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的极是!”
“你快替本宫更衣,本宫这就去乾清宫见皇上。”淑妃哼起小曲儿来,特别高兴,她要是能怀个龙嗣就好了,这样,她的家族也跟着沾光,说不定父亲的官职还能再升一升。
宫女忙为淑妃更衣,淑妃在唇上涂了些胭脂,她抿抿唇,那粉嫩饱满的唇,像樱桃似的,又嫩又润。
能入后宫的女人,在模样上自然都是过得去的。淑妃的两个妹妹都未能入宫,就是因为模样不如她,淑妃可以说是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长了一张含苞待放的脸,似三月开出的花儿般,岁月对她格外温柔。
乘上软轿,淑妃心中忐忑不安,她吐出一口气,又呼一口气进来。
也不知会不会惹得皇上大怒。
总而言之,乾清宫她是一定要去的。不管是宠爱,还是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倘若不争不抢,那什么也得不到。天上可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有风吹起轿帘,淑妃往外头瞧了一眼,还有半月就到新年了,往常这个时候皇上的各种赏赐都下来了。怎么今年还没什么动静?
淑妃心中疑惑,好看的眉紧紧皱着。
轿子一晃一晃,淑妃被晃的有些头晕。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才落下,听见宫女说到乾清宫了,淑妃这才下轿。她搭着宫女的手背进了乾清宫,一踏进去,淑妃就觉得冰冰冷冷,连月色都是那么的冷。她打了个哆嗦,鼻尖微微红了。
立在阶上的夏清看到淑妃,心想坏了。
他走到跟前,将人拦住,行了个礼,笑眯眯的看着灯下的淑妃说话:“淑妃娘娘怎么得空过来了?皇上如今歇了,谁也不见哪。您明日再来吧。”
淑妃不给夏清好脸,哼了声,道:“这才几时?皇上这么早就歇下了?恐怕是你这个奴才拦着不让本宫进去吧?”
夏清依然微笑着,好言好语的相劝着:“哎呦娘娘,您真是说笑,奴才怎么敢拦着娘娘了。确实是万岁爷吩咐过的,谁也不见。奴才也没法子啊!皇贵妃娘娘来,奴才也不敢放人进去的。”
淑妃心头突突跳,将夏清推了一把,语气森冷,“本宫今日还偏要进去!”
第44章 新帝(一)
夏清劝解着,阻拦着,好话说尽了,可淑妃就是不听,看那架势似乎要大闹乾清宫。事态几乎快要发展的不成样子,门扉被打开,桑葚从里头出来,说了话,“淑妃娘娘。”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呢?不怕惊扰了圣上?”
冬天冷,大家说话都有雾气,淑妃则是被一团雾气包裹了,“皇上已经有半月没来过后宫了,如今皇上又病着身子,臣妾心系皇上,所以前来看望。”
桑葚从台阶上下来,看住淑妃,没感情的说着:“既然你知道皇上病着,为何还要这样吵闹?既然你心系皇上,就更应该好好的待在宫里头,跪在佛前,为皇上祈福。皇上自会知道你的一番心意。”
淑妃瞪了一眼桑葚,又冷哼起来。
她今日就在门前了,必须要见到皇上!
“本宫要见皇上!”
淑妃不依不饶,她冲里面喊了起来,“皇上!臣妾求见皇上。”
看着不可理喻的淑妃,桑葚看了一眼夏清,抬了抬手。
夏清即刻会意,招来两个太监,将淑妃一左一右的控制住,淑妃气的跳脚,发簪松了几分,一缕发垂了下来,她挣扎着:“本宫今天一定要见到皇上,你们放开本宫,本宫是主子,放开本宫!”
阿单玉从殿中出来,故意系着扣子,又打了打袖子,她看着抓狂的淑妃,淡淡说:“淑妃,陛下已经睡下了,您这个样子做什么?如果皇上挂记你,一定会翻你的牌子。真是不巧了,皇上让我伺候。你就省了这条心吧。”
淑妃口不择言,“你这个妖女!”
夏清抬手打了淑妃一巴掌,脸上的笑意变得冷冷,他攥住淑妃的手腕,“淑妃娘娘出言不逊,这位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皇上口谕,晋了善嫔娘娘的位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善妃。与娘娘您平起平坐,你又是怎么敢在乾清宫这样大闹的?”
