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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泊禹拎着洗好的白菜，站在空旷的厨房里叉腰。
周乐衍摸了摸鼻子，心虚地指了指米罐子，“有米啊。”
泊禹拎着周乐衍的后颈，“火呢？煤气呢？”
“那……那能不能用电的，我家肯定有电！”周乐衍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家是交了电费的。
“锅呢？”泊禹扶额，“你但凡能找出来个盆，我都服你。”
周乐衍：“……”
自从上次回来住，周乐衍特意安排了阿姨过来收拾，只是因为自己不会做饭，一时没想起来收拾厨房而已。
从厨房出来泊禹就全程黑脸，虽然折腾了一下午，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折腾到现在都没吃上饭，但面对泊禹不冷不热的态度，周乐衍就是委屈。
明明自己都已经在努力好好生活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泊禹。”
“嗯。”
“我们去我家小区楼下那家烤肉店吃吧？”
“嗯。”
“泊禹……”
“哦。”
从家到烤肉店这一路上，虽然两个人都有问有答，但是泊禹的回答明显就冷淡乐许多，几次都是用一个“嗯”或者“哦”回应。
第一块肉烤好后，周乐衍就主动夹给泊禹，语气里还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泊禹，你生我的气了吗？”
“没。”
泊禹看了一眼手表，把烤好的肉夹到周乐衍碗里，又动作麻利地烤了一波青菜。
烤熟的肉和菜在周乐衍碗里堆成了山，泊禹碗里却只有周乐衍给他夹的那一块。
周乐衍鼓起勇气，想把自己碗里的肉给泊禹夹过去，却被对方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只能在阴恻恻的目光下，把肉送到自己的嘴里。
烤完一波接着一波，周乐衍被泊禹的报复式烤肉吓了一跳，又碍于泊禹的黑脸，不敢说。
他抿了抿唇，吞咽几下口水，挣扎半天才开口阻止，“泊禹，先别烤了吧，这些都放凉了。”
泊禹看了看周乐衍眼前的一大盘战利品，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不继续了。
只是那眼神，一直盯着周乐衍，像是要把他盯穿一般。
周乐衍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低头装死，机械地往嘴里送食物。
“乐衍。”泊禹的眼神眼里没什么情绪，语气低哑，像脱了力的溺水者，听的周乐衍心间一颤。
“嗯？”周乐衍不明所以，放下筷子等他的下一句话。
泊禹摇了摇头，千言万语到嘴边都没能说出口，只能偏开脸，换成一句“没事，你吃吧”。
“哦。”周乐衍低头吃饭。
“你过得好吗？”泊禹的声音很轻，但周乐衍还是听见了，他停下正在咀嚼的动作，立刻抬头打量。
那句话轻飘飘的，声音小如蚊蝇，好像没用什么力气，又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才问出口。
周乐衍伸手拽了两张纸巾擦嘴，“不好。”
这两个字沉重的要命，周乐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
但他知道，他不能骗泊禹，他也骗不了泊禹。
刚回国的那几天，他每天都想去看看泊禹，可是他怂，他担心泊禹不会原谅自己。
重逢后的这段时间，他也在害怕，他害怕泊禹发现自己的变化，害怕泊禹知道自己的所有不堪，他害怕泊禹收回所有对他的爱。
他不敢提高三那年，也不敢提起那九年，也是因为害怕。
泊禹偏一点头，把周乐衍给自己夹的那一块肉放到嘴里咀嚼。
他在回避，周乐衍看的出来。
泊禹又看一眼手表，拎着外套起身，“我实验室十五分钟后有个会，肉和菜我都烤好了，你好好吃饭。”
泊禹几乎是落荒而逃，周乐衍食之无味。
在泊禹消失在门外的那一瞬间，周乐衍对着一盘烤肉红了眼眶。他好像明白泊禹为什么生气了。
泊禹没有因为忙活几个小时没吃上饭而生气，他气的大概是，无论在国外那几年还是现在，周乐衍都没有照顾好自己。
“这个傻子。”周乐衍暗骂。
第十三章 “乐衍是小少爷，要宠”
“能跟我说说吗？”
戴宵凡的声音很温柔，天生就带着一股神奇的治愈力量，他耐心地等着周乐衍。
