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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古代架空)——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4:26:09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他们的身体分开,陆令从用帕子简单为谢竟擦了擦,整理了两人的衣物,把被当作枕头的那件披风拾起来,抖一抖,裹在谢竟背上。
  谢竟有些脱力地斜坐在原处,看陆令从踩着余晖一步步走到林边,解了木笼的锁,在逼仄狭小的空间内被饲养数月的两只大雁瞬时挣脱束缚,跌跌撞撞低旋了几圈,彼此相认,飞离江滩。
  漫天霞云卷着焰心,无边无际地烧着,暮色里燕子矶只剩下一个嶙峋的剪影,兀立在滚滚滔滔的长江之上,江水也被泼上金红的火,跃然着烧断了天际线。
  而那一对大雁朝着西沉的残阳,不管不顾如献祭般迎头撞去,在恍然让人以为它们真的要变作血红日轮中的两粒乌尘时,终于凌空一转振翅直上霄间,相偕相伴向北国故里飞去。
 
 
第37章 九.一
  金陵城郊,官道两侧风物已有仲春之貌,道上尘灰不染,连闲杂人等也瞧不见一个,原是因昭王率虎师凯旋,天子为示嘉赏,亲自携朝臣出城相迎。
  离城门大约还有二十里地,陆令从看了看山形走势,又抬眼看了看日头,手指圈起来放在唇下,打了两个呼哨。
  第一声毕,身后熟知虎师令的士卒听出其义,次第驻马。第二声毕,回音荡了片刻,就听远处林外传来一阵清晰尖锐的应和。
  再静候未久,一骑白驹便自前方官道的转弯处飞奔而出,马上的小少年纤瘦却挺拔,神色中是掩不住的急切,甚至离虎师军队还有数十步便已经纵声喊了出来:“爹——”
  陆令从驰出了列阵,在与来者相距十几尺外勒住缰绳,下马站定。对面的白马认出旧主来,都不需要身上的小主人发令,便已经缓下双蹄,嘶鸣着小跑到陆令从面前,不停用头拱着他。
  陆书青握住陆令从伸出来的手臂借了一下力,翻身下来,双手环着父亲的后颈吊在了他身前。陆令从被他勾得不得不弯下一点腰来,用力抱了抱他的脊背,觉出了新抽的、还不很坚实的根骨。
  “比我想得快一点。”陆令从又掂了掂长子的重量,感觉好像和数月前分开时没什么区别,果然是只抽条儿。
  陆书青有点不好意思,松开手,落到地上:“我向叔父求了恩准,一早便等在官道上了。”
  两人对面而立,不似父子倒似兄弟。这几年聚少离多,陆书青感觉他爹对他的认知还停留在要人跟在屁股后面喂饭吃的小孩,若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定还得把他举着往空中抛两下。
  但是他早已经不是能被高高抛起来的个头儿了。
  陆令从又搂过猗云,与她亲昵地贴了贴。她仍然是一匹稳妥矫健的良驹,可她的年纪已经不再适宜沙场的刀光剑影。
  猗云本就是他们一家如亲人一般的存在,老马教新手,识途又和驯,对身量尚未长足的半大少年来说,更是习骑术最好的“老师”。
  陆书青记得他八岁的时候,头一次没有人陪没有人帮,仅靠自己驾着猗云在马场中跑了三个来回,给他爹瞧见了高兴得要死,疯了一样到处炫耀,逢人先说“我儿子会骑马了”。
  但他娘却好像一点也不兴奋,恹恹夸了两句,把他拉到怀里抱了,却又不说话。他磨了半天问怎么了,谢竟才勉强解释:“今儿学会怎么骑,迟早有一天就撒欢跑没了影,到时候离家十万八千里,想见一面都难了。”
  陆书青懵懵懂懂,像小猫崽一样在谢竟怀中拱来拱去:“不会的呀,我不会离开家很远的,我最远只去西大营玩过。”
  谢竟被他惹笑了:“你现在是还没那个本事!等来日加了冠承了爵,难道还在王府里守我们一辈子,媳妇也不要娶了?”
  陆书青想了一会儿,认真道:“那我就走到哪里都把爹娘还有妹妹带上,反正一定不会离开你们的,如果有媳妇的话——就只好带到媳妇家了!”
  谢竟被他最后那句话乐得上气不接下气,以至于整个内院所有人都朝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陆书青不明所以,见谢竟还打算把他爹喊过来一起笑,觉得迷惑又尴尬,只好挣开他的手臂,红着脸悄悄跑走了。
  朝廷那道圣旨不像和亲之事一样被摆上台面公然讨论了数日,而是从天子手中签发下来直接送到雍州,没向百官中透露一丝风声,陆令真和陆书青自然也无从知晓。
  陆令从原本没打算过早将与谢竟相逢之事告诉家里,毕竟当时下一步棋如何走还没议定。可圣旨一到,回京既成定局,他便立刻命人传信,与鹤卫通了消息。
  “姑姑把信给我看了,”陆书青下意识瞟了一眼前面迤迤的军队,飞快地发问,“是……真的吗?”
