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押送军资的队伍晚到了半月,回京便斩了。
如今玄旻派他领兵南伐梁国,他没法拒绝,也没理由拒绝。
周边诸国,皆是称臣纳贡,唯有梁国不称臣。
这两年解决了突厥部落,杀了突厥可汗后也算抽出了身,有空解决梁国。
只是,玄宁并不想。
他真的不想。
外人看来他在梁国当质子,该是恨极了梁人。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在那个地方生活了十六载。哪里,有他割舍不掉的人。
最初在梁国时,也没少受磋磨。最厉害的一次,他误打碎长明灯,被罚擦洗佛堂。
数九寒冬,他只着单薄里衣,被迫跪在冰凉的地上,一点点擦拭。
那个时候,他真的想过等他回国、等他长大,他一定要灭了梁国。
那时他只有八岁,却硬是咬着牙擦完。
虽说是落下病根,当时的他也是守住了大齐的颜面。
本以为在梁国吃的苦、受得辱会叫他愈发憎恶梁人。
只是,总有人不合时宜的出现。用几年光明灿烂,换他余生潮湿。
初见宋衎,他是先皇后的儿子。
先皇后早亡,他是太后带大的。
是在御花园见到的宋衎,彼时的他骑在另外一少年身上狠狠地揍他。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下少年的脸上,他身下的少年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地上还有一团染了血的白色东西,仔细看才瞧清楚是一只死猫,猫脊背上还被剥了好大一块皮。
玄宁躲在假山后,心内冷笑。
看他俩的着装,都是皇子。
这不就是狗咬狗么?真有意思。
他还打算接着看,忽地跑来几个小太监强行把宋衎从他身上拽下来,一雍容妇人急匆匆赶来抱起地上的少年:“快!快宣御医!”她哭喊声凄惨,她转过身来对宋衎怒斥,“你好狠的心!朗儿做了什么你要把他打成这样!”
宋衎仿佛才回过神,赶紧抱起地上那条死猫急匆匆跑了。
玄宁想了想,抱猫的那位似乎是太子来着,那只猫好像是先皇后送与他的……
呵,有够窝囊的。他敢剥了他的猫的皮,只那几拳怎么够?当然也该剥了他的皮,这才算扯平。
这太子,真窝囊。
玄宁觉得无趣,便离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梁王压根没把他当质子,反而放在身边使唤。
现在差不多到了午膳时,他得去给梁王布菜。
按说他还没桌子高,要他给自己布菜他还是得踩着板凳来
梁王就是喜欢看他上蹿下跳的模样。
今日梁王召了太子一道用膳。
这还是第一次,玄宁见到他时还有些吃惊。
梁王秉退外人,只留了玄宁。
“你打了宋朗?”
宋衎不说话,也不动,只是低头掉眼泪。
“哭什么?听说打他时你狠得像是要吃人。”
宋衎还是不说话。
“朕不止说过一次,在你不能一招制敌前,就给朕安分点!别给朕找事!”
“可是那是母后送我的……”这是宋衎说的第一句话。
“哼。”梁王没理他,反而支使玄宁,他指了指一道菜
“端给太子尝尝。”
玄宁即刻端起,端到宋衎那边。
“朕不想多言,你以后注意些,吃饭罢。”
宋衎咬了咬牙,终是妥协。
梁王用完膳,便让他二人退下。
“你知道梁王刚才让我端给你的肉是什么么?”殿外,玄宁忽地问他。
他瞧见宋衎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他转身不可置信地瞧着玄宁:“你……”
玄宁仰头看着他:“是你的猫。”
宋衎的表情瞬间僵化,他猛地推开玄宁,捂着嘴跌跌撞撞外跑。
“站住!”身后忽地响起梁王的声音,玄宁回头瞧见了面色不虞的梁王。
他乜了玄宁一眼,道:“你还这是多事。”
玄宁笑了笑:“我是猜的。像你这种样变态的人,能做出来也不稀奇。”
梁王没理会他,只是缓缓道:“本来打算等你都吃完再告诉你。”他瞧着满脸泪痕的宋衎,“你要是敢吐,便接着吃,吃完为止,不吐便罢。”
良久,宋衎才强忍下恶心。
“父王!”宋朗嘶哑地呼喊着,他跪倒在梁王脚下,痛哭流涕,“求您把玉狸还与儿臣……”
梁王冷哼一声,径直走了不再理会他。
玄宁在一旁冷静地看着。
他发现太子特别能哭,就想着看他什么时候哭完。
等了许久,他发现太子停不下来。
“好了别哭了,我去把你的猫偷出来,你去御花园等我。”
宋衎抬眸看向他:“真的?”
