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青毓以前可能对其他人这么无微不至……
苌舟心头无名火起,看向青毓的目光也变得愈发不善。
青毓放好了锦帕,返回时趁着苌舟没反应过来,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苌舟的鼻子。
“没有,只对你如此。”
鼻尖还残留着青毓指腹的温度,一瞬间延伸至心底。
消去了那股无名火。
苌舟心情大好,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让开!”
楼下嘈杂之声夹杂着官差的吼声,冲淡了苌舟面上的笑意。
苌舟缓慢地,再缓慢地挪了挪身子,在青毓的目光中,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只是舒展一下身体并不是想看热闹,然后,苌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下看。
一楼已经乱成一片。
为首的官差带着几名年纪不大的小官差,气势汹汹地从门口闯了进来,将周遭的食客吓得跑的跑,避的避。
“你们管事的在哪?出来!”为首的官差喝道。
眼看着苌舟小半边身子已经探出栏杆,脑袋一整个往下掉的姿势。
“想管?”青毓问。
作者有话说:
冥王:得,刚刚白擦了,这直接一身灰。
第39章 ◎君子好逑◎
“没有啊。”苌舟头都不带回的, 嘴硬道:“我就看看而已。反正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你不都说了嘛,外界一日, 这里都过去月余了,那我们指不定要在这待上几个月呢, 我看一看,说不定有线索呢?”
苌舟一边说着, 一边愈加往外探,青毓及时将人拉住,避免了苌舟掉下去, 随后道:“想看,就下去看。”
青毓揽过苌舟的肩,拥紧了, 不动声色地施术除了苌舟身上的灰, 将二人的身形隐蔽后, 飞身下了一楼。
彼时, 食客楼的管事之人走了出来, 对官差恭敬地弯下腰,“李大人,我是食客楼的掌柜, 敝姓金,不知道大人驾临,所为何事?”
这几个官差, 尤其是为首的那名官差,时常在这一片巡逻, 因而这附近的人都认识他, 知道他姓李, 就都尊称一声李大人。
那官差如何苌舟不关心,苌舟比较关心的是,这个金掌柜……
金掌柜的模样苌舟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分明与王执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看着年轻了许多。
“那不是王执嘛,为何他自称姓金?”苌舟转过头问青毓。
不待青毓回答,苌舟自己先反应过来,“嗷对,是我弄错了,这里是亡灵城,鬼魂和亡魂绑定,自然拥有的不是自己的记忆,而是亡魂的。”
只不过那些亡魂依托鬼魂之身,因而这模样,便化成了鬼魂的模样。
那厢李大人清了清嗓子,道:“官府收到检举,说你们这食客楼中有奸细,有人与靳国私通,传递消息,尤其是楼中管事和打杂的人。”
“你们赶紧关店,然后你,还有你……”李大人指了指几个人,其中也包括金掌柜,“你们都跟我去一趟官府。”
其他人惶恐地跟着小官差走,被带到一旁,轮到金掌柜时,他有些犹豫,“李大人,我能不能问一问,这去一趟官府,需要多久啊?”
李大人不太耐烦,“少则三日多则半个月,你快些走吧,别浪费时间。”
金掌柜一听,更犹豫了,“李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下,我……”
话没说完,金掌柜身后走过来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苌舟将她的肚子跟自己的对比了一下,前者月份很大,估摸着快要临盆了。
那妇人一脸的担忧,“夫君,怎么了?”
金掌柜安抚了一下夫人,“没事没事,你别害怕。”
金掌柜转过身来跟李大人求情,“李大人,您也看到了,我夫人快要临盆了,我得照顾她,如果我跟着您去官府,这一去三日,我实在不放心,我也怕夫人会担心我。”
李大人神情愈发不耐烦,拔高声音道:“如果真的有奸细,那你们就是涉及通敌!通敌之罪你以为是买卖货物,允许你讨价还价?”
