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桢站在楼梯之上,看也不看,就将那木匣重重地摔了下去!
沿着包金的楼梯,木匣一声接一声脆响着跌落,里头的两只白玉狮子便掉落出来,仓皇趔趄,好一阵碎金溅玉。
梁怀枳似乎原本坐在床边,一听见声音便站起来了,此刻将手扶着楼梯,抬头望他,又被刺痛一般,低头去看那两只摔跌地上的小狮子。
“梁怀枳,”怀桢胸膛起伏,声音低沉地回荡,“你将这东西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怀枳怔怔地道:“我……我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
怀桢往下走了几步又停住,他好似闻见一阵渺远的熏香。是他五年前曾经日日夜夜熏床怀袖的香气,盈盈地在夜中浮动。在这时,他才发现这寝殿清洁一新,灯烛高烧,他过去曾最喜爱的金银器物、绣帐竹屏也都一一摆出,明亮地招摇,圈出一方悠然世外的光景。而哥哥也穿了一身质地清润的天青色儒衫,挽着绸带,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白玉的冠中,露出干净的鬓角和英朗的下颌。
这也是他过去曾最喜爱的哥哥的样子,温柔而挺拔,仿佛临水的仙人,诱惑着人伸手将他拽进水花里。
哥哥还那样地望着他。
怀桢“哈”地笑了一声:“你就这样想见我,还拿这些旧把戏来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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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白玉狮子,上次出现是14-2~
第116章 如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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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
怀枳一震,继而肩膀松垮下来。他抬手拍了拍额头,苦笑:“是,我是很想见你,阿桢。”
他没有想到这两只已经不合时宜的白玉狮子,竟真的能将怀桢引来。但无论如何,他一个人也做足了期待。
“好,那我来了。”怀桢举步下楼,一步,又一步,目光死死将怀枳盯住,“我来了,这一回,你又给我备了什么?毒药,还是兵刃?”
怀枳面色白了。“在你眼里,我会这样害你吗?”
“不会吗?”怀桢抬了抬下巴,“——哦,你有更高明的法子。你可以用你的江山社稷,压着我的手脚,割断我的舌头。你可以让我生便生,让我死便死。你可以给我权力再夺走,你还可以给我指婚——”
怀枳仿佛已经呆住,又仿佛连魂魄都被摄走,他立在原地,只能抓住怀桢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无措地反驳:“我以为你会高兴的,你和陆娘子——”
“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了。”怀桢那过分清澈的眼色中浮出醉醺醺的恨意,“你摆弄我,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是不是?”
怀枳徒劳地摇摇头:“这件事我们已说过了。不成婚,再也不成婚。”他低声,像要给自己承诺,“我说的都是真话。”
怀桢站在绝对的高处向下望,过去总觉得高大如山的哥哥的身影,此刻却单薄得像一片纸,连月色的重量都无法承受,所有的光都从他身上滑落下去。怀桢胸中涌起无限邪恶的快意,这种快意已经堆积了好几个月,早就该膨胀得爆裂出来了,他奇怪自己怎么能忍到了今日:
“我最恶心的就是你的真话!”他的笑意愈来愈冷,每一个字都像酷烈的霜刃,毫不犹豫地斩落,“梁怀枳,你说着这些所谓的真话时,想没想过我是你亲弟弟?你强拉着我上床,进我,射我,想没想过这是多么下贱的事?!”
怀枳听着,听着,突然向后两步,好像不认识怀桢一样仓皇地看他一眼,跌倒在地。那一根脆弱的弦又开始震鸣,令他五脏六腑都抽搐地痛起来,他只能抓住自己的衣襟用力地揪扯,锁骨上的刺青灼透骨骼,他想起自己在叛军营帐中,是如何将一切都袒露了——他说再没有旁的人会知晓,他将弟弟放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当他说出那句话时,他是那样满足,那样甜蜜的。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从他刺下这枝女贞花的那一日起,他就再没有想到过,自己还会迎来这样的质问。
仿佛地底裂开一道罅口,他连自己站立的地面都失去,从此只有轰隆隆地下沉,下沉。
怀桢却还要往前逼近他,甚至弯下腰来看看他脸色,又直起身,话音在厌恶之中,又带有诡异的亢奋:“在天地祖宗面前,在社稷万民面前,同自己的亲弟弟乱伦,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刺激?是不是只有越下贱的事,才会让你越快活?”
