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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古代架空)——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4:26:09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陆书青应道:“我知道,娘都嘱咐好几回了。”
  “是,”谢竟自嘲一哂,“你把包袱带着么?”
  “带着,都带着,”陆书青说着将披风递给谢竟,“娘穿着吧。”
  谢竟接过来,顿了顿,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你要不去探探路?若一切顺利,这就出去了。”
  陆书青愣了:“我们不一起么?”
  谢竟短促地笑了笑,放柔声音:“方才好像崴着脚腕子了,想歇一下缓缓,你先把东西运过去,娘等会儿再走。”陆书青闻言立刻上前来想看他的脚腕,谢竟却摆摆手,只说“无碍”。
  “那娘稍候,我过去搁下包袱就回来。”陆书青只得寻出绳子打了活扣系在长绳上,另一端从肋下将自己牢牢固定住,把身子摆成婴儿般的蜷缩姿态以减少绳索的压力。
  “怕么?”谢竟站在后面为他照着明,看着陆书青驾轻就熟的动作,忽问。
  “不怕,”陆书青也笑了,语气中颇有把握,“我听说当年虎师在西川,先遣军抢崖道就是用的这个法子,便求了爹教我。”
  “那就好。”谢竟上前半步,将包袱系紧在他背上,又把手中的火折子递给他,随即微微低头,在陆书青的额上轻轻亲了一下,说,“去罢。”
  那缕亮光随着陆书青的身影顺着长绳滑下去而迅速变得遥远和微弱,所有的事情也就发生在眨眼之间,谢竟立在原处,仅能以光点的移动来判断陆书青的位置。他在伸手不见五指里听到被蛀空了木头不堪重负发出的哀鸣,长绳上坠着重物拉扯的力达到了它承受的极限,最终摧枯拉朽一般从石缝中脱落。
  而那时火光已经要与对岸的曙色相重合,陆书青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但光点数下跃动,他几乎是在同时就攀着绳子爬上了另一端的断崖。
  谢竟能从陆书青的喊声中听到溢出黑暗的惶然和惧意:“娘,绳子断了!怎么办!我要不要看看旁边有没有岩壁可以借力回去?”
  他等了一下,等陆书青那边发现得不到他的回音而戛然噤了声,便知道这孩子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青儿,你才刚说了‘不怕’,记得吗?”
  谢竟狠下心来一口气说下去:“我昨夜瞧了,包袱里还剩一点吃的,你现在都吃干净,然后转身,一路循着亮光出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外面应该会有相府的人等着,他们会把你送回爹身边的。”
  王家要的未必是他们的性命,而只是选择的结果。谢竟的“所言”不能完全使他们信任,所以便用试炼他的“所行”的办法,来瞧瞧是否真能放心用他。
  而只要他们看到先出去的人是陆书青……也就得到答案了。
  漫长得像终古难明的夜一样的死寂,天地万物都凝固静止,仿佛过了有一万年之久,陆书青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随即是疯了一般不断地叫着“娘”:“我不走!我不要和你分开!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能出去!”
  谢竟在那一刹头痛欲裂,三年前相似的记忆蛮横地闯到他脑海中,明明他回头看时陆书青还是倔强地紧咬着牙,强颜欢笑与他作别,不肯落一滴泪出来,可转过身关上门,却阻止不了幼子难抑的嚎啕像锥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娘……求你,我求求你,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谢竟半跪在原地,手捂着双眼难以自控地剧烈发抖,良久只能从齿间咬出来不成调的句子:
  “……青儿,你听着,娘这些年从来没逼着你去做什么,我不求你成什么大器建什么丰功伟绩,那些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活着。”
  陆书青只是不住摇着头拒绝,沙哑的哭腔断续地撞进谢竟耳中,将他的理智撞得濒临崩溃,最终厉喝了一声:
  “陆书青,听话!现在立刻起誓你会好好活着,然后给我滚!”
