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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古代架空)——一别都门三改火

时间:2023-12-30 14:26:09  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
  陆令从将他放到泉边坐榻上,把下人准备好的干净衣裳丢过去,伸手一指挂在旁边他今夜穿的湿透泥污的外袍:“云锦是城北永平坊织工的手笔,纹饰是姑苏五色记绣娘的针脚,体量显而易见出自‘江宁第一剪’——从领口到鞋面这样通身的气派,算算,没有这个数是下不来的罢?”
  他单手比了个数字,颇戏谑地欣赏着谢竟微微降温的脸。
  “而据我所知,放眼整座京城,除了宫里,能担得起这个数的不超过五家。”
  他掰着指头,若有所思道:“王相中年发福,崔太尉一把岁数,我舅舅更不可能穿得这样花哨,算来算去,好像就只剩下昭王府和谢家了。”
  谢竟不动声色地拿绸巾一点一点擦着浸水的长发,听陆令从继续道:“倘若那些人手脚够利索,他们现在已经通过你那只鞋上缎面的暗纹锁定了主人——我或者你。而如果再多给一半天的时间,他们可能就会确定,五月初十那日宫宴上穿着这一身,玉树临风轩然霞举的,是你谢、之、无。”
  谢竟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点变化,他抬眸看看陆令从一脸阴谋得逞的表情,张了张口,最终道:“我要更衣,你背过身去。”
  说着上手就开始解里衣腋下的带子。
  陆令从笑着慢悠悠背转身去,说出最后一句:“然后他们就会知道,刺杀未遂的那天晚上,是谢家的小公子骑马把昭王救走了。”
  身后窸窸窣窣传来衣料摩擦之声,谢竟换妥当寝衣,尺寸稍稍有点大。他将方才用过的半干不湿的绸巾搭到陆令从肩上,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我想问殿下一句话。”
  陆令从没有转回来,只是点点头让他继续。
  “宫宴上,王俶要我抚琴以和剑舞,殿下为何不让我拒绝?”
  陆令从却并未立刻应声,慢条斯理擦净身体,也不怎么避讳谢竟地换上干爽衣裤,取了他随手搁在一旁石桌上的匕首往内院走,示意谢竟跟上。
  一条卵石小径蜿蜒在幽幽丛丛的草木间,两个人都赤着足,好在下人洒扫十分干净,没有石子扎脚的危险。寂夜有鸟鸣,不知来自庭中还是山间,倒是天边泛白月快要落下去,前路晦暗不明,谢竟脚踝还痛着,几次险些绊倒。
  陆令从后脑长眼地察觉到谢竟那一点跌跌撞撞,放缓步子回身扣住了他的手腕,牵着他踏着树影,慢慢向前走去。
  “背也不让背抱也不让抱,消停走路还要平地跌跤,”他笑道,“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吴家这别业平时除了昭王几乎无人造访,说白了其实就是母舅家送亲外甥的私产,所以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按照陆令从的习惯来,甚至房舍上都依着他的喜好,将汤泉之间曲折的回廊打通,寝房却只有一正一偏两间,相邻着坐落在回廊最深处的水上,像是封了墙窗的榭。
  陆令从一路将谢竟引到了床榻更宽敞舒服些的正寝,推开门早有丫鬟铺好了被褥掌上灯,照得满室明光盈盈。他把人让到屋内,自己却倚着门框没踏进去,看着谢竟走到桌前倒了半盏茶润喉,随后慢吞吞地吹熄烛火爬上床钻进被子里,才伸手将门关严实。
  他定定地在外面站了片时,终于开口道:“天家自处如逆水行舟,谢之无,你我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谢竟没应,不知有没有听到这个迟来一些时候的回答。就在陆令从以为他大概已经睡着了,抬步打算往偏寝去时,屋里传来了谢竟的略显沉闷但却清晰入耳的声音:
  “既如此,望有朝一日,竟能成为殿下‘不可疑其不忠’的‘有些人’。”
  歇下时快破晓,谢竟是个缺不得觉的,醒来已是次日午后,把陆令从昨夜向谢家报的信儿“天亮就给送回去”全然抛在了脑后。谢府一大早就火急火燎地派人来询问,还是陆令从起来应付着说了“人没事就是渴睡,一醒来立刻回去”,才让他不至于在梦里被揪起来拖回家。
  谢竟一通温泉泡得浑身骨头都酥软,睁眼就那么屈膝坐在床上,连下去开个窗串串风儿都懒的。昨夜那个送姜汤的丫鬟小心翼翼叩了叩门,提了食盒进来,温声道:“谢公子醒了?饿了随便用两筷子面罢。”
  谢竟想当然地以为会是清汤寡水的阳春面,本来没什么胃口想叫她搁下,谁想这小姑娘手脚相当利落,话没说完直接把食案捧到了床边。
  “您睡过了饭点儿,殿下另叫厨房开灶做的。”
  谢竟一愣,探身瞧了碗里一眼。面不多不少正好是点心的量,碧绿的菜叶上排着几枚小巧的丸子,葱末芝麻上面居然还洒了一层薄薄的辣子,拿起筷子一翻,碗底卧了个嫩黄的荷包蛋。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间穿廊就传来脚步声。片刻后陆令从像进自己家——本来也是他自己家——似地大咧咧推门进来,路过桌子顺手抓了个果脯扔进嘴里,从小丫鬟手里接过碗,在床沿上坐下。
  丫鬟识趣地收拾起食盒退出屋去,谢竟刚想说他有点热就开着门透透气吧,小姑娘就细心地轻手轻脚把门带上了。
  “我妹嘴都没这么挑,”陆令从拿筷子将面搅匀递给谢竟,“抓碗沿和碗底那两条棱,不烫手。”
  谢竟依言尝了两口:“长公主?”