这一巴掌把淑妃给打清醒了,她眼睛里流下眼泪,看了看夏清,又去看阿单玉。阿单玉扬起下巴,那么的高傲。就如秋狝那般,是不可驯服的鹰。
“淑妃娘娘,微臣瞧您是有些失心疯了,就在您的宫里头好好闭门思过吧。等您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说吧。”
桑葚摆摆手,背着手进了里头,阿单玉也跟着进去了。
淑妃瘫软下来,坐在冰天雪地里失声痛哭。
她就是太心急了!怎么会心急成这样!她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如今,一切都晚了。
桑葚知道不能再等了,现在必须快刀斩乱麻了。
今日是淑妃,明日就会是静嫔,后日又会是哪位妃嫔,谁都猜不准。
赵祯必须尽快继位,幽王必须尽快死。至于武忠,他还欠下那么多条人命,给他一刀算是太便宜他了。他要接受众人的审判。
桑葚唤来夏清,耳语几句,夏清点点头,“奴才立马去办。”
桑葚嘱咐,“速去速回。”
夏清颔首,快步离开了乾清宫。
阿单玉吐出一口气,喝了口茶说:“方才真是有惊无险,真不知道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这样都赶不走。”
桑葚点了盏灯,在烛火旁站着,她握着椅子扶手,看着那明黄宝座,摇了摇头,“不是他好,也不是她们爱他,而是她们只能爱他,只能顺从他,只能看着他。眼睛里,只能有他。只因他是皇帝,握着所有人的生死。”
“这真是悲哀啊……”
阿单玉想起豫嫔,为那个男人怀孕,却被陷害流产,在她认识她时,她还在为那个男人而伤心。不是她们要爱他,而是整个家族都要仰他鼻息的活着。
不过现在,阿豫心里只有她了,她要带阿玉去草原上,去骑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再也不被拘于这冷寂深宫。那宫墙都是血一样的颜色,谁又知道埋葬了多少无辜之人。
巍巍宫墙,高入云端,一抹朝阳斜了过来,长街上的宫女太监脚步匆匆,像极了蝼蚁。
侯府上下似乎是冷清了些,武春匆匆来到前院的正厅,边走边擦着额前的汗珠,冷风像刀子往脸上刮,他却觉得浑身热极了。
推门进去,没等武忠的混账二字骂下来,武春就跪下了,“父亲,幽王被处死了……”
他只差没掉眼泪,脑子一片空白,他觉得全完了,他们密谋这么久,准备这么久,全完了!
“什么?被处死了?”
武忠喝下去的一口茶又吐了出来,直接吐在了武春的脸上,武春拿袖子擦去,跪着说:“是的父亲,皇帝刚刚下的令,幽王私下招兵买马,意图谋朝篡位,即刻斩首!”
武忠握紧了拳头,皇帝还是动手了,他当然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他的帝位。现在幽王死了,对皇帝最大的威胁没有了。就只剩下他了。
可是他现在敢么?
幽王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武忠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看看武春,又看看武生,疲惫的问:“现在要怎么办?”
幽王的死对武忠的打击很大,他们本该联手,夺得皇位的。可现在幽王被赐死,他又该如何自处?皇上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他?武忠有些慌乱了。
可一想到武英柔怀有龙嗣,他又放心下来。却不知,那只是为了稳住他的权宜之计。
武生又换了杯新茶来,他放落在桌上,问:“父亲向来聪慧过人,应该有对策了吧?”
还没等武忠说话,门扇被踹开,意识到不对的武忠立马抽出宝剑,喝道:“哪里来的贼人!胆敢在本侯府上造次!”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沈峰手持令牌,亮出来让武忠瞧了瞧,“武平侯,刑部请走一遭,你之前在济南做下的那些事,总要偿还的!”
武忠根本不认,握紧剑柄,打算随时动手,他摇头底气十足的反驳,“什么济南,什么做下的事,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情,侯爷跟我们走一遭就是了。我想侯爷也不想让皇贵妃娘娘为难吧?”
武忠知道,去了肯定就回不来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不如拼了!他抡起宝剑,冲沈峰的心口刺去,却听的“铛”的一声,他的剑被拦了回去。武忠定睛一瞧,竟然是他的好大儿!
他悲愤交加,气红了脸,“你拦我做什么?!难道不应该把这些人给打出去吗?”
武生收了剑,站的笔直,他笑了下,却比哭还难看,“您还没发现吗?为什么锦衣卫的人来,府上没有任何动静呢?您的弓箭手呢?巡逻的侍卫呢?怎么都没有声儿了呢?”
“是你!”
武忠指着武生的鼻子,眼睛瞪的像铜铃,那只苍老的手颤抖的厉害,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这个逆子居然敢背叛我!我真是瞎了眼,闷了心,怎么就没有发现你与这些人里应外合,联起手来对付我啊……你为了什么?你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对他言听计从的儿子敢这样对待他!
不可置信!