  对岸的天色似乎又亮了一些,人却静了,半晌,他得到了陆书青哽咽的回答:“……我向娘起誓我会好好活着……我也一定会救娘出去。”
  话音落,火折子一阵摇动,渐渐与天光融为一体。谢竟长舒了口气,倚着洞壁慢慢地跌坐下去。
  余下来的时间是完全浑噩模糊的,谢竟不知道自己等了几天,但唯一能确认的是已过了四月初七,因为他右臂上的剔骨弦从某个时刻就开始隐隐作痛。他一路跌跌撞撞地摸索回了与陆书青碰到的洞口,那方悬崖下的浅滩,尽力缩成一团,用披风把自己藏起来以减少体温的流失。
  他也并不知道怎样描述自己的感觉,不知道那是不是人濒死前的常态——毕竟他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但是能够确认的是,他没有像许多人说的那样看到走马灯般的身前事,他甚至尝试过,努力过去回想一些片段,一些画面,可是统统失败。临到头勉强能想起的,却是第一回在秦淮春,他掀了桌子盛气凌人地转过身来,剜了一眼看热闹的陆令从,叫他“让开”。
  又或许他根本没看陆令从?谢竟实在记不清了,所以只好反复琢磨反复回忆,一遍又一遍地回顾这个场景,到最后几乎都出现了幻觉,仿佛陆令从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就来到他眼前了。
  谢竟觉得好笑又理所当然。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死前想到的最后一个人,只会是陆令从。
 
 
第52章 十二.一
  陆令从离京后没几日,金陵入梅,紧接着便是扑面而来的潮湿闷热,和仿佛永远也下不停的阴雨。
  书房内室终日灰蒙蒙的,白天也得点灯,弄得谢竟做什么也打不起精神。为了不让自己发霉,只好转移阵地,要么去欹碧台上呆着,要么让下人搬了矮榻到花厅,与银绸一人一边坐了,后者便一面研些药粉一面与他闲聊,望着庭中夏景打发时间。
  前几天在王家把事情一闹,秦太医来王府一瞧,这下子整个京城都知道昭王妃有了身孕,陛下即将拥有第一位皇孙。宫里的车辇直接停在了王府大门前,钟兆领了一班内监宫女亲自把谢竟请上车,就差八抬大轿将他抬进宫去,与从前不仅得自家车马接送、到了禁中还得自己下来走路的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
  先是在鸣鸾殿,被好一通嘘寒问暖。吴氏了解儿子的脾性,知道陆令从与谢竟最初都是屈就地结下这段姻缘的,因此根本就没想过能做祖母,还小心翼翼地问谢竟:“是否勉强了你?心里有什么千万要说出来,咱们关起门来讲这话,你的身份又与我不同,真若没准备好,那不要也罢了。”
  谢竟没有表露自己的意愿,也没提起他和陆令从之间那些弯弯绕,只是用“已然过了三个月,便既来之则安之”的理由回答了她。
  再是去神龙殿,皇帝瞧着倒像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高兴,虽然他从前对谢竟不至于疾言厉色,但也确实从没流露出问他身子时的那种喜色来;至于皇后,惯常是好恶不形、阴阳怪气,本来说要免去他给陆令章昼讲的差事,但谢竟想着他若连这点事都不做那可真就要闲死在王府中了,便婉言谢绝,只说怕耽误了二殿下功课,每日时间稍短些即可,待到月份大了再停。
  他知道皇后心里还转着其他念头,也必然不满他赶在她安插人到陆令从枕畔之前就有了孩子,但皇帝的态度摆在这里,谅她不敢动什么心思,便也不去管她。
  也是在神龙殿里,他才得知陆令从的去向。西域于阗国进贡了一批上等的玉料,送到南阳郡镇平县加工雕刻成型,再运回京城供王公大臣赏玩,陆令从此行便是替皇帝督工去的,算上来回路途,至少要走月余。
  皇帝提起时见谢竟一头雾水,还很奇怪:“子奉走时没有与你提及么?”
  谢竟也不能说“没有”,只好告罪,道是自己忘了。
  应付完宫里便是应付家里,反正陆令从不在,谢竟也不畏惧市井流言,索性借着省亲的名头在乌衣巷安心住了半月,每日陪他母亲与嫂子说话解闷儿,被迫听她们二位传授成卷成篇的经验之谈。谢翊则是喜忧参半,但因不愿扫家人尤其是谢竟的兴,所以明面儿上只让他诸事小心,这些顾虑还是私下里谢夫人告诉谢竟的。
  后来还是议论传到了天子耳中,皇帝直接将谢翊唤到御书房敲打了一番,问“昭王府是否哪里怠慢,是以王妃迟迟不肯归家”,谢竟这才不情不愿回了王府。
  虽说谢竟向陆令从表达过不想再让秦太医照顾他的身孕,但秦太医某种程度上代表的是宫内的意思,只能说不日日来,但十日一次例诊是少不了的。
  七月初一,恰逢宫中旬休,秦太医到得早了,银绸外出去药堂买东西还没回来。谢竟被问起这些日子用的什么药、有无药方药渣,则是一概不知,转脸去问底下的小丫鬟们,也全说“银绸姐姐一向亲自操持这些,我们都不敢插手的”。
  内院的书房空间不够大,陆令从当时便专门拨了中堂的西房给银绸放百子柜和晒药草的棚架,她平日都是在此处配药。丫鬟们要过来寻,谢竟只说不必,让她们各忙各的去,他自己单手揉着有些酸困的侧腰,慢慢踱到前面来找。
  案头上东西不少,谢竟也不敢瞎动,怕弄乱了给人添麻烦。他想银绸做事一向条理,为他开的药方必然专门归在一处放在什么位置,正欲抬手打开架上的抽屉,却不留神广袖一拂,碰歪了另一边格子内的镇纸,其中纸页被风带着飘下去几张,落到了脚边。
  谢竟心中叫苦,他是一点腰都不想弯,但也没办法,就半蹲下身去捡。几张纸倒都是方子,不过被勾画得十分凌乱,想是银绸拿来打草稿的。
  他正要给放回去,忽然注意到最下面一张的字有些不同,抽出来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不是银绸的笔迹,而是陆令从的手书。
  谢竟蹙起眉,看墨迹还算新,应该就是近几月写的,可是他不记得这些日子陆令从有什么跌打损伤,用药做什么?
