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娇柔一清雅却同样悦耳的两道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一彩衣一青衣两位绝色丽人并肩而立,彩衣女子俯身向四周团团一礼。
“姑娘不必多礼,此事根由不在姑娘。”
“是某些家伙行事不端,才会带累了我等名声!”
人群中响起几声音调有异的附和之语,显然便是看了全程心怀正义的远客。
彩衣女子灿然一笑,对着声音来处又是一礼,“我本以为妹妹是骗我不惹众怒,谁想竟是我自己小人之心。小女在前街酒肆设宴向远客赔罪,还请几位赏脸。”
“你这小姑娘实诚,合我胃口!但若酒不好,我可不依!”一个同样身着彩衣的中年女子越众而出,笑着往二女走去。
“远客放心,此酒足酿了三年,喝过的人都说好!”
“那我就等着尝尝朝歌的好酒!”
“定不会让远客失望!”
“你也别叫什么远客,叫我名字珍酿就好。”
“我是喜媚,这是我妹妹云芝……”
三女说说笑笑往外走,人群中有不少奇装异服之人跟了上去。
而就在众人围观三女之时,盐铺之中,苏护趁机向王洲告辞,带着人默默隐遁。
等到众人重新将眼神放回盐铺,才发现冀州侯已经消失,这边热闹也看不下去了。
盐铺之外,人群渐渐消散,武夕搭过话的那个路人却趁势凑到他身边,好奇地问,“这位兄台,你家主人究竟是何身份?文掌柜和苏侯爷对他可都是另眼相看、恭敬有加。”
还未走远的路人纷纷停下脚步,默默竖起了耳朵。今日除了冀州侯的热闹,这位横空出世的“王老爷”,更是引起了众人强烈的好奇。
“我家主人不是你能随意打听的,”眼神凶狠地向四周扫视一圈,王洲脸上满是自得骄矜,“他与高道长相交莫逆,便是这盐铺也有他一份。”
路人纷纷变色,偷偷打量了下还在盐铺中转悠的王老爷,各寻归处去了。
人群散开,之前被堵在铺子外的客人一个个走了进来。
伙计们上前迎接,领着客人出示凭据、登记画押、付钱、取盐,再将人送出店外。
眼见店铺已经正常营业,王洲提醒文若打烊之后往铸铜坊走个过场,便带着人出了盐铺。
他掰着手指头,巡视了东城外的田地,又亲身上阵凑了一个大热闹,今天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他要立刻马上回去躺平休息!
***
在得来不易的摇椅上晃悠着看完一部电影,王洲整整衣衫,命人唤来谷茂。
“拜见大王!”谷茂行过礼,便自行直起身来,恭敬地侧身而立,“不知大王有何吩咐?”
谷茂这等聪明人,早已探清王洲的喜好。
知晓他不喜繁文缛节,谷茂每次都主动帮他节省一个字的力气,却无时无刻不展现出自己的恭顺。
对方直接,王洲也不寒暄,直入正题,“朝歌城中现有多少诸侯?四大诸侯还有多久能到?今日随喜媚二人离开的,是何方诸侯?”
“八百镇诸侯,昨日已到五百,预计日落之前还有近五十位将单独到达朝歌。”
“四大诸侯,东伯侯按脚程正在进城,有三十诸侯随他同行。”
“北伯侯明日到达,西伯侯、南伯侯应是三日后至,皆有三十诸侯随行。”
“今日随喜媚二人离开者,共有四位诸侯,名珍娘者位处南方,其余三位皆在北方,与冀州侯相邻。”
“哦?”王洲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孤记得,冀州临海,冀州侯一共就三位邻居,今日他们居然都在?”
是组团去看苏护的热闹,还是随同一道以做照应?
王洲猜不出来,索性下令,“简单打听一下苏护和邻居们的关系。”
“臣领命。”
“东伯侯今日进城,王后之处可有收到消息?”
“东伯侯出发之时便向王后递了消息,三日前王后便派人在城门等候,不出意外,王后已经得知进城之事。”
“太子和二殿下之处又是如何?”
“仍旧每日学文习武,只是因朝歌热闹,生了不少躁动。”小孩子都贪玩,便是自律如太子,空闲之时也不免心心念念想出宫。
王洲叹息着摇摇头,傻孩子,这么好的借口都不知道用。
“你派人把东伯侯进城之事透露给他们。”他都主动给了机会,不要说做父王的不疼他们。
谷茂应诺,下去办事不提。
王洲则又躺到摇椅上,数着时间看看两个儿子多久会找来。
无聊得又看了半部电影,终于有宫人禀报,“大王,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候旨。”
“请他们进来。”王洲起身,到席上端坐。
二人入殿朝拜毕,王洲赐座,状似好奇,“你二人武课还未结束,何以却来见孤?”
