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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被生父抛弃在乱世中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或许从很早以前开始，他便不对这个父亲抱有什么期望了。
一阵静默后，宋穆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忽视多时的大儿子：“免礼。”
宋留这才有机会认真看了一眼大夏的君王。宋穆是他生父，他与宋穆有几分相像，但年过而立的帝王面上已经添上了些岁月的痕迹，似是常常皱眉，眉间也有了威严的细纹，板着脸时，能轻易让人感受到帝王之压。
“朕听说顾景林近些日子收留了你？”宋穆开门见山道，丝毫没有想要演一演父子情深的意思，“你们相处得如何？”
听到宋穆这么轻易地就说出了这件事，宋留有些慌乱，他不知道顾景林和宋穆到底有什么纠葛，但他还是尽可能不动声色地回道：“顾公子在儿臣饥饿时给了儿臣吃食，收留了儿臣，儿臣很感激他。”
宋穆打量着宋留面上的表情，蓦然低笑了一声：“呵……确实是他的性子。那他可叫你帮他做事了？前些日子裴相同朕提起了你，估计也是他的手笔吧？”
宋穆审问的气势太强，宋留没法一概否定，只得半真半假地回道：“顾公子只让儿臣好好学习，说是日后有事要儿臣帮忙。”
宋穆说：“你不必遮掩，我对他的了解比你多多了，他收留你，目的不过就是想扶你登上储君之位，以换得自由。”
宋留心下一惊，立刻跪了下来：“父皇……顾公子并无此意。”
“你怕什么？朕不会杀他。”宋穆缓步走到了宋留身前，按住了他的肩膀，“留儿，朕确实不是个好父亲，但你既然走到了这步，朕也未尝不能多考虑考虑你。”
“儿臣愚钝。”
宋穆将宋留扶了起来，像个好父亲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身子骨还挺硬朗的。”
“父皇何意……”
宋穆笑了笑，眼神却深不见底：“朕的意思是，若你有能力，朕未尝不能让你做储君，顾景林费尽心思为你谋求的，恰恰是朕能轻易给出的。”
宋留觉得不对劲，他自认没有筹码让宋穆与他谈条件，可下一刻，宋穆的话就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让顾景林把心交给你，知道吗？”宋穆的话简直不像一个帝王会说出口的，“你还有三年的时间，让顾景林死心塌地地爱上你，爱你爱到愿意在危难时舍弃一切去救你，你想要的，便都有了。”
第24章 亲吻
回去的路上，宋留神思不定，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宋穆对他说的话。
一个只在乎功利得失的皇帝，居然愿意这么轻易地允诺他储君之位。虽然现在二皇子不堪重用，但宋穆尚在壮年，还会有更多皇子，又怎么会在乎他这个出身卑贱的大皇子呢？
更令他不解的是，宋穆居然要他以顾景林的心做交换，要顾景林爱上他？
这是什么荒唐的要求啊！
他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他不知道要怎么挖掘，临走前，宋穆甚至要求他向顾景林隐瞒下今天的这段对话。
一开始他本想着要将今天的这段对话如实告诉顾景林，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这些话一旦被顾景林知道，自己或许就会失去对方的信任。
毕竟，没人会不为这样的交易心动，无论他是否答应了，只要顾景林知道了宋穆曾对他说过这些话，他便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只能依赖先生的少年了。
在正常人看来，一个落魄的皇子自然会跟随父皇的指示去换得一条更好走的登天之路，而不会死心塌地地去追随一个来路不明、无权无势的人。
因此，他不能和顾景林提起这笔交易，哪怕他没打算答应。
但……哪怕他不答应，他也在做着宋穆要求他做的事——他想得到顾景林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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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禁宫时，顾景林已经做好了晚膳在等他了。
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他面对顾景林时表现得有些不安，顾景林自然也察觉到了，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关心道：“怎么了，裴贵妃今日没有召见你吗？”
宋留吃了口顾景林夹的菜，而后坦白道：“嗯……我按先生说的将画送给了贵妃，但贵妃看了后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有要见我的意思。”
这在顾景林的意料之中，他安抚道：“无妨，为了掩人耳目，也不会那么急。”
宋留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见了宋穆的事情如实道出了：“先生，我虽没有见贵妃，但宴后，父皇召见了我。”
——就算他不说，顾景林之后也会从陈明旭或是裴瑜口中得知。
顾景林夹菜的动作一顿，眼神一怔，眼中闪过一瞬的慌乱。
