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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岛的人(近代现代)——月芽尖尖

时间:2023-12-31 15:26:22  作者:月芽尖尖
  “可以。”应春和点点头,同意了,“谁先来?”
  任惟的手指在桌上轻点两下,像是在考虑,又像是在等什么,最终他仰头率先喝下一整杯酒,微涩的酒味在口腔里回荡。
  他看向对面坐着的应春和,看他的眼睛,微弱的光芒在那琥珀色的眼眸里闪动,“我先。”
  “第一个问题——”
  “应春和,你现在是单身吗?”
  [应春和的日记]
  2015年10月29日
  虽然心里早就隐隐有了预感,可是在真的听到任惟说想要追我的时候,我还是被吓了一跳。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从未设想过的大奖将自己砸中了。
  我不知所措、诚惶诚恐,茫然地好像刚来到北京的那一天。
  这座城市大到随便什么都能把我淹没,人潮、车鸣又或是我从前很少感受到过的物欲。
  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推出新的早餐套餐,面包配咖啡。被叫做云朵面包的面包据说很蓬松,深受许多同学的喜爱,但价格也如同云朵一般让我高不可攀。
  我无法想象一个面包能卖到三十块,只能去面包店买了三块钱的小面包,看着咖啡厅外面张贴的广告,在心里想象云朵般蓬松的面包是怎样的味道。
  任惟对我来说,也是一块云朵面包,我甚至无法预估他的价格。
 
 
第21章 “你要和我一起跳舞吗?”
  片刻的沉默过后,应春和笑了一声,手已经握上了酒杯,“刚开始就问这样的问题吗?那之后还问什么?”
  任惟摁住他的酒杯,没让他挪动,语气倒还算轻松,“你得理解一下追求者的心情,总得先问清楚感情状况才能开展之后的追求,不是吗?”
  应春和没有见过这么追人的,强势的、不容拒绝的。
  但他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是单身。”
  虽然看不清,但是应春和可以感受到任惟应该是笑了,尖锐的逼人气势退去,温和地让应春和继续问,“好了,该你问了。”
  既然任惟的第一个问题就如此直接,应春和便也没有了藏的必要,问他,“分开这么久,你有谈过恋爱吗?”
  “嗯…让我想想该怎么回答呢?”这还是应春和头一回表现出对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任惟身边发生过什么的好奇,任惟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存心想要卖个关子。
  黑暗让应春和的情绪藏得很好,哪怕心里忐忑好奇得要命,面上也没有显露出半分。
  任惟没了耐心,放弃钓应春和的胃口,自己说了,“没有谈过。”
  随着任惟的话音落下,应春和提在心里的那口气也松下了。
  尽管他在任惟没直接回答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对任惟可能在这段时间里谈过恋爱做好了准备,但真的听到任惟的回答时,他才发现,他其实是不希望对方有过新的恋人的。
  哪怕很多时候,应春和都希望任惟一切平安,有新的生活,但是更多时候他卑劣、自私,希望任惟不要那么快有新的生活,希望任惟能偶尔想起他。
  这会让被困在原地无法往前走的他获得一点些微的慰藉。
  “不过有跟新的人接触,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任惟那时候并不知道应春和的存在,男男女女都有接触过一些,明确性向之后接触的同性更多,但基本都没有结果。
  他这么说倒让应春和有些好奇,“为什么呢?你一直是很受欢迎的那种人,四年没谈恋爱其实有些说不过去吧?”
  “你不相信我?”任惟挑了挑眉,“追求者确实不少,但是都没能谈下去,总感觉哪里不对。其次,我自己工作也挺忙的,其实没有什么时间谈恋爱。”
  应春和并非怀疑任惟话里的真假,但还是冷哼了一声,“看不出来你忙,赖在这都不带走的。”
  “你不一样啊,我会为你空出时间。”任惟毫不掩饰自己的双标行为。
  应春和默了默,在心底认同任惟的答案,因为从前他也说过任惟看起来很闲,但事实上任惟只是尽可能地将挤出来的时间都分给了他。
  没有人需要喝酒,但应春和还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用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好了,轮到我问下一个问题了。”任惟夺回话语的主动权,看向正在喝酒的应春和,“第二个问题——”
  任惟的尾音拖长,说话的声音故意放低,“这四年里,你有没有想着给自己……”
  “咳咳咳……”任惟话还没说完,应春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嘴里的酒都被呛了出来,惊魂未定地瞪大了眼看着任惟,“你这是问的什么问题?”
