定方城以后,我一直在外面漂泊,书信太慢,也怕中途被人截了信,我便没给你写了。”路君年解释道,又想起胡泉城的事,跟谢砚说起,提醒他注意一下谢棱渊最近的动作。
颈窝处突然一痒,是谢砚呼出的气息,接着便听到了谢砚低低的笑声。
“你以为,胡泉城外那两个人是谁的人?”谢砚笑着说。
路君年很快反应过来:“是你的人?”
谢砚没有否认,笑说:“他们不是铃夜,都是赌场的人,一群亡命之徒,正合我意,让他们去取来虞有方私下屯兵的证据再好不过。”
原来谢砚留意到了谢棱渊的异常,路君年心想。
“他们俩说,你还派人跟踪他们,他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甩开人。”谢砚直起身,走到书房拿出那本账本,递给路君年,戏谑着说:“他们评价你是难缠的对手。”
路君年翻看了两下,确实是他看过的那本账本无疑,这原本是非常重要的证物,谢砚却随手就拿给他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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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将账本交还,又问起一直存在心底的疑虑:“你七八岁那年,在赌场跟人赌什么?”
谢砚双手撑在路君年所坐的椅子扶手上,微微倾下身,说:“看来你跟铃夜相处得很好,他什么都跟你说。”
路君年手指钩住谢砚因为倾身这个动作而垂下来的长发,在指尖细细地摩挲,清冷的眸子淡淡一抬,问:“那你跟不跟我说?”
谢砚的目光有些许闪避,随后又颇为郑重地望向路君年的双眼,问:“你真的想听?”
路君年点头。
谢砚难得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他内心挣扎许久,才说:“听完后,你也不能离开我。”
他要求一份心安。
路君年诧异一瞬,有这么严重?
“不离开你。”路君年目不转睛地看着谢砚的双眼说。
谢砚静默许久,才抬眼舒缓开眉眼,说:“七八岁的年纪,普通人家的小孩可能还没开始读书,还在院子里玩泥巴,而我每天的生活只有读书,我也想玩,但对玩泥巴嗤之以鼻,所以我偷偷跑去了月香阁,看里面的男男女女尽享欢愉。”
路君年眼瞳微颤,不知该说什么好,良久才道出一句:“你才八岁。”
“嗯,所以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要能去月香阁,就会去看活春宫。”
路君年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缓缓问道:“为什么?”
“因为好奇,当时好奇心重,书里没教过这个,但我看到过宫里的野猫交合,直到放在了人身上,我才终于明白那些动作的意思。”
“可这和赌场有什么关系?”
谢砚:“我看男女交合没有任何感觉,############################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我的一举一动每天都会上报给父皇,所以我才去没人认得我的赌场,想找个人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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