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傻。
笑完,白隳就骂了自己一声。
下一秒,他指尖突然收紧,白隳耳朵一动,笑容全无,倏然回头,戾气横生。
……
“你确定那野种经常出现在这里吗?”
“确定!那野种的妈不知道惹了什么人,被人报复到家,轮着上,爹更是个杀人犯,你觉得他儿子能干净到哪去?估计也是出来跟哪个人做的。”
“好!父债子偿!今天我就要把他狠狠教训一顿,为我爹报仇!”
三人踹开房门,没看见想见到的人,却见到一个奇怪的白鹰面具男站在窗边。
白鹰面具半回着头,眼尾散发着可怖的血气,几乎要把来人生吞活剐。
他的声线也冷的吓人;“说谁呢?”
来人领头那个染了一头的黄毛,耳垂上挂着又大有沉骷髅头耳钉,整个人看起来杀马特,估计还没过最中二的时期。
那街头混子的青年叫康盛,明明害怕,却自知气势不能输。
毕竟对于一个自认为是老大哥,天下唯我独尊的年龄,恐怕不知道得罪人三个字怎么写。
于是,康盛暗中掐了把自己的大腿驱散了些许恐惧,这才装模作样地说:“我们找江池那个野种!你是他朋友?我劝你离他远点,他脏!”
“哦?”
面具男似乎饶有兴味,缓缓转过身,背光之地看不清他的眸子:“你们很了解他?”
康盛还不知死活,忙不迭的补充:“那是当然,我和他同村的,他家那些破事我全知道。他妈被仇家找上门,拍了轮着上的视频到网上,大家都骂她浪,也就他杀人犯爹,把她护的死死的,连儿子是不是他的都不知道。领一个破鞋回家,还那么高兴,呸!”
白鹰非常平静:“那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康良说,“我爹就因为骂了他妈一句没人要,他爹就带人把我爹抓走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走了我爹,第二天就发现了我爹的尸体!后来我才知道江池他爹是个毒贩!”
白隳并没有什么波澜:“所以呢?”
康盛暴跳如雷:“还有后来?后来他爹死了呗,据说是被警方当场击毙的,击毙他的还是什么副厅长!凭什么他现在还能当警察!还是个支队长!这世界坏人都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了吗?!”
白鹰:“你要怎么惩罚他?”
康盛舔了舔嘴唇:“一个和他娘一样,只配被万人骑的孽种,当然是给我开开荤!”
几乎是常年的卧底生活养成的冷静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白隳转身揪起花盆里的仙人球照着康盛的脸摔了上去。
黑乎乎的土尚且湿润,在康盛的脸上绽出点点红色。
康盛捂着脸嗷嗷大叫,在病房外滚起来。
这一次,没有第二个江池拦住发疯的白鹰了。
两个小弟一看大哥受挫这还了得?凭着兄弟义气觉得即使自己两人干不过眼前这个面具男,起码也……
算了,打不过跑吧。
兄弟义气算个鸟。
白隳似乎对眼前这一幕觉得好笑,又觉得爸爸打儿子没有挑战性,居高临下地看着康盛:“你觉得他不配?那这些人生死不明躺在手术室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他们护着的人,到底配不配?”
走廊的病友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看到白隳的眼睛又把头缩了回去。
白隳蹲下身子,慢条斯理地用康盛的衣服擦着手上的血。
“以为这些人能用一辈子护着你们,背后说他们什么她们都不在意,依然会护着你们,你们就觉得肆无忌惮,理所当然了是吗?”
“白鹰!”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但白隳没有回头,他觉得自己没错。
地上的康盛还不知死活:“我没说错!他就是没妈的种!他爹就是杀人犯!他也理应被万人唾骂!你凭什么打我!”