  这张字条上有很明显的折痕与污渍,再联想到对面便是陆令从的书房,谢竟推测,这可能不是陆令从拿来给银绸让她配药,而是无意被风吹到庭中,下人们打扫时见了不敢扔,以为是银绸要用的,便给她收在了这里。
  他立在架旁思索,片刻后外面传来脚步声,说曹操曹操到,银绸探进头,笑问:“今儿路上耽误了些,回来晏了。秦太医说王妃亲自寻方子来了,可寻着了?”
  谢竟只将手中的字条递给她:“你见过这个不曾?”
  银绸接过一瞧,现出困惑神情:“这……这不是我的字,我也没开过这种药。”
  “这是什么药?”谢竟问。
  银绸嗫嚅了一下,低道:“王妃从哪里得来的?这方子说实话不多见,里面的这味雷公藤……有避子之效。”
  谢竟第一瞬几乎没听明白她说了什么,一阵晃神,发觉自己微颤着声音问:“给我用的?”
  银绸神色更为复杂,似乎不知如何表达,半晌才道:“不是,给……给男子用的,但不是您这种,是殿下……”
  谢竟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继续。”
  银绸看他这副模样,也猜到药方多半与陆令从有关,只得解释:“这不是红花麝香之类用在女子身上、伤人根底的药。若一方服后再与另一方同房,对方受孕的几率会大大减少,停药一段日子后又会逐渐恢复,因此也只是能暂时起到避子的效果。”
  谢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所以他当时问,‘怎么会’。”
  银绸点点头:“我直说罢,这应该是……殿下暂时不愿要子嗣,却也不愿伤了您的身子,便找了这药方自己服了。只是不想您在那之前已然有孕,殿下也没料到,故才有此一问。”
  谢竟心念急转,纷纷乱乱没个头绪,愣了许久,突然转身出门回到花厅,挥退一众下人,将字条按在秦太医面前,直截了当道:“有两句话,我想单独问问秦大人。”
  秦太医不明所以,只能讷讷点头:“王妃请讲。”
  “其一,这张方子是不是殿下在三月初三之后的某一日,请您开的?其二,元月初八夜里您来了王府一趟,问殿下‘若不愿意’与我有子嗣该当如何时,殿下说了什么?”
  秦太医被他问得噎在当场,显然不光是没料到谢竟会突然如此犀利地问这种事,更没料到本该只有他与昭王两个人知晓的谈话,也被谢竟听到了。
  斟酌一番,他才断断续续答道:“臣万死,元月初八时,臣的确是请示过殿下的意思,也问了若殿下不愿意,臣该如何行事。这方子,则是臣当夜就开了的,但不知为何殿下一直未用,直到三月初三之后,才忽然又让臣去抓药,此后便一直服着。至于殿下所言……”
  谢竟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不论殿下当时愿不愿意,也不论殿下如今愿不愿意,这孩子都已是有了,且我必定要平平安安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其中的轻重,秦大人,您自己权衡。”
  秦太医在御前侍奉了几十年,什么角色没碰到过,当下只起身深礼,道:“王妃倘要怪罪,臣绝无二话。只是主子私下的嘱咐臣是无论如何不能与第三人说起的,这是规矩,也是臣在宫中立身的本钱,臣——实在为难。”
  见谢竟抿唇不响,秦太医硬着头皮添道:“王妃若真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一问殿下。”
  谢竟未置可否地想了一阵,半晌,对银绸说:“把我的药渣给秦大人瞧过,再好生送人出去。”语罢回了一礼,径直转身离开。
  晚间的时候侍女直接把膳食端进了书房,毕竟只有谢竟一个人,也没必要再折腾着摆开桌在花厅里用。谢竟则是独自抱膝坐了,盯着那张字条出了半下午的神。
  他原本也问了一句银绸这个局外人的看法,但银绸也很为难,说她只懂得欢场恩客那些逢场作戏、谁也不谈真心的玩意儿,至于姻缘夫妻意中人,则是她力所不能及之处了。
  “而且秦太医那话不假,”把热过一回的枣粥推到谢竟面前时,银绸劝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王妃如今怎样自己在这里翻来覆去地琢磨,都及不上开诚布公地与殿下谈一谈。”
  其实,哪怕不知道陆令从最后给出了什么回答,谢竟现在也基本能够推测出他的行为逻辑。
  在洞房夜和他生辰日,他们分别发生过关系,也是成亲最初两个月中唯二的两次。而也就在第二次的当天,燕子矶的江滩上,陆令从坦诚了他对子嗣之事的看法,并最终把决定的权力交到了谢竟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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