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方才提及过的孔宣?也不像,听李冉的语气,孔宣并非能与他谈及此等秘事之人。
思来想去得不到答案,通天探究地看向李冉,脸上满是好奇。
“他是我的好友,”李冉唇角微勾,笑得清浅而柔和。
通天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师尊座下师兄弟三人,若论严肃古板元始数第一,但眼前这位师兄的冷清淡漠也是首屈一指,通天何曾见他笑得这般柔和过?
震惊过后,通天脑中涌出无数疑问,“他姓甚名谁?是何来历?何等修为?你们如何结识?他……”
“贤弟,”李冉轻揉额角打断通天,直接转移话题,“孔宣身具五行,正在修习五行相生,待五行融合则近似混沌。”
“而我修自然之道,贤弟截取天机,若同行入混沌,想来自保无虞。不知贤弟可愿与我走一遭?”
满心的好奇得不到满足,通天抓心挠肝,然李冉所言确是正事,通天只能耐着性子听完,然后说道,“走一遭不难,只是道兄不曾为我解惑,我心思不定,无力出行。”
赶紧说说这位友人的情况,满足了好奇心,他随时可以出发!通天期盼地看着李冉,两眼好似在放光。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哪怕李冉从来都知道通天性子活泼,此时仍不免哑然。
通天一脸坦然地直视李冉,李冉叹息一声,说了王洲的名字,二人巧合的相遇,“于是我们渐渐成为朋友。”
“只因这几回巧遇,道兄便与其结交?”通天一脸不信,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眼看搪塞不过去,李冉直接将最新版的玉令拿了出来,“此玉令用于彼此传信,如今这一版既可发光,又可传声。”
“不同光亮可先行约定各自含义,而声音初初试验,此时只能传递一个音节。”
他将王洲对玉令的期盼一一描述出来,然后道,“如今他们正在按照这些方向研究。而这只是他无数幻想中的一个。”
通天惊讶地拿起玉令,翻来覆去地查探许久,忍不住赞叹,“世上有如此奇思妙想之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幻想并非虚幻。”李冉自得一笑,将截教之人来到王洲身边,然后纷纷进阶之事告知通天。
惊叹过王洲的能为,欢喜过门人的进步,通天理智回归,面上便露了不悦,“封神榜上,截教门人颇多。我早下令他们不许出洞府,却是一个个都未曾将我之禁令放在心上。”
李冉微微摇头,叹息道,“前方有险,闭门不出,以图躲避。贤弟,你可曾还记得,截教之‘截’,其中真意?”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我截教正是截取这一线生机。”通天毫不犹豫地复述一遍教义,朝着李冉翻个白眼,他怎可能会不记得?
闭门不出又如何?明知前方是死路,正该停在原地求生机!
李冉轻合双眼,深深吸气,然后睁眼吐气,“贤弟,我等修行之人,求的是‘行’并非是‘停’。”
“停在原地许是能得生,然只能得“生”,不能得“机”。”
他稍一抬眼,便低眉垂目,将那眼中精光遮得严严实实。果然,不仅他的道,通天的道同样有问题。
通天却没注意到李冉的异状,不自觉地喃喃,“修‘行’不修‘停’,得‘生’未得‘机’,我截教是要截取天道之外的一线生机!”
错了!都错了!通天面色一变,气息暴涨,不知何时,他竟只记下截取生机,却全忘了此生机并非天道下,而是在天道之外。
难怪他修为多年再无寸进,众多弟子皆入瓶颈,便是他开坛讲道,也不过令众弟子增加几分外力。
他们的修行全都走偏,又如何能寻得真正的大道?
“贤弟,静心!”李冉闪身来到通天身后,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压制住他混乱的气息,“寻到错处,改正便是,若你就此走火入魔,才是真正万劫不复。”
感受到肩上那无法抗衡的压力,通天扭头抬眼,眸子微红,“道兄改了路?”