  陆令从点点头又摆摆手:“人后没必要叫得这么生分。”
  “她为何不称殿下‘皇兄’?”谢竟顺嘴将那晚的疑问带了出来。
  “我又不老,一口一个皇字号没的再折煞了我,”陆令从觉出屋内的闷热,起身去推开了半面窗,“还有你,三句话不离‘殿下’,每次都叫得我诚惶诚恐跟小时候到师父面前领罚似的。”
  谢竟用手背蹭了蹭沾了油星的嘴角,问:“不叫殿下叫什么?叫陛下?”
  陆令从被他这话惊得眼皮一跳,探身出去发现外面只有那小丫鬟等在廊下逗雀儿玩,才松了口气回身,哭笑不得地指指谢竟:“我刚才是给你做了碗熊心豹子胆吗?这掉脑袋的话在家说说便罢,出去可千万管住嘴。”
  谢竟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眯了眯眼看看手里只剩下一个汤底的碗:“这是殿下......这是你做的?”
  陆令从靠在窗边,变戏法似地掏出一把瓜子,招着手要那雀儿上自己这里来:“不然呢,这地方的桌子可不禁掀,当然得把小谢公子伺候好了。”
  谢竟并没在意陆令从排揎他,把碗筷撂到桌上:“只是没想到你还会下庖厨。”
  “我又不是君子,昭王府也不养君子兰,”陆令从一哂,“实话跟你说吧,前几年刚封王开府那会儿,体己人基本被我留在宫里陪母妃和真真了,带出来的信得过的极少。厨房送来的饭连着药死三只鹦哥,我压根儿不敢碰,只能亲自洗手作羹汤了。”
  他语气风轻云淡,纯粹是当作笑谈随口讲出来,但是却不由得叫人联想,他洗的到底是“作羹汤”的手,还是握匕首的手。
  时辰早已过午,谢竟没敢再耽搁,便倒饬妥当与陆令从一起回去。昭王殿下与小谢公子并驾未免太过招摇,他们索性就在汤山下套了辆马车悄悄地进城,到城内拣僻静小路各自分道扬镳,低调神秘得仿佛暗卫接头。
  谢竟是从后门进的谢府,他倒也没刻意避开什么人,只是一路从后院到前厅越走越觉得气氛奇怪,来往下人们道路以目大气儿也不敢出,见了小公子赶紧拼命地使眼色,恨不能把“你摊上大事啦”几个字写在脸上。
  甫一踏入正厅,谢竟就见谢翊微微佝偻着肩,背着双手站在那块高宗皇帝御笔亲赐的“百忍家声”匾额之下;而他长兄侍立在侧,此时半是担忧半是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谢竟情知不妙,乖觉上前撩袍便跪,低声道:“爹,我回来了。”
  谢翊没回头,开口时也听不出太多波澜:“睡得好罢?”
  谢竟硬着头皮道:“尚可。”
  谢翊没想到他真有胆回答,强压火气,冷冷问:“你可知从早朝到晌午这大半日,我在街上都听了些什么话?”
  谢竟心中一凛,电光石火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些人的速度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下一秒谢翊骤然转身,甩手将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掷到谢竟面前,怒喝道:“沸反盈天满城风雨,说你和昭王汤山私会,夤夜共浴!”
  谢竟大脑嗡的一声,再定睛看,躺在自己面前的地砖上的,赫然是那只染着泥污的缎面靴子。
 
 
第10章 二.五
  谢竟来不及对那流言中“汤山私会”作太多解释,令他入耳惊心的是“夤夜共浴”四个字。
  他不敢再触谢翊的怒火,只沉声问他兄长谢兖:“这鞋是什么时辰送来的?”
  谢兖看惯了谢竟凡事不往心头揣的潇洒样子,心里还只当他是个孩子。此时见他骤然变色,不禁也一愣,忙道:“丑时末昭王派人来报信的时候还没有。是卯时二刻下人洒扫,在正门阶下发现的。”
  卯时二刻——那个时候谢竟应该刚躺下没多久,甚至都未必睡熟,对方却已经认出了鞋的主人是谁,并且直接将这昭王和小谢公子私会的“证物”扔到了谢府大门口。扔下了鞋,只怕转身就进了城东早市,将流言散播了出去。
  而流言能精确到“汤山”这个地方,说明他们昨夜自以为逃脱后的行踪必定被对方知悉了。
  但是从林中出来到吴家别业的路虽不算远,多少也是段距离,他们昨夜为防对方还有后手可谓是慎之又慎,反复确定了没有追兵才敢往汤山的方向去,一路上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除非......他们借马的驿站有内鬼?
