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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悔(古代架空)——桃桃

时间:2024-01-12 09:04:34  作者:桃桃
  他的身上干干爽爽,身下的床单也已换过,没有丝毫不适。白嫩的手指勾勒着少年的面容,江席玉痴痴地看着宋君瑾,想着昨晚少年高潮时在他耳边说的话。
  ——席玉,给我生个孩子。
  说完后宋君瑾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解释道:“生不生孩子都可以的,你喜欢孩子咱们就生,不喜欢咱们就不要。”只是他只要一想到也许以后会有一个长得像江席玉的奶娃娃叫他爹爹,少年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脑海里突然涌现出另一人的面容,那人冷着脸,表情尽是嘲讽道:“凭你也配生下我的孩子?”下巴传来一阵刺痛,他捏着江席玉的下颌狠狠用力,“就算你以后和我有了孩子,那贱种也不配叫我父亲。”
  江席玉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他连忙遏制住自己不受控制的思绪,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
  不要再去想过去的事,他这辈子和裴言澈怕是不会再相见。
  瑾瑾他不一样,他是很好的人,以后以一定会是一位特别好的父亲。
  重获新生的江席玉在这天清晨许下了自己的愿望——有生之年,他希望自己能和宋君瑾有个孩子。
  老天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实现江席玉的愿望
 
 
第三十一章 
  【31】
  “席玉、席玉——”
  隔着老远江席玉便听见宋君瑾的声音,只见来人推开院门双手提着两个食盒,高兴道:“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江席玉连忙放下浇花的水壶接过宋君瑾的食篮,从怀里摸出手帕为他擦拭汗湿的额头。
  “下学回来了,今天累不累?”
  “有你在家等我,一点都不累。”说罢宋君瑾打量了一番泛起金光的天,“咱们今天在院子里用晚饭吧。”
  院落的石桌上,两人相互依偎着吃饭,享受着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席玉,我想和你这样过一辈子。”
  宋君瑾抱着一碗冰镇过的银耳雪梨汤,那是江席玉一早起来熬的,里面放了足量的冰糖,雪梨爽口,吃起来甜滋滋的。
  江席玉侧身望着靠在他肩头的少年,伸出指尖描绘着他的眉眼,笑吟吟道:“不会腻吗?”
  “当然不会!”少年一溜烟挺直脊背,拖着声说:“你怎么总是不信我。”
  江席玉伸手指向院落里的花丛,原本姹紫嫣红的花骨朵失了前几月的艳丽,花瓣萎靡,枝丫也渐渐垂了下来。
  “这几日花开始谢了,我原以为是水浇得不够多,可吃饱了水它们还是这样。”
  宋君瑾一怔,颇为吃瘪地眨了眨眼说:“亏我买的时候那老花匠极力推销,说这花四季不败,还没入秋呢就枯萎了!”
  江席玉兀自一笑,道:“怎么可能有四季不败的花呢。”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东西,有盛开就有衰败。
  花是,感情亦是。
  “嗯啊……”
  江席玉闷哼一声,少年不知何时将他揽入怀里,唇舌靠近他耳后的敏感带轻吸了一下,江席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颤,浅色的乳尖在刺激下挺翘起来,透过衣服鼓起一个小小的包。
  江席玉回抱住宋君瑾的脖子,两人耳鬓厮磨。和少年在一起,他总感觉自己是被阳光温柔包裹的小草,安心又温柔。即使他此时并没有进入自己,江席玉仍觉得自己浑身爽利。
  这是他几乎从未得到过的珍重。
  在江府的时候他只和小裴做过一次,被温柔以待的记忆太过遥远,后来同裴言澈进入王府之后他就变了。每一次的交欢于江席玉来说不是享受而是折辱。他总是在江席玉动情的时候说些凌辱贬低的话,上完他便将人像破布一样丢在地上,做爱的时候裴言澈甚至连裤子都不脱,一场性事结束,只有江席玉凌乱难堪。
  而后在暗香阁的那两年,他得到的只有施暴。
  和宋君瑾在一起,无论是亲吻还是做爱,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都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珍爱。
  被尊重、被疼惜、被爱。
  两人正在情浓之时,忽听得大门处传来一声颤抖的女声。
  “君瑾——”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衣衫华丽的中年女性,在那一瞬间,江席玉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慌忙从宋君瑾身上起来,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直到女人冲上来打了宋君瑾一个耳光,少年才回过神,有些诧异的低声唤了句:“……母亲。”
  “你还有脸叫我母亲!”
