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李胤随手自怀中摸出了一张纸条,扔进了身侧的篝火中燃尽。
那纸条上只写了短短十数字:
“萧某当以命助你,覆了这草原。”
作者有话说:
更了更了,最近卡文卡的我好痛苦,终于憋出一章来呜呜呜,接下来请大家欣赏:草原复仇记~
第54章 消遣
【可是我也想倔强的赴一场火,只要你这盏灯仍肯长明的照着我。】
重重宫阙,夜色深深。
“李胤居然真的降了?”
李玄爽朗一笑,声响突起,惊飞了檐上几只寒鸦。
“还是咱陛下高明,只一封御笔亲书,便将那呼延赤哄得团团转,逼着李胤背上千古骂名做了降臣。”
沈千逢也在一边赔着笑,话音刚落,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招手让候在一边儿的宫女走到近前来,他接过那宫女托盘上的白瓷壶,一边倒酒一边道:“这是皇上吩咐取出的前朝佳酿,此酒千年难得,正好庆这大快人心之事。”
李玄面上神色微动,指尖苍白,正一下下轻轻扣着桌面。
“你倒讲讲,怎么个大快人心?”
“浚王殿下性子倔,骨头硬,若让他死在战场上,倒是便宜了他,还落个护国有功的哀荣,不若强压着那一杆瘦骨降了蛮夷之人,其中滋味,才真是生不如死,万劫不复啊……如此好事,当然大快人心,陛下理当高兴。”
一番话语说完,桌上的酒菜也刚好布置停当,沈千逢知李玄最喜自斟自饮,便也不多打扰,打发了宫女后便欲行礼退下。
李玄却忽而一个扬袖,竟然伸手勾住了沈千逢的腰带,轻轻一扯,便将人扯进了自己怀中。
“你说得对,如此大快人心之事理当好好消遣一番。”
温热的吐息就熏蒸在耳侧,沈千逢红了半张脸,道:“陛下怎生喝得醉了,奴才这就伺候您睡下。”
李玄不为所动,反而将人更紧的锢在怀中,沉声道:“朕精神得很,这酒绵长醇厚,倒让人想起往事了……”
他一手撑着额头,以一种平和的近乎于轻快的语气,缓缓道:“记得第一次见你还是八年前,那时你被宫人给打的奄奄一息,扔在长乐门前等死,我夜里独行过去,你便拽住我的衣角,就像攥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头脑发昏,嘴里‘皇上、皇上……’的乱叫,我诓你说我只是安国公家的小公子,你便忽然改了口,嗫嚅半天,只挤出一句‘求求公子疼我’……”
“你知你自己浑身都是狰狞疤痕,只有那张脸还算漂亮可人,便抓住朕的手往你脸上放,我恼你无理,顺手抽了你个巴掌,你却做戏般立刻落下了眼泪,哭哭啼啼的央我救你一命。”
李玄说到此处,忽然一伸手,指尖狠狠钳住沈千逢的下巴,逼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只是如今不知怎的,是否这许多年太惯着你了,却将你养成了如今这番骄矜的模样?”
沈千逢闻言,身子几乎顷刻便僵住了,借着下颌处狠辣的痛觉,他便故技重施,眼眸一敛,再次滴出几颗泪来。
“小人一日为奴,便是终身为奴,这条命都是陛下的,哪有……哪有骄矜的道理……”
“这便是了。”
李玄唇畔忽然绽出一丝不带温度的笑意,道:“今日花好月圆,比起消遣这桌酒菜,倒不如让你陪着我消遣一番。”
他忽而托着沈千逢站起身来,接着双臂一扭,便将人仰面摔在那雕花梨木的桌面上。
可怜沈总管头上玉冠碎裂,一片青丝如雾而下,扫落了满桌流光的杯盏。
“稚奴,”李玄忽然柔声唤他的小字,“你那日求朕疼你,不知如今……还可算数么?”