李冉重重点头,“贤弟慧眼!贤弟不必心急,若能拨乱反正,以贤弟慧根,追上为兄定是轻而易举。”
通天回头盘坐,默默调整内息。
李冉松了口气,退到原位,静静观察。
不知过了多久,通天暴涨的气息恢复平稳,睁眼向李冉道谢,“多亏道兄相助,否则我此时已是凶多吉少,多谢道兄。”
“若非我之言,你又哪会遭这一出?”李冉缓缓摇头,目光关切地打量通天。
“这与道兄何干?”通天十分讲道理,看着李冉的眼中满是感激,“此时起因在我,若非道兄,我怕是要越错越多。”
而他一错,截教无数弟子便会跟着他错。
封神之战,是劫也是运,而他这紧闭山门之令一下,众多门人哪里能截得了生机,怕不是皆在劫中成灰,徒留几人残喘。
通天眉心一跳,抬头望了望天,垂眸继续调息。
看来方贵等人下山得好啊,得了机缘寻到生机,方才突飞猛进。
是了,这份机缘,定是令得他们沾上了天道之外的气息,这才能够有此效果。
天道之外有生机!通天灵光一闪,神念四散,霎时便有无数明悟涌入心间。
看着通天浑身气机涌动,李冉退出殿外,迅速安排通天弟子在殿外各自修行。
越是通天亲近的弟子,所修之道便越发精深,自行改道难度也越高。若能得通天气息之牵引,顺势而为,便能事半功倍。
至于通天若改错失败,则走火入魔,更牵连弟子的可能,李冉半点不担心。
他之前闭关对天道的感应,可不只是简单地辨认一下真假。
他还发现,天道之中,有完整的师尊的气息。而以师尊对通天的喜爱,天道绝对不会动手脚。
只要并无外力阻拦,以通天的悟性心性,在他自己的道路之上,不会有半点艰难险阻。
心下虽安,李冉也做不到抛下一群闭关之人离开。
于是他一直守在殿外,直到通天修行结束,足以为众弟子护法,方才回转朝歌。
“你们倒是兄弟情深。”王洲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转而问道,“新玉令竟能传递音节了?赶紧拿出来我们试试看!”
忽视掉修道之类与他相隔甚远的话题,王洲专注于让他心痒痒的玉令,看来距离实现他的想法已经不远了。
李冉无奈地摊手,“没有了,我只带了一对新玉令,如今正在通天手中。”
当时为取信通天,李冉拿出玉令给他,结果不久通天便险些走火,之后又改道突破,玉令早不知被通天忘到何处。
李冉离开之时虽有想起,然通天仍在调息,不曾出门也拒绝他入殿,李冉只能空手而回。
王洲不开心地皱了皱鼻子,又问,“玉令没有,随身空间试验如何?可有成品制成?”
“这东西与玉令相比,其艰深不可同日而语,即使人数众多,也不过刚刚沾到点边。”李冉耸肩,更加无奈,“想要成品,你怕是有得等了。”
王洲早知道随身空间不简单,一时失望过后,便问道,“那你这一回,可曾说服你师弟,一同出界寻找机缘?”
李冉点头,“他已经答应,只待他的弟子们出关,便随时可以出发。”
“说来孔将军如今也在闭关,不知最后到底谁先出关。”王洲随口笑道。
“不如我便留在朝歌?”李冉露齿一笑,试图说服王洲,“待孔将军出关,便立马去寻师弟,你就能知晓谁先谁后了。”
王洲心跳直接漏了一拍,既是为李冉未曾显露过的笑容心动,又为他的话语心惊。
暗暗吞下一口唾沫,王洲眼神游移,艰涩地问,“留在朝歌,你欲住在何处?”
“不知大王可否收留贫道?”李冉手撑案几,微微前倾。
王洲嗓子发干,“我,我让人,在宫外给你找地方。”
李冉笑容不变,目光紧锁王洲,却不说话。
“你想住哪?”王洲一脸挫败地偏过头去。
四下一打量,李冉图穷匕见,“寿仙宫宽阔大气,想来不缺一间空屋?”
王洲倒抽一口凉气,双眼圆睁,狠狠瞪着李冉。
李冉保持笑容回望,眼神不闪不避。
忍了又忍,王洲倏地起身,大步往外走,“我去让人给你准备房间。”
“哈!”李冉卸去手上力道,回身坐好。
果然,他赢了。目送王洲落荒而逃,李冉温柔的眼神中,昭示着明晃晃的得意。
***
成功在寿仙宫为自己争取到一间屋子,李冉便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
他每日与王洲一同用过早饭后离开,又在用晚饭前回来,用饭之后便各自回房歇息。
一连五日过后,王洲渐渐习惯寿仙宫多了个人,心中的尴尬羞恼也消散殆尽,于是这日晚饭过后,他并没有同往常一样直接离开。
李冉立刻接收到信号,笑着提议,“今日天色还早,出去散散步,如何?”
“不要!”王洲立马拒绝,“出去散步,还不如去摇椅上躺着舒服。”
他起身往会客室走,头也不回地问,“我让人也给你准备了一个,你可要去试试?”
