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刘元乔恹恹道。
歹徒见状以为刘元乔怕了,十分满意,“别想着逃跑!不然我就杀了你!”
“你想把我绑去哪里?”刘元乔问。
歹徒狰狞一笑,“不告诉你。”
刘元乔翻了个白眼,“哦,你不告诉我,我也并不想知道。”
歹徒面色紧张,因为刘元乔突如其来的底气。
“你想干什么?!”歹徒上前一把扯住刘元乔的衣领,“我告诉你,你别耍什么花招!”
“我没有耍花招,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盯上我的?”刘元乔问。
歹徒松了口气,“因为你在集市上露了财。”
露财?
哦,原来如此,那下次就得注意了。
“还有一个问题,”刘元乔又问,“我晕过去前,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药草味,那是什么?”
“褐磺草,用来对付野兽的……哎,不对,”歹徒这才反应过来,“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谁知道呢,大概觉得我长得好看吧。”刘元乔笑了笑。
歹徒后背泛起一阵恶寒,眼前这个女人看着不堪一击,可是她的笑为什么让人心里发毛?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刘元乔吹了一声口哨。
歹徒还未来得及思索,后脖子就被什么东西咬上了。
他拼命甩动脖子,后脖子上的活物被他甩落在地,他捂着脖子定睛一瞧。
是只奶狼。
歹徒咒骂几声,抬脚便要踹上八两。
“等等,”刘元乔好心阻止,“你再看看它。”
歹徒莫名听出了话中的垂怜,狐疑地同八两对视,打量了一番。
八两冲他露出了齐整又尖锐的牙齿,背上毛发挺立,尾巴高高向上扬起。
歹徒后脖子的伤口处传来了一阵怪异的麻木,他感觉自己被什么术法定住了,立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它……”歹徒张了张嘴,他好像知道被绑着的女人为什么会用一种垂怜的语气对他说话了,“它……”
僵硬与麻木的感觉比惧怕先一步占据了他的全身。
“黎鹫狼。”
歹徒随着刘元乔话语的结束而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的一只手还维持着捂后脖子的状态。
“八两,快过来。”
刘元乔背过身,八两急忙扑上来撕咬绑着她手腕的绳子。
双手终于解脱了,刘元乔抱住八两,红着双眼顺了顺八两背上的毛发,方才她的镇定并不是真的镇定,而是死到临头的无畏,可是在看见八两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之时,她才由衷从容下来。
黎鹫狼,不仅是燕祁送于她消遣时间的小宠,更是她护身的刀剑。
安抚好八两,刘元乔先在歹徒身上搜出了自己的匕首和钱袋,还有一些杂七杂八她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堆在一起,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歹徒拖到草堆后头,将草严严实实盖在他身上,并用匕首剜去了他脖子上被八两咬出的痕迹。
这人死了。
一个被黎鹫狼咬死的人出现在闹市僻静的角落,刘元乔已经能够预料到待他被发现时,城中会掀起怎样的动静,所以她只能尽力将对方被发现的时间往后推。
做好这一切,刘元乔带着八两,抱着一堆搜罗来的东西离开了案发地。
押运司,她还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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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破阵曲(五)
康城外有守备军巡逻,歹徒带着一个活人是走不出这里的,所以一定还在康城。
刘元乔抬头望了望陌生的环境,可是,她现在究竟在康城的哪个方位呢?
紧了紧身上的背篓,刘元乔决定,先找到集市所在的地方。
背篓里的八两发出“呜嗷呜嗷”的声音,刘元乔反手拍拍背篓,“八两,你是不是饿了?等我们找到集市,一定先给你买些吃的。”
集市人多,是热闹的,只要往嘈杂声大的地方走,十有八九能找到。
可是周围一片寂静,想来歹徒将她带到了离集市很远的地方。
刘元乔只能一边摸索,一边侧耳倾听,寻找有声音的方向。
误打误撞地摸索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集市。
望着空荡荡的集市,刘元乔拍了拍自己的脑子,她竟给忘了,图勒的集市是不过夜的。
八两想是饿极了,一搭一搭地用爪子拍背篓的边沿。
刘元乔解下背篓抱在怀中,一只手伸进去摸了摸八两的脑袋,“你再等一等,我这就给你找吃的。”
集市没有了,可以问百姓家买。
可是找了许久,一直找到夜幕降临,都没找到方便她敲门的人家。
抱着背篓在偏僻的小巷里席地而坐,刘元乔摸了摸自己肚子。不仅八两饿了,她也饿了。出来时她带了干粮,可是不知道被那歹徒扔了还是藏了,她在发现背篓的地方附近找了好久,一点碎渣都没找到。
八两扒着边缘,半个身子探出了背篓,用头拱了拱刘元乔的肩。它的眼睛在黑夜里绿幽幽的,像两簇跳跃的烛光,写着对食物的渴望。
刘元乔吸吸鼻子。造孽啊,黎鹫狼被她豢养成了小宠不说,如今还要跟着她颠沛流离,连食物都吃不上,若它还生活在黎鹫山,便能自己打猎,哪像现在这般得指望着她讨饭。
哎,对,打猎?
刘元乔抓住八两的两只前爪,同它大眼瞪小眼,问道,“八两,你能自己去找吃的吗?”
