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欲多说,萧榆的声音却锲而不舍的传来:“难道你不为司柳教授考虑考虑吗?”
萧榆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已经冲着他的脖子闪来。
“我最讨厌别人拿她威胁我。”
电光火石间,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森,在匕首刀刃距离萧榆的脖子还差三厘米的地方,牢牢扣住了程所期的手。
程所期眼中染上戾气,手腕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挣脱了陆森,另一手出拳更是迅速。
陆森身手并不差,转瞬间已经和他拳打拳的过了几招。
这并不是这个人的真正实力——程所期意识到陆森并没有下死手。
一拳裹着劲风擦过他的太阳穴,程所期后仰避开,眼见着下一拳就要落在他肩窝上,有人张着手护小鸡仔一样挡在他面前。
“——阿那!”
拳风不可思议的猛然收住。
萧榆一个头两个大,看向后边追来的张空青——一个孩子你都看不住?
“谁家孩子快一米九的个头啊!我真拉不住!”
张空青满脸冤枉。
巫年倔强的夹在陆森和程所期中间,眼圈一下就红了,模样比他自己挨打了还委屈:
“阿那,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第33章 “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巫年一来,原先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就默契的恢复了正常。
程所期在他身后收回匕首,突然就知道他一直觉得巫年有些“娇”,这个“娇”是怎么养出来的了。
当然,这个用词并没有任何性别上的针对,更不是娇气到让人受不了。
而是周围的人都对他充满着最大的善意。
自小让他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以至于他整个人看起来,还带着小孩身上才有的那股子不谙世事。
偏偏眼窝子还浅,情绪一来,眼泪说掉就掉。
“哎哟——不许哭啊,我们没有打架。”萧榆上前狡辩,完全没提刚才的话题,“你阿那就是跟他切磋一下,闹着玩呢,你说是不是?”
萧榆这一问,好几道目光齐刷刷看向程所期。
没有人在意是不是程所期先动的手,也没有人想要追究突然打起来,又到底是谁的错。
他们只是尽可能的说些善意谎言,哄着那个被偏爱的少年。
巫年眼圈还是红的,表情也很难过的叫他,像是在求证:
“阿期……”
“是,我们在闹着玩。”
说出这句话,程所期就知道自己完了。
这种时候心软,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为了向巫年证明他们刚才真的没有打架,只是在闹着玩。
回到长桌宴上,程所期被萧榆拉着碰了三次酒碗,仿佛之前那些交谈都没有发生。
只是在散宴时,趁巫年不注意,萧榆小声跟他说道:
“刚才是我没有表达清楚,你别误会,我并不是想威胁你,我们只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带司柳教授离开的事。”
程所期连干了三碗当地的米酒,喝下去时没什么感觉,后劲一上来,反应都变得有些迟钝。
萧榆说的话,倒是让他拉回一点飘荡的神思。
他没有回答,脑子思考得很清醒,身体却像是突然不受自己支配,撑着桌子站起来时,没控制住打了个晃。
他真的,酒量不太行。
“阿期,我背你回去吧?”
巫年眼疾手快搀住他,拉着他的手搭到自己肩上,做出要背的姿势。
“不用。”程所期抽回手,将身板挺得笔直,甚至还拉拉袖子整理衣领,一点醉酒的狼狈都没有,“我清醒得很。”
清醒地意识到,不过三碗酒下肚,就菜得需要人背回去,那也太丢脸了。
他尽量让自己走直线,虽然可能在后面的人看来,歪得有些离谱。
萧榆没忍住笑出声,叹了一句:“看来外乡人被你们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还是极少数啊。”
陆森偏过头看他:“你是在说自己?”
“是啊。”某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谁让你这么貌美如花呢,我可是见到你第一眼就被迷住了,迷得死死的。”
尽管在一起这么久,陆森还是会被这些讨人开心的话,给说得面上一热,完全招架不住。
萧榆乘胜追击:“阿森,你醉了吗?”