武生答他:“为了大越江山。”
更是为了家人,为了家族。
武忠怔了下,“你想谋朝篡位?”
他满脑子都是皇位,权势,早已被沁入了骨子里。
武忠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看了一眼武春。
武春还在状况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问了句:“都是一家人,这是怎么了?”
武生冷笑了声。
他在武春的膝盖上踹了一脚,武春疼的跪了下来,还没缓过劲来,又觉得脖子一紧,他抬头去看,是武生捏着他的脖子,话没问出口,就觉得耳畔的声音震耳欲聋,“你是愿意跟着他去死,还是想活下去?!”
武春的脸被捏的涨红涨红,他看了眼武忠,又看住武生,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咬着牙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话,“活,活活着……”
听到这个答案,武生才慢慢松开了手。
武春如释重负,摸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他咳得没了力气,两手撑着地面,将头垂了下去,后背一片湿汗。
趁着武忠分神的间隙,沈峰手中的绣春刀架在武忠的脖颈,他冷冷道:“侯爷如果是聪明人的话,就该束手就擒了。”
门前的脚步声越聚越多,还有马蹄的声响,武忠手中的宝剑滑落在地,清脆的响了声。
门外,进来一人。
身披蟒袍,头戴乌纱,眼睛冷的像蛇。他走上前来,背着手,看着武忠笑了起来,“侯爷忘记了济南郑家了么?”
“什么郑家,本侯不知道范掌印在说什么!”
“不知道?”范照玉在武忠肚子上踹了一脚,沈峰没来得及收刀,割破了武忠脖子上的皮,沁出血珠子来。
范照玉将武忠踩在脚下,他揪起他的衣领,在他脸上一拳又一拳,他大拇指的那枚玉扳指隐隐有碎裂的痕迹,武忠的口鼻流出血来,他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恶事做的太多都不敢承认了是么?是害怕地下的冤魂向你来索命吗?这些日日夜夜,你可睡的安稳?在梦里有没有梦到过那些被你残忍杀死的无辜之人!”
第45章 新帝(二)
武忠头晕眼花,眼睛肿胀的像泡在水里多时的尸体。
那段被他想要忘掉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
他们求他,他们跪在地上求他,他却杀红了眼。不管老少妇孺,见人就杀,杀光以后,还不忘劫走郑家的财产,并且一把火将整个郑府都烧了个干干净净,连什么都没留下。
依稀里,他好像看到了郑夫人那张脸,而那张脸与眼前范照玉的模样渐渐重叠……
武忠浑身疼痛,他咽了口唾沫,惊觉道:“你是郑家的骨肉?!”
“你猜呢?”
范照玉阴森笑着,从言丙手里接过匕首,一刀扎进了武忠的眼睛里,他没有停手,而是将那颗眼珠子硬生生的挖了出来。那颗眼球掉在地上,被范照玉踩在脚下,碾成了一滩烂泥。他的手段狠的多。他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武忠吼叫起来,被生挖去眼珠,他也承受不了。
“你看了我母亲,也配拥有眼珠子?”
又是一刀下去,武忠的一只耳朵被割了下来,“你也配与我母亲说话?”
一刀又一刀,鲜血飞溅,范照玉将这里当成了东厂的刑房。
武忠突然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他用仅剩的一只眼死死看住范照玉,“要知道,我就该杀了你!”
他的另外一只眼也在流血,像是血泪。
直到现在,武忠还认为自己是对的,他错就错在没有仔细检查,所以才让范照玉逃脱了。范照玉当年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该死的事情!
范照玉没有被激怒,反而情绪淡淡,他呵了声,松开武忠,往后退了两步。
“可惜啊,现在是你死在我手里。”
“天下万民,都会唾弃你。”
在这一刻,范照玉有手刃仇人的快感,也有看着武忠面目全非的快意,更有武家倒塌后的快乐。可是,他泛红的眸子还是出卖了他,他的悲伤早已深入骨髓,除去片刻高兴,剩下的只有痛苦。
武忠又笑起来,他是那么的不甘心,“我堂堂一位将军,先帝封的武平侯,竟然要死在一个阉人的手里,实在可笑、可笑啊!
他喉头腥咸,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一头栽倒在范照玉的脚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像垂死的老驴发出的声音。
范照玉踢了踢武忠,将匕首递给言丙,言丙接过,马上又拿了块帕子。范照玉接来手中,仔细的擦着每根指头,他吩咐身后的番子,“先带去东厂。”
那一瞬间,武春是想起来求情的,可看见范照玉那双杀红眼的眸子,他只好又跪了回去,双手握着拳,却无动静。
武生置身事外。
他配拦么?
自己种下的恶果,总要自己亲口尝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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