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觉,半夜摸我?”谢砚沉声道,声音带着点慵懒。
路君年这才惊觉,谢砚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有磁性了。
“你变声音了,小砚。”路君年说。
男子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大多会变声,路君年变声时并没有太多变化,而谢砚的声音变化却非常明显。
谢砚不松手,揉搓着路君年微凉的指尖,垂眸盯着路君年的薄唇,哑声说:“你才知道吗?”
“我没注意到,大概是因为每天都能看到你,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变化。”路君年说,薄唇一张一合,看得谢砚心里直痒痒。
“云霏,你是我的侍读。”谢砚强调。
路君年在黑夜中点了点头,他不明白谢砚为何突然提起这一点。
“亲我。”谢砚命令道。
路君年愣住,抬头看向谢砚,对方眼中没有一点玩笑意味。
路君年抬了下巴,在谢砚额上亲了一下,又很快退开身,谢砚皱眉,沉着呼吸就要压下来,路君年慌忙转过身逃避。
“我困了。”路君年轻声说。
谢砚看着人的背影,长臂一伸,锢着人的腰直接带入怀中紧紧贴着。
“小砚。”路君年紧咬着牙关,他没有穿衣物,能感受到背后的炽热胸膛,还有抵在他腰上的异样触感。
年轻人还真是精力旺盛。
谢砚低声嗯了一声,抱着人不松手,头埋在他颈窝深深地嗅着,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你……”路君年难以启齿。
“是你先撩拨我的,你不帮我就算了,大不了我忍着,但是你不能不给抱。”谢砚声音暗哑,唇碰在路君年的肩头,亲吻上面留下的刀疤。
疤痕远看并不显眼,但近距离能看到鼓出来的一条粉嫩新肉,想到这处伤口在一月以前的狰狞模样,谢砚心口就痛,抱着路君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路君年突然轻声“嘶”了一声,谢砚赶忙将人放开,问:“弄到你伤口了?”
“嗯。”路君年呼出一口气,说:“腿上的伤好像结痂了,这几天晚上都很痒,动作大了会很痛。”
路君年意有所指,谢砚沉默了片刻,只虚虚地环着路君年的腰,一手抓住了他的双手,说:“知道痛就别去挠,你快一点好,我就教你骑马,你想不想赢我?”
路君年点头,随后又说了声“嗯”。
谢砚轻笑了一声,说:“现在有想要的东西了?”
路君年思考了一会儿,还真的想到了一样东西,说:“我想要一块红玉。”
“红玉,宫里多的是,你要什么样的,多大的?我可以直接给你。”
“不,”如果是谢砚直接给他的,那意义就不大了,路君年转念一想,说:“我跟你买一块巴掌大的红玉,颜色最红的那种,按市价跟你买。”
谢砚深呼吸一口气,道:“何须这么麻烦?你我之间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
路君年沉默,随后说:“那我不跟你买了。”
谢砚啧了一声,妥协了:“卖卖卖,你想买多少我都卖给你,绝对不让你占一点便宜,行了吧?”
路君年这才称好。
翌日,宫人搬了一排的红玉呈在路君年面前,给他一一介绍。
这些红玉有大有小,呈色不一,有原矿还有已经雕琢过的,路君年直接将目光落在一块巴掌大、颜色纯红的红玉上。
这块红玉没有雕琢过,大小正好合适。
路君年买下这块红玉,把它跟夜光珠放在一起。
八月下旬,谢砚让宫廷匠师打了一根红木手杖给路君年,路君年撑着红木手杖在东宫行走,已经能够从东宫偏殿走到太学堂了。
谢砚一直跟在路君年身后两步的距离,一旦路君年有任何即将摔倒的趋势,他就会上前搀一把。
可直到路君年缓慢地走到了太学堂,中间都没有摔倒过一次,谢砚一次也没有搀扶过。
路君年光是这么一段距离,就已经走得大汗淋漓,汗水透过三层衣物,在他背上留下一块湿痕,他仰头望了望天,久未见阳光的皮肤被骄阳烤得浅红,脸上的汗水顺着下颌骨滑落,滴在了前襟。
谢砚走到他身边,说:“今天走了这么久,回去歇着吧。”外面太阳这么大,他怕路君年中暑晕厥。
路君年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没有一蹶不振,他能够重新站起来走这么远的距离,他还会去到更远的地方,而不是像上一世一样,只能待在小小的路府。
“回去吧。”路君年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太阳,对谢砚说。
谢砚看着路君年脸上不加掩饰的笑容,也弯了双眼,突然俯身将路君年一把打横抱起。
“谢砚!你做什么?”路君年抓着红木手杖,眼睛赶紧环顾四周,周围没有其他宫人。
他没想到谢砚胆子这么大,青天白日,这还是在宫殿外面,竟然就这么直接把他抱了起来,若是让旁人看到了,指不定说些什么!