怀枳低着头,长发披散肩头,挡住他清瘦的脸容。膝行几步,便跪在地上,伸手去捡那两只白玉狮子。他做这些的时候,好像没有在听怀桢讲话,于是怀桢抬脚就踢。小狮子又骨碌碌滚到楼梯下。怀枳沉默地膝行过去,捧起狮子,拇指抚过摔破的玉色耳角,将它收回匣中,再去捡另一只。木匣再次散开,这一回,锁扣彻底地坏掉,合也合不上了。
他撑着膝盖站起,怀中抱住那只合不拢的木匣。两只小狮子像是在他的怀中躲雨。
“也许我之前做得不够好,我瞻前顾后,心中有许多猜疑。”他慢慢地道,眼神里落下孤清的光,“但是甘泉道上,俘虏帐中,我是真的爱着你的,阿桢。这一份爱……它也许真如你所说有万分下贱,但它,不是假的。”
在这样的境地下,说出这样的话,连怀枳自己,都觉出一种轻浮的耻辱。但他终竟是要说的。
也许他今晚费尽周折,算尽心机,也不过是想对怀桢说出这句话而已。尽管这时机并不是他想要的,赌徒在输尽一切后就应当明白,孤注一掷带来的只有更深的错误。
但出乎意料的是,怀桢并没有立刻驳斥他。怀桢从楼梯上重重地走下来,走到他面前,怀枳低着头,便看见他一双雪白的赤足,足底泛出纤红。怀桢的步伐不甚稳,或许之前那次受伤还是没有处理妥当,所以他抓住了一旁的阑干。
怀桢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抬脸看着他。愤怒的眼色未褪,又因酒醉而变得迷离。
怀枳终于感到慌乱了。红晕不合时宜地从耳根侵扰过来,再张口就变得苦涩:“阿桢,我……”
然而怀桢没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扣着他肩膀就吻了上来。
他措手不及,被迫接下这个咬牙切齿的吻,舌尖被追逐,口腔被侵略,他脑中一片空白。但很快也就迎合上去,怀桢酩酊的气息扰动着他的心,他试图抓紧怀桢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按住它,试图让这个吻的节奏变得轻缓悠扬。
他试图告诉怀桢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承诺。他轻轻舔了下怀桢的犬齿,又含住他薄薄的下唇,脸颊依恋地与他相摩挲。
而后,他便听见一声轻笑。
他浑身血液都似瞬间凝固。放开怀桢,就看见对方眼中一片冷漠,好像在说: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怀枳在冰冷的月光下醒悟过来。
怀桢,他亲爱的弟弟,已然不用任何嘲讽或耳光,而只用这样的一个吻,就可以将他瓦解了。
第117章 3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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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桢眼皮略抬,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又一笑,拍拍他的脸颊,将他用力一推。
怀枳向后跌坐在床边,不甚自然地看着他。
怀桢显然是醉了,才会笑得这样可爱。他道:“你不是很期待同我做一些下贱的事吗?是你特意叫我过来,连床都铺得这样好了,哥哥。”
最后一声哥哥语调微扬,还带有最让人心旌摇曳的天真。怀枳的手指抓紧了身下的床褥,是他自己收拾好的床,是他们最熟悉的寻欢作乐的地方。锦衾是水红的底,绣着大片大片的合欢花,怀桢双腿分开跪坐到他的腿上,那合欢花便刹那盛放开,在二人身周,流过一串撩人的火。
怀枳感到一股躁动的热流在身体内乱窜,仿佛自己也被醉意所侵染,红晕从耳根烧上了眼底,脸色却仍微微发白。他颤抖着手按住怀桢的腰,克制地道:“阿桢,你不必如此羞辱我……”
怀桢却好像很喜欢他这副样子,双眼笑得弯弯:“哥哥不喜欢我这样羞辱你吗?”
怀枳不知如何回答,便连怀桢的腰身也滑腻腻,他只是轻轻一握,就往他胸怀里钻。怀桢一手抵在怀枳半敞的胸膛,手指向侧旁一挑,那一枝女贞花便露出了雪白的花瓣。
怀桢清晰地听见哥哥深呼吸了一口气。那结实的胸肌在他手心底下颤了一颤,像不堪他的抚摸。他觉得稀奇,心想哥哥果真是很下贱的。
他挪了挪屁股,却躲不开那一根硬物的戳弄,于是软了身子,脸色晕红地嘲笑:“看来哥哥是很喜欢的。”
他伸出舌头,从怀枳的下巴舔下脖颈、喉结,似一只不尽兴的小猫儿,只会用舌头探来探去。怀枳阻止的动作并不坚决,身上衣衫便被怀桢不讲章法地剥去,只剩衣袖挂在臂弯。
怀桢咬了一口他的肩膀,借力跪直,屁股晃动着抬起,在那已经无法掩饰的硬物上方招摇,几度摩擦过去,发了皱的衣料被顶弄,穴口一张一合地邀约,怀桢难耐地皱了眉,口中发出轻轻地不加掩饰的呻吟:“嗯……”
怀枳有些恍惚地想,阿桢已如此熟稔而淫荡了,这也是自己教会他的。