“没有,这点酒对我们来说醉不了人。”
南寨的小孩三岁就开始拿筷子沾酒吃,酒量很少会有差的。
“阿森,这时候你得说醉呀。”萧榆指间勾过陆森的一缕长发把玩,语气暧昧,“这样我才有机会……上|你啊。”
陆森的脸爆红,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扯回家,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心动不如行动。
不过像萧榆这种喜欢口嗨的人,在床下给人介绍时一口一个我媳妇,到了床上,到底谁搞谁,压根就不需要怀疑。
所以当他痛哭流涕,被迫喊了几百遍“宝宝”,某人还是没打算消停的时候。
萧榆短时间内,是再也不想听到任何人说起“宝宝”这两个字了。
·
游客三三两两的下山,也有很多人已然一副醉醺醺的姿态,嘴里吐着胡言乱语,被当地人护送着回去。
看起来他们比程所期醉酒的状态要更狼狈一点。
尤其是莫工和齐温书。
莫工这人好酒,这里品品那里喝喝,没多久就灌了一肚子。
离席了还不忘抱走一坛酒。
“莫哥,下、下次我一定请你吃饭,我给你上最好的酒!”
齐温书勾着他的肩,醉醺醺的,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他喝醉酒后,和平时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请我吃饭?”莫工搭着他的背,似笑非笑的模样,看起来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没醉,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齐温书重重一点头,还给自己肯定,“对!要感谢你不杀之恩……”
“那你可得小心点,说不定哪天我就后悔了。”
莫工一手抱着酒坛,一手跟人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嘴里叼着根细长的草叶子。
走起路来吊儿郎当的。
“那你记得跟我爸妈说,你杀我的时候,我可是很激烈的反抗过的,才没有那么软弱。”
齐温书确实是醉糊涂了,居然让“杀自己的凶手”去给他家里人传话。
“我不去,我去了那不叫自首吗?”
齐温书费劲的思考了一下:“……好像是哦。”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跟个傻子一样突然笑起来,也不知道戳中了他们什么笑点。
太傻了。
程所期走在他们后面,听到这俩傻笑,庆幸自己除了走不直之外,好歹还是“很正常”的。
就是为什么人喝醉了,话还要这么多?
在路过的第八个人跟他们道喜,祝他们百年好合开始,程所期实在忍不住了。
他看向某个显眼包:
“你能不能找个袋子,把它装起来?”
巫年唔了一声,笑着摇头:“可以,但是我不想。”
他现在恨不得把这个花球绑胸前,然后去寨子里挨家挨户跑上一圈。
嘴角的笑意更是没有压下去过,一副少年怀春的模样。
他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程所期有点恍惚,像是看见了傅一的缅因猫扫着大尾巴,拿脑袋蹭他小腿的模样。
手比脑子快的,已经伸出去,撸猫一样轻轻挠了挠巫年的下巴:
“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第34章 阿期,你的心跳变快了
突然被人“撸”了的巫年,先是僵硬的停下脚步,然后花了三秒钟反应过来,眼中立马被满满的惊喜所取代。
他猛地点头,然后微微弯下腰,期待地问:“可以再挠一下嘛?”
“……”程所期真的被他可爱到了,偏过头没忍住轻笑一声。
“阿期,你笑了。”巫年盯着程所期的脸,表情近乎于痴迷。
他的话让程所期不解:“难道我平时笑得很少吗?”
没有吧,他不是也经常说话带笑,挺平易近人的吗?
“那不一样。”巫年摇头,“这次你连眼睛也笑了。”
和平时就是单纯扯扯嘴角的笑不一样。
“阿期,你刚刚这么笑,是因为我吗?”
不等程所期回答,巫年抢先肯定自己:“肯定是,我就知道阿期也是喜欢我的。”
如果这时候泼人冷水,也太特么十恶不赦了吧?