“说了什么了？”他注视着宋留，眸中带着审视。
宋留被顾景林冷冽的眼神看得心慌了，他思索了下，才磕磕绊绊地回道：“没什么……就是，父皇说这些年来对我疏于照顾，问了些近况，还说要恢复我皇子的待遇。”
顾景林凝视着他，许久后，他忽然低笑了一声：“这样啊，也是好事，这样你也不必蜗居在这儿了。”
宋留连忙握住了顾景林的手，道：“我不想离开这儿，我想陪着你。”
“陪着我？”
宋留点了点头：“嗯，陪着你，就算之后我有住的地方了，我也想一直同你住在一起。”
面对宋留的承诺，顾景林只是淡然地笑了笑：“别说那么远的事了，就说今晚吧，今日是十五，他们三人不会来，所以，你愿意陪我吗？”
宋留的脑子一下乱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顾景林是什么意思，但脑袋已先行一步点了点。
“等我一下。”留下这话后，顾景林便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留在西厢房中的宋留还在想着顾景林刚刚的话。顾景林是什么意思？那三人不在，今晚陪他？是怎么陪？是那个意思吗？应该不是吧？若真的是，那他该怎么办？拒绝吗？不……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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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顾景林打开了寝殿角落的一个箱子，取出了一瓶珍藏的桂花酒，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另一只手的手心上。
他的手心上，放着一个药丸。小小的药丸透着粉紫色的暗光，遇酒则溶，药效立竿见影——这是简风白留下的“好药”。
他深呼吸了一下，随后打开了酒瓶的盖子，准备将药丸丢进去。
但即将要松手时，他又突然握紧了手，将药丸放回了药瓶中。
“别慌……”顾景林自言自语着，像是在劝慰自己，“还没到那一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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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厢房时，顾景林注意到了宋留发红的耳尖，他将酒瓶放到了桌上，莞尔道：“许久没有空闲的晚上了，陪我喝一杯吧。”
他看到宋留眼中的光暗了下来，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很轻易地就明白少年在想些什么了。
还是太小了，藏不住心思啊……
“好……”宋留乖巧地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甜甜的桂花香顿时在口腔中绽放。
顾景林没有将剩下的酒倒出来，而是直接就着酒瓶饮了一口，漂亮的桃花眸因为酒气氤氲出了水色。
“少喝点。”宋留握住了顾景林的手，劝道。
顾景林又喝了口，脸已经红透了：“难得有喝酒的机会，你还不让我多喝点吗？”
无奈之下，宋留将自己酒杯里的酒喝光了，然后放到了顾景林面前：“那你再给我倒点。”
顾景林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孩子喝一点儿就够了。”
“我不小了！”宋留红着耳根反驳道。
顾景林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然后就将酒瓶中的酒一饮而尽。
少顷，当他抬头望向宋留时，他的双眸雾蒙蒙的，脸红彤彤的，微微张开的双唇呼出甜香的酒气。
“唔……”
他皱着眉呢喃着，揉着太阳穴的动作也发软，好像……醉了。
宋留半晌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顾景林的酒量那么差。
于是，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走到了顾景林的身旁想要将其扶起来。
可刚一碰到顾景林的手臂，顾景林便迷茫地抬起了头，原本清冷的声线也因醉意变得有些软糯：“别离开我……”
宋留喉结微动，压下心底涌动的欲望：“嗯，不离开，我带你回去休息。”
“真的吗……”顾景林带着桂花香的气息靠近了他的耳边，“真的……不会离开我……不会……不要我吗……”
宋留只觉得耳朵都麻了，浑身的热流一下沸腾了起来。可偏偏在这时，温热细腻的手捧住了他的脸，忽然，一个软乎乎的吻落到了他的唇上。
“我只有你了……”
誓言般的醉语点燃了他心中一触即发的冲动，宋留再也忍不下去了，立刻就拽住了顾景林的长发，吻上了后者红润的唇瓣。
第25章 勾引
宋留其实一直都很清醒，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顾景林对自己的感情。
他知道，被那些恶狼伤过的顾景林不会那么轻易地喜欢上谁，所以他早就做好了要隐瞒心意的准备。
他想就这样藏好自己的心，守护在所爱之人身旁，用点滴的奉献融化对方的防备，然后等时机成熟时再表明心意。
可渐渐的，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不到了，每次与顾景林相处时，他的目光总是会为其所吸引，顾景林的一颦一笑，都让他的心绪沸腾得无处遁形。