“他……”周乐衍下意识地解开表带，摩挲表带下面的那处皮肤，“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师哥，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疼我且没有条件的人。”周乐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这段时间泊禹的小心靠近，也知道他对自己的百般照顾。
“我想好好生活，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我会配合治疗的。”
周乐衍走后，戴宵凡盯着他的病历卡出神。
神经官能症，主要表现为恐惧焦虑抑郁神经衰弱等的精神障碍，病因多为人格特质、学习或工作压力大，负面生活事件和生活不规律等。
从周乐衍患病开始，戴宵凡就已经在跟近他的情况，算起来也快有十年了。
这几年，周乐衍的三点一线就是学校心理诊所和家里。
按理来说，周乐衍的性格加上这个病，他应该是抵触和陌生人相处的，但戴宵凡能明显感觉到，其实每次在他诊室的那几个小时才是周乐衍最放松的时候。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在病人心中有了一定的地位，可回国之后才知道，真正能救周乐衍的人，只有那个教授。
“小禹最近是好事将近啊。”
泊禹把最后一个数据记录在案，抬头的时候满眼温柔，“老师您就别打趣我了。”
说话的是学院的一位老教授，性陈，是泊禹的研究生导师，从大一教泊禹专业课的时候就在操心泊禹的终身大事，现在看到泊禹每天满面桃花的也跟着高兴。
“行啊，改天领着你那位来家里吃个饭，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能把你这个妖孽给收了。”
陈教授拍了拍泊禹的肩膀，等其他几位走后，才敛起笑意，压低了声音提醒，“小禹，虽然现在咱们都是平级，但是作为你的导师，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有些数据就是得攥在自己手里。”
泊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老师，都一样的，都是咱们学校的研究成果，谁拿都一样。”
陈教授看他这样淡泊名利，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头把刚才的话题捡了回来，“我不管你这些，记得把人带过来给我看看。”
“过段时间吧。”泊禹用拳头掩饰嘴角的弧度，“他比较害羞。”
“是人家害羞还是你没搞定人家啊？”陈教授一双眼睛好像洞悉了一切，就凭自己家学生那直男德行，能找到一个愿意要他的可太不容意了。
“老师。”泊禹讨饶。
陈教授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衍哥，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啊，老板娘已经三天没来找你一起吃饭了。”许雅男帮周乐衍送走今天的最后一位委托人，嘴上就开始絮絮叨叨堪比七大姑八大姨。
周乐衍求助地看向律所的几位律师，其他几个纷纷摆手表示爱莫能助。
“他这几天有个实验要跟，忙的很。”周乐衍习惯性地接了杯咖啡，突然想到戴宵凡的提醒，方向一转，果断把咖啡塞到了许雅男手里。
“衍哥你这是……”许雅男被搞了个一脸懵。
周乐衍指了指咖啡，“喝吧，算我贿赂你的，趁你们老板娘不在，让我耳根子清净清净。”
许雅男：“……”
“于文姐！”
趁着许雅男愣神，周乐衍果断把一位刚得了闲的高级律师叫过来，“姐，我看您资历深厚人脉资源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给咱们雅男介绍一个，省的她天天咸吃萝卜淡操心，过度关心老板私生活。”
于文故作深沉，支着胳膊无视了许雅男双手合十的请求，像他们这个年纪，最喜欢当媒人了，“你还别说，我这确实有几个合适的，晚点我把微信给小男推过去。”
“姐~”许雅男急忙撒娇讨饶，“再说了，我这分明是为了咱们老板好，你看看自从有了老板娘，咱衍哥都像个人样了。”
周乐衍气乐了，“这什么破形容，小心我公报私仇扣你工资。”
许雅男丝毫不怂，躲到于文身后吐了吐舌头，“衍哥，你不能这样，这样是违反合同法的。”
“想什么呢小衍？”陈旭陈律师得了空也过来凑热闹。
周乐衍抿了抿唇，表情严肃的好像在说真的一样，“我在想如果提前辞退许雅男这个实习生的话，需要赔付多少违约金。”
“哎呀，于文姐旭哥，你看看他公报私仇。”许雅男告状道。
陈旭拍了拍许雅男的肩膀，“没事啊，他要是真敢辞退你，哥给你做辩护律师。”
许雅男沉默了一会儿，推开陈旭，“旭哥，我是学渣，但不代表我傻啊，且不说这种级别的纠纷轮不轮得到律师出手，就算出手，你也打不过我们衍哥啊！”
“嘿你……”陈旭看了看春风得意的周乐衍，又看了看一脸嫌弃的许雅男，“咱们律所还真是老板和员工情深啊！”