江池一瞬间就知道白隳知道了什么。
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是发生了。
“白鹰,我……”
江池去拉白隳的手,却被白隳摔了回去。
那一瞬间,仿佛有人往江池的心脏狠狠捅了把刀,再胡乱地搅动起来。
他永远不会怪白隳放手,因为他知道白隳究竟有多恨毒贩。
但他不甘心。
其他任何人的谩骂他都习惯了,唯独不敢看白隳失望的眼神。
他的父亲江涛,代号疆狼,亚特兰高层毒贩之一,他从小到大永远摆脱不了的恶魔。
因为“疆狼”,他父亲失去了一切。
因为疆狼,他也失去了一切。
整整十年,周围无论是熟悉的,不熟悉的,救过的,没救过的,都在谩骂他。
骂他是毒贩的儿子,骂江郜是杀人犯的女儿。
在他们一人当上刑警,一人当上医生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浪荡地做了什么,才打破了三代直系有案底便不能有编制的规定。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高考,因为疆狼,加了整整一百分。
但那一百分,他们两个人,都不需要。
不需要那种可悲的怜悯,要想补偿,澄清一下,不就行了?
但是他们自己也知道,那不行。因为……
江池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早该知道的,他这种人,就该躲在暗处,履行好自己的守护者身份,践行好当年警旗下的誓言,做好被人唾骂的,战无不胜的战神。
释放着自己的感情,喜欢别人做什么?
白隳不知道他在胡思乱想。
下一秒,白隳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江池只觉得自己被白隳一推,推进了病房,门咔擦一关,身边人的唇狠狠贴了上来。
面具不知何时被白隳摘了下来,这个吻和初见的陌生厌恶还有迫不得已不同,它带着安慰,温暖,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倾诉。
他的战神,理应身披荣光凯旋而归。
江池觉得自己一生最快乐的时候恐怕就是这个瞬间了。
白鹰原来没有怪他。
两人都不会吻别人,即使曾经千钧一发之际做过。
白隳的嘴唇好几次磕在江池的牙,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江池叹了口气,一用力,扣住了白隳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白隳没经历过凶狠的攻势,傻在原地。
白隳只得不断退缩,江池则不断攻占城池,买来的奶茶何时掉在地上都没人搭理。
最终,白隳被江池按在了玻璃上,左手十指相扣,贴在窗前,白隳另一只手只能紧紧环着江池的腰。
窗外,人山人海车水马龙。
上空,两位战神促膝相拥。
就在白隳被吻的全身绵软,几乎要瘫下去的时候,江池的头突然下移,咬了口白隳锋利的颈侧那诱人的喉结。
白隳“嘶”了一声,只觉得被碰过的地方一阵酥麻,像是蚂蚁啃噬,瞬间蔓延至了耳畔。
他高昂着头,呼出一口略显沉重的呼吸。
江池温热的呼吸喷在白隳的脖颈,让白隳下意识退缩。
白隳:“停……”
江池:“别动……告诉你个事。”
江池的手掐了下白隳的腰,这让他顿时不敢动了。
只听江池声音说不出的低沉:“我父亲是警方在亚特兰安插的卧底,时间长达十年。可惜……死在了不知道他是卧底的警察手里。”
疆狼是最成功的卧底,隐藏十年,没有人知道他是警察。
他也是最失败的卧底,牺牲十年多,没有人知道他是警察,所有人都当他是杀人犯。
仅仅留下了保护世人的江池战神和妙手回春的江郜医生。
江池伸出舌头,舔了下白隳的喉结:“我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告诉你也没关系,我相信你,不会告诉亚特兰。”
我失去了一切。
但我依然永怀信任。
第15章 蓝鲸
“江队江队,你们没……”
这才匆匆敢来的余春野大嗓门估计全医院都以为闹鬼了。
只见这位女警用电视剧里抓捕罪犯时最帅地踹门动作一脚踹在了医院门上。
咣当。
门没开。
余春野:“……”
又刺啦一声,只见余春野老老实实地用正常方式打开了门,嘴中还不停:“……事……吧……”
江池的后脑把白隳的脸挡的正好,余春野并没有看清,但是并不妨碍这位老司机知道他们在干嘛。
一瞬间,看过的《他的男朋友是霸总》《偏执男友爱上我》《他和他的爱情故事》像过电影一样飞窜。
里面那些星星点点断断续续省略号贼多的话像是多了两张脸,自动续播。
余春野脸红了一个度,立刻扭开了头:“咳……看来是一点事没有。”
白隳一看人来了,本来只是耳根红,现在整个颈侧都红透了。
他从江池的怀抱里挣脱开,又躲在江池怀里带上了面具,这才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装得跟个人一样看向了余春野,只是语气里漂浮着可疑的飘忽不定:“小……余警官,找江队有事?”