“回宫啊还能做什么?”谢砚笑道,颠了颠路君年的重量,说:“这两个月你都没有好好吃饭,就剩一把骨头了,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去主殿跟我一起吃午膳晚膳。”
谢砚抱着人往东宫走,路君年一路都在看有没有人经过。
路君年:“我身上有汗。”快放我下去。
谢砚不放,回:“没事,我不嫌弃,你特意提一句,是想要等下我帮你洗浴?”
路君年否认,又说:“前面有宫女。”
谢砚转过身绕道没跟宫女碰上,只是离东宫更远了。
“走错路了。”路君年出声提醒,头一直看着东宫的方向。
“没错,这条路也能到。”只是绕了路而已。
眼看着前面的人更多了,路君年挣扎起来,谢砚怕伤了他腿,还是将人放了下来。
路君年落地后就直接拄着手杖往回走,边走边说:“小砚你真是胡闹,宫里那么多人,什么地方都有可能走出来一个宫人,你怎么能如此孟浪!”
谢砚笑嘻嘻跟在路君年身边,手里甩着皇城令,正要说些什么,前面突然出现了红色的人影。
路君年停下脚步,谢砚也跟着转头看去,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看出这人是谁。
“太子殿下。”来人微微俯身施礼,随后站起身,身边的宫女很快搀着她的手。
谢砚没有什么表情,将皇城令挂回腰间,就要拉着路君年离开。
“大胆!见了洛贵人还不行礼!”那宫女突然出声道,这话自然是对着路君年说的。
来人正是已经当上了贵人的洛文仲,洛文仲立马推开那宫女,厉声道:“放肆!”
宫女很快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说:“奴婢该死!”
洛文仲这才缓了神色,笑看着路君年,施施然走上前,说:“路少爷莫怪,下人不懂事。”
路君年自然也认出了洛文仲,见她雍容华贵的打扮,想来在宫里过得不错,说:“无事,洛贵人请。”
路君年拄着手杖走到旁边,给洛文仲让了条路。
洛文仲像是才发现路君年拄着手杖一样,惊呼:“呀,路少爷这是在哪儿受了伤,怎么现在要拄着拐了?”
谢砚眯了眼看着洛文仲,面露不悦,路君年面上没有变化,淡淡地说:“不过是摔了一跤罢。”
他并不想提起谢棱渊那事,这算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宫廷忌讳,洛文仲要是聪明一点,就根本不会这么浮夸地点出来。
果然,就听洛文仲又说:“怎么好端端的摔着了,这宫里可不比宫外平坦,宫里的台阶高,路少爷可要小心才是。”
意有所指。
路君年:“洛贵人提醒得是。”
他不知道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洛文仲在宫里经历了什么,说话变成了这样。
洛文仲显然还想再跟路君年寒暄,谢砚突然开口:“路云霏现在是吾的侍读,依礼,妃嫔以下都要给他行礼,洛贵人怎么连这点礼数都忘了?”
