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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岛的人(近代现代)——月芽尖尖

时间:2023-12-31 15:26:22  作者:月芽尖尖
  “还要一个装汤的。”应春和看完任惟挑选出来的盘子后,补充了一句。
  任惟又重新打开消毒柜,从中拿出来一个奶黄色的双耳汤盆,“你还要煲汤吗?我们两个人吃四个菜会不会太多了?”
  “嗯,要煲汤的。”应春和看着任惟挑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汤盆,慢慢地转开脸,认真洗着盆里耳朵菠菜,“我们这儿饭前都要喝一碗汤的。”
  “哦,是吗?我有个广东的客户家里好像也是这样。”任惟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只是一并想起来的还有另一句,“他还跟我说,他妻子经常会给他煲汤。”
  他这句话将应春和吓了一跳,手中的菠菜叶都无意中掐断了两根。
  于是说错话的任惟在下一刻,被应春和下了逐客令,赶出了厨房。
  厨房的玻璃门强硬地拉上之后,只有应春和自己听到他胸腔里不太平静的、飞速加快的心跳。
  该死,好像是被占了便宜,但怎么更像是被一语中的?
  任惟估摸着应春和快做好的时候,过来敲了敲玻璃门。
  玻璃门拉开,露出应春和半张脸,冷冷淡淡地看着他,“做什么?”
  任惟这人胜就胜在低头速度很快,且态度相当诚恳,此刻像只耷拉耳朵的大狗一样站在外面,小声地问,“需要帮你把菜端出来吗?”
  老实说,扮可怜这招虽老套,但妙就妙在应春和恰好就吃这一套,把玻璃门又拉开一些,让人进来。
  三菜一汤端上桌,两人正好落座时,墙上的钟表又一次报时。
  应春和愣在座位上,就见任惟自然地给他舀了一碗汤,递过来的时候看似随意地道了句,“钟表好了也不是坏事吧?感觉会让每一天过得更有仪式感。”
  应春和捧过热汤,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怎么说?”
  “你想,有时候一天下来都很普通,说不定过了一段时间你就忘记这一天发生什么了。但是如果有钟表报时,你可能就会记得听见布谷鸟声音的时候,你正在做什么。”
  “比如,下午七点半,你和我正好回到家。”
  “八点半,你和我坐在餐桌前准备吃晚饭,我给你盛了一碗汤。”
  任惟说完这些,大口地喝了一口碗中的汤,发出很满足的声音,“应春和,你煲的汤好好喝。”
  其实想一想,人生就是由这样那样的无数个瞬间所组成的,像小孩捡石子,平平无奇的被丢弃,奇形怪状的被留下,将裤子口袋装得鼓鼓囊囊。
  眼下这样的瞬间就是一颗会被应春和放在口袋里,舍不得丢掉的石子。这样的场景让应春和觉得温馨,久违地萌生出一种朦朦胧胧的、类似“家”的感觉。
  是柴米酱醋茶,是人间烟火气。
  这种感觉在应春和小的时候,父母在世的时候拥有过;在去到北京,和任惟相爱住在小小出租屋时也拥有过。
  只是这样的两个“家”最后都毫无例外地崩塌,他不得不试着接受,或许自己的一生就是注定要颠沛流离。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应春和懂得这样的道理。
  夹起一块糖拌小番茄放进嘴里时,应春和觉得很酸。
  明明放了很多糖,却不知道为什么尝起来会这么酸。
  在这样的酸楚中,应春和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好像不希望任惟离开了。
  [应春和的日记]
  2023年7月8日
  任惟来离岛的第一天,我希望他赶快走。
  任惟来离岛的第二天,我希望他留下来。
  说不清究竟是我太过善变,还是情爱一事本就令人捉摸不透。
  我也以为我是恨任惟的,但原来,爱不过是恨的一种叠加态,叠加在一起是完整的爱,崩塌时是散落一地的恨。
  有多爱,才会有多恨。
  任惟在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式,一点一点重新拼凑我们的爱,重新填补残缺的我。
 
 
第12章 “应春和,你舍不得我走?”
  头天晚上不知怎的没睡好,迷迷糊糊合了两下眼,也不知道算睡了还是没睡。听得隔壁养的鸡叫了两声,应春和便半点睡意也没了,索性从床上爬起来。
  他正端了个搪瓷杯半眯着眼蹲院子里刷牙时,外头突然传来十五的叫声。
  应春和听见响动抬头看去,就见铁门缝隙里显出张人脸,是武凯。
  “春和哥哥,我奶奶今早做的肠粉做多了,你吃吗?”武凯嗓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
  应春和吐掉嘴里的泡沫,“你进来呗,门没锁。”
  “诶。”武凯应声,将门上挂着的锁解下来,推门走进来,不放心地嘀咕了一句,“哥你咋晚上睡觉不锁门呢,多不安全,万一有人偷东西怎么办?”