只是一下,余春野就知道谁在上谁在下了。
她瞥了眼好像对怀里的温度突然冷下来十分不满的江支队长,翻了个白眼:“刚刚接到消息,在潘支队长的家里发现的尸块身份确认了,是潘支队长本人,技侦组已经过去二次痕检,马副局紧急召回江队。”
两个人都愣住了,猛地看向余春野:“你刚刚……说谁死了?!”
余春野咬了咬牙,眼睛充斥着怒火:“原海市特警支队支队长,潘志祥。初步判断,可能是报复……死壮惨烈。”
江池语气听起来有些震惊:“我怎么没得到消息?!”
余春野薅了把头发:“本来交给了重案一组,结果发现身份是潘支队长本人,立刻提交到整个刑侦支队了。”
白隳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语气里蕴含着的暴怒,好像有滚烫的火气在胸口燃烧:“境内屠杀正处级支队长?!什么人这么猖狂!”
随后,他又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拽住江池的袖子,语气竟有些慌乱:“不对啊……你不是告诉我,潘支队长半个月前就申请年假了吗?他不是已经离开本市了吗?”
江池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最受不了警察的牺牲,主动捏了捏他的手,向余春野问道:“一次痕检有什么发现?”
“现场留下了一黑一红两颗上了漆的百克珍珠,根据内网资料,他们来自亚特兰蓝鲸。”
那一刻,江池敏锐地感受到白隳的表情变了。
那一瞬间说不上到底是震惊,不解,解脱,还是什么别的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总之怒火是淡了很多很多的。
只听白隳继续问:“还有呢?”
余春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在潘支队长的死亡现场,发现了他打包的行李,以及一份关于市面上未知的名为碎荇的新型毒品。
“其内部含有芬太尼长链,醚键,氨基等大量致幻成分,初步判断此毒品非常可怕,且内网中没有相关记录,潘支队为什么会有这份资料还在查。
“至于其他的,现场非常残忍,恐怕连全尸都拼不起来。”
白隳急喘了几口气,随后转身一把搂住江池的胳膊:“江池!我必须出院!”
江池条件反射般地拒绝:“不行,你还没……”
“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白隳语气骤然拔高,声线几乎在抖,“蓝鲸是亚特兰的审判者,他会审判亚特兰中一切带罪之人。
“红色珍珠代表违背命令,只会被注入海洛因而已,而黑色的则是违背忠诚,会被蓝鲸挑战,如果输那么格杀勿论。
“潘志祥根本就是亚特兰的人!说不定在他那里会有其他间谍的线索。
“这事必须我去查!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江池……”
白隳有些不敢去看江池的脸色,余春野却看得清楚。
震惊,质问,暴怒,甚至是恐惧,都有。
他脸色铁青,像是刚刚超负荷行驶过的机车发动机表面。
紧紧攥起放在身边的手从手背到趾骨暴起,绷着青黑色的血管。
江池:“时间不多了?你要干什么?!”
白隳依旧没敢直视江池,只是自顾自地说着:“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潘支队死了,直到死了,他的身份都是敌人告诉我们的!
“我们身边还有多少未知的威胁?时间不等人啊,江池!
“就差一点……当年,就差一点……我就能偷听到波塞冬和蜻蜓的对话,抓住那个叛徒了……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他又害死了多少人……害死了多少警察……
“你不会懂这种感觉的……
“这种因为你不够强大,保护不了所有人,害的那么多人牺牲的无力感……”
江池突然僵住了。
他不懂?
他在说他不懂?
他凭什么说他不懂?
江池听到这句话,突然就笑了出来,但是眼底依旧是冰冷一片。
行啊,是他不懂。
两年前,因为自己没能及时击毙毒贩导致一名无辜女孩子丧失生命。
三年前,他没能及时阻止当时的队长抱走定时炸弹。那枚炸弹带走了支队长的生命,却带给了江池支队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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