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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古代架空)——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4:26:09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在那一瞬间,陆令从忽然想起他母亲说过的话——谢竟既然接受了这个孩子,便是抱定了一辈子留在昭王府的念头,不会走,也不可能走。
  那种此情此义难以报答的重压,几乎像一座无形的山峦悬在陆令从头顶,缄默顽固,铭心刻骨,让他无所适从,甚至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清偿谢竟为他付出的种种代价。
  到后来谢竟倦极了,连名字也唤不全,人累得半醒半梦,却是有气无力地叫起娘来。
  陆令从辨认出他的字音,抬起血丝满布的眼看看外面,已有东方欲晓之兆。昭王妃发动的消息早就递到了乌衣巷,谢府这一夜想必也是焦急无眠,却又不得圣旨,没法进宫来。
  “带着我的令牌去谢府,”他回头吩咐身后一个宫人,“接谢夫人与姚夫人入宫。宫门若是遇到阻拦,只让他们细细思量,王妃若出了什么岔子,他们担不担待得起。”
  谢竟失却了时间概念,用力已经变成了本能,双眼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掉,脑子也恍惚起来。他仿佛看到母亲真的被他给念叨来了,用凉丝丝的手擦他汗湿的发绺,柔声应道:“娘在这儿呢。”
  他的心蓦地就轻飘飘地落回原位,疼痛、恐慌与疲惫仿佛都随着母亲的拂拭淡下来,化开去。眼角的泪水被揩干,视线骤然清明起来,陆令从、嫂嫂、银绸,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影,窗外新生的朝阳红如烈焰赤火,烧透了太初宫上方的长天。
  再睁眼已经是又一次入夜了。谢竟醒来后瞪着陌生帐顶足有一刻钟,才勉强把昨宵的一切碎片拼凑完全,神魂归位。身上还有生产过的余痛,后肩的伤也隐隐泛着酸,但那种好像打完一场仗、大事告终的轻快,却是无可比拟的。
  他这才顾得上瞧一眼帐子外面,影影绰绰是妇人体态,便想当然道:“娘?”
  妇人闻声抬头,伸手拨开帐子,谢竟一愣,却是吴氏:“之无,你受苦了。”
  “母妃。”他哑着嗓音唤了一声,赧然扯了扯嘴角,“我还当是我娘……”
  “宫里规矩,便是命妇女眷也不能在禁中过夜,谢夫人与你嫂嫂一宿未眠,又在这里守了一日,天晚便先回去歇下了,”吴氏用那一贯慈蔼的调子向他解释,“子奉求过陛下,明早再派人接她们进来陪你。”
  谢竟点头应下,吴氏搀着他慢慢坐起来:“昨儿的事我听真真都说了,好孩子,难为你护着她。肩上的伤还痛得厉害吗?”
  谢竟有些不好意思:“无大碍了,母妃客气,原是我该做的。”
  这时他才透过半挽的帐帘看到,吴氏身侧放着架木制摇车,里面锦缎绣褥之间露出一张红红的、皱皱的小脸,正安恬酣然地睡着。
  谢竟一时看得呆了,吴氏是过来人,自然懂他此刻的张皇,将桌上食盒里的小盅端给他:“嘴里也别闲着,略吃些粥垫一垫。”
  粥是用鸡汤文火细细熬了的,搁了人参山药,软烂鲜香,谢竟一闻便知道是陆令从做的。吴氏还想要喂他,谢竟忙示意自己无碍,接过来小口吃着,眼睛只是不舍得离开摇车半分。
  吴氏善解人意道:“他乖得不得了,乳母算着时辰喂了,便安安静静专管睡,只有晌午略哭了一回,那时正是子奉守着,他抱着哄了两下,还没等我们上手帮忙呢,小祖宗就又睡了。我怕宫人们毛躁再给吵醒了,便都让他们下去了。”
  谢竟撂下空了的粥碗,诚惶诚恐地伸手到摇车内,屈起指头,轻蹭了一小下婴孩的脸颊。触觉如同柔滑绸缎淌过皮肤,送来幸甚至哉的暖意与万古长春的依恋,谢竟在那一刻醍醐灌顶,像是迷羊知返、信徒悟道,全然懂得了数个时辰前,他自己的母亲是捧着一颗怎样的心在抚摸他。
  襁褓上放着个精巧轻盈的物件儿,正是陆令从此前去镇平县督工带回来的那枚和田玉长命锁。谢竟摸了摸锁身镌刻的痕迹,问:“他一切都还好?”