路君年沉默,洛文仲面上一僵,飞快地看了谢砚一眼,给路君年行了礼。
“我跟路侍读还有要事商讨,洛贵人,让道吧。”谢砚看都没看洛文仲,说道。
刚刚有道不走,现在,自己让道吧。
洛文仲咬着牙,不甘不愿地给两人绕了道,路君年跟着谢砚离开了。
第76章
九月,皇帝诞辰,宫里设宴,宴后第二日便是官学考,所有官学子都从唐石山回到了宫里参加官学考。
官学考,顾名思义,是由朝官亲自设题监考,考察官学子的朝政见解和处事能力,所涉及的考题大多跟时政纲领有关,即将颁布的律法、政策,大多还未下发实施,先由考官交给官学子们思考,分析利弊,写下自己的见解和改良策略。
因为这些考题极具主观性,答卷上千奇百怪,什么样的见解都有,并没有统一的正确解答,所以每一个考题、每一份官学子的答卷,都会被好几位朝官批改,由皇帝亲自过目打分。
要颁布的律法政策一般不会受到官学子的见解影响,皇帝也只是想看看不同人对这些政策的看法,本意是想让学子们畅所欲言,但这些即将颁布的律法政策一般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大部分官学子都是顺着说这些政策的好处,并不会针砭时弊。
所以,一旦遇到这类考题,官学子的回答大多平平无奇,无功无过。
官学考的考场不像春试考场那样封闭,门窗大开着,窗台只到人半腰上,考场外的景象一览无余,几棵百年的梧桐木在夏风中摇晃着树梢,翠绿的叶片中飘下几片半黄不青的梧桐叶,黄色的叶尖微微勾起,在半空中打着转儿,最后堪堪落在窗台上,任风再怎么吹,也没有掉进考场内。
坐在考场内能听到屋外的鸟鸣,考生如果注意力不集中,很有可能就被飞过的鸟雀吸引目光,耽误了考试时间。
一个考场只有三位考生,一列三座,任何交头接耳的动作都会被考官看到,从而杜绝了舞弊的可能性。
路君年走进考场,他的位置在中间,桌上已经放好了统一的干净答卷和笔墨砚,他不需要再带其他东西。
路君年坐好后,没过多久,同一考场的另外两位学子也进来了,他定睛一看,都是熟人。
李明昀看到路君年也愣了一下,沉默地进来坐在了路君年前面。
李明昀后面那人更熟悉,是刚从唐石山回来的钟译和。
钟译和跟他点了点头就坐在了他后面。
考题下发后,官学考正式开始,路君年拿到考题大概扫了一眼,部分是平时太傅说到过的时政,考题上多了些变动,但大差不差,他稍加思考,落笔行云流水,很快沉浸在答题的氛围中。
偶尔遇到难题,路君年握着笔的手指微微用力,眉头也微微蹙起,神情格外认真。
夏日微风习习,带来了一丝凉意,将窗台上的梧桐木落叶吹进了考场,树木的清香很快充满整个考场,沁人心脾。
不知何时起,考场的窗口多了一个人,李明昀、钟译和都注意到了,抬头望过去一眼。
谢砚一身玄色锦衣,衣上绣着暗绿色的云纹掺着银丝,在阳光下闪着细小的光亮,他就坐在窗框上,斜斜地靠着窗脊,偏过头静静地看着路君年认真答题的身影,冲钟译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专心答题。
钟译和收回视线,李明昀看了一眼,也重新将视线放回了答卷上。
时间悄然流逝,太阳从东升到西斜,考场内官学子的影子也跟着从左边变到了右边。
李明昀、钟译和先后交了卷,钟译和还特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路君年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交卷,还伏在桌案上答题。
见谢砚还坐在窗上不走,钟译和没再管两人,天气这么热,他躲到前庭去避暑了。
等路君年终于答完题,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路君年看着卷面上满满的字迹,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正要起身交卷,考官直接走到了他桌前,将他的考卷抽走,看了一眼,略表欣慰地点了点头,就拿着三张考卷离开了。
路君年揉着酸痛的手腕呼出一口浊气,转头就看到了谢砚倚在窗边看他,唇边挂着笑,见他看过去,谢砚才从窗边跃进来,边伸懒腰边走向路君年,说:“你总算看到我了。”
“你等了很久?”路君年撑着红木手杖起身,因为保持一个坐姿坐了很久,腿有些麻木,身体略微僵硬。
谢砚并没有说他一早就在这里了,背过身半蹲在路君年面前,道:“上来。”
路君年看着谢砚的肩背,感觉谢砚似乎又长高了。
“你不想被背的话,我等下抱你了。”谢砚说。
路君年这才靠近谢砚,一手环着谢砚的脖子,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谢砚身上。
谢砚注意着路君年的伤,扶着他右腿的手并没有用很多力,很轻松地背着人站起身,往考场外走去。
“这不是去东宫的路。”路君年说。
谢砚笑了笑,说:“我知道。”
他没有往前庭走,而是背着人往屋后,直到走到一个小木屋,才将人放下来。
路君年不明所以,推开了木屋的门,很快知道谢砚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一个净房,里面只放了一个檀香木制的恭桶,恭桶上还有雕饰跟宝石,靠近一点,还能闻到沉香的味道。
——皇室用的恭桶。
路君年想到春试那次,正要说些什么,谢砚抢在他开口前说:“你从早考到晚,该憋坏了。”说完,便关上了门。
皇室的恭桶,于礼,路君年不该用,但谢砚关了门不让他出去,他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了拉门的手。
等路君年解决完私事,两人跟前庭的钟译和碰面,三人一道往太学堂走去。
钟译和拉着谢砚跟路君年到他寝屋,给他们看他带的唐石山的特产。
路君年看着手上的檀木圆珠串,一共二十八颗,每一颗圆珠都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大,上面都刻有图案,小巧而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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