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司柳过得,跟他一样痛苦。
但人越觉得活不下去,就越想争口气活着。
程所期翻身撑在巫年上方,低头将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缓慢道:“所以巫年,你想清楚,跟着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一条路。”
“我不会成为绑住你的那根绳子,阿期,以后你在哪,我在哪。”
曾经巫年选择他的族人,那么现在,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坚定的选择程所期。
还好这一切都还来得及,还好他们谁都没有退缩。
还好这一次,他们的选择,依旧是一样的。
.
巫年也花了点时间,跟程所期交代清楚他到这里来的前因后果。
警方需要一个人接近“丝绸之路”幕后创建人的组织内部,本来定好的人员是警队里的小王。
但是巫年执意要去,而且他去,其实也是最好的人选。
因为他只需要凭长相,就可以更快的接近瓦哥。
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一大早和程所期撞个正着,尤其是看到巫年还和他从一个房间里出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谓精彩。
“你怎么也在这?该不会是监控老子吧?”
“我只是检查保证贵客的安全,谈不上监控。”程所期冷眼瞧他,“还是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害怕被我发现?”
瓦哥怒目:“你少他娘放屁,老子的人怎么会从你房间里出来?”
昨晚把人带回房间,记忆里自己光脱了个外套,然后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
到手的肉还没来得及尝,连人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跑到程所期床上的,他都不知道。
瓦哥气得牙痒痒,奈何程所期跟没看见一样问身旁的人:
“宝宝,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呢?”
巫年自己握住程所期的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瓦哥:
“我是阿期的。”
“你他妈不想活了?!”
瓦哥气急败坏的指着他,被程所期一把拍开,一点面子也不给:
“你也听到了,他现在是谁的人。”
“——哎,别气别气,我这兄弟八百年不开荤,你说巧不巧,这难得冲动一回,居然和瓦哥你的眼光一样好,这也算缘分是不是?”
莫工奉命来接人,刚好就赶上这么一出,一边偷偷对程所期竖大拇指,一边假模假样给瓦哥顺胸口。
瓦哥一把拍开他,怒道:“是你大爷,这合作看来你们也不想谈了!”
巫年一改这几日温吞沉默的性子:
“不能和他谈,他带着警察来的。”
这句话,和犯罪交易现场发现条子一样激起千层浪。
原先要接他们去GSP总部的车直接掉头,停在海峡大坝废弃桥架上。
“你在南寨的一夜情,是他?”
艾萨德靠在宾利车引擎盖上,夹着雪茄的手朝巫年抬了抬。
程所期手肘架在车窗上,无奈地耸肩:
“没办法,小孩儿认死理,对第一次总是看重些。”
艾萨德已经四十岁,蓝色的眼睛打量着巫年,其中复杂的神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对程所期笑笑:
“那看来他是个乖孩子。”
“牙齿太利。”程所期偏头看边上的巫年,笑容暧昧,“爱咬人可不是乖孩子。”
“——找到了!”
废弃高桥的断头边缘,有人从瓦哥身上搜出了一枚藏在衣领里的追踪器。
“他妈的不是我!我可是跟着姆巴出生入死过的,我要是死了,你们老板就别想跟姆巴合作!”
用“丝绸之路”打开海外通道,一直是他们GSP研究项目的其中一个规划目的。
瓦哥带来的人,包括他自己,此刻全被枪顶着脑袋,跪在断桥最边缘。
现在只需要踢上一脚,就能从这滚到底下汹涌的海浪里。
艾萨德看向程所期:“程先生怎么看?”
“您随意。”程所期表示不插手,“这点小伎俩太嫩了点。”
艾萨德给了那个搜出追踪器的人一个眼神,然后从后腰掏出一把装上消音器的手枪。
“想不想玩玩?”