  “因着早产,身量有些瘦小,可十分康健,哭声响亮,力道也足。你也试着抱抱看?”
  “我……我有点不敢。”谢竟话出口,把他自己与吴氏都逗笑了。
  “也罢,等子奉回来让他教你,他当年抱真真抱熟了的。”
  谢竟眸光未动,只是状似不经意般,轻描淡写问出他方才一直没好意思问的那句话:“殿下在哪儿呢?”
  他对昨夜的全过程都有印象,陆令从握着他的手从始至终没有松开过,不停地叫他名字或是应和他,后来又拿热水巾帕给他擦身子。谢竟本以为自己一睁眼就会看到他的。
  吴氏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他这会子还在殿外面跪着呢。”
  “跪着?”谢竟顿时色变,“陛下是因夜闯九华殿怪罪他了?还是因为他擅自回宫、错过了祭祖?”
  吴氏拍拍他的膝头,安抚道:“你莫急,虽是跪,但却不是真心要罚。午后陛下从北郊坛回宫,先来九华殿看过了皇孙,子奉便对陛下说,希望能够即刻立皇孙为昭王世子,承爵继宗。”
  谢竟一愣,想起数月前床笫之间,他曾向陆令从讨要过这份“谢礼”:要陆令从在孩子甫一出生便立他为嗣,但凡他在世一日,永不更易。
  如今陆令从兑现了。
  “皇后晓得之后,自然有话要讲,又把夜闯禁殿、私自回宫等事拿出来说嘴。但陛下并没驳回他立世子的请求,便算是按下皇后那边,不容她再置喙此事了。只是陛下深谙制衡之术,少不得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这才要让子奉跪在殿外思过。”
  谢竟当然明白其中的分量。陆令从昨夜犯的那些过错,往小了说只是情急冒失,往大了说却是大逆不道,如今皇帝既然只用罚跪这样的小惩一笔带过,那便意味着他儿子的世子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小家伙是实打实得了祖父格外的另眼相看。
  其实谢竟心中存了些疑惑,他可不觉得皇帝厚待这孩子是像他父亲宠爱谢浚那样的“隔辈亲”,必然还有其他缘故,只是他一时参不透。
  “辛苦母妃操持,您也早些回去休息罢,让银绸他们守着便是。”
  吴氏点点头,嘱咐了他两句,又俯身亲近了一番孙儿,唤宫人进来侍候。她刚走出两步,却又顿住,回头向谢竟道:“之无,多谢你肯处处替子奉着想,也多谢你愿意留在他身边。”
  谢竟本以为自己睡了整日,一时半刻不太会困,然而趴在摇车边雀跃地看了儿子半天,逐渐被那规律平稳的呼吸频率感染,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小身体一起一伏,慢慢地也把自己哄得眯着了。
  朦胧之中感觉有人在给他披衣,谢竟本能地抬手一扣,扯着腕子将人拉到身边,从手肘里抬起头来,对上陆令从有些憔悴的脸。
  两人一站一坐,愣愣地像不相识般望着彼此,虽然没有“执手相看泪眼”,却也是对面无言。一夜的心弦紧绷,突兀的身份转变,以及一个鲜活无比、真真切切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小生命。谢竟到此刻还觉得恍如一梦,嘴张张合合几回,只是语无伦次,太多话一齐涌到喉间,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口。
  万籁无声,惟余两心沸反盈天。
  在那一刻谢竟凝视着陆令从的眼睛,感觉到某样难以言喻的情愫脱胎换骨,从一些为风流心折的少年绮念,生长出了有形有色的藤蔓枝叶,比“喜欢”更加沉甸甸地盘踞胸臆。