  应春和嫌他事多,给他翻了个白眼,“我家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谁偷?”
  武凯嘿嘿笑两声,“咋没有值钱的?你画的那些画不是可值钱了么?”
  应春和漱了口,走进屋里将搪瓷杯和牙刷都放了,这才回,“你又看不懂,知道什么值不值钱?”
  “我怎么不知道?那要是不值钱,你还能安安静静在咱们这儿每天想干嘛干嘛,吃穿不愁的?”武凯人精似的叨叨。
  应春和被他逗笑了,“在这儿又花不着什么钱,你瞎琢磨什么呢。”
  武凯环顾四周,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头上忽地挨了一下,是应春和拿干帕子抽了他。
  应春和挑眉,“找什么呢你?”
  “春和哥哥,你朋友不住你家吗?”武凯捂着头问道。
  应春和有点意外他会找任惟,“你找他干嘛?”
  武凯顾左右而言他,“那不是我奶奶做肠粉做得多了,你要是有两个人吃,我就多拿一点过来。”
  “真的假的?”应春和不信,“你不会本来就是来找他的吧?肠粉哪里是准备给我的,我才是那个顺带的吧?”
  “哪呢啊。”武凯笑着坦白,“我是看那个哥哥打球很厉害,想问问他能不能等我放暑假了也跟我一起打球。”
  说到这,武凯又问了一句,“他还会在这儿待多久啊?我下周就放暑假了。”
  说到放暑假,应春和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日,怪不得眼前这小孩不去上学呢。任惟来了多久,应春和就过了多久稀里糊涂的日子,哪还记得今天是周几,什么时候放暑假。
  至于任惟会在离岛待多久,按他们说好的,应该是后天有轮渡了就会走。
  想到这,应春和随口回,“那你就别想了,等你放暑假人早走了。”
  “啊。”武凯惊讶地张大了嘴,有点遗憾地嘟囔,“哥你咋不留人多玩一阵子再走呢?”
  留人?
  应春和可不会留人。
  “我留他在这做什么?这儿又没什么好玩的。”应春和心里烦闷,朝人小孩脑门戳了一下,“人家大城市的人跑你个小岛上来,待个两三天就够了,能有什么意思!”
  小孩被说得挺不服气的,瞪着应春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觉得离岛就很好啊,再说了,你不是也从大城市回来了吗?证明外面再好,也不如咱们这。”
  “谁说这儿没什么好玩的?”任惟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从屋里出来,自来熟地摸摸武凯的脑袋,承诺道,“等你放暑假了,你就来这儿找我跟你打球。”
  说完,他就进了洗手间去洗漱,留下应春和跟武凯两人待在客厅。
  武凯率先笑着打破沉默,“春和哥哥,你看人家答应得多爽快。”
  应春和踢他一脚,“那你去认他当哥。赶紧从我家出去,咋那么碍眼呢你。”
  武凯嘻笑着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回头说,“哥,我去给你们俩端肠粉过来。”
  等人走了,应春和慢吞吞地踱步到洗手间门口,倚在门框上看人洗漱,也不吭声。
  任惟一回头才看见他,被吓了一跳,瞪大双眼,“你干嘛不出声就在这站着?有事?”
  两人身高有差距,应春和这会儿看任惟得仰着头,怪费力的,因而脸上也显现出些微不耐,落在任惟眼里就是又冷又臭。
  任惟冷不丁被他这么一看,有点委屈,心想自己一大早刚起来也没做什么,不知道怎么就把人给惹生气了,“怎么了?我惹你了?”
  应春和抬起眼皮瞧他,清清冷冷一句,“你瞎许诺人小孩干什么?等人放暑假你又不在这了,存心放人鸽子?”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在了?”任惟没想到他是为这事,心下登时松了口气,轻轻一笑,“我就不能在吗?还是,你不想我在?”
  应春和莫名一噎。
  可很快,应春和就呛声回去,“什么意思?我们说好的,我只让你住这几天,等有船了你就走。怎么,你想反悔?”
  “没想反悔。”任惟又笑,“不是有旅馆吗?你家不让我住了,我就去住旅馆好了。总不能,你连旅馆都不让我去住吧?”
  他的话音一顿,挑着眼尾看应春和,“还是说,应春和,你舍不得我走?”