“父王,儿子得知外翁东伯侯已进朝歌,为尽母孝,我与弟弟当往一迎。”殷郊俯身一拜,“还请父王允准。”
殷洪跟着拜倒,“请父王允准。”
“既是为母尽孝,孤如何有不应之礼?”王洲笑着命二人起身,又问,“出宫一事,你二人可曾告知王后?”
“母亲已答允,才来禀告父王。”殷洪咧嘴,开心地笑。
王洲心下微叹,“东伯侯进城之事,你二人是如何得知?”
殷郊一五一十地答,“是母后派人告知儿子 ,儿子已无外翁记忆,又想凑凑朝歌热闹,故而恳求母亲出宫。”
“你母后可曾给你们安排好侍卫随从?”王洲心下又是一叹,真是一个懂事又孝顺的好孩子。
“儿子和弟弟各选了两个侍卫和两个宫人随行,”殷郊说出自己的安排,迟疑地看向父王,“莫非有何不妥?”
王洲摇头,“拜见长辈,你就这样两首空空地去?再有去凑热闹,必定是人流稠密之处。”
“你们只带这么几个人,若突然生点意外,如何保证全身而退?”
姜王后是太相信他,还是太不在意这个儿子?或者经过春桃之事过后仍旧天真?
“意外?”殷郊不解,“儿子多加小心,如何会出意外?”
“你小子倒是自信!”王洲被气得笑出声来,“若两个混人撞上,各不相让,直接在你身侧打起来,你待如何?”
“若有人的坐骑被马蜂蛰了眼,突然发狂,你又待如何?”
殷郊不服气地抬眼,“父王,如何会有这般凑巧之事?!”
“只要有心,何事不能巧?”王洲轻哼一声,看着殷郊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殷郊一怔,面色变换不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倒还有点脑子。王洲微微勾唇,“想不明白就回去慢慢想,孤令武旦带人护送你二人出宫。”
“替孤转告你外翁,明日王后在嘉善殿设宴,替他接风。”
所有的疑惑猜测全被出宫的兴奋取代,殷郊喜形于色地应诺,高高兴兴地带着殷洪告退。
第54章
嘉善殿内,帐幔飘飞,彩饰金妆,各色美酒佳肴摆满案几,正是王洲设宴为东伯侯接风。
赴宴者一共五人,王洲南面正坐,下首分别是姜王后和殷郊,东伯侯和殷洪又坐在二人下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东伯侯父女很叙了一番父女亲情,殷郊兄弟也吃得心满意足。
见气氛不错,王洲出言引入正题,“侯爷封地近海,麾下掌管盐场,不知今日用来烹饪的雪盐,侯爷以为如何?”
“毫无苦味,只余咸鲜,当得粗盐百倍之价。”东伯侯搁下手中之箸,凝神作答。
“侯爷消息灵通,”王洲状似无意地赞叹一句,“不知可曾听闻高道长之愿景?”
东伯侯眉心一跳,面色更为凝重,“大王所说,是指高道长欲以雪盐代替粗盐?”
手握盐场,府中大半收入都由此而来,跟雪盐相关的所有讯息,皆是第一时间送至东伯侯手中。昨日王老爷之言当然也不例外,而东伯侯更是已从苏护的反应之中得知,所谓“王老爷”正是眼前的大王。
看来自己可以省点功夫,王洲脸上忍不住带了笑,“侯爷知晓便好。”
“不知大王有何见教?”东伯侯并不会天真地以为大王询问此事是闹着玩,索性直接开口询问,力图使自己不要太过被动。
王洲轻笑着摇头,“见教不敢说,只是想与侯爷做一笔交易。”
交易?东伯侯愣了一下,想起昨日收到的讯息还说高道长欲往海边制盐,大王不会是在打他盐场的主意吧?
这可是他们一家的命脉!东伯侯有些坐不住,他声音干涩地试探,“不知大王想要如何交易?”
“侯爷有盐场,亦有将盐卖至各方的途径,便请侯爷协助高道长择地试验雪盐。成功之后高道长负责产盐,侯爷负责售卖。货款减去本钱后的盈余,侯爷可取三成。”
将分工与分成交代清楚,王洲慢条斯理地问,“不知侯爷以为这个交易如何?”
东伯侯皱紧了眉头,如今盐场所有盈余可全在他手上,冷不丁少去一大半,东伯侯心中不是滋味。
他试探地问道,“雪盐仍以此价售卖?”