李冉半点不迟疑地跟上,“既是你特意为我准备的,我哪有不试之理。”
入了会客室,李冉发现这屋子布局大变,少了些椅子柜子,最显眼的变成了临窗两个并排的摇椅。
王洲径直躺上去,摇晃间下巴轻抬,指向隔壁的椅子,“你也试试吧。”
李冉缓缓靠近,按住椅子,谨慎地坐下。然后旋转身体,双脚抬起,脊背轻轻往后靠下去。
“咯吱咯吱……”
浑身紧绷了好半晌,李冉终于在规律的响声中放松下来,偏头对上王洲忍笑的脸。
李冉又是一僵,才释然一笑,“我的样子很好笑?”
“那倒不是。”王洲摇头。
方才李冉的动作虽稍显迟缓,却也并未显得僵硬,王洲的笑,纯是因为第一次与他一同坐摇椅。
不想深谈这个问题,王洲转移话题,“你究竟为何要留在朝歌?”
当日李冉说起留在朝歌太过突兀,王洲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待冷静了好几日,才想起好好探究。
“如今静修于我并无半分益处,回山打坐不过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留在人间品味自然、增加感悟。”
李冉答道,一瞬不瞬地看着王洲。至于选择朝歌,当然是因为只有留在朝歌,才能时时见到眼前之人。
王洲用手撑着下巴,“你这几日出门,便是去看周围山林景观?”
“还有市井生活、人间百态。”李冉学着王洲的动作,语音悠悠。
“那等我休假,与你一起去?”和眼前人一起,看看百姓的生活,凑凑民间的热闹,或许也会很有趣。
李冉笑着颔首,“好,到时我定早早将你叫醒。”
“那可不行,”王洲毫不犹豫地阻止,“连续早起五日,我才能有两日睡懒觉,不许太早叫我!”
“都依你。”李冉一脸宠溺的笑。
王洲轻哼,从袖中摸出乾坤袋递过去,“这是你的乾坤袋,当初借给沈庚装种子,他用完送到我手上,之前忘记还你了。”
“不过里面我放了些糖,你给我当当仓库,如何?”
李冉并未伸手,“既已存放这许久,若不嫌弃,我将它送给你。”
王洲摇头,“此物沈庚等人皆不曾拥有,孔宣存物亦是用他本身天赋,想来定是极为珍贵。”
“无功不受禄,我可不能收。更何况,我是一个凡人,拿着也用不了。”
他耸耸肩,两眼放光,“不过,若研制出凡人能用的乾坤袋或是随身空间,你可定不能忘记给我制一个!”
李冉失笑,抬手接过袋子,“好,待试验成功,我定然不会忘记。”
第92章
每天早晚有人陪着用饭,休假之时有人陪着出门看戏,主动为他讲解故事前情,王洲久违地享受到类似追剧看小说的乐趣。
小日子过得滋润,时间便流逝得更快,一眨眼三个多月便过去了。
这日王洲处理完政事,刚刚走出文书房,午门官来报,有终南山炼气士云中子见驾,请旨定夺。
云中子?王洲脚步一顿,算算他来到此界已经三年多,不想这才正要上演原著第五回、云中子进剑除妖?
若非以往截教众人多有自荐而来,且皆被王洲接见,此次他是半点不想与这云中子碰面。
无奈地叹口气,王洲下令宣人觐见,自往嘉善殿而去。到殿没多久,便见一道者远远而来。
道者左手携花篮,右手执拂尘,面如傅粉,唇似丹朱,果然与原著所写的云中子一般无二。
行至殿内,云中子执拂尘打个稽首,“大王,贫道稽首了。”
王洲并非原著纣王因云中子不敬而不悦,也无心如原著一般与他对答,直接命左右赐座。
云中子施施然坐下。
“不知道长来自何方?此来所为何事?”王洲面色冷淡地问。
云中子一甩拂尘,正色答道,“贫道来自终南山玉柱洞,此来是因闲居无事,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禁闼。特来觐见大王,去除妖魅。”[1]
“如今政通人和,民生安泰,前朝后宫亦无半丝诡谲污秽,道长想是来错了。”王洲轻哼,如今他可不像原著之中宠爱妲己、懈怠朝政,看这云中子又有何话说。
“大王此言差矣。”云中子面色肃然,“大王若知晓妖魅,自无受害之由。唯有大王不识妖魅,方能趁机蛊惑圣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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