程所期这么想着,也没有反驳他,只道:“我都没说话呢。”
“嗯,阿期害羞,可以理解。”
巫年说罢,笑得格外甜的牵住程所期的手。
又突然将拿在手里格外重视的花球高高举起,尾音中带着仿佛要把自己此刻的喜悦,分享给全世界的架势。
他扬声说:“我也喜欢阿期,很喜欢很喜欢!”
“嘘!”程所期被他吓得不轻,赶紧去捂他的嘴,“不许扰民!”
巫年把头一仰,利用身高优势轻易挣脱他的手,笑着又说了一句:
“这辈子只喜欢阿期!”
声音浅浅的回荡在山谷,下山的游客里,不知道谁也接了一句:
“佳佳!我也喜欢你!”
有了这个开头,一帮喝得半醉不醉的人,像是突然就放开了许久的勇气。
所产生的影响,犹如多米诺骨牌效应。
没有谁笑话谁,而是一声接一声,大家都把平时不敢说的表白,心中期望的事,当时所想的话,或发泄,或许愿般喊出来。
“林贝贝明年一定要考上岸!”
“宋微寒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吧!我暗恋你十年了!”
“让我考上理想的学校!”
“偷溜出来旅游,希望回家不被混合双打!”
“……”
反正今晚过后,大家谁也不认识谁,何不尽兴而归。
反正这些俗事念想,也有山神在听。
·
在这热闹的和谐中,程所期有那么一刻,想起了梦里,程大鹏一步步走上神山的背影。
到现在那个背影仿佛才在回忆里清晰起来。
程所期意识到,当年程大鹏对这个选择,是没有一丝一毫怨恨的。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突然就想起当初齐温书问他的,对于喜不喜欢这里的问题。
如果现在让他再回答一次,他承认自己犹豫了。
“阿期,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盖同一床被子?”
回来做完所有睡前工作,程所期除了头有些胀,酒醒得已经差不多。
一具裹着刚冲过澡,周身还带有些微寒气的身体拱进来。
独属于巫年身上干净清新的气息,试探着一点点贴上来。
上次留巫年在这里睡之后,这家伙就一通诡辩霸占了他半边床。
不过程所期不管他如何装乖卖可怜,还是只丢给他另一床被子,打死都各盖各的。
现在也是按住他的肩,另一手压住自己的被子,无情发问:
“为什么?”
“小张阿哥说互相喜欢的人,都是要一起睡觉的。”
巫年天真无邪地眨眼。
程所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所以他也装傻:
“你忘了,你赖在我这,我们已经一起睡了好几晚。”
“那不一样。”
巫年将脸埋在他被子上,声音很闷的传来:
“阿期,我睡觉很乖的,我不会抢你被子的,我保证!——好不好嘛,阿期~”
他说这些话真的太自然了,一点也不矫揉造作。
恰到好处的黏黏糊糊,实在惹人心痒难耐。
程所期心情忽然就有些奇怪,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到底多大了?”
巫年把头一抬,眼里亮晶晶的:“阿期想要我多大?”
程所期:“……”
等等,我怀疑你在搞黄色?
程所期觉得自己思想有点脏了,所以才会听什么都是脏的。
自检!
巫年对此毫无察觉:
“阿期,你的心跳变快了。”
“……”又不是在心里打了段架子鼓,这踏马都能听出来?
程所期狡辩:“那是因为你勒得我呼吸不畅了。”
说着就要去掰他不老实的手,巫年反而将手往下一滑,双手隔着被子顺势搂住他的腰。
语气中带上一抹执拗:“阿期,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怕我等不到你回来,还好你来了。”
这几天的相处中,巫年时不时的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从他说自己不到外面去开始,程所期就该注意这个问题。
但每次他一想深究,就总是被巫年的另一个语出惊人给打断。
然后被他黏人的各种喜欢,给搅得只能先把这些问题放到一边去。
“你阿达不是知道我会来,你还怕什么?”
这种事,如果换做别人,可能早就要死要活的,势必要去追寻个真相。
程所期淡定到甚至对自己都有些冷漠。
他的视线接触到那张摆放在桌子上的木雕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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