而这一刻，所有的理智瞬间化为乌有。醉了的美人、主动的亲吻，压抑多时的冲动将宋留所有的克制撞得粉碎，他几乎没有思考过后果就沉溺于这个吻的欲海中。
顾景林的唇很软很软，让人忍不住想细细吮吻着，桂花的香气几乎要把宋留熏醉，可当看到顾景林眼中迷蒙的醉意时，他才明白真正令他陶醉的是怀中的美人。
有那么一瞬间，宋留想过这个亲吻的后果，但很快，他便以顾景林醉了、可能不会记得的理由哄骗自己，因此，当他松开怀中的人时，他才发现自己亲了很久，久到顾景林因为缺氧而红了脸颊，久到顾景林的唇上磕碰出了血口而不知。
他喘息着，心绪久久无法平静，而顾景林依旧是那副迷迷糊糊的模样，轻薄了人、被人轻薄了也不知道，红着眼眶显出几分媚意。
宋留捧着顾景林的脸，恋恋不舍地亲着后者的唇角，沙哑着声音道：“先生这次不能怪我，是先生亲上来的，不能怪我。”
这话是狡辩，亦是试探，果然，顾景林疑惑地打量了他几下，接着便迷茫地靠在了他的怀中，轻声呢喃道：“别离开我……”
“好，不会离开你。”宋留松了口气，又忍不住亲了一下顾景林的面颊，心跳得快极了，“我带你去休息吧。”
言罢，宋留将顾景林打横抱起，将其送回了寝宫中。
回去前，他还体贴地用热毛巾给顾景林擦了便脸，然后又偷亲了一口，才离开了。
殊不知，在门关上之后，原本还在昏睡的顾景林缓缓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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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林按了下唇上的伤，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从床头取来了药膏涂了一点。
若是不涂药的话，明天的唇可能会稍微红肿，这就很难让人不生疑。就算他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宋留也没那么好骗过。
“他终究还是少了些谨慎……”顾景林叹道。
装醉，主动亲吻，这些伎俩虽无破绽，但并不高明，好在宋留没有怀疑太多，这才能让他将这场戏演下去。
做这一场勾引的戏码，他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想在宋留这儿为自己多加上一些砝码。
宋留撒谎的技巧不够高明，今日见宋穆，宋穆必然说了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而宋留选择了隐瞒。
很简单，一个能给自己荣华富贵甚至储君之位的皇帝，和一个被关在后宫任人折辱的囚犯，明眼人都知道要跟着谁才有利于后路。
或许宋留是感念他的恩情的，但他不能保证宋留会一直忠于他，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利用宋留对他的爱意来控制这枚关键的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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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留回到西厢房后，便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顾景林吻他时的模样，浑身都燥极了。
他恨不得将那一幕刻在脑海里，时刻回味，他越想越面红耳赤，但心热之时，他又想到了这一切只是因为顾景林喝醉了，说不定……明天醒来之后，这个吻就成了他一人的回忆。
这般想着，宋留愈发沮丧，睡意也散尽了，身体还精神着，也不好去打水。无奈之下，他干脆坐到了书桌前，铺开了一张纸开始作画。
经过多日的学习，宋留的技艺已有了长进，顾景林也曾几次夸他天分好，现在他作的画在外行人看来也算过得去。
随着一笔一笔的细墨落下，宋留躁动的心也随之渐渐平复下来，此刻，他不再是用画来消解长夜无眠的苦闷，而是真的想将这幅画画好。
天色将明时，宋留放下了笔，盯着绘好的一副美人图，久久未回过神来。
画上，醉了酒的美人柔若无骨地靠在一个肩膀上，以一种献吻的姿态仰着头，眼尾晕了几笔淡红，身上红纱轻扬，整幅画都氤氲着一种暧昧而色.气的氛围，足以显现出作画之人心中的贪念。
宋留本想着作完画就销毁掉，可当画上的美人与顾景林的身影重叠时，他又舍不得了。
——藏起来吧，没有人会发现的，就当给自己留个念想，提醒他那个吻不是梦。
抱着这样自私的念头，宋留将画收了起来，放在了书架的最下层，与一堆曾经练习的废稿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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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宋留自觉练完功后就去为顾景林做早饭了。
在叫人起床的时候，顾景林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了他身后，宿醉的声音带着糯糯的鼻音。他问：“昨晚我喝多了，没有失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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