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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古代架空)——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4:26:09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正在陆书青准备把她推醒时,他母亲忽然猫着腰灵巧地从大殿另一头绕到他们的座位后,挑眉向他狡黠地一笑,然后一手抱过陆书宁一手拉过他,把他们全都裹进他身上那厚实的大氅里藏起来,三人推推搡搡遮遮掩掩,一口气从人头攒动的宾客中钻了出去,成功逃出了神龙殿。
  他母亲躲在殿外柱子后无声地开颜大笑,从此夜以后,那样真心实意的畅快,陆书青再也没有见过。
  后来他们溜出宫城,母亲驾着猗云载着他两跑到南市街去,挑了个好位置看焰火,三人分吃一碗滚热的鸡汤小馄饨,为了御寒买针脚粗糙的虎头帽戴,到天明方尽兴而归。
  至于被他们遗忘在殿内、实在没法脱开身的他爹,据说好像是因为马没了车也不见了,最后只能走路回家去了,怪可怜的。
  这件事当然也引得朝内外纷纷诘责声,但那之后没几日先帝便骤然卧病,也就没人再有暇注意他们了。
  “好吧,”陆书宁出声,打断了他的回忆,“那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什么时候可以看见娘?”
  “你别着急,”陆书青倾身看了眼殿内,确认没有宫人注意到他们,便跳下坐榻,向陆书宁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他在宫中一直居住在鸣鸾殿的西配殿,也就是原本他姑姑的住处。陆令真及笄之后便按例搬去了含章殿独居,陆书宁这段日子是吴氏带着同卧,倒也不觉拥挤。
  陆书青把他妹妹引进平日读书的暖阁,掩上罩门,搬了个绣墩放到书橱旁,踩上去探着胳膊在柜顶摸索了半天,最后抓下一个积灰的卷轴来。
  “我去年夏天有一次在家无意找到几幅画,”他展开其中一卷给陆书宁看,“本以为是娘收藏的古人旧迹,我还纳闷怎么没放在他的书房里,后来看久了才发现,压根儿不是画。”
  那卷轴里是一幅墨梅,然而却是枯梅,只在中心偏上一点处画了一朵半开的花,树下还散着几个坛子,显然是他家的名酒梅山雪酿。陆书青用指尖虚虚描着梅枝,解释道:“这是一幅金陵水系图,浓墨画的是明河,淡墨画的是暗河。你看西边这根粗枝,这是长江,中间略细的是秦淮的主干,这几条小的是护城河。”
  陆书宁对金陵没什么概念,听得一头雾水,陆书青似乎也没真指望她能明白,只是继续道:“这朵花的位置是两条暗河交汇处,我专门出宫去实地查过,两条河分别流经咱们家和外祖家,而这个交汇点几乎正在两宅间的半程处。”
  “所以呢?”陆书宁催促。
  “娘现在住在外祖家。”陆书青下结论,“这个地方很可能有什么暗室,连通王府和外祖家。只要我们有机会能出宫,能回家,说不定就能找到通往暗室的入口,就可以悄悄去见娘。”
  陆书宁立时蔫了:“说了半天,还是得出宫。”
  陆书青拍拍她:“所以不要急,不要露声色,总有机会的。反正娘现在回到了京城,便再不会轻易走了。”
  是夜,含章殿外,永巷拐角处,一高一低两个影子相对而立,陆令从轻声问:“老的小的都睡了?”
  陆令真点点头:“我在鸣鸾殿盯到熄了灯才回来的。你见过嫂嫂过来?”
  陆令从道:“没有,他忙着整顿新营,近日都直接住在幕府山了。”
  陆令真咋舌:“那可是八千人马,前身还在你麾下,如今你跟他在明处撕破了脸,还能轻易服他管教?”
  “自然不服,尤其前些日子在雍州他还跟军中不少人称兄道弟的,这一下翻了脸,我听说闹得厉害。”
  “那你不插手?”
  “我在这件事上不能露面,否则他没法服众。这八千人派用场的时候,还不一定到我们光明正大联手的时机,所以调兵权、统兵权全都牢牢攥在他手上,是最保险的。”
  陆令真叹了口气:“也罢,说正事,今年春猎的时间定下了,三月廿五,陛下的意思……是要将两个孩子一起带着。”
  陆令从眯了眯眼:“青儿倒也罢了,宁宁骑都勉强,射更一窍不通,跟去做什么?”