  陆令从揉揉他的后脑勺:“真的。信上教你的呢,也明白了?”
  陆书青沉默片刻:“……没有旁的法子吗?”
  陆令从想了想,搭住他的肩,低道:“你想要母亲一直留下,便只有这一个法子。”
  “得之艰难,则失之不易,他讲给你的,记得吗?”
  陆书青仰起脸,点了点头,轻道:“记得。”
  陆令从凝视着他那双轮廓再熟稔不过的明眸,顿了顿,向军卒中簇拥的唯一一驾马车示意:“妹妹在里面。”
  陆书青那严丝合缝武装起来的镇静中瞬间有一丝松动,后退半步,俯身向陆令从微微一礼,便抬脚向车驾走去。
  他步子越来越急,到最后几乎跑起来,陆令从无声地目送着他,猗云便静立在他身侧,善解人意地将脑袋抵到他肩上。
  守在车前的士卒们退开两侧,给陆书青让出空来,但当他咬了咬唇,想要去掀车帘时,抬起的手却又情怯地停在半空,不敢继续动作。
  半晌,他只是小声地、试探地唤了一句:“宁宁?”
  马车内两人,除了陆书宁之外,便是从雍州到京城的这一路始终贴身陪伴她的、太守府那个名叫三娘的女孩,此时怕她情绪失控,悄声道:“吴先生嘱咐过宁姐儿,日后在京中,人前切忌大悲大喜。”
  尽管压低了嗓音,但出于谨慎,三娘还是按原来那样称呼谢竟。让她随昭王和虎师一起回金陵是何夫人的主意,一来她既知谢竟和陆书宁的真实身份,算得半个自己人,二来她在雍州没有亲眷,除了太守府之外并无依靠,跟到昭王府做郡主身边的亲信侍女,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三娘无牵无挂,又向往金陵,自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为了不给京城任何窥探生疑的机会,谢竟这一路都是以被“押解”的姿态出现在虎师军卒面前的。陆令从将他安排给手下一位不相熟的将领,诸事均以有罪之身论处,所以尽管谢竟不会被当作真囚犯一样受凌辱,举动进退的自由仍受到严苛限制。
  到进入王畿境内之前,他只能在陆令从的掩护下找到机会,避人耳目与女儿匆匆见了一面,余下的时间一直是三娘在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陆书宁想起昨晚睡梦中,朦朦胧胧感觉到有人拉着她的手,睁眼一看发现是从离开太守府后便再未谋面的母亲,顿时鼻尖一阵酸意, 红了眼眶,却被谢竟止住,抚摸着她的鬓发,道:
  “明日入了京城,母亲便不能再朝夕陪着你了。”
  陆书宁眼尖地发现了谢竟腕上几道绳索捆绑留下的红痕,又看到他眉眼间的憔悴,意识到分开之后这月余,他并没有像她自己一样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
  “京中不比太守府,进了宫更须谨言慎行。若在外面碰上我,便是再想,也不能喊娘。”
  陆书宁怔然望着他,忽敏锐地联想到,在未来谢竟没法陪着她的日子里,或许连这三年中他唯一能够得到的关怀——来自女儿的关怀,她都没有办法再给他了。
  像她烧得糊涂时母亲安抚她那样,拿袖口给梦魇的母亲擦掉额前的汗,她也再做不到了。
  陆书宁甚至体味不到明晰的伤心,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三年前那一回分别给她带来的阴影太大了,几乎形成一种严防死守的自我保护机制,使得骨肉分离的痛感被无限钝化,也被无限拖延加深,真正感到疼的那一刹,已经如钉子一样凿进她心里再拔不出来了。
  此时重演,也不过是唤起伤处的阵阵隐痛,有个声音下意识地催眠她说,至亲生离才是人之常情。
  于是她只能点头,顿一下,小声添一句:“娘得空了记得给腕子上点药。”
  谢竟注视着她,默然着,半晌倏地把脸偏到一侧,抬起手覆上双眼,下唇微颤着。
  他一个字都没说,但陆书宁全明白了。
  良久,谢竟放下小臂,转回脸来,面色已然如常,只有手背余一点湿意。
  “睡罢,”他为她掖了掖被角,“醒来就回家了。”
  陆书宁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蜷卧起来,感觉到母亲像当初离家路上一般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压低了嗓音,又断续地哼起那首支离破碎的歌谣,只是这一回她长大了,不光忆起了曲调,也能听明白其中曲词——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诚然,于陆书宁而言,她对她身在金陵的亲人们的印象,并没有他们对她的深。但如十指连心,彼此相系,就像她不会对父亲感到疏离一样,在听到那一声“宁宁”时,所有关于兄长的记忆就全都自然而然涌到了脑中。
  她经三娘提醒,定了定神,探手缓缓拨开车帘,似是专为补偿她般,陆书青那和母亲酷似的样貌出现在她眼前,于是仅剩的一点陌生、惶然,便轻而易举被瓦解冰消。
  陆书宁反倒先开颜,如同她尚在襁褓之中、见了陆书青逗她便雀跃地笑出声一样,晏晏应道:“哥哥!”