  宋母愤怒得直发颤,铁青着脸,手指着江席玉,眼睛却死死盯着宋君瑾,她口唇发颤,缓过一口气来后破口大骂。
  “宋君瑾,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去学堂找你,有人和我说你为一个妓子赎了身,每日同他厮混!”宋母的嗓音顿时变得异常尖利,好像声带劈了一般:“是不是他?!你昏头了啊!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宋君瑾低头承受着母亲的责骂,身侧垂下的双手紧握着两个拳头,指尖用力到发白。
  “我与席玉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
  宋母眼睛里闪着狞恶暴躁的光,两腮颤抖着扯出一抹冷笑,高声喊道:“咱们宋家家世清白,世代为军。我不指望你高攀谁家的千金,但你好歹找个正常人吧?!”
  “一个出来卖的娼妓,我连看一眼都嫌脏!”
  一股冰凉的血液忽地涌上江席玉的脸,他先是看了眼暴怒的宋母,接着环顾了一圈跟在宋母身后的丫鬟侍卫,乌泱泱的一帮人站在宋母身后,无数双眼睛不屑地看着他。江席玉感到茫然,屈辱和自卑把他牢牢钉在那里,原地不动地站立着。
  温暖的手掌包裹住江席玉的冰凉,他看见宋君瑾挡在自己身前,坚定地举起两人相牵的手一字一句道:
  “我立过誓,要与席玉度过一生。”
  眼中的愤怒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轻蔑和嘲讽。宋母此时此刻竟然有点想笑的感觉,身后人为她搬来了椅子,她靠在椅子上淡淡瞟了面前的两人,幽幽开口。
  “宋君瑾,你有什么资格和你的母亲抗衡。”
  她的声音平静,但话底却仿佛隐隐正涌动着狭着风暴的暗流。
  “你连嫖他的钱都是家里的,还敢在我面前说爱他。”
  江席玉此时仿佛是一团正在遭受炙烤的炭,在铜炉之下不停地噼啪爆裂。宋母的话就像钝刀,一下下在他的心上切割。
  宋君瑾闻言脊背僵直,喉咙一阵发紧,密不透风的网罩在他身上,犹如一盆冷水浇下,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开始遍布整个背部。
  “为了赎他,你连已故祖父给你的周岁礼都能当掉。”
  “不忠不孝,你不配姓宋。”
  宋母轻飘飘的话语就像一块巨石,“噗通”一声砸进了无垠的深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然后被吞没,下坠得越来越深,直到消失殆尽。
  宋君瑾面无表情的站着,视线随着宋母的话一齐往下落,眼皮子也跟着耷拉下来,唇角微垂,下颚的线条有一瞬间的紧绷,削瘦的手背上青筋鼓了鼓。巨大的波涛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宋君瑾双目血红,上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像被抽干了力气,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眼见此种情况,江席玉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他步履瞒珊走上前,每一步都如此艰难,仿佛沉重的脚镣缚住了他的双腿。强扯出的笑容挂在唇角,他轻轻开口:“伯母……”
  “我不与娼妓说话。”
  话未说完就被宋母打断,女人甚至连眼神都不曾飘向江席玉半分。
  这句话彻底将江席玉仅有的勇气杀死,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无力耷拉着肩膀。他的面容苍白毫无血色,方才的生机和光彩早已不再。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绝望的气息,如同一捧熄灭的火焰。
  宋君瑾见心爱之人被母亲这般折辱,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宋母面前,用尽全身力气磕了三个响头。
  “母亲不要这样对席玉,他是我的妻。”
  “妻?”宋母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抖落两下衣袖,生怕沾染到什么东西一样拍打着不存在的脏污与偏见。
  “既然你对这妓子如此情深,那你便留在这里陪他吧。即日起宋家没有你这个不肖子孙,府里不必回去了,我也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宋母俯身在宋君瑾的耳畔轻声道:“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说罢,宋母挥袖转身,一帮人浩浩荡荡离去。
  江席玉挪动僵硬的身子试图开口说话,却感到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擦过一般。每个音节都被无形的力量压迫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地扼住。
  他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宋君瑾,心痛得不能自已,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措,仿佛连呼吸都成为了负担。
  天渐渐黑了下来,即将入秋,冷风瑟瑟吹来,院子里的花正在凋零。
 
 
第三十二章 
  【送走吧】
  宋母果真如她所说停了宋君瑾的金钱花销,也再没来过竹屋找麻烦。眼下的风平浪静都是暂时的,江席玉心里清楚宋母不来插手他们之间的事绝不是妥协,而是因为她知道宋君瑾坚持不了多久,她根本就不认为宋君瑾会为了一介妓子闹到有家不回的地步。
  以退为进,她在等着儿子迷途知的那天。
  宋君瑾表面看不出什么,但熟睡时依旧紧绷的眉头暴露了他的忧愁。父亲守在边关,他不能如此对待母亲。
  只是这场母子之间的较量刚刚开始就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打断了。
  宋母披头散发闯进竹屋的时候,宋君瑾正在庭院里陪江席玉洗碗。
  短短一周不见,宋母不复当日的衣着华贵与精致,眼睛布满血丝,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险些跌倒。她一把推开搀扶的丫鬟,跌跌撞撞来到宋君瑾面前,手脚沉重得像铅块,看到儿子后便一寸一分也无力移动了,哐一声扑倒在地。
  “母亲!”