  可也不对,既是内鬼,又怎能放任他们安安生生地牵马跑路,而不是继续同伙未竟的刺杀事业?
  更何况,“共浴”这样暧昧而微妙的细节,又是怎样漏出来的?
  他将心中的惊疑暂时按下,冷静了片刻向谢翊道:“爹,我昨夜是在汤山没错,是与昭王共浴没错,但是私会,”他顿了顿,“没这回事。”
  谢翊仍负手而立,看也不看他一眼:“我谅你也不敢!外面怎样沸沸扬扬地嚼舌根子我不管,我只是恨你总与他纠缠,不知轻重!”
  谢竟没法将昨夜之事说出,更别提洗清自己无辜卷入的冤屈,便是浑身上下长了一百张嘴也无用,只好三缄其口,默默担了这莫须有的骂名。
  谢翊见他不言,却以为他是心虚气短,眼睛一转,回过头来惊愕地问:“你不会是当真想做这个劳什子昭王妃吧?”
  谢竟与他对视,那双剪水般的眸子微微睁圆,张了张口,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谢兖在旁看得心里不落忍,悄悄勾手让谢竟先从地上起来,低声劝道:“爹,之无也是因为受伤才偶遇昭王,昨儿夜里不是都讲清楚了吗。下回千万小心,往后退避三舍,便也是了,”他转向谢竟,“记下了?”
  谢竟松了口气,乖巧道:“兄长教训的是。”
  随即见谢兖向他使眼色,又规规矩矩转向谢翊,俯身深礼道:“爹,我知错了,往后少与他往来便是。市井流言不攻自破,爹不必放在心上。”
  现下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谢翊并未对这只鞋的来历有所怀疑,只以为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无意捡到,扔到门前故意折他谢家脸面的,而非令一场精心预谋的刺杀功亏一篑的祸首。
  谢翊余怒未消,却也不欲再与这不肖子多作计较:“放你出去便是添乱。索性这一个月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里,哪也别去!”
  谢竟领了一个月的禁足,单手拎着那脏兮兮的靴子回他自己住的南院。途经中庭,他长兄的幼子谢浚正凑在池边喂锦鲤,见了谢竟雀跃地摇了摇胖手,唤了一声“小叔”。
  谢竟满心里琢磨着刚才没想明白的事情,一时没注意到谢浚的呼唤,神游天外地就要穿过中庭去。这下小家伙不干了,撂下手里的鱼食,也没管身后下人迭声叫“哥儿您慢着点”就横冲直撞地扑进了谢竟怀里,将他一下子从冥思里撞出来。
  “你又重了。”谢竟将靴子扔到一旁腾出手,颇费劲地把谢浚抱起来。
  谢浚毫不在意这几乎每三天就要听一次的“夸奖”,照着谢竟颊上狠狠香了一口,还留下了点口水。
  谢竟探到廊外瞧了一眼日头,就知道这小祸害肯定又趁大人无暇管教时干了坏事:“这个时候你该在书房练字罢,上月的〈玄秘塔碑〉还差三遍,我可没忘。”
  谢浚被毫不留情地拆穿,扁嘴嘟囔道:“那个四平八稳的忒无趣,比小叔的字差远了。”
  “胡说,”谢竟作势去捏他的脸蛋,“我那叫涂鸦,这才叫大家。”
  “反正我不想练,”谢浚委屈地将小脸凑近谢竟,附在他耳畔细碎地抱怨道,“小翠是娘派来监视我的卧底,每天从早啰嗦到晚事无巨细都要向娘回话,连我什么时候偷吃点心什么时候解手都摸得一清二楚,简直像是长了三双眼睛!”
  小翠就是那个方才让谢浚“慢着点”的丫头,谢竟听着好笑,刚想逗他两句,却忽然联想到了什么,心念急转,从这一番童言无忌里咂摸出点不对劲。
  连我什么时候偷吃点心什么时候解手,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蓦地睁大眼睛,呆立片刻,回过神来,想清楚了症结出在哪个环节——不是驿站,而是吴家别业!
  谢竟思及此处,心底陡然生寒,几乎瞬时联想到了昭王府刚立时那接连三只被药死的鹦哥。
  能知道他们“共浴”的,只有昨夜那满府的下人!
  可至于究竟是一府还是一人,是从一开始就被安插进去还是后来才被买通,他都无从知晓。
  谢竟此时才发现他对陆令从实在是知之甚少,不论这个人本身,还是他所生长的环境、历过的风浪。他不知道昭王的母家究竟只是腰缠万贯的商人还是另有背景,也不知道陆令从是否时常将吴家这处别业当作落脚地,从前又有没有经历过类似他在昭王府经历的那些事情。
  谢翊刚才那个他不知该如何作答的问题,现在想想,大约他不是想坐昭王妃的位子,而是真正对陆令从此人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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