  “回答问题吧,应春和。”任惟的语气并不算强硬,甚至好似极好说话一样指了指酒杯,“实在不想回答就喝酒吧。”
  事实上这个问题即使是不回答光喝酒,也等同于是回答了。
  应春和在心里骂任惟奸诈,却又实在不愿意为这样一个问题输给任惟一杯酒,咬牙回答,“有过。”
  哪料任惟得寸进尺,进一步追问,“几次?”
  应春和咬牙切齿,差点咬碎一口牙,冷冷回答,“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再问就超了。”
  “哦——”任惟了然地笑,又问,“三次有吗?”
  “任惟!”应春和忍无可忍地直呼其名。
  任惟却并未停下某种暧昧的无端联想,从应春和的反应中得出笃定的结论,“看来不止三次。”
  应春和倒吸一口气,这才想起任惟大学时辅修过心理学,察言观色能力可谓一流,他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并不公平的游戏。
  “轮到我问了。”应春和打断任惟,将话题强行转回来,“敢问任先生这四年里,都是怎么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的?”
  问题意图一目了然,是想让任惟回答这四年里从一而终地茹素,只能靠自己的手工活来解决。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任惟的表情却有点古怪,是一种无从说起的古怪,像是想说的有很多,但最后却出于各种顾虑没能说出来,呈现出一种近似于便秘的表情。
  索性,应春和什么都没能看到,只能感受到任惟变得沉默,开玩笑道,“怎么不回答?就算你一直是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回答的吧?”
  结果任惟的回答完全出乎应春和的意料,根本就是另一个方向。
  “其实……”任惟迟疑着开口,“是因为这四年里我基本上没有什么生理需求,所以并不需要解决。”
  万千的言语汇集在应春和的嘴边,出口都只剩了一个单音节的“啊”。
  “车祸后遗症。”任惟自己也是出院后过了很久才发现的,“找医生看,得出的诊断是ED,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勃|起功能障碍。”
  任惟尽可能地解释得通俗易懂,但是应春和的接受信息及语言转换能力比他更为直白——
  “也就是说,你阳痿了?”
  任惟听见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嘴角抽搐了两下,“你好歹委婉一点说……”
  “真的假的?”哪怕是没有光,任惟也不能忽略对面的人眼睛里冒出来的兴奋火苗,“完全看不出来啊。”
  任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应春和的反应好像有点过于不同了,无奈地回,“这也不是肉眼能看出来的吧?”
  “所以你现在是完全不能勃|起了吗?”应春和的目光下移,有意想要看任惟的下半身,但什么都没能看见,不仅仅因为黑暗,也因为被桌子遮挡了。
  应春和突然觉得餐厅并不是用来喝酒的好地方,想要转移阵地,“我们去客厅喝怎么样?可以坐在沙发上。”
  “不可以。”任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应春和无辜地摊手,“我能想什么?就算坐在沙发上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我又不可能直接上手。”
  “哼,不可能不代表你不想。”任惟冷哼一声,给自己已经空了的酒杯重新满上酒,“好了,下一个问题。”
  “我都说了想要追你这么久了,你还想逃避回答到什么时候?”任惟毫无预兆地将话题扯回到之前的回合,“到底能不能让我追你?总要回答一下吧,应春和。”
  应春和战术性喝了一口酒,才慢慢地说,“我考虑考虑。”
  说了跟没说一样,任惟不太满意地撇嘴,“考虑考虑是什么意思?是可以追还是不可以追?明明是判断题,你怎么当简答题回答,而且你这回答,答了跟没答一样也是要扣分的。”
  哪料应春和完全不上钩,反而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刚说完你阳痿就问我同不同意让你追,是个人都需要考虑考虑吧?”
  “靠。”任惟说出了一句脏话,“应春和,你怎么这样?”
  应春和耸了耸肩,“当然你要是想做bottom,倒也无所谓。”
  任惟败下阵来,有气无力地想打同情牌,“应春和,我是病人。你不要欺负一个病人。”
  哪料应春和狡黠地眨眨眼,“没有欺负你啊,我这难道不是在体谅你吗?”