那声音吓得金掌柜的夫人往金掌柜身后躲了躲。
一旁的小官差连忙低声提醒:“大人,您忘了,国主近日颁发了新的旨意,不让我们对百姓这么凶。”
“哦,对对对。”李大人尴尬地咳了咳,他这脾气一向如此暴躁,有时没人拦着还真忍不住。
他只好放低了声音,“那个,国主说了,我们需得仁厚,你这个情况我知道了,但涉及通敌之罪,不是什么小事。你这样吧,跟我去一趟官府,我与知府大人说清你的情况,能尽快放你回来就尽快。”
金掌柜挡着自家夫人,恨不能给李大人跪下,“大人,能不能晚几日,等孩子出生后我再去官府?家中父母年迈,我夫人又是如今这个状况,我实在不能放心离开。”
“这不合规矩啊!”李大人压着火气,“你赶紧的,赶紧跟我们走,早去早回。”
苌舟在不远处看着,见那金掌柜的夫人担心得紧,兴许因为同样怀着孩子,苌舟有些感同身受。
他见不得金掌柜的夫人如此难受,反手拉了拉青毓的指尖,“青毓,我们帮帮他们吧。”
青毓没有问苌舟原因,不管因为什么,即便苌舟是一时兴起,青毓也仍旧出手,以灵力笼罩了整个食客楼,凝滞了时间,问:“你想怎么帮?”
听金掌柜所言,并不是不想去官府,只是放心不下夫人,那就让他晚几日再去官府好了,苌舟道:“你施术让那个什么李大人以为受到了知府传召,先让他自行离开,拖延那么几日,到时候孩子出生了,官差再来也没什么问题了。”
“好。”青毓应了声。
凝滞的术法一撤,青毓和苌舟原本是隐蔽身形,此刻被迫暴露在众人眼前,那李大人还没搞明白身前站着的是何人,对上青毓的视线……
灵力流转间,李大人恍惚听到了知府坐于府内,沉下脸威严呼喝。
李大人和身边的几位小官差齐齐神情一变。
随后他们匆忙地,几乎是跑一般离开了食客楼。
金掌柜不明所以,但官差好歹是走了,青毓和苌舟又站在前方,他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是青毓和苌舟相助,向二人道谢:“是二位劝退了官差吧?多谢二位。”
身形都暴露了,也无所谓什么静观了,苌舟大方地摆摆手,“不用客气,你好好照顾你的夫人就是了。”
苌舟忙也帮了,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跟青毓说了一声就准备走,忽然,苌舟听见侧方传来一阵声响。
苌舟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源头是在侧方的一张红木桌上。
那红木桌摆在楼中一角,不算偏,此刻官差走后不久,食客楼的生意还没完全恢复,连带着那红木桌也显得冷清,苌舟瞧见时,一个人也没有,除了在红木桌前摆弄之人。
看着像是在玩泥巴,可又不像。
那人年纪不大,应该未及弱冠,他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大块泥土,就摆在红木桌上,捏啊拉啊什么的,很快,那泥土从一块,变成了一团,又变成了一个人。
竟是栩栩如生的一个人!
苌舟看得入迷,没注意到青毓指尖从指缝间绕上,与他十指相扣。
“喜欢?”
苌舟视线定在那泥人上,都没听清青毓问什么,还是金掌柜将自家夫人安顿好,又返回大厅,见苌舟对那红木桌上的情形颇有兴致,开口介绍了一番后,苌舟才回过神。
“那是我的一位远亲,唤作周嶂。他很小的时候就醉心于这种捏泥人的手艺,如今无处落脚,我便给了他一方天地。”
“二位可别小看他,他这手艺曾经还被国主夸过,当年他最为得意的作品,是一对彩塑泥人,其中就有一个送给了国主,国主觉得好看,至今还收在国库中。现下时辰太早,人也不多,晚些时候,二位便是想看,人太多了,二位也看不到了。”
正巧这时,周嶂也不知是发现了他们,还是应景般,放下手中的泥人,吟了一句:“关关之雎,在河之洲。”
关关之雎?
苌舟忍着笑,“是这样念的吗?”他抬头看着青毓,后者眼中容不下其他,只有他一人,被日光映着,泛出亮泽,“青毓,我怎么记得,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青毓目光停驻在苌舟面上,“嗯。”
冥王的视线不知为何有些灼烫,苌舟起初还能顶着那热度与青毓对视,后来实在扛不住,不自在地错开了视线。
苌舟悄悄呼出一口气。
他也有些热。
红木桌前,周嶂窘迫地笑了笑,“这个,公子说得对,确实是关关雎鸠,是我念错了。”
“我不怎么识字,小的时候家里穷,没去过学堂。最近不一样了,国主下令修建了一所无需缴纳银钱的学堂,虽然比那些孩子来说,我年长了一些,但学堂不在意这些,所以我也跟着进去学了学。”
周嶂手指上还沾着泥,拘束地垂在红木桌下,“我刚刚就是想练习一下学堂中学的东西,结果让公子看笑话了,公子别介意。”
“这……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苌舟不知道周嶂的经历,一时也不知怎么解释,索性换了个话题,“我听你们时不时提起国主,我们并非城中人,只是有幸来此,听你们口中的国主,似是很受百姓爱戴?”