八两小声“嗷嗷”,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刘元乔将八两塞回背篓,用布盖好,然后撑着膝盖站起来。
能让八两自己找到食物的地方,不一定是在山里。
守谷的一队士兵在左大将巴彦的吩咐下,于山谷附近一带进行了仔细的搜查,一搜查,便发现承平侯留下的踪迹不少,可是,这个踪迹到了康城就消失了。
这个消息立刻被送到了前线大营。
“康城?”巴彦百思不得其解,君侯去康城干什么?
“下一步计划如何,请左大将示下。”前来报信的士兵请示道。
巴彦回身看了看身后的营帐,营帐内静悄悄的。
“既然君侯在康城失去了踪迹,你们就从康城查起,本将也会传信康城城主,令他暗中配合。”
“如果在康城寻不到君侯踪迹呢?”士兵问。
每次都一来一回的,这边下达了命令,那头才开始行动,恐耽误时间,不是长远之计。
“若在康城寻不到人,你们就往雁城方向一路暗访。”
除了想回雁城,巴彦他想不出君侯离开山谷的其他原因,总不可能是为了上前线来寻王汗吧?
士兵刚领了命离开,便又有两个士兵压着一斥候装扮的人上前。
“禀左大将,此人是刚发现的北图勒的细作。”
“哦……”巴彦已经对北图勒的细作见怪不怪,自打王汗受伤以来,细作就如烧不尽的野草,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按照规矩,带下去处置吧。”
巴彦抬头望着北边的方向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这几日的细作比之前要多,看来锡善等不下去了。
幼时读书,太傅教过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刘元乔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每隔一天才会允许八两潜入押运司“打猎”一次。
押运司就是她给八两寻的“黎鹫山”。既是看管粮草的地方,那吃得肯定多。
每回夜深人静放八两入押运司的时候,她都要多叮嘱几句,比如“不要吃太多”,又比如“不要东吃一口西吃一口,咬过的东西要吃完,不能让他们发现痕迹”。
反正叮嘱过后,八两进了押运司三回,都没被人发现。
之前刘元乔还以为押运司定是个被看管得密不透风的地方,可是八两来去自如,这让她疑心康城的押运司是个筛子。
浑身都是洞,四处漏风。
这么一想,她心中便产生了淡淡的忧虑。
粮草是行军之命脉,她可在史册上看过好多两军交战烧对方粮草的例子。
不是说燕祁治军甚严御下有方吗?那么康城的押运司不说如铜墙铁壁,至少也应该看守严格吧?
都六天了,还没发现他们之中混入了一只黎鹫狼,这样的警觉性与敏感度,真的能看管押运好粮草?
八两吃饱喝足,一脸餍足地躺在背篓里打盹,根本不知道刘元乔心中的惆怅。
不过,刘元乔只惆怅了一小会儿,因为她想到一个办法。
既然押运司如筛子一般,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混入押送的队伍?这样一来,她就不用自己寻路去仓城大营了。
然而,时机呢?
“阿松,前面就是康城了。”吉翁驾着驴车,排在入城队伍的最后面,等待守备军校验身份。
刘元嘉一身图勒装扮,从驴车中探出头,拍了拍吉翁的肩,“阿翁,你瞧我,看不看得出来?”
吉翁回头,“瞧不出来。”
“那就好。”
刘元嘉于易容一道上已经是轻车熟路,只是在图勒境内他得加倍地小心谨慎,不能让人看出丝毫他原先的模样,不然要是被人发现有两个承平侯在图勒,那可不得了。
验过身份入了城,二人不敢招摇过市,就寻一户普通的人家借住几日略作休整。
一安顿下来,刘元嘉就忍不住拉着吉翁上街打探消息。
他用的方法同刘元乔一脉相承,都是市井之间的法子。
二人怕暴露身份,并不敢将探听的行为做得过于明显,免得引人注目,吉翁陪着刘元嘉在集市晃悠一路,都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刘元嘉挫败地靠在墙边回忆还有哪些法子和门道。
忽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乞丐的背影。
乞丐!
他怎么给忘了,乞丐才是全天下消息最灵通的那一群人,而且乞丐遍布天下,不管哪一国哪一族,只要有人聚居,便会有乞丐这一类人。
刘元嘉忘记了自己不会讲图勒语这件事,激动地便要上前,蓦地,被吉翁拦住。
“别去。”吉翁盯着乞丐背后的背篓,语气坚决。
“为何?”刘元嘉不解。
“你看见他的背篓了吗?”
刘元嘉这才注意到乞丐身后还有一个背篓。
“看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背篓里,有一只狼。”
“狼?!”刘元嘉盯着乞丐远去的背影难以置信地问道,“阿翁,你确定吗?一个乞丐,带着条狼?”
“方才狼的眼睛一闪而过,被我瞧见了。”吉翁顿了顿,决定不告诉刘元嘉,那极有可能是一条黎鹫狼。
黎鹫狼只生长于黎鹫山,而黎鹫山距离此处千里之遥,如今黎鹫狼却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一个乞丐的背篓中,这十分不寻常。
只怕那乞丐的身份也并不简单。
他们是前来找人的,错综复杂之事以及身份不简单的人,越少接触越好。
“我们再想想别的途径。”吉翁说道。
为了打探混进押运司的法子,刘元乔将自己伪装成了乞丐在押运司门前那条道上讨了三天的饭。
第四天,押运司派出了一小队的士兵出来,说司里遭了贼,要抓贼。
刘元乔心情复杂地紧了紧身上的背篓。
所谓的“贼”,正躺在她身后的背篓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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