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禹把钥匙拿在手里反复摩挲,曾经那颗坠入严寒的心盛满了炙热,他又一次被周乐衍别扭笨拙的爱意包裹住。
“我今天不去学校。”
周乐衍愣了一下,一直忙的人突然闲下来,他大概能有所察觉其中的缘由,但他说:“好,那祝你假期愉快。”
其实,一句话往往能牵扯出很多种不一样的情绪,就像周乐衍,他或许察觉到泊禹的工作出现了问题,但这一句“假期愉快”却能让他心里枯萎过的那个角落重新盛开。
送走出门上班的周乐衍,泊禹一个人待在家里享受这难得惬意的假期。
本想回去补个回笼觉,哈欠连天的人真正窝进了柔软的被窝里时,却怎么也捕捉不到那点困意。
成年人的情绪总是复杂又难缠,在轻松的假期背后,总是藏着难言的心酸。
上了路的火车在没到达目的地之前不会停下,从本科开始,,泊禹就把自己送上了火车轨道,他不知道下一站在哪,只知道要一路向前走。
走到哪呢?起码要走到他轻而易举就能看到自己的时候。
也不用提他有多大的学术成就,从本科开始就能跟着导师跑实验室,在别人准备笔试面试的时候他一路保送到博士,毕业半年就被破格升为副教授,国家级实验室负责人,这样的人能有多差?
戴宵凡敲了敲桌子,“还能怎么回事?他那种人,不是天之骄子,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人,努力和天赋又撞到了一起,他不骄傲谁骄傲,顺风顺水这么多年,最受不了打击。”
周乐衍张了张嘴,想反驳一句“他不是顺风顺水”,起码在他这里就栽了跟头,到现在都算不上正经爬起来。
但转头一想,又考虑到戴宵凡是外人,说不说也没什么意思。
“懂了吗?”
“啊?”周乐衍茫然地抬头。
戴宵凡没好气地拍了周乐衍一巴掌,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啊什么啊?你家泊教授呢不需要什么心理治疗,现在就需要你爱的抱抱,赶紧回去哄人去,别在我这浪费医疗资源!”
周乐衍被赶了也不恼,抱着纸杯从就诊的椅子上一屁股挪到旁边的沙发上,“我是正当理由来就医问诊的。”
“去去去!”戴宵凡掀了掀眼皮,没给他留什么面子,“给你治病我就又赔钱又赔人的,现在还得负责你家属的心理状态,我这小本买卖可亏大发了。”
“这叫全家桶服务,薄利多销,稳赚不赔的。”周乐衍一本正经地瞎掰,不知道的或许还真能被他忽悠两句。
戴宵凡笑骂两句,连人带一次性纸杯都给丢了出去。
他是打心底里为周乐衍开心,这还是从接手周乐衍以来,他最活泼的一次。
医者治人不治心,绝症尚且严重,但心病才是最大的因素,而那位教授,确实是治疗周乐衍的良药。
戴医生摇了摇头,“果然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第十九章 “家庭主夫”和“养家老板...
在床上自暴自弃地躺了一下午,泊禹最终还是被胃部的抗议支配着起床。
周乐衍不会做饭,家里也没什么食材,泊禹只能拿了钥匙出门买。
换鞋时的意外一瞥,被阳台稀稀拉拉挂着的两件衣服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两件衣服远看眼熟,近看果然是自己昨晚换下的那套湿衣服。
泊禹走进去看,已经干透了,混着洗衣液的薰衣草香挂在晾衣杆上,应该是昨晚就洗好了晾出来的,家里一共就两个人,当事人不知情,动手者不言而喻。
脏衣篓里还扔着两件周乐衍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泊禹笑笑,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最是触动人心。
或许是今早走的太急忘了提醒,或者是那位少爷根本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但泊禹更愿意相信,周乐衍没把他当外人,毕竟没有哪个伴侣会成天把“我给你洗了衣服”这样的小事放在嘴边。
一上午见了两个委托人,又抽空去戴宵凡那里做了个复查,周乐衍吃午饭的时候突然想到家里还有一位,掏出手机想打字问问他吃饭了吗?想了想又放下了手机。
“哎衍哥,外卖在这儿呢,你干嘛去啊?”