  陆令从倾身罩过来,在他微红的双颊边各亲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刻撤开,只是弯着腰停在原处,仿佛在等待什么。谢竟略一垂眸,抬起一手覆着陆令从的下颌,微微仰起脸,湿漉漉地吻了吻对方唇角。
  九华殿对于谢竟来说陌生而空寂,但此时陪伴在侧的是他的至亲至爱,冰冷宫阙便也不足为惧。
  摇车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小家伙不知怎么醒了,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谢竟一惊,手足无措地扑到近前,伸手就想抱,又被那面团一般柔软的手感弄得情怯,只能回头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陆令从。
  陆令从却只是予他一个鼓励的示意,注视着谢竟轻手轻脚搂起包被,一手托着头颈、另一手垫着屁股把婴孩横抱在怀中,毫不遮掩,胜过对待任何宝物的珍视。然后谢竟微微地笑了,陆令从第一次看到他那样笑。
  臂弯内的触感像一个填了鹅绒的蓬松靠枕,又像一个烧得滚热的圆手炉,谢竟用自己的脸贴住幼子的小脸,感觉到暖意灼得他心都要融化,只是失了形状、化尽了也还剩下几个字,写着“我永远不要和他分开”。
 
 
第70章 十六.四
  母亲曾嘱咐过谢竟,初生婴儿不可久抱,要他再爱不释手也多少收敛些。谢竟便也不敢抱太长时间,恋恋不舍地贴了一会儿,又在他嫩生生的五官上来回亲了一轮,才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回摇车里:
  “夜里他若饿了闹起来怎么办?”
  “我娘仔细挑了几个做事妥帖的乳母,轮流上夜,算着时辰进来喂的,你放心罢。”
  陆令从见案上碗空了,又问:“这粥尝着还行么?”
  谢竟想起这一茬,道:“那食盒里还有剩,味道是好的,只是我没什么胃口,不然还能再吃一碗。你趁热用些,两天一夜没睡,外加跪了一下午,太也耗神。”
  “鸣鸾殿做的山楂糕爽口,明儿给你端两碟吃来开胃。”陆令从直接拿谢竟用过的碗勺,盛了粥喝过,又倒茶漱了口,才道:“我娘告诉你罚跪的事情了?”
  谢竟点点头,卧回床上靠内一侧,陆令从便叹道:“你说可笑不可笑,昨夜你和真真跪了,今日我又跪,人说膝下有黄金,我们家膝下只怕都是些烂泥草根子罢?”
  谢竟失笑:“其实你我跪不跪的,又有什么要紧?我只盼着我儿膝下有明珠白璧,除了天地君亲师,再不必跪旁人。”
  陆令从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又道:“若非你挡下那一竹板,这时候不定还有多少麻烦等着,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谢你。”
  谢竟想了想,低道:“上一回你被扯进西大营中领军的纷争,平白无故申辩些莫须有的罪名,我心里咂着就不是滋味。那时既说了要陪着你,岂有食言的道理?”
  陆令从宽了外衣,坐到床畔道:“我瞧瞧背上?”
  谢竟便翻身背对他,将中衣的领口抹下来,露出在雪白肩头分外显眼的淤痕来。晚间他还没醒时银绸又上过一次药,还留有浓郁的草乌气味,陆令从凑近仔细看,揽着谢竟轻柔地吹了吹,又不敢触碰伤处,只得退而求其次地亲吻了一番他的后颈:“要能替你受着就好了。”
  谢竟被他少见的温存搞得鸡皮疙瘩乱起,颈间一阵痒意,连忙拉起被子遮住红透的耳垂,嗔道:“再恶心人可不准你在这张床上睡了。”
  陆令从笑他两声,给幼子掖了掖被角,自去吹了灯躺下,又听谢竟问:“你昨儿怎么回来了?真真给你送的信?”