艾萨德将枪递到巫年面前。
语气虽是询问,但艾萨德总喜欢温和着一张脸强迫别人做这种事。
试探之意已经足够明显,巫年想不接,下一个被枪顶着脑袋的就是他。
可是这么干净的一双手,不该沾上一点污秽才对。
“来,我教你。”
程所期握住巫年的手,想将枪拿回来,却发现他攥得死紧。
他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这些人对待生命,未免也太过随意了些。
程所期悄悄按了按他的手背,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握着他的手将枪抽出来,熟练的上膛。
——砰!
一声枪响,瓦哥身边的那个青头血溅三尺,一下栽倒进汹涌的海浪里。
连三秒钟都没到,身影就已经被海浪卷走,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不好意思了老大,我这人最讨厌小情侣秀恩爱了。”
莫工淡定的收回枪,刚刚那一下,是他打的。
他似乎总是知道程所期在想什么,又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然后像以前那样,脏着手提前替他解决掉这些顾虑。
程所期表情有些意外,不过很快掩藏,将枪推回给艾萨德:
“他讨厌恋爱脑的程度,你们确定不给他治治?”
艾萨德眯起眼吐了口烟圈,看莫工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你说的对,或许我需要给他找个女人,或者一个男人。”
第60章 万一阿年私底下烟酒都来呢?
艾萨德是个讨厌“干净”的人。
他不喜欢接触那些身上太“干净”的孩子。
因为他总觉得太干净就有猫腻,如果追踪器没有从瓦哥身上搜出来,那么当时死的,大概就是瓦哥了。
“怕吗?”
高架桥上的风裹着咸腥的海水味,海浪撞击在礁石上,一下一下又卷着白沫退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他不死,你就会死。”
莫工给他留了辆车,程所期坐在引擎盖上,手里无聊的甩着打火机盖玩,就是视线一直看着远方,像是在躲避什么。
“南非有很多小孩都长不大的,大人们会让他们去蹚雷,让他们打突击,因为心软的人看见小孩子,是下不去手的。”
“可惜最后那些下不去手的人,都死了。”
程所期不是很想跟他说这些,可是不说,又怕自己在他心里,是不是一改形象变得令人恶心起来。
他会对自己失望吗?
程所期有些担心,烦躁的想,早知道赶他回去算了,又何必将他扯进来呢。
“你要是现在反悔,还可以……”
程所期的话被一个拥抱打断,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也抬手反抱住他。
真正走进程所期的世界,了解他一直以来过着怎样生活的那一刻。
巫年什么都没想,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心疼。
“阿期,别怕。”
他拥抱住程所期,抬手从他的后脑勺顺着来回抚摸到后颈。
这是个安慰人的动作,每一下都轻柔到珍贵。
他不是在安慰现在的程所期,而是安慰曾经那个,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程所期。
也接受着现在这个千疮百孔的程所期。
巫年身上清新的气息,让程所期彻底放松下身体,下巴抵着他的肩,靠在他怀里看了一次最干净的日落。
莫工其实不太理解,程所期不像是那种会为爱冲动的人。
他对阿年这小孩的态度,实在很反常,甚至自己花了四年时间,都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得到程所期的信任。
莫工觉得挫败,他私底下问程所期:
“你老实说,我丑吗?”
“……”程所期一脸问号,“干嘛?你终于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要把这头红毛给染回来了?”
莫工一锤手,破案了,果然是他染红毛的原因。
“程程,你的审美太单一了,那孩子不就乖了点,万一人家私底下烟酒都来,你说你冤不冤?”
莫工甩手从额角向上摸头发:“其实你不觉得人还是有点个性比较好吗?红色你不喜欢,那粉色?或者绿色?”
程所期哑然失笑:“哥们儿,你搁我这表演变色龙呢?”
不会还真想把那玩意儿染成绿的吧?
“我算是发现了,你和瓦哥一样变态,就喜欢搞小的,看见个小的就走不动道。”
程所期伸出食指左右晃晃:“我可是有底线的,老子不搞未成年,再说了,阿年可不小。”
“……”莫工暴起,“妈的死情侣都该死!”
