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虞:“……”
江无虞蓦地愣住,一声不吭地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卫澜霆见他这副憋尿似的模样,还以为他内急。
江无虞窘得挠了挠脑袋,赧然一笑,“那个…我不会束发哎。”
早知道摘下来之后还要再戴回去,他就不那么手欠了。
卫澜霆:“……”
卫澜霆侧了侧身子,朝着栩摘星招了招手。
栩摘星:“……”
认命走过去的栩摘星,正好听到江无虞略带歉意地说着:“对不住啊殿下,是无虞手欠了。”
“无妨,你方才说你不会的时候,神情倒还颇为可爱喜人。”卫澜霆没怪他,反倒还夸了他。
栩摘星走到卫澜霆面前站定,拱手行礼,“爷。”
“替孤束发。”卫澜霆吩咐他做事的语气一如往常,平淡不起波澜。
栩摘星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可太子爷既然开了口,他总得回话不是?
栩摘星只好硬着头发说道:“回太子爷,属下…也不会束发。”
“嗯?”卫澜霆不悦地哼了一声。
就那一瞬间,低头望脚尖的栩摘星还是感觉到有一道沉重且带着威压的目光砸在了他无辜弱小的身体上。
紧随其后的,是卫澜霆凌厉薄怒的质问:“废物,连束个发都不会,孤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话里话外,都充满着质疑与不耐。
栩摘星:“???”
他寻思着:自己说的这句话难道不是和江公子方才的那句话大差不差吗?怎么得到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江公子是可爱,轮到他这儿就成废物了?
栩摘星很是委屈,但他根本不敢吱声。
江无虞听了卫澜霆对栩摘星说的话后,更是忍不住尴尬得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又想笑又想逃离。
终归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江无虞也不忍让笨嘴拙舌的小星星挨骂。
便开口出着主意:“咳,殿下莫恼,要不…我给你找根绳子?”
卫澜霆嘴角微微抽搐,且神色哀怨,“怎么,无虞是想给孤绳子,让孤找个地方吊死吗?”
“不至于不至于!”江无虞连连摆头,疯狂憋笑。
还要忍着笑意跟他解释:“殿下,是我方才说得不够清楚,我说的绳子是发绳、发带,不是麻绳。”
卫澜霆薄唇紧抿,几乎成一条直线,俊脸浮过些许的尴尬与不自然。
江无虞脸上挂着笑,同时赶忙将自己从里到外摸了个遍。
他记得出门时自己有带上一条发带,也不知被塞到哪个角落去了。
就是怕发冠勒得太紧不舒服,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成想还真用上了。
最后,江无虞在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了那根蓝色发带,都险些滑到他胳膊肘的位置了,费了好一番气力才拿出来。
“殿下,要不你屈膝蹲矮些?”卫澜霆要比自己高大半个头,江无虞有些欲言又止地说道。
让他蹲着,估计他也不肯受这个委屈吧?
卫澜霆默默走回之前坐的那块大石上,背影很是倔强,连衣袖摆动的幅度都透着他的坚持。
江无虞瞥了一眼旁边的栩摘星,然后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他以指为梳,将卫澜霆的头发捋顺,然后再用发带仔细缠了个结实。
江无虞的手还是挺巧的,将多余垂下的发带挽成了一个繁复别致的绶带结。
就像在后颈处簪了一朵矜雅漂亮的绢花,衬得卫澜霆的气质多了几分出尘缥缈。
江无虞舒了口气,总算是将自己捅的小篓子给补上了。
幸而他带的发带与自己衣裳的浅蓝同色,而卫澜霆穿的靛蓝,不仅不突兀,瞧上去还甚是相配。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将近亥时,卫澜霆交代了几句,众人便依次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此次狩猎大会,由嵇将军的嫡子嵇从戎拔得头筹,将彩头银龙白月枪收入囊中。
银龙白月枪乃前朝樊成将军的武器,其旧主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素有“战神”威名,此枪亦随樊成将军立下过不世战功。
离朝之所以能建立,也是在樊成将军因病而逝后,才能一路势如破竹将前朝颠覆。
否则有樊成将军镇守,便有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始终横亘在卫氏兵马之前,令其只许退不可进。
嵇从戎很是高兴,领着枪乐乐呵呵地回家去了。
领兵之将无不对樊成将军感佩至深,他与其父亦在所难免。
江无虞与卫澜霆也乘马车离开了上林苑,他懒洋洋地将脑袋枕在卫澜霆的腿上,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后便不再动弹,开始呼呼大睡。
今日虽然也没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颠簸与苦累,但到点了还是忍不住犯起了困来。
卫澜霆忍俊不禁地瞧着没多久便入睡了的江无虞,取出一张绒毯替他盖上。
上车睡觉,下车尿尿,说的就是江无虞这种小懒虫了。
上林苑回东宫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卫澜霆便也以肘抵案撑着脑袋,跟着江无虞一起眯了一会儿。
几人回了自己的住处,稍作休整沐浴更衣后都早早歇下。
翌日,驿馆
“你可选好了,愿意让谁做你的夫婿?”覃奚问道。
结果他方才说完,还不给覃鸢说话的机会,就又迫不及待地补上一句:“莫非你当真就看上了那个宴清郡王?”