  宋君瑾喊了一声,连忙上前扶起宋母。不过几日,宋母的鬓边竟一下生出好多缕白发,人也苍老了许多。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可宽大的深色裙摆下,两条腿不自觉的颤抖着。头晕目眩中,她伸手使劲攥住宋君瑾的胳膊,以确保自己不会倒下去。
  “君、君瑾……”宋母枯槁的面容吊着两颗木然转动的眼珠,嘴皮子颤抖发出声音,“你爹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少年猛地愣住,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后背发凉发不出声音。
  “爹好端端的怎么、怎么会……”
  “来报的人说,你爹在领兵撤退时中了圈套,误入一片瘴气之地,渡河的时候毒气上升,人是救上来了但瘴气之毒无解,昨日清晨人就去了……”
  宋母说完这句话后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哀痛,嚎啕大哭起来。丈夫长年在外,夫妻本就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儿子大了,一家之主说没就没,她只觉得无比心酸与哀痛。周遭的血液好像冻成了冰,心也凝成了块。恍惚间双眼浮现出丈夫五年前离家的背影,他说自己年纪渐长,再次回家就不走了。
  可如今,只剩天人永隔。
  宋君瑾面色苍白,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母亲的话音很轻,却极为用力地,一字一字砸在他的心上。
  江席玉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宋母抬头见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江席玉,心里的那点怨立刻像被点燃的火线,噼里啪啦开始数落起他来。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迷得我儿整日住你这里荒废学业,他现在如今早该去前线了!如果他在,君瑾的爹兴许就不会死!”说罢宋母愈加愤怒,她死死盯着江席玉,恨不得伸手抽他几个耳光解恨。
  “现在这样你满意了?!你到底要把我们宋家搅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扫把星!”
  “娘!”少年喊了她一声,喉结滑动像是在克制情绪。他慢慢垂下头,轻声道:“这与席玉无关。”
  他知道母亲是在朝江席玉泄愤,发生的所有这一切都与其他人无关。她只是寻着一个出气口不停地宣泄,因为宋母心里清楚,无论她怎样羞辱江席玉,他都不敢反抗。
  “好好好,你到这时候还向着他!”宋母哀嚎一声,“天老爷啊,我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这样一个不忠不孝的儿子!”
  江席玉站在一旁,尴尬无措地低着头,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母亲,我会去父亲所在的地方,完成他的任务,保住宋府的荣光。”
  宋君瑾的身影高大落寞,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看着格外消沉。他低着头,脊背弯曲,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却又让人感受到了他深藏着的无力,跟他平时明媚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父亲一去,宋家空剩一个虚名。尽管自己的舅舅同样在前线,但他不姓宋。宋家世代从军,唯他父亲一脉开始子嗣单薄,为了宋府,为了将这满门荣耀继承下去,宋君瑾别无选择。
  少年抬眸望去,两人对视间,江席玉澄清的眼被极具晕染的浓黑覆盖,宋君瑾想抓住什么,手指却空落落的,只能收成拳头攥紧,绷出手背一条条青筋。
  深夜
  宋君瑾收好行李,院子里下起了零星小雨,江席玉站在外面,手里持着水壶,在花圃里不知做什么。
  “席玉。”
  听见声音,江席玉抬起头。
  他的眼睫和发梢都沾着水珠,上衣被打湿了大半。眼眸无神看不出情绪,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水滴的声响,啪嗒一声,像是眼泪坠下的声音。
  很久很久,一道轻缈到几乎可以忽视的声音传来。
  “花谢了。”
  之前那些被宋君瑾一朵朵悉心栽下的花朵枯黄凋零,整个花圃连一朵都没有留下。
  江席玉泣不成声,颤颤地伸手,他抚摸每一朵死去的花,那是少年对他汹涌的爱意。
  背后圈上一个温暖的怀抱,宋君瑾的声音亦是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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