玄宁没答,转身离开。
瞧瞧潜入御膳房,蹲在房梁山半天才瞧见那猫。
只是一眼,便心道不好。怎么都成这样了?这要是给他拿回去,他哭得能淹了御花园。
玄宁叹息,瞧瞧跳下房梁,用剥下来的皮包好他能收起的碎肉碎骨赶紧离开直往御花园去。
远远便瞧见宋衎。
玄宁三两步跑到他面前,把怀里的猫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跑。
他才不要听他哭!
那件事后很久他都没在见过宋衎,再有他的消息便是梁王禅位。
他才四十岁,也无甚疾病,却要禅位于太子。
玄宁并不很上心,梁国的事与他有什么干系?
只是想想,那太子性子软弱,恐怕难当大任。
他这般人物,估计只有皇帝殡天、无兄弟叔伯情况下才能继承到皇位吧?
很可惜,宋衎两样都不占。
可他万万没想到,宋衎竟然顺顺利利继承了皇位。
宋衎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要见玄宁。
玄宁不明就里,却也得见。
夜里未央宫灯火通明,深宫内只有他二人。
玄旻跪在地上远远瞧着他,他和记忆里很不一样了。
两年时间,容貌上不会有太大改变。
不一样的是从前的宋衎,真的是人尽可欺。如今的他,当着是有点不怒自威的帝王气了。
“你不要跪着了……”
唉,玄宁叹息。
一开口,还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玄宁也不跪了,起身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在梁国向来是不很守规矩的,反正梁王再生气,也不敢动他性命。
“……玄宁?……”他朝玄宁过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小心翼翼。
“嗯,你叫我干嘛?”
“我……父皇曾告诫我,在我没有绝对把握前,不要露出半点欲望……”
玄宁听不懂,却也还是等他接下来的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我现在有觉得把握了……”
玄宁是真的受不了他结结巴巴的,略不耐地问:“你有什么把握?”
他纠结半天,才下定决心地说:“我有把握保护好你!”
说完还不等玄宁说话,他便被羞的转身往内殿跑。
玄宁:“……”
果然,梁国人都是变态。
玄宁跳下椅子,转身要走。
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是宋衎。
他扶着墙露出个头:“你先别走……”
玄宁翻了个白眼,他转身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保护你……”
玄宁抱臂看着他:“你喜欢我?”
闻言,宋衎本就红的脸更红了,他缩回头,却也不忘嗯了一声。
“……我们才见过一次,那时我十二,你是不是有病。”
“我们不止见过一次……我还一直偷偷看你。”他声音细若蚊蚋,若不是玄宁耳力好他是听不见的。
“那我现在也才十四……”
宋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年纪不是问题,我就是喜欢你。听说突厥部落十四岁当爹都很普遍的。”
“我不是突厥人!”
两人隔着墙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玄宁还是忍着,后来他忍不住了,跑到墙后揪住宋衎一顿骂。
宋衎也急了,仗着体型优势抱起他裹进被子里抱着睡。
玄宁嗓子都骂哑了,他就当听不见。
最后他实在憋屈,又不甘心,抱起他轻轻咬住他的嘴。
这一咬,玄宁整个脑袋都炸了。
他瞪圆双目,一脸震惊地盯着眼前的宋衎。
“小嘴巴说话我不爱听,该罚……”
玄宁愣住了,片刻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宋衎有他的体型优势,玄宁有他的身手优势。
一怒之下掀了被子按着宋衎打,拳拳到肉,比他打宋朗狠。
宋衎躲了两下不动弹了,任由他打。
直到玄宁累了,才气喘吁吁地放开他。
“小手做的事也不合我心,该罚……”
玄宁一口气噎在胸间,上不了也下不去,加上被宋衎调戏了一晚上,委屈之下,他哭了。
背对着宋衎抱着膝盖哭,豆大的眼泪砸在手背上,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宋衎发觉他的不对劲,起身揽着他的肩膀要扳过来看他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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