“消消气,你这是病,得治。”
程所期将调酒师递来的酒推给莫工,接受从卫生间回来的巫年,很自然将手搭在他肩上搂住。
这在莫工看来,是个在跟别人宣示主权的动作。
他直接气笑了,呸了一声诅咒他们白头偕老。
程所期笑眯眯地坐在吧台边,和巫年对了视线,见他点头才问莫工:“去哪?”
莫工头也不回:“撒尿,被你们气得老子膀胱疼。”
明明那小子身上一堆问题,这种小白脸最会骗人,瞧着单纯无害,冲你哭的时候还不知道想着什么坏心。
程所期脑袋估计是被屎糊住了,才觉得人家乖巧可爱。
压根没想过捏上一捏,里面指不定是个黑芝麻馅。
直到他走远,某个“黑芝麻馅”依旧霸道的搂着程所期的肩:
“他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了?”
“哟,原来你这么聪明呢。”
程所期恶趣味地竖起拇指夸赞他。
巫年果然变脸不高兴:“你都不对我笑,你还冲他那样笑。”
“我哪样笑?”
巫年就冲他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假笑:“这样!”
程所期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他挠了挠巫年的下巴:“哎呀宝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不许转移话题。”
“好好好。”程所期将他拉到身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哄你?是先解释我俩没有那种关系,你得理解一个可怜的单身狗每天面对狗粮的愤怒,还是我先亲亲你?”
巫年抿了抿嘴,视线落在他似笑非笑的唇角上,站起来拽着他要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突然转身,神情十分严肃。
程所期还以为刚刚事情有变故,忙问:
“怎么了?”
“每一个可怜兮兮喜欢你的人,你都要像亲我一样亲他们吗?”
这话,怎么有点莫名的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程所期回忆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他在翻旧账!
“那是我以前随口胡说的,你怎么还真信了?”
真是报应啊,照这样下去,旧账太多根本就翻不完啊。
程所期叹息:“我觉得我还是不解释了,直接亲吧……”
莫工还真是说对了,当初第一次当渣男没经验,做不到像他那样游刃有余说胡话的高手。
在GSP里,大家都是以玩玩居多。
莫工自己也向来崇尚恋爱自由——同时跟几个暧昧对象在酒吧里聊骚的自由。
就比如现在,莫工前往卫生间的途中,并不拒绝塞进他口袋里的名片,和大胆勾住他衣领请他喝酒的漂亮女人。
女人将一张房卡塞进他上衣口袋,暧昧的又拍了拍,最后走开前还留给他一个露骨的眼神。
莫工将卡掏出来,给了女人一个飞吻。
刚要回身往卫生间继续走,一个低着头的冒失鬼上来一下撞掉他手里的房卡。
“不好意思先生……对不起……”
男生替他将卡捡回来,抬头怯生生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头。
嘴上又道了一次歉,将房卡塞到他手上就快步离开了。
莫工浑身僵住,根本顾不上房卡,只盯着男生走远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第61章 巫小年,你还挺能忍。
莫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他竟然在酒吧里,看见了一个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故人。
或者说是不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故人。
刚刚那个撞到他的人,实在太像幸东了……
眼见着身影从拐角消失,莫工完全思考不了其他问题,也无所谓是不是一个陷阱。
他不受控制地追上去,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剧烈。
几乎是不管不顾的推进了男生前脚刚走进的包厢。
“……幸东?!”
莫工太过于着急,控制不住力道一把扣住他的肩,将人猛地拉回来。
那张脸真的太像幸东了,可是看向他的眼神,却绝不可能会是幸东。
他不会露出这样胆怯又小心翼翼的眼神。
莫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最后睁着那双求生欲望强烈,又带着不甘的眼睛离去。
“……抱歉,我认错人了。”
莫工扣住他的手一松,终于回过神一般退开一步。
他早就不该抱有幻想的,幸东怎么可能还活着。
“嗨。”肩上突然被人一拍,莫工戒备地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的青年笑着冲他抬手打招呼,“surp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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