若仍是粗盐百倍之价,哪怕制作费事点,取三成应该也有赚头。
“侯爷说笑了。”王洲脸上的笑容消失,“若仍以如今价格售卖,孤又何须与侯爷谈此交易?只消守着盐铺便绰绰有余了。”
他正色看向东伯侯,“孤与侯爷所谈交易,自然是雪盐与粗盐同价,以此彻底替代粗盐。”
竟是真要取他大半盈余?!东伯侯又惊又怒,死命克制才未使目中露出凶光。
“大王明鉴,”姜王后看出父亲惊怒,亦知晓家中营生,忙帮衬说情,“父亲并非不愿与大王交易,实是家中指着盐场盈利过活,献不得这七成啊!”
王洲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东伯侯父女以为雪盐成本不会比粗盐低,当他这生意是直接往东伯侯手里抢钱。
也怪他没有将事情说清楚,但如今这个情况,再说雪盐成本会比粗盐低,怕这父女二人不仅不会信,反而更当他心怀不轨了。
他微微一叹,“既侯爷有顾虑,便将这交易改一改。侯爷辅助高道长试验、建盐场,盐场盈利,侯爷便只能取一成。”
“盐场所产雪盐,如今侯爷手中盐场制盐花费多少,雪盐便以等同之价卖给侯爷,侯爷再将之以粗盐之价卖出,侯爷以为如何?”
这样算来,家中生计得以保障,东伯侯暗自思量,然雪盐制法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往后怕是会陷入被动。
任由东伯侯纠结一阵,王洲才道,“当然,侯爷若不愿合作,孤也可以理解。只是雪盐替代粗盐之事,孤与高道长皆不会放弃,侯爷只是孤所选的第一个合作者。”
若东伯侯拒绝,如今贵价雪盐他完全沾不到边,等雪盐和粗盐同价,二者相争,更是你死我活。
“今日孤与侯爷提这交易,一者因王后与太子之故,二者侯爷一向尽忠职守,孤亦不愿与侯爷起嫌隙。”见东伯侯脸色阴沉下来,王洲赶紧打圆场,“更何况,孤建盐场也不会做亏本生意。”
他得意而矜持地笑,“产量不足之前,以贵价卖给权贵;足量之后,再积少成多、以量取利。”
东伯侯回过味来,也就是说,只要帮着建个盐场,在高道长试验成功之前,他至少能跟着赚些高价雪盐之利。而等试验成功,就如大王昨日所说,谁知高道长需要尝试多久?或许……
隐下不甚良善的念头,东伯侯爽朗一笑,“臣相信,便是看在王后与太子的份上,大王也不会做坑害臣之事。这交易臣答应了,就按大王最初所言,臣协助高道长建厂,然后负责售卖,取三成利。”
果然是老狐狸!王洲暗道一句,面上笑着与东伯侯推杯换盏。
王洲对东伯侯接受第一种合作方式还是很满意的,他手头人手本就不甚充足,再自己建一个销售渠道便更要捉襟见肘。还不如分点利润出去,直接交给东伯侯全权负责。
而另选合作者也并非故作威胁之语,若只东伯侯有雪盐售卖,他硬是高价销售,王洲也不能轻易撕破脸。还不如早早定下人来与他竞争,也免得他中途反水,横生枝节。
简单与东伯侯商量了下盐场要求,又定下到时派人至东鲁与他联系,王洲留下四人继续饮宴,自行往文书房处理政事。
而王洲走后,宴席并未持续多久,众人停了杯箸,东伯侯送姜王后母子回宫。
走至半途,殷郊兄弟被带去上武课,亲信隔着一段距离将东伯侯父女围在中央,给他们制造商议秘事的机会。
“娘娘,这些年来可有受委屈?”东伯侯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女儿。
他膝下唯有一对儿女,儿子常随身边,女儿却远嫁朝歌,几年都不能见一面。自姜王后进宫之后,东伯侯还是第一次如此靠近女儿,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姜王后露齿一笑,眉眼间一改端敬,显出几分纯稚,“父亲多虑了,女儿贵为王后,又有太子和二皇子傍身,何人敢让我受委屈?”
东伯侯一脸不信,愤愤不平,“我听闻大王已有一年不进后宫,这不是让你守活寡?”
“父亲!”姜王后整张脸涨得通红,完全想不到父亲竟会与她说这种话,羞得整个人想往地下钻。
然而在东伯侯心疼的眼神下,姜王后渐渐镇定下来,“父亲,守活寡的不止我一个,而是整个后宫,那便不是甚大事。”
“如今大王只有三个儿子,女儿膝下太子已立,还养着二殿下。再看那名义上的三殿下,出生至今大王没看过一眼,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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