覃鸢皱起眉头,按捺着心中的不悦反问他:“那二皇兄可有更好的人选?”
“卫澜霆不就甚好?”覃奚理所当然地回答。
覃鸢嗤笑一声:“哼,卫澜霆好不好鸢儿不知,鸢儿只知皇兄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被覃鸢噎了一句的覃奚脸色忽青忽白,正想开口反驳,只听覃鸢紧接着又说道:
“他无论去哪儿都带着身边那位江公子,出双入对,影形不离。皇兄以为他会愿意娶我?还是以为我能比得过江公子在他心中的分量?
皇兄也不想想,那卫澜霆能是甘愿被人摆布的性子吗?你若逼着他娶我,还妄想日后能从他身上掠得半分好处?
他不挟私仇记恨报复你,就已算是他宽宏大量了。”覃鸢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覃奚:“……”
覃奚也不免被她的连连逼问问得哑然,无言以对。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覃奚一屁股在木凳上坐了下来,拧着眉头不耐烦道。
“宴清是唯一与太子卫澜霆亲厚的皇亲国戚,二人关系亲厚,感情甚笃,属太子一党。
我若嫁于宴清,太子便等同得了覃国支持。我与宴清若是有难,太子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
二皇兄,除了卫澜霆本人,难道你还有比宴清更好的人选吗?若有,我嫁便是。”
覃鸢耐着性子与他解释,虽然她并不想利用宴清什么的,可唯有这样说才能够说服覃奚。
覃奚沉默了许久,双手相握抵着下颌,似乎是在心底好生思忖盘算着。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问道:“鸢儿可是打定主意了?事关你的终身幸福,还是不要仓皇定下为好。”
这一句,覃奚话里作为兄长的关怀是真的。
感受到那星点关怀的覃鸢也收起了身上竖着的刺,乖顺地点了点头。
“皇兄,我已思虑再三,都是一样的答案。鸢儿自己选的路,日后无论是风是雨都是鸢儿的造化,鸢儿无悔不怨。”
第159章 打着灯笼上茅房
覃奚也知道覃鸢说的话没错,卫澜霆若是不肯低头,强按他喝水也是无用,只怕还会适得其反。
他在心中挣扎了一番,末了还是松了口:“既是如此,皇兄明日就进离朝皇宫,商量你的婚事。”
覃鸢随即展颜一笑,从位子上起身朝着覃奚敛衽施礼,“鸢儿谢过皇兄,有劳皇兄费神了。”
清渊殿
自从得知覃鸢千挑万选,最后选的夫婿居然是那个不成器的宴清时,容清越气得将手旁的杯盏瓷器统统砸了个精光。
卫渚赟自然也是不乐见其成的,宴清可是坚定站在卫澜霆那边的人。
他娶覃鸢,和卫澜霆娶覃鸢几乎没差。
从前容清越与卫渚赟也压根看不上宴清这号人,一小喽啰而已,根本不放在心上,更不曾示好拉拢过。
“母妃,若是宴清当真娶了覃国公主,岂不是令太子一党如虎添翼?眼下形势对我们而言大大不利,这可如何是好?”
卫渚赟没什么主见,只好寄希望于他母妃能替他拿个主意。
容清越将身子靠在铺着雪白狐皮的贵妃榻上,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沿着杯沿一圈圈地摩挲着。
“本宫原还指望着能利用这覃国公主离间卫澜霆与江无虞,使其二人离心。
没想到卫澜霆居然想了个如此缺德的法子,让与他交好的宴清去娶覃鸢,好歹都让他一人给占了去。
这覃鸢也是个没骨气的,拗不过卫澜霆也就罢了,卫澜霆让她嫁谁她还真嫁谁。
这嫁卫澜霆与嫁宴清,威仪派头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堂堂一国公主断不会连这点都不明白,竟忍得下这口气?”