周乐衍拎着外套,走的飞快,“我想起来家里煤气没关,回家看看。”
从律所到家里的车程也需要四十多分钟,周乐衍到家的时候,泊禹刚把自己吃完的泡面盒收拾过去,准备下楼扔个垃圾。
一打开电梯就看见早上刚出门的人,“乐衍,你怎么……”
被发现的这么快,周乐衍拽了拽衬衫领子,别扭地回答:“我有份文件落家里了,回来取一下。”
看着他心虚地抓耳挠腮,泊禹大概知道了他回来的目的,左右就是放心不下自己,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点头,“行,那我下楼扔个垃圾。”
回来的时候看到周乐衍正在挤泡面的料包,泊禹赶紧过去拦了下来,“怎么吃这个啊?”
周乐衍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我回来的急,没顾得上吃饭,下午就直接去法院了,随便吃一口。”
泊禹拧着眉把泡面抢走,“我给你下碗面吧,泡面没营养。”
周乐衍跟着泊禹到厨房门口,看了看焕然一新,添置了许多东西的厨房,趴在门框上说:“我随便吃一口就行了。”
“不行,泡面不健康。”
周乐衍笑问:“那你吃的什么?”
泊禹系着围裙,拎着锅铲转身,还真有点家庭主夫的感觉,“周少爷怎么能随便吃泡面呢?”
在泊禹看不见的地方,周乐衍抿着嘴偷乐,泊禹是对他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暖的不是胃,是心,还有淹没在时间里的青春。
“泊禹。”
“嗯?”
周乐衍吸着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不等说出来自己就已经心虚地笑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适合养在家里做家庭主夫啊?”
泊禹支着下巴,看向低头吃面的周乐衍,轻“啧”一声,“周律,我这种年轻帅气,博士学历,副教授职称的人当主夫会不会屈才了些啊?”
周乐衍被噎了一下,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面,“泊老师,你很贪心啊!”
“我只说你适合,又没说要你全职,泊教授在这个年纪就已经考虑软饭了吗?”说话的功夫,周乐衍已经把脸凑了过去。
两张脸中间的距离不足十厘米,泊禹眉眼含笑,显得整个人都很撩人,周乐衍憋着笑,好像下一秒就要破功。
突然,脸上一热,周乐衍的整个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泊禹!”
周乐衍瞪着一脸得逞样子的泊禹,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得,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后者得逞地挑了挑眉,言语间云淡风轻,“怎么?家庭主夫收点报酬不可以吗?”
周乐衍别扭地搓了一把脸,实则在心里盘算怎么报复回去。
“泊主夫?”周乐衍对着泊禹勾了勾手,泊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忍住色性诱惑,主动把脸凑了过去。
“啵”的一声,就连周乐衍自己都愣住了。
泊禹捂着脸完全懵在原地,连收碗的动作都不利索,走路更是同手同脚,一路磕磕绊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的厨房。
不知道是应该叫受害者还是受益者的泊禹在厨房对着水龙头发呆,始作俑者坐在客厅里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地缝里藏起来。
救命,他刚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在厨房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泊禹马上从厨房探出头,“这就要走了?”
周乐衍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而后瞬间回神,“我下午要出庭。”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习惯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模式,如今有一个人闯入他的生活,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厨房里没了动静,周乐衍就会不自觉地想,泊禹是不是生气了。
半晌,他抿了抿唇又补了一句:“我下午要出庭。”
“嗯好。”
夹杂着流水声的回答辨不出什么情绪,周乐衍握着门把手的动作紧了紧,“那我走了,你晚上记得吃饭。”
泊禹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笑意温柔,“好。”
周乐衍这才松了口气,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才敢拍拍胸口,长吐一口气,“原来出门和人报备是这种感觉啊!”
如果一直能这样下去的话,似乎也不错吧……
“衍哥,难得今天不加班啊!”
周乐衍把桌面上的几个文件整理好放到公文包里,“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目送周乐衍出门,许雅男又来了精神,“啧啧,咱们泊教授越来越像祸国殃民的妖妃了,把咱们老板迷得五迷三道的。”
于文顺嘴接了句,“确实,咱老板都学会早退了,律所前程堪忧喽!”
“你们说咱要不要现在准备准备,万一以后君王不早朝了,咱起码也有个去处啊!”陈旭仰着脖子跟几位开玩笑。
“小男,录下来没,明天发给乐衍啊。”
许雅男调皮地抬手敬了个礼,“报告于文姐,保证完成任务,明天早上衍哥一定第一时间知道旭哥要找下家!”