  “谁舍不得你?我巴不得你今天就走。”应春和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转身便往院子里去了,健步如飞,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
  任惟洗漱完去到院子里的时候,就见应春和正在油柑树下的一个土陶缸边站着。走近了,才看清那缸里种了一整缸的荷花。
  荷花还没开,水面上浮着一圈的荷叶,不过已经结了三四个小小的荷花花苞,边上还有几个小莲蓬。
  任惟这还是头一回见着养在缸里的荷花,他这样北京长大的公子哥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就是颐和园的那池荷花,此刻略微吃惊地感叹一句,“原来荷花还能养在缸里。”
  应春和没理他,神情专注地用手拨弄着一朵荷花花苞,像是将那花苞当成玩具一样把玩。
  任惟看得稀奇,也想上手,却被应春和拍了下手,“别把我荷花玩坏了,坏了你可赔不起。”
  任惟讪讪地把手收回来,就见应春和摘下来一片荷叶放进边上的竹篮里。
  “这是做什么?”任惟对应春和做的每件事都有浓浓的好奇心。
  在初来乍到的大少爷眼里,应春和的小院子就像个寻宝窟,遍地都是新鲜玩意儿。
  “用来泡茶。”应春和看他一眼,“你喝吗?”
  任惟爷爷也爱泡茶,家里名贵的茶饼放了不少,他作为年轻人素来不爱喝那玩意儿,就爱喝冰镇汽水。上班之后汽水喝得少了,喝咖啡更多,只是基本都是为了提神,私心里也不算爱喝。
  可这会儿问话的是应春和,任惟没拒绝,点点头,“喝。”
  应春和扬了扬下巴,提着竹篮进屋泡茶去了。
  任惟亦步亦趋地跟着进去,在边上问应春和,“你们这儿都会用缸种荷花吗?我在别处都没见过这样的,怪有意思。”
  应春和摇摇头,“不是,就我家种。”
  “嗯?”任惟还以为这是当地风土人情,听见否定的答案,没忍住好奇继续追问,“那你家为什么种荷花?怎么想到用缸种的?”
  应春和手上有事在忙的时候,脾气会温和许多,有问有答,“小学的时候课本上有篇课文,里面写作者祖母在家里用缸子养荷花。我那时候没见过荷花,放学回家之后就跟我爸妈说起这件事,过了几天我们家就开始种荷花,一种就是好多年。”
  任惟听得若有所思,“你爸妈一定很爱你。”
  应春和往杯里倒热水的动作一顿,轻轻点头,“是的,他们很爱我。”
  荷叶泡茶也是那篇课文里提到的,他们家荷叶长出来的第一年,应春和父亲就摘了荷叶泡茶喝。应春和嫌苦,并不爱喝。
  应春和父亲乐呵呵地说,荷叶泡茶清热解暑,小屁孩不识货。
  应春和在离岛野着长大的,夏天跟人在沙滩上打球,海里游泳,到处疯跑,晒得黢黑,体质好得不行,从未中过暑。听了父亲这么说,应春和更加不喝了,觉得没什么用。
  从北京回来之后,应春和倒是落下了苦夏的毛病,年年都喝荷叶茶。
  茶泡好了,武凯也端着肠粉过来了。
  做的是肉蛋肠粉,上头淋着武奶奶特调的酱汁,香气四溢。
  应春和跟任惟就坐在餐桌上吃。应春和吃饭不爱说话,任惟却一口一句夸赞,将普普通通一碗肠粉夸上了天,听得武凯脸都红了。
  小孩很腼腆地搓搓手,“哥,你要是喜欢吃,明天你也上我家吃吧。”
  任惟点头,很不客气地应下,“行啊。”
  应春和吃完擦擦嘴,看了看对面埋头苦吃的人,“你占人小孩便宜做什么?”转头又对武凯道,“这哥哥有钱,你让他付钱,别白吃你家的。”
  武凯连忙摆手,“我不要钱,这值几个钱啊。”
  任惟倒是不介意,笑着说,“行啊,我得给你钱,不能赖你小孩的早餐钱。”
  两大人一个比一个没正形,把小孩逗得迷迷瞪瞪的。
  武凯不自在地左看右看,想转移话题,刚好眼睛尖,注意到某处贸贸然开口,“哥,你怎么穿的是我春和哥哥的裤子?”
  应春和的笑意一滞。
  任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裤衩,“啊,是吗?他给我的,我就穿了。”
  武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奇怪地说了句,“哥,你没有自己的衣服吗?看起来不像有钱的样子。”
  别说是不像有钱,任惟现在除了皮肤白点,身上穿着件老头背心,下面一条大裤衩,往门口一蹲,跟土生土长的离岛人没什么差别。
  任惟支吾一句,“可能,你春和哥哥觉得我需要入乡随俗吧。”
  任惟抬起头冲对面的人眨眨眼,“你说我说的对吗,春和哥哥?”
  应春和的喉结滚了滚,莫名觉得热,端起手边的荷叶茶喝了一口也未能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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