周乐衍端着一杯热茶，倚桌而立，时不时轻抿几口。
好像自从有了泊禹，他的工作和生活都变得更好了。
“于文姐旭哥，你们今天手头的工作都做完了吧？”
于文和陈旭摸不清周乐衍的心思，对视一眼点头回应周乐衍。
“雅男定个餐厅吧，今天晚上咱们也搞个团建。”周乐衍放下水杯，淡淡地开口。
许雅男一听，立刻不乐意了，一边拿手机找餐厅，一边不满地质问老板，“衍哥怎么不问我忙不忙啊，不公平！”
“你的工作都是我安排的，你有没有工作我会不知道？”
“也是哦。”
坐在海底捞的包厢里，周乐衍努了努嘴，他发誓，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半个小时前他是死也不会同意让他们带家属的。
好在有陈旭和许雅男这两个单身狗陪着自己。
“衍哥，你吃肉啊？在那捣鼓什么呢？”
被点名的周乐衍关了手机，赶紧夹两块肉掩饰自己想找泊禹一起来的事实，就三天没见而已，他才没有很想泊禹。
“还能干什么啊？我估计是在给老板娘发微信吧？”许雅男一边大口吃肉一边调侃，“老板该不会是工资卡上缴了，找老板娘买单吧？”
周乐衍把筷子一放，眼睛瞪起来装作很凶的样子，“造谣违法，小心我给你寄律师函。”
许雅男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直接寄到咱们律所吧。”
周乐衍：“……”
他现在看许雅男，满脑子就一个词——死猪不怕开水烫！
“呼叫泊教授！”
泊禹的实验室需要24小时有人盯着记录数据，这会儿换班的学生刚过来，泊禹就收到了许雅男的消息。
“那个姓戴的又去挖我墙角了？”
许雅男笑的不行，看来老板娘对那个戴先生的敌意很深啊。
“不是，我们老板说想你了。”
泊禹抽了抽嘴角，暗叹许雅男撒谎不打草稿，这种话怎么听也不像是周乐衍能说出口的。
“不信，除非让你们老板自己跟我说。”
许雅男默默打开手机录音功能，凑到周乐衍身边，“衍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老板娘了？”
“谁想他？”周乐衍瞬间炸毛，“造谣可耻！”
许雅男无所谓周乐衍的那些威胁，反正自家老板刀子嘴豆腐心，就算真的发了律师函，浪费的也是律所的纸和墨。
对着刚才那段录音剪辑发送一气呵成，她可真是个优秀的员工，为了老板的爱情操碎了心啊。
泊禹点开许雅男的那段录音。
“衍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老板娘了？”
“想他。”
跟着导航走到那家海底捞，泊禹摸了摸心脏，“管他想不想，反正我来找他了。”
他们没有主动去改变对方，但却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彼此。周乐衍的个性，泊禹的耐心，他们的相处似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
坦白来讲，这是一种渗透，爱的渗透。
那一晚，无心者酒醉，有心者自醉。
看着泊禹与几个同事侃侃而谈，周乐衍没忍住翘了翘嘴角。所谓社交也不过如此，一群相识的不识的围坐在一起，聊天地理想，大抵这就是生活吧。
“小周，泊教授，你们路上慢点！”
于文费力地扶着自己不争气的醉酒老公，还不忘嘱咐几个年轻的路上注意安全。
泊禹和几个律师家属相谈甚欢，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美其名曰连带着周乐衍那份一起喝了。
不至于醉了，但酒精确实有些上头，行动迟缓，眼神呆滞，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泊禹。”周乐衍自然地把泊禹胳膊抬起来放到自己脖子上，架着他往外走。
顿了几秒，泊禹才应了一声，像用了多年的手机，反应不如新机灵敏，每按一下，总要缓个几秒钟才有所反应。
“你最近都忙什么呢？”
“秘密。”泊禹把胳膊从周乐衍肩上拿下来，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不能说的手势。
周乐衍怕他摔了，赶忙把人扶回来，“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泊禹摇了摇头，周乐衍以为他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哪曾想他开口就是“我还没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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