  陆令从道:“是我娘,她拿不定主意,派人去昭王府寻真真的时候一并递了信给我。”
  谢竟顿了顿,悄没声地偎过来,半枕半靠着陆令从的肩侧躺着,抬起一臂搭在了他腰间。他暗忖自己的姿态真正像那准备吹枕头风的娘娘了,但为达目的什么气节都是可以折的,何况对心上人撒撒娇。
  “听母妃说来,我儿子这个昭王世子的位置,是稳坐得了?”
  陆令从觑他一眼,轻笑道:“你提了又提,我向你保证了又保证,若还办不妥,我成什么人了?”
  谢竟很满意:“皇后反应倒在预料之中,谁要理她;却是陛下,我还奇怪呢,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不过我们的孩子本就是小福星,诸事顺遂,也属寻常。”
  陆令从听他此言,眸光略一沉,但在黑暗中谢竟完全不知情,只是自顾自跳跃着话题说下去:“名字取好了么?你先前不是给他挑了一个‘宁’字?”
  “我倒也想呢,”陆令从松了口气,“只是父皇今日仿佛格外开颜,我还没来得及请奏呢,他先主动把这恩典给了谢大人。我想你应当也会愿意,便没再多言。”
  谢竟果然乐意:“这却是当真龙颜大悦了。我爹给取了个什么名儿?”
  陆令从道:“上书下青。”
  “……谁为不平者,与之书青天,”谢竟沉吟片刻,笑道,“我爹这是要怎么?自己当了大半辈子的言官,还想要外孙承祖业,和他一样做谏诤封驳这得罪人的差事不成?”
  “你知足些罢。想想我,阿猫阿狗都是好名字了。”陆令从拍他一下。
  谢竟忽然又道:“我怎么觉着他长得不像你也不像我,白白巴望了一场,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丁点儿大能看出什么?便是不像,但长得清秀可爱,”陆令从顺着他的话戏弄他,“显见和你是亲生的。至于和我嘛……那就得问你了。”
  谢竟在被中蹬他一脚,笑骂道:“怎么那么讨嫌呀。”
  两人笑闹一回,陆令从讲起谢竟错过的情状:“昨夜银绸抱着他,湿淋淋血糊糊的,那么小一团,让我给他剪脐带。我连手都不敢下,给银绸数落了两句,才把心一横剪了。”
  谢竟想到银绸数落起人的牙尖嘴利,又失笑,发愿般念叨着:“快些长大一点罢,我想听听他唤爹娘,还想看他戴起你送的那长命锁。”
  陆令从把手覆到谢竟搭在他腰间的小臂上,带了困意小声道:“且快着呢,一日一个样子。指不定你还没正经长大,他倒先长起来了。”
  次日清晨,谢竟难得醒得比陆令从要早。后者这两天连轴转地熬着,一觉睡下便有些昏天黑地的气势,谢竟越过他下床都没察觉。
  “不必叫他,”谢竟掩实帐子,小声吩咐来送盥洗水的宫人,“估计要睡到晌午了。”
  梳洗过,谢竟披了件家常的外衫,在乳母来喂陆书青的时候趁机小心翼翼地抱了半晌,按陆令从教的把小婴儿竖起来靠在自己肩上,腰微微向前挺着借力,轻拍着他的后背,晃晃悠悠地满屋转,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嗯嗯”声哄着。
  转了几圈,听见门上有人轻叩几声,谢竟抬头,见银绸用气声道:“早膳得了,王妃来用罢。”
  陆书青这时候已经被他哄得有些困倦了,嘟着小脸眼皮子打架,谢竟便将他抱回去安置下,关了门出到外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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