  “不论如何,到时我肯定贴身照顾着,你记得见了嫂嫂问一句有什么要留神的,他最细心,也许明白陛下用意。”
  陆令真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上夜巡卫的脚步声,两人换了个眼神同时闪身,须臾已各自隐入夜色中离去。
  现实
 
 
第48章 十一.二
  谢竟找到机会单独与张太傅相见,已是他回京快一月之后了。
  据陆令从所言,张延从先帝驾崩、谢家遇祸之后便不怎么再活跃于朝堂中,除了继续教导陆书青之外,只偶尔与一些同侪或者后辈诗文唱酬,政事是一句不问了。大约一面是因谢家遭际唏嘘,芝焚蕙叹;另一面,一朝天子一朝臣,以他的性子既争不过王俶一党也不屑争,索性就急流勇退了。
  张延于谢竟有提携的恩情,谢竟一直是张口闭口“老师”叫着,但说实话,作为昭王妃生活于京城的那十年里,他在张太傅面前充当的一直是个陪老人赏玩些闲趣、消磨案牍劳形的角色,而谈不上太多仕途或官场中的交集。真要论起师徒情分、教学相长,他是不如陆书青跟张延亲近的。
  所以当谢竟遇见张延时,并没有太过惊讶于在对方身边看到陆书青。
  他们偶遇的场合颇为尴尬,是宫内收藏典策法书之处,袭古称命名为“兰台”,白日常常有各司官员汇集此处,埋首纸堆按章拟事,总之就是人头攒动,多小的官都有,多大的官也都有。谢竟来是为查找一些旧制和先例,以便将如今归在他手中的八千虎师余部重新编整。
  本来他一个人走进兰台就足够吸引目光了,而张延与陆书青又一边交谈一边从书架深处走出来,众目睽睽狭路相逢,这下子所有的眼神都刷了胶一样粘到了三人身上。
  毕竟城门外昭王世子“大义灭亲”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谁能不期待看这一出两母子三师徒打照面的好戏。
  而且最让人咋舌的是谢竟与陆书青容貌实在肖似,虽然一个是少年过一点的长相,一个是少年差一点的长相,但当那两双杏核形的圆眼睛望着彼此时,连疏离的神态都如出一辙。
  室内死寂一片,良久,做儿子的才悠悠唤了一声:“谢世叔。”
  躲在近旁的小吏悄悄把自己惊掉的下巴按回去,本以为陆书青会视而不见直接离开,若再刻薄些,停下来叫一声“谢大人”也顶天了。谁承想人家开口就是“世叔”这样一个微妙之极的称呼,调侃地客气着,却又不动声色地暗示着那一点血缘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半晌,做母亲的倾身礼道:“微臣谢竟,参见世子殿下。”
  围观众人恍然回神,意识到陆书青才是这满屋人里身份最显贵的,室内顿时此起彼伏传来请安之声。谢竟却没有等陆书青再说话,也没有看向一边欲言又止的张延,只是垂下左臂,貌似整理衣饰的同时,闲闲拨弄了一下系在腰间的环佩,发出有节奏的两声脆响,然后迈步继续向内室走去。
  半个时辰后,内监换值的间隙,谢竟在兰台南边的偏署内等到了独自前来的张延。
  他迎上去要跪:“老师!”
  张延立刻握住他两臂止住了他的动作:“不必虚礼。”
  谢竟往他身后来处望了一眼,轻道:“青儿没和您一起?”
  “方才一出兰台便被临海殿的人截下了,说是太后请世子过去叙话,我便只能以叮嘱学业为由,与他多说了一句。他告诉我,你最后那两下的意思是‘南’,我觑着换值无人,才悄悄进来。”
  谢竟点头,笑了:“还记得虎师令,我和他爹没白费心思。”
  两人掩门在隔间内坐了,张延道:“时间紧迫,这三年情状我且先不细问你,只问一句,日后如何打算?”
  谢竟略一沉吟:“于我而言,洗冤为重,权位为轻。若真凶不是如今万人之上的那几位,那我只管报仇,余者听凭子奉的决定;但若是的话,我少不得要动一动国本。”
  张延沉默片刻:“你须得知道,如果真是王家所为,就算人赃俱获把证据摆在大理寺堂上,也不会有一个人敢接手你这件案子。王俶弄权不假,但在其位谋其政,他这些年的政绩有目共睹,民心所向,你想靠公理取胜,无异于蚍蜉撼树。”
  “我当然知道,”谢竟道,“所以我目前只想要把当年的所有真相一一厘清,我只需要确凿无疑地向自己证明幕后人是谁,便足够了。我不用刑部也不用大理寺替我翻案,我自己做刽子手。”
  张延又问:“在你心中,王家有多大可能是真凶?”
  谢竟想了想:“与其说多大可能,不如说出力多少。钟兆死前向子奉吐露过,命羽林卫进驻乌衣巷查抄谢家的这道命令,是先帝口授的。三日后先帝驾崩,死罪的旨意却是和立今上为帝的遗诏写在同一张纸上,一并传出来的。”
  张延接口:“这样说来,先帝先决定置谢家于死地,再临时给谢家想出了一个罪名?”