  任惟只好追问,“那我以前是什么?”
  应春和却又不答了,“那么久的事情谁还记得,兴许我也跟你一样失忆了,现在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
  任惟气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虽然并没有人因为不想回答问题而喝酒,但应春和因为油柑酒味道太好,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下了许多,俨然有些微醺,大脑都开始有些昏沉。
  他出神地看向门外,暴雨在夜色里并不明显,只能靠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分辨。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应春和喃喃道。
  任惟也陪他一起看向门外,“好像是的。”
  “你知道我每次看到这样的暴雨,都在心里想什么吗?”酒精让应春和的思维变得跳跃,语气也比平日更为活泼。
  任惟被他话语里的活泼所感染,带了点笑,“想什么?”
  “我在想,这样的暴雨天,真的很适合跳舞。”应春和说着说着就从椅子上起身,朝着门外一步步走去。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回头看向任惟,对他弯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问这位先生,你要和我一起跳舞吗?”
  [应春和的日记]
  2020年3月4日
  我不知道什么是想念,但是我经常在凌晨四点出门,在海边静静地看一场日出。
  童话故事里,小王子难过的时候一天可以看四十四次日落,我难过的时候在海边一周看了七次日出。
  我不看日落,我希望我的太阳每天照常升起,永不下落。
  每一个日出时分,我都在心里祝任惟平安快乐。
 
 
第22章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应春和定是醉了。
  倘若他意识清醒,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举动。
  可是,任惟看着应春和邀请的动作,只觉得此刻的他,比起平日里更为可爱,像只误入凡尘的精灵,正在邀请他赴一场夏日的森林舞会。
  任惟情不自禁地朝他走近,将手放进应春和的掌心里,四目相对的瞬间,舞会的邀请函被火焰点燃,熊熊烈火烧得人身体滚烫、心跳加速。
  他们一起走进下着大雨的院子里,在院落中央起舞。
  一开始,他们毫无默契,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跳得龇牙咧嘴,但乐在其中。
  渐入佳境之后,他们的舞步越来越默契,跳的是探戈,动作并不标准,不过没人在意那个。
  雨声成为背景乐,偶尔晃过的闪电成为灯光,满院的花草成为观众。
  他们的头发、衣服都湿透了,可任惟看着应春和明亮的眸光,听着应春和爽朗的笑声,觉得那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最糟最糟也不过就是一场感冒。
  在这场只有他二人参与的、暴雨中举行的盛大舞会中,任惟好像知悉了一点自己被应春和所吸引的原因。
  除去一开始就让他觉得舒心的外在,更重要的是应春和天真烂漫、自由热烈的灵魂。
  应春和是真的醉了,大脑因为酒精的作用和舞蹈的旋转而越来越晕,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在笑,牵着任惟的手又转了一圈。
  世界都好像因此颠倒,重心突然偏移,使他一时不慎跌进任惟的怀里。
  他的心怦怦直跳,其实这点声音在大雨声中难以分辨,但他依旧不安,无比紧张,大脑飞速转动,想要找一个转走任惟注意力的办法。
  他思绪乱飞,天马行空式地畅谈:“任惟,你有没有看过一个芭比公主的电影?”
  “什么样的?”任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芭比公主,却依旧耐心地倾听。
  “芭比公主的卧室里有着与众不同的地砖,只要正确地在上面旋转跳舞,就能够打开通往童话世界的大门。”
  “童话世界很漂亮,有英俊的王子、美丽的花草、精致的美食。公主们会在童话世界里跟喜欢的王子跳一整晚的舞,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卧室。”
  “他们会整晚歌唱,整晚跳舞,哪怕是跳烂自己的舞鞋,弄脏自己的舞裙。”
  “我觉得现在的我们,就像是这样。”
  “任惟,你要不要跟我跳一整晚的舞?”
  任惟安静地听完了这个芭比公主的电影故事,温和一笑:“你讲的这部电影,我并没有看过。不过根据我的经验来看,这样的故事最后是不是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应春和不解,眨了眨眼。
  任惟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想要夸应春和可爱的冲动,轻轻地说:“那我陪你跳一整晚的舞,你会给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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