  天子冠盖自然不会像陆书青这样等在二十里外,便候于城门,身后有浩浩荡荡的百官万民。等到虎师前锋率先抵达城下时,少帝才迎上前去,亲手将下马跪拜的昭王扶起来,平身免礼。
  “皇兄这一向行军劳顿,如今回来,理应好好歇一歇。”陆令章刚刚及冠,瞧着却比实际年龄要小,脸色略显苍白,这种天气还裹着大氅。
  陆令从知道也许回答“为国效力”“臣之本分”会更得体,更适于在这个场合表忠心,但他不想给人留下诸如“家事亲切不觉遂然”的话柄,便只道:“无论出战收兵,臣皆是奉陛下之命行事,不敢称辛苦。”
  陆令章道:“朕早说皇兄在外一切便宜行事,这一回若非皇兄主动请缨前往雍州,怕边患不是这么轻易消停。”
  陆令从面上适时露出几分迟疑,随即道:“陛下恕罪,此番臣往雍州,除退敌之外还有一事,未曾在奏疏中言明,想来陛下如今也已知晓。”
  他回首示意一下,一直在他后面跪着的陆书青便起身,半推着他妹妹走上前来,再向陆令章顿首。
  “当日书宁年幼被擅自带走,这些年臣遍觅不得,是以数月前收到消息说雍州似乎有她下落,才不能不往一寻。”
  陆令章闻言,静了须臾,先是俯身将侄儿侄女拉了起来,垂眸看着陆书宁含着惧意的眼,摸了摸她的脸颊,才道:“皇兄思女心切,朕亦想念书宁,如何能不体谅?”
  陆书青轻推了一下陆书宁的肩,后者便低眉顺眼地怯生生道:“蒙叔父记挂,书宁铭感于内,夙夕不敢忘。”
  “朕此次召皇兄回京,本就是希望一解吴太妃与书青的念远之苦,如今书宁既也寻到,自然是阖家团圆的喜事,又怎会责怪皇兄?”
  陆令从一礼,继续道:“陛下圣旨臣不敢怠慢,谢家那罪人已被押在虎师军中,听候陛下吩咐。”
  陆书青闻言指端本能地一缩,陆书宁感受到他放在她肩头的手异样的力道,转过身向他伸出胳膊,陆书青一愣,将她抱起来,强自镇定。
  陆令章抬了抬手,几个内侍得令,走入军中,不多时开出一道,人丛静了,虎师士卒与金陵臣民加起来千余道目光,齐齐注视着曾经的昭王妃、如今的“谢家罪人”被双手倒缚着,一步一步押到了天子面前。
  那姿态决计称不上好看,就算那个身形纤细修长,公车门下不折的风骨到底也在“不得直视天颜”面前卑微乃至于屈辱地化为了一个叩首。
  谢竟甚至不能看他睽阔三载的亲生儿子哪怕一眼。
  陆令章叫了一声“谢卿”,双眼却没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先是瞥了瞥漠然的陆令从,再缓慢地投向自谢竟走出人群后便将视线牢牢粘住他的陆书青。
  那是少见的、只是“视线”的视线。他的眼睛看向那里,那里跪着谢竟,仅此而已。就算是人在街上看一个陌生的路人,也少有这样的不带感情。
  陆令章忽然笑了,道:“谢卿为雍州战事用心良多,朝内有目共睹。这功该如何抵过,青儿,叔父问问,你的意思呢?”
  陆书宁察觉到陆书青的身体在轻微地抖,便附在他耳后,努力地用气声低低安慰:“母亲时常与我谈起哥哥,闲时总说不知哥哥在做什么,他每一日都在想哥哥。”
  陆书青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他不是因为他母亲没有看他一眼而发抖。
  在他们分开之后,陆书青始终不敢想象谢竟会受到什么样的矬磨,他那一向气度高华、英隽明艳的母亲,他做好了从他脸上看到细纹与风霜的准备,甚至强迫自己接受了许多个最坏的可能,无数次告诉自己只要母亲平安活着便是天公恩赐。
  但在此刻之前他根本想不到,令他几近失态的不是“变”,而是“不变”,是发现母亲与离开时一般模样,没有半分区别。明明彼此之间横亘着生死,却好像他只是回乌衣巷省亲半日,到了晚膳时辰,便施施然又回家来了。
  光阴对他母亲动了慈心,对他们一家却又太过残忍,天涯相隔的三年仿佛就这么轻描淡写被抹去了,日日夜夜醒时梦里的想念,于寿数有限的凡人而言举足轻重的想念,都成了可有可无的笑话,这让陆书青难过得几乎无法自抑。
  他并不信命数,也不信造化天地,可这是他平生第一回恨造化作弄,恨天地不仁,一样都是人间母子,凭什么他的母亲就要被生生夺走?
  但天地最不仁便在此处,就算陆书青再恨入骨髓此时此刻也只能和血吞了,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冷冷应答:
  “罪臣谢氏辱我天家清誉,私掳我幼妹离京,早已废出宗牒,与王府再无瓜葛,与我亦尽断母子恩义,诸事皆凭陛下决断,我——无从置喙。”
  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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