所谓下贱的事,两个人早已做习惯了。或许是怀桢的醉意终于染透他的心肺,他竟忘了自己是被羞辱着,当怀桢跪直身时,他也顺着怀桢动作去咬对方的衣衽,直到看见那雪白的胸膛。怀桢低下头便看见哥哥发怔的表情,他只觉被盯住的心都在腔子里发颤,手指一下又一下揉弄他的头发,浪荡的呻吟愈加冲击喉咙,双眸里耀射出迷幻的色彩。这样美满的温柔,像一对凡俗里情欲旖旎的夫妻——不,夫妻也不会如他们这般亲密无间。只有兄弟,亲兄弟,才能做到。
这不就是他的哥哥最贪恋的东西吗?要血浓于水的纠缠,要伤天害理的愉悦……
“抱我。”怀桢的声音似一阵抓不住的气流。
怀枳便拥住他的腰,喘息着同他交颈,嘴唇碰触过怀桢背脊上流下的长发。怀桢抬起屁股,伸手握住怀枳的阳物,慢慢地往下坐。足背绷直了,脚尖踩在地面,像床底下有噬人的牙齿。怀枳便从他腿根向下抚摸过去,直到捧起他那双怯怯的脚,让他双腿环住自己的腰,轻声:“小心一些。”
“你怕我弄断了你。”怀桢吸了口气,泛出醉茫茫的冷笑。
怀枳道:“我怕你弄伤自己。”
这一句语气很平常,怀枳低着头,眉睫微垂,一手还认真托着怀桢的屁股,不让怀桢太过冒进。但怀桢却愣了一愣。这一句他没来得及想出应对,没来得及嘲讽分明——
哥哥的阴茎已经破入那流水生花的褶皱,怀桢“啊”地痛叫一声,惊得胡乱扑腾,指甲立时在怀枳肩背上划下几道血痕。怀枳没有反抗,仍是密不透风的吻落在怀桢的脸颊,轻柔得似雪花,怀桢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这所有的吻一齐埋住——这样的安稳、坦然,也许只有坟墓里才能得到。
他终于稳住自己,却一把将怀枳推了下去。
怀枳靠在床栏,衣衫滑落,枕褥相藉,胸腹肌肉绵延起伏,那一枝女贞花簌簌地摇摆。他望着怀桢,眼神惶然,还在等待对方的发落。
怀桢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一手按在他胸膛,慢慢抬起屁股,又坐下去,坐到最深。
怀枳蓦然闷哼一声,大腿都绷直了,阳物抖擞地往深处挺进。他从这昂扬的爱欲中渐渐拾回力量,渐渐感到久远的忿怒,抬手掐住怀桢的胳膊,用力地往上顶他,凿他。他不知如何是好,直白的欲望只会招来嘲笑,即使是此时此刻,他也出于照料人的本能想为怀桢捋一捋鬓发,怀桢却打掉他的手,颤着声音冷道:“不要碰我。”
怀枳一顿,慢慢收回僵硬的手。
怀桢深呼吸一口气,便开始不顾一切地上下晃动,将哥哥当做大马般骑了起来。
快感在愈来愈窒息的沉默中堆积,像漫天飞扬的烟硝。长发与衣料濡湿在一处,将两具都不算完好的肉身缠绕得愈来愈紧。抽插的动作愈来愈快,愈来愈单调,光焰爆裂的刹那迟迟不来,体液滴滴答答地渗透全身,眼神却为那最后的一瞬而等待得干涸。怀桢抱紧了面前这一具躯体,指甲抠进他的蝴蝶骨,牙齿咬在他肩膀,像要就这样咬下他一块肉来。怀枳痛得极了,但在这疼痛中阴茎却愈来愈胀硬,他不明白,自己真的是这样可耻的人吗?
一向是温存的,一向是优雅的。一向是最擅长伪装与忍耐的。
却原来如此禁不起撩拨,明明已经被弟弟识破了一切,明明很清楚这一场欢爱不过是羞辱的刑罚,明明知道当他把爱向弟弟端出来,弟弟只会让他再和着耻辱污秽吞回去,但即使如此,他也要沉溺,他也要乞求。
他也要他。
直到怀桢将精液射满怀枳的胸腹,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怀桢趴在他身上,下巴蹭了蹭那一片乌糟糟的肌肤。亲昵不到片刻,又扬起脸朝他笑:“哥哥还不射吗?”
怀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抿唇:“我没关系。”
怀桢又笑了一声。歇了一会儿,他就抬起屁股坐起身,任由怀枳的阴茎硬挺挺地流着汁液。怀桢拾起地上的衣衫,若无其事地披上了身,仿佛方才野兽般的交媾并不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从怀枳的角度,只看见怀桢平淡的侧影。软帘幽幽地拂动着,一轮金钩似月亮浮在墙上。
“阿桢——”他叫出声。
怀桢一顿,侧头,戏谑看他:“怎么,你还能来吗?”
怀枳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浓烈的悸怕。阿桢这就要走了吗?他等了这么久才等到阿桢过来,原初的意图却好像什么也没有达成。他的每一句话都被阿桢否定,他的痛苦没有在阿桢心中激起哪怕一丝丝涟漪。
他一手拽住软帘,“哗啦”一声,帘帷轰然垮塌落下,怀桢抬手扑挡,怒道:“你发什么疯?!”
真有意思,在过去,这一句话都是他质问弟弟用的。怀枳仓皇地笑了笑,眸中于一瞬间耀出灿冷的光,还像当初那个酷戾的帝王,竟让怀桢愣了一下。然而他手中握住那一弯挂帘子的金钩,却往自己颈项上毫不犹豫地一划——
鲜血涌出的刹那,手腕也被重重一折!
沾血的金钩掉落在地,没发出一丁点声响。也许灭亡是静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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