  “有可能,”谢竟说,“但还有一种可能,先帝下令收押了谢家后仅三日便溘然崩逝,并没有来得及留下对谢家的处置结果,遗诏上只有对储君的安排,而这个安排——会导致谢家的结局与现在完全相反。”
  张延瞬间会意:“昭王殿下继位,谢家自然无恙。”
  谢竟与他对视片刻,道:“其实不管遗诏是被假传还是篡改,您了解我,也了解子奉,我们根本不在乎。先帝亲笔写下的遗诏里,到底想要把皇位传给谁,昭王府从来不在乎。”
  他顿了顿:“重要的是幕后人先我们一步碰到了遗诏,谢家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一旦白纸黑字板上钉钉,当着百官万民的面被宣之于天下,谢家逃不过满门抄斩的下场,子奉也逃不过做那个监斩官。”
  张延疑道:“照此说来,若幕后人的目的只是除掉谢家,只需要确保今上继位即可,并不需要专门添一句对谢家的处置。”
  谢竟颔首:“多此一举,这也是我不解之处。”
  “除非那人有什么十足的把握,确信就算是今上当权,谢家也有可能生还。”
  “今上当权即是王家当权,谢家哪里还有活路?”
  张延神色却有所保留,思量片刻,像是反问也像自问:“今上当权,真的就是王家当权吗?”
  谢竟听他话里有话,又想起自己问起陆令从“为何敢放心将陆书青养在宫中”时对方的态度,下意识问:“老师这些年身在朝局之外,是否看出了什么?”
  张延摇头:“我既身在朝局之外,一切便仅为猜疑。只是‘天家无情’这句话,时时处处、历朝历代,皆为恒理。”
  天家无情,既然父子、兄弟之间会有隔阂,那么母子、舅甥之间,兴许也是一样的。
  谢竟道:“我明白了。”
  张延却抬眼看他:“你当真明白了?”
  谢竟不解,便听张延继续道:“之无,有些话我三年前便想问你。暗中经营虎师这件事,是殿下自己做的,还是你与殿下一起做的?”
  “……算是一起罢。我知情,出了一部分养兵的钱,在陈郡找了门路铸兵器,挑人和练兵都是他来。”
  “你们做出蓄养私兵这个决定,是为了什么?”
  谢竟被他问得有些困惑:“是子奉提出来,当时先帝沉疴难愈,朝局动荡,为了未雨绸缪。”
  张延点了点头,确认道:“所以按道理,你是有权力控制这支队伍的,对吗?”
  谢竟迟疑地点了点头,张延又问:“那你清不清楚,三年前谢家下狱后,虎师是否有能力杀进京城背水一战?”
  谢竟一怔,思量一会儿,缓缓道:“虎师当日尚在暗处,且远没有后来三万人的规模,倘若子奉领兵进京城挑明了造反,那么宫内的吴太妃与长公主首当其冲就会被处死。”
  张延听到此处,静了些时,忽望着谢竟的双眼:“但若此战可胜,你的亲人就可以免遭横祸。”
  他言尽于此,但谢竟瞬间领会了他的弦外音。张延是想说,尽管他确认他自己和陆令从都不在意帝位,但他们各自都在意各自的亲眷。
  “我是外人,但之无,你自己心里要有杆秤。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你是否掂量过殿下的‘救不了’和‘不想救’?”
  谢竟愣了,良久,垂下眼来,没再出声。
  实话说,他没办法求证,陆令从心中所想究竟是这二者其中的哪一件。
  先帝咽气,遗诏立出,陆令章登上皇位,京畿兵权全被握在王家手中,以虎师当时的能力,强取成功的概率太低了,且必定伴随着鲜血屠杀和牺牲。陆令从一定非常明白,连谢竟自己冷静下来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但症结在于人并不是时时都能冷静下来。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在满门抄斩的威胁前,是没有那个仁爱和大义去考虑会不会造成牺牲的。人命不分高低贵贱,兵士不该无辜死,可忠臣也不该含冤亡。
  这件事如果交给当日的谢竟,他自问有可能会一时冲动做出不理智的选择。但陆令从呢?假设虎师足够精锐驻扎京郊,听他一声号令就可以攻陷诏狱,救下谢家满门,他会选择什么?他会不会因此将他母亲与妹妹陷于危墙之下?
  谢竟想,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陆令从究竟有没有过以这种代价来换谢家生路的想法,哪怕只是一个想法。
  “往事已矣,因一个不切实际的假设而去揣测他苛责他,没有任何意义。我既没有资格要求他这么做,也并不怀疑他待我的真心。”
  张延笑了:“我从未说过殿下当日的选择有错,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思量一下,往后若再遇到这样的事,你该如何自处。”
  谢竟有些茫然地望着张延:“老师,您究竟想要说什么?”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张延站起身来,“天家无情,有些东西你要握在自己手里。”
  谢竟坐在椅中,一手支颐,一手按在膝前无意识地打着拍子,望着眼前的一片虚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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