苌舟听过的大多数话本里,对国主啊帝王之类的,描述都太过威严,就好像苌舟认知里的帝君一样,苌舟反正是不敢随意议论帝君的,也就在青毓面前才没有这种顾虑。
不过,在这食客楼中,适才的官差也好,金掌柜也好,提起国主时都是大大方方的态度,也就是说,百姓私下里议论国主,并不获罪,国主也不在意这些。
这倒是难得。
“国主他有时会来看一下城内的情况,我们如果提了建议,他都会听的,所以我们都很喜欢国主。”
大约是因为谈及国主,周嶂的态度变得很是温和可亲,“二位既然是外地来的,肯定不知道捏泥人吧?这捏泥人的手艺,不是我自吹,我可是非常厉害的,二位要不要试一试?我可以教二位。”
苌舟双眼一下就亮了,“青毓!”
学个捏泥人什么的,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啊!
青毓没松开手,稍稍颔首应了声:“嗯。”
苌舟这才注意到手被人握着,视线往下瞧了瞧,十指相扣的场景令苌舟有那么一瞬的思绪空白。
“你……”
心间的躁动升腾而起,这一次苌舟连压制都做不到。
他怔愣地抬头,看了青毓好一会,最终慌乱地抽出手,快步走向红木桌。
伸手一拍,“我学!”
作者有话说:
周嶂:吓我一跳。
第40章 ◎可我喜欢。◎
苌舟一句话说得凛然大义慷慨激昂。
那叫一个有气势!
周嶂听着红木桌被拍得一抖的声音, 自己也跟着抖了抖,“那……”他后退好几步,紧张地看向苌舟, “先听我说一说捏泥人的方法?”
苌舟急需转移注意力,他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嗯!”
周嶂更紧张了,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好在他擅长这门手艺,到底是能说得明白。
苌舟逼着自己仔细地听着。
先想象一下要把泥人捏成什么样,然后……
然后……
苌舟没听懂。
他眨了眨眼, 很迷茫。
周嶂也不知道苌舟听进去了多少,只好从头开始演示,他刻意把动作放得非常之缓, 此刻青毓也走了过来, 苌舟没理会, 专心致志地看着周嶂手上的动作。
苌舟跟着学。
首先, 他得知道自己要捏什么。
上仙界熟识之人, 这些苌舟都不想捏,苌舟想捏一个青毓。
捏一个冷漠不苟言笑的青毓。
“公子,这里得凸一点, 不然不像是头,倒像是被人砸了个大坑。”周嶂诚心地建议,还动手帮了一把苌舟。
“知道了。”苌舟点点头, 想了想周嶂的话,又开始摆弄手中的泥土。
泥土还未成型, 一旁还有剩余, 周嶂见青毓一直站着, 本想让青毓也一道来捏泥人,还没开口,就看见青毓无声地摇了摇头。
青毓的目光只被周嶂分走了一瞬,随后又落在苌舟身上。
苌舟对这种手艺属于有兴致,但上手学就容易废,一会头捏得不够圆润,他沾了些泥土重来一遍,一会鼻子捏得太宽,只能用工具将泥土削去一些。
如此一来二去,苌舟的手上沾满了泥,连衣服上也沾了一点。
青毓克制住自己上手替苌舟擦拭的冲动,眼底涌上一丝柔和。
彩塑对于苌舟来说太难了,新学捏泥人,很难学到彩塑这一步,所以周嶂没有教,苌舟最终将泥人打磨了一下,便算是作罢。
苌舟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周嶂也想夸一句,“公子第一次学,就能捏出一个……人身鬼面的,呃,东西,非常厉害!”
“什么人身鬼面!”苌舟恼羞成怒,“我捏的就是人!”
苌舟将那泥人举至青毓眼前,不死心地问:“青毓你说,这像不像你?”
那泥人头身比例一半一半,除了眉毛不像眉毛,眼睛凸一些,鼻子肿一些,嘴宽一些,脸方一些,耳朵看不太出来,手短衣服也突兀之外,其他全是优点。
这很难说像啊。
青毓如实道:“不像。”
“哼!”苌舟气极,将泥人放在桌上,也不管自己手上沾了多少泥土,就往青毓侧脸上抹。
抹了一道,苌舟又后悔了,冥王这么好看一张脸,抹了泥之后都没那么好看了。
想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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