陈旭:“哎你们……”
周乐衍到家的时候,泊禹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敲键盘,看样子是在写论文。
看到周乐衍进门似乎还了愣了一下,转头就把电脑放下,体贴地帮周乐衍挂外套。
“不是说没有钥匙吗?”
周乐衍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泊禹挂外套找拖鞋的周到服务,被问到的时候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上次用完顺手放车里了,我也才找到。”
泊禹笑笑,满眼宠溺,把周乐衍随手扔到鞋柜上的钥匙挂到外套旁边,又把被丢在门口的公文包给周乐衍捡了回来放到沙发上。
周乐衍看见泊禹跟在自己身后收拾,不免也觉得有些好笑,插科打诨调侃了好几句“越来越像家庭主夫了”才满足。
“泊老师?”
“在呢。”泊禹把洗好的水果放到周乐衍面前,周乐衍顺手捡了颗车厘子放到嘴里。
殷红的汁水在他嘴里炸开,连唇瓣也染上了点红色,像极了抹匀的口红。
泊禹咽了咽口水,嗓子里干的要命,在自己不对劲之前先别开了视线,也跟着拿了颗车厘子,欲盖弥彰地嚼了两下,又泄气地咽了下去,总觉得自己这颗没有周乐衍的那颗好吃。
要命。泊禹咬牙暗骂。
“你说,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会不会有什么烦恼?”周乐衍似乎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一边说话,一边又挑了颗青提放嘴里咀嚼。
泊禹眼神一紧,一边控制着自己处在崩溃边缘的欲望,一遍琢磨周乐衍的的意思,他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泊禹很难不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什么。
但抬眼就是对方咬着车厘子漫不经心地样子,泊禹摇摇头,又觉得是自己太过于敏感。
偏头微微思考一下,泊禹半打趣地开口,“可能他们对象更在意这个话题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泊禹不走心的回答落在周乐衍耳朵里就有不一样了,什么叫对象更担心。
周乐衍看看自己,又看看泊禹,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现在还不住在一起,他应该就算是泊禹对象吧!
想着,周乐衍又没好气地剜了泊禹一眼,总觉得泊禹话里有话在点自己。
天地良心,泊禹表示,自己当时真就是随口一调侃,哪知道周乐衍还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啊,只知道自己被无缘无故剜了一眼,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见周乐衍真的不理自己了,“无辜”的泊教授没办法,只能伸着脖子凑到对方眼前哄人。
“生气啦?”
周乐衍抱着胳膊,“我是在认真的向你请教问题,你别开玩笑。”
“这样啊。”泊禹摸了摸下巴,“所以周律师是在请我帮忙吗?”
“嗯。”周乐衍闷闷地应了一声,又怕泊禹觉得自己态度不诚恳,又把案子的过程简单地概括了一下。
简言之,就是一个女士失手杀了自己老公,但是接触下来她的种种反应都让周乐衍怀疑,而这种感觉在见到了她的双胞胎姐姐时更甚。
泊禹点点头,他大概了解,周乐衍是律师。只管打官司,这种关于真相的事情不归他做,所以想用常规办法拿DNA什么比对应该是行不通的,就想从自己这里找点突破口,以便推进工作。
明明可以直接给出建议,但泊禹偏偏不,他就故意逗着人玩儿,“帮忙可以,但作为交换,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周乐衍有些不乐意,他就是随口这么一问,倒不是说非得得到个什么答案,就是想顺便试探一下泊禹的态度,想看看他对家里那个双胞胎弟弟什么态度。
“什么忙?”权衡利弊之下,周乐衍选择妥协。
泊禹企图让他先答应,自己再说什么事,但周乐衍不吃这一套,最后半威胁地来了一句,“泊教授,没人告诉你不要和律师谈判吗?”
泊禹一顿,大意了,忘了周乐衍的职业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陪我吃顿饭。”泊禹避重就轻。
“嗯?”周乐衍疑惑,就这么简单吗?
“嗯。”泊禹抬抬下巴,点头肯定。
周乐衍看了眼表,眼看就到晚饭时间了,吃个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点小事真的有必要当条件置换吗?周乐衍不理解。
“吃什么?”
泊禹一听,这是答应了,赶紧回答,“家常菜。”
“你做?”周乐衍挑眉,就差把“我不会”三个字写脸上了。
“你做”这两个字多少有点引人入胜意味深长了,泊禹先是愣了一下,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他点点头,“嗯,我虽然非常想做,但是,我们今天出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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