沈千逢别过脸去,细声细气的告饶道:“奴是净了身的,一副残躯丑陋不堪……安可服侍陛下。”
李玄却不应他这番欲擒故纵的混话,只是眼帘半垂,看他的眼神与那日登楼看江山万里时睥睨天下的神情并无二致。
沈千逢直到此时才明白,所谓年少的安慰,冰冷皇座边的温暖,说到底,在李玄心中,他与那龙椅下匍匐的十丈软红,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于是下一刻,他便从善如流的仰头吻了上去,不知如若闭上眼睛,是否就能骗一骗自己,不让自己看穿
——那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眼中其实并无半分他的影踪。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更新啦,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学业原因停更了很久,我现在已经放假啦,会慢慢恢复正常更新的频率,本文已经接近结尾,情节起伏比较大,常有卡文的情况,希望大家多多包涵呀
第55章 杀伐
【那便将计就计,杀个痛快。】
“倒难为你,在这寂寞沙洲之中,造一方如此的净土。”
飞檐的另一头,莽莽荒原之下,李胤却穿花拂柳,悠悠然的开口。
对面坐着的是萧逢恩,人瘦了一大圈,只是神色还算悠闲,反唇相讥道:“殿下又何苦调笑我,如今人为刀俎,日月偷换,您投诚第一日,汗王不还是信您不过,要发配您来萧某这儿先适应几天。”
“是啊,汗王招降于我……是要我吐露些本朝排兵布阵的机密,但……”李胤言及此处,忽而故作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虽则降是降了,可要我将那家乡的军士送上虎口,终归是良心难安啊。”
萧逢恩便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良心?殿下如今搂着这容貌似玉的小公子,穿着这狐裘的大氅,饮着金盏中的琼浆玉露,怎么还跟我讲良心?”他忽而凑近半寸,冷冽的语气几乎化做荒漠上刺骨的北风,一寸寸扑面而来,“殿下这良心长得,怕不是比常人都小了半寸?”
“大胆!”
李胤忽而直起身子,广袖一挥,那描金绘彩的锦缎便扬至半空,刹那后落下,居然重重的抽打在了萧逢恩的脸颊上。
——到底仍是天潢贵胄,纵折了腰,还是一副倨傲无双的模样。
"这儿可不是浚王府,你摆的什么王爷架子!"
另一边的萧逢恩也不示弱,即刻拔出腰间佩剑格挡在二人之间,一瞬间院子里是跪的跪劝的劝,只是局势却愈发剑拔弩张,几乎僵到了极点。
就这么对峙着,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的回廊中却走出个女人,着一身不算奢华的长裙,只是气质却偏偏脱俗的很,慢悠悠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案几上,才缓缓道:“大人易怒的毛病还是未改,妾身不过进去沏个茶的功夫,二位怎的便又不睦了?”
坐在李胤一侧的陆鹤行此刻也找着了台阶,忙顺着那女人的话头去缓和场面,拽着李胤的袖子道:“殿下莫恼了,可别伤了同萧大人的和气。”
端是将那小白脸儿的架势学了个十成十。
这么一番闹腾,萧逢恩才终于缓和了神色,压着声音道:“今日闹成这番场面,也算我失态,你们都先下去,容我跟殿下赔个不是。”
话音一落,满院子乌央乌央的守卫和侍从才缓缓退下,终于留了个安闲说话的地界儿。
待那些扰人的裙踞同甲胄走远,李胤这才缓缓坐下,二人再一对视,却都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王爷演得真好,滴水不漏。”
入耳是女子的声音,清脆干净。
李胤这才发觉,众人已然退了,只剩下方才那进来送点心的女人,还八风不动的坐在萧逢恩身侧,笑得娇艳欲滴。
后者接过浚王千岁递过来的一个眼刀,淡然笑了笑道:“这是楚絮,我的侍妾,自己人,王爷不必提防。”
李胤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也不多问,便直奔主题:“过几日呼延赤木兰围猎,布防图可备好了?”
话音刚落,萧逢恩便自身侧的书架上取下一卷生宣,纸张徐徐展开,整个木兰围场的布局已然一览无遗。
“大人意欲何为?”
李胤抬眸,一双金瞳在光影下熠熠生辉。
“我以为,当放假消息给呼延赤的护卫,谎称有探子来报有汉军军队意欲在围场突袭可汗,让呼延赤不敢去木兰围猎,但大队人马无处歇脚,必然退至十里外的行宫修整,我便安排一队死士埋伏于行宫伺机刺杀,即便计划不成,也可扰动军心,引得众人惶恐。”
“军心扰动……于大计又有何干?”
“我早已暗中收买了几个苏延的武将,若军队哗变,呼延赤为稳定军心,至少会撤换几个军政高官,彼时我便推举那几位上去,到底能博得几分日后斟旋的余地。”
“本王以为,既然要用谎报军情这一招,倒不如放假消息给暗中驻扎在木兰围场西边五十里的汉军,引得他们真的派一骑精兵来取呼延赤的人头,呼延赤贪生怕死,听到消息必然打道回府,届时本王请命去剿灭汉军,只象征性拿几个人头回来充数,不求余地,至少不大不小立功一件,博取几分他的信任也好。”
“王爷此招甚险,苏延人好战嗜血,若呼延赤当日聊发少年狂,非要在围场亲自斩杀那一骑汉军,不就反成苦肉计了?”