容清越一边说着,一边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鬓角,她是真的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哪怕不能成为卫澜霆的正妻做太子妃,委屈一些做个太子侧妃,将来便是离朝的皇妃乃至皇贵妃,哪里不比嫁给宴清来得值当?
她现在是越来越弄不明白这些小辈的心思了,竟然会去做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
一个个的,全都不按照她意料中的那样去走,真是令她头疼不已。
卫渚赟又道:“之前宫里宫外总是传宴清对堂弟倾慕不已,青眼有加,怎么…突然就转性了呢?”
他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前的宴清可是恨不得非容熙不要的。
容清越听到这里就更来气了,不屑地冷嗤了一声。
“你那个堂弟也是个不顶用的,昔日本宫就是看上了他骨子里那股狠辣不服输,想往上爬的劲。
可他到了离朝也没见他帮上本宫些什么,往后只怕就更指望不上了。无能便无能吧,原以为他总能善用自己的那几分姿色,结果呢?
争不过江无虞,输了卫澜霆的心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个废柴宴清都拴不住,真是无用!算本宫看走眼了。”
容清越心中暗恨,越说脸上的表情就越显狰狞,就连脸上的精致妆容都遮不住她流露出来的阴狠之色。
卫渚赟赶忙低下头,急急说道:“母妃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
容清越闻声将目光挪到了一旁的卫渚赟身上,顿觉胸口都气得隐隐作痛了起来。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容熙指望不上也就罢了,你可是本宫的唯一的儿子,竟也如此庸碌无能!
你若能有卫澜霆一半的聪明才智,本宫何至于为了你这蠢货日日愁夜夜愁,愁得华发早生?”
卫渚赟:“……”
反正他挨骂也早已挨习惯了,总要让她骂得过瘾,将火撒出去才能气顺。
卫渚赟一撩衣摆,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都是儿臣无能,劳烦母妃费心伤神,是儿臣不孝。”
“本宫有时是真的嫉妒,那贱人那般天真蠢笨,怎么就能得卫澜霆那样优秀的儿子?
本宫宠冠后宫,自认比那贱人要敏慧许多,怎么竟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每每至此,本宫都觉得头疼难忍,胸中怄着一口恶气难以疏解。”
容清越也知眼下形势险峻,他们母子二人的处境愈发艰难,所以不得不将心里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
再不说,只怕她就要被憋得喘不过气了。
卫渚赟每回听到这种拿他与卫澜霆做比较的话时,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股烦躁。
若有得选,他还不想做她的儿子呢。
然而他的不爽与不耐烦也只敢压在心底,万万不敢当着容清越的面发作的。
要是那样,他就真成了打着灯笼上茅房——照(找)屎(死)的蠢货了。
“母妃说得是,若非有母妃这样聪颖过人、女中诸葛的母亲,以儿臣的愚资,早就不知投胎投了第几回了。”
卫渚赟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是狂拍马屁。
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能好受一些。
他太了解他母妃的脾性了,生气不高兴了逮谁骂谁,再生气就要动手,砸东西打人那都是常有的事。
她发火的时候,就连御花园里头的小猫小狗碰上了高低都得挨她两巴掌,用爪子捂着脸夹着尾巴走。
不过时间一长,被打惯骂惯的卫渚赟也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心得。
她发火时不能躲不能犟嘴,反倒还要跪下主动将脸伸过去,自己数落自己,她自然就觉得没了意思。
再紧接着拍上一顿马屁,一顿不够就多拍几顿,没一会儿她气自然就消了,那这事也就这么揭过了。
没有女人不喜欢被人夸捧的滋味,像容清越这种自视甚高的女人就更是如此了。
“嗯,你知道就好。”她眉眼渐渐舒展开来,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了抚自己梳理精整的鬓角。
容清越忽然灵机一动,不疾不徐地问了一句:“你皇子妃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明日便是了,难为母妃还记得。”卫渚赟微微点头作答。
“那明日便带她来本宫这里用膳吧,再交代你一件事——务必将容熙也给本宫带来。
本宫要问问他和宴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探探他还能否为我们出力。”容清越面无表情地说着。
“是。”
卫渚赟从清渊殿离开后没有回府,马不停蹄地去了容熙的月溶别苑寻他。
开门的容觉见来人是卫渚赟,脸上立刻堆起了笑意,恭恭敬敬地行礼。
卫渚赟抬了抬手示意无需多礼,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家公子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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