萧逢恩语毕,霎时北风萧萧,吹皱园中一池春水。
李胤扬袖,将一缕散至颊侧的碎发拂去,沉声道:“那便将计就计,杀个痛快。”
第56章 圈套
【马蹄之下皆为猎物,人和鹿又有几分不同?】
三日后,可汗出围。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几乎覆盖了目可触及的原野:前面是开路的护卫,中间是大汗呼延赤和一众骁勇善战的贵族儿郎,最后面跟着的是公主和侍妾们的轿子,轿顶珠玉琳琅,铿然作响。李胤遥遥一个回头,见得那惹眼的锦绣,便好似一刹那又回到了京城的绚烂繁华中,只是前尘好似梦一场,打马向前,远方却空无一物,只有无限苍莽的青山。
不知是存心还是无意,李胤同陆鹤行的马匹被安排在了呼延赤身后的不远处,位置几乎与呼延赤最信任的执政大臣阿克奇齐平,引得后者一路上快马扬鞭,似乎总要笼头比他领先一尺才能显尽自己的尊贵与荣耀。
只是这些小把戏李胤却全然不能放在心上,他心中有更重要的谋划,所以他只好忍下去,哪怕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出,也只好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就这么奔驰半日,待到申时过半,总算是到了围场。
侍从先一日已搭好了营帐,呼延赤下马入帐,裘皮软榻还没坐热,一个年轻的将领便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大声道:“禀告大汉,属下刚刚收到消息,汉军得知您今日出猎,已早早派了一队精锐骑兵埋伏在围场周边,伺机突袭,还望可汗即刻前往二十里外的行宫避险,属下当领兵断后,誓保可汗周全。”
“避险?我苏延的儿郎生性骁勇,尚且不懂什么叫做犯险。”
呼延赤面色却依旧如常,他扫了扫座下一众神色各异的臣子与贵族们,骤然站起身来,自身侧的架上取下长刀,道:“抽调一队精兵,把女人和孩子们护送到行宫去,其他人全部随我去围场!”
“我也很久没有见过血色了……猎鹿有几分意思,倒不如杀人来得痛快!”
呼延赤语罢,便拖着长刀走下台阶,直往营帐外头去了。
李胤从善如流的跟着出帐,只是回头刹那,望见座下的萧逢恩眼神冰冷,方才知自己入了他浚王殿下的圈套。
苏延也的确是好战而野蛮的民族,可汗一声令下,除却几个实在懦弱不堪的文官和贵族小少爷,其余人等都已经身着铠甲上马,他们大多手持长刀,锋刃寒光毕现,似乎能将这萧瑟的北风都斩做三段。
李胤是最后一个来的,他将陆鹤行的马同自己的笼头拴在一处,这才慢慢悠悠的踱着步进入队列,一脸肃杀的冷寂。
“殿下也来了?”
呼延赤微微偏头,脸上似乎划过一丝惊异。
“我是来陪可汗狩猎的,”
“好!”呼延赤长喝一声,接着扬鞭策马,直直便往围场的深处去了。
不过才如此走了一刻钟,密林深处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便是几道箭羽破空飞来,寒刃一闪而过,眨眼的功夫,那一路汉军骑兵便齐齐自林中奔出,同呼延军队厮杀起来。
李胤给汉军那边放了假消息,说呼延赤一行是轻骑围猎而来,故而汉军派出人马也实在不算多,如今中计,撞上一众全副武装的苏延军队,自然被打得落花流水,尚未近得呼延赤的身,便死的死伤的伤,尽数奔逃撤退了。
“不过瘾,这算哪门子的突袭,不过汉军的一番小小骚扰罢了。”
呼延赤语罢,其余的几个将领也跟着附和,一众人马兴致缺缺,还不及获鹿的半分喜悦。
待到大家吵嚷的差不多了,李胤这才策马向前踱了几步,走至呼延赤身侧,耳语道:“我还知道个好地方,不知可汗愿不愿同往。”
“何处?”
“沿此路往西二十里,是一处汉军驻扎的军营,约摸有上下一千将士,可汗今日意兴阑珊,又何不杀个痛快?”
“你怎么知道?”
“前几日我的探子来的消息,自然千真万确。”
呼延赤闻言,只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接着策马后退几步,朗声道:“我们的浚王殿下说,西边二十里有个汉军军营,诸位可愿同往,随我斩草除根?”
一语方歇,后面的军队便爆发出如山的欢呼,嗜血的基因觉醒,到底是野蛮的族群。
下一刻,呼延赤再一扬手,便上来两个侍卫将李胤和陆鹤行扯下马来绑做一处,再寻一匹寻常的战马,把二人狠狠捆在马背上,半分也动弹不得。
“得罪了,浚王殿下……若消息为真,此事过后,本汗便赏你个公卿当当,只是若消息不实,本汗便抢先杀了你祭长生天!”
李胤未料到呼延赤居然生性多疑到了如此的地步,此刻人为刀俎,也只好强忍着装出一脸恶心的忠诚,道:“生杀予夺,我无悔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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