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碗里的葫芦面还没吃完,费小霜却已经勾着身子跳到他身边,凑上去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比了一段手语给他看。
“吃什么好吃的,给我一口。”
江心是懂手语的,他在警校读大学期间选修了这门课,成绩是98分。费小霜的比划被他用余光纳入眼中,他一下就读懂了三层:一是手语比划的意思,二是费小霜懂手语,三是金水是个哑巴。
金水不说话,只点点头,拿筷子夹起一块南瓜喂给张开嘴唇的费小霜,甜腻腻的。
两个男人这样腻歪也指定有问题。江心在心里记下这第四层意思,暂时无视这两人,继续问金彪:
“那马桶上的贴纸是怎么回事?”
“什么贴纸?”金彪愣一下,旋即拍脑袋,指着费小霜道,“他贴的,他喜欢那些破玩意儿。”
江心便看向费小霜,费小霜冲他挤挤眼睛,吐了吐舌头。
来春华区头一次一无所获,连丁点线索都没捞到。江心争强好胜的心理不允许他有这样的失误,他的直觉和理智之间疯狂打了好一会儿架,这才恋恋不舍地准备无功而返。
收队准备离开的时候,江心最后一个踏出铁门,他心不在焉地想着事,然后就听见“呲啦一声,他的皮夹克被铁门上冒出头的松动钉子划开好大一个口子。
“干!”江心骂了一句,看口子不大不小,补又麻烦,丢又可惜,最是叫人讨厌。
一个甜腻的声音绕过他破洞的皮夹克、绕过他胸口里别着的警官证,绕过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后颈,绕过他的后脑勺,一阵香风似的吹进他的耳朵里。
“警察叔叔,我帮你补吧,免费滴~”
江心还没来得及拒绝,小霜那双藕段似的手已经轻巧而无声息地伸过来,软软地卸下了他肩上的皮夹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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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4 资料分析
【。】
“金彪,今年二十七,高中文化。父母双亡,跟弟弟金水一直寄养在姨妈耿兆华家,十三耿兆华弃养,兄弟二人又进了春华区福利院。十四岁因为打架频繁进出春华区少管所。高中辍学后就待在本地做点小买卖,因为非法倒卖野生动物被判了两年缓刑,后参与组织卖淫,判六个月,故意伤害,判……”
“等等,”江心蹙眉,放在唇边的手指朝空中一点,“组织卖淫那个案子怎么回事?”
小赵慌忙道:“五年前柳巷比现在还乱的时候,金彪参与过一起组织卖淫团伙作案,他是里面的打手,因为嫖客赖账伤过人判了刑。”
“真是案底颇多啊……这帮臭鱼烂虾……”王维军才处理完那些卖淫的嫖客妓女,累得晕头转向,这会儿得空偷闲端了杯茶来跟江心他们闲扯,但显然江心的心思不在聊天上面。
“有没有哪个案子记到金彪右臂的烫伤?”
“没有。”小赵仔细翻了一翻,答。
“行了,说说金水。”江心重又把手指放回唇边,凝思想着什么。
“金水,今年二十七岁,高中文化。金彪的双胞胎弟弟,三岁溺水高烧,之后成了哑巴,但能听。跟他哥案底诸多不一样,金水这人挺老实的,案底干净。高中毕业就跟他过做些小买卖,金彪出狱后兄弟俩合伙在春华区柳巷507室开了洗衣裁缝店,已经开了七年了。”
江心边听小赵念,自己边在电脑上翻到金水的照片。他发现金水右眼下方有三颗泪样的痣,让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更显得有点委屈和可怜。
“怎么?这次行动大获全胜了,你怎么还揪着这俩人不放?”王维军也敏锐地感觉到异样,便也起身凑到小赵边上看案件资料。
“是三人。”江心不咸不淡地说,“还有一个叫费小霜的。”
“然后是费小霜……”小赵立马翻到费小霜的资料页,念起来,“费小霜,曾用命费小小,今年二十二岁,高中文化,无案底。母亲陈阿兰,涉嫌诈骗和敲诈勒索,xx年病死在监狱。”
“没了?”江心从电脑中收回视线,问。
“…没了,这人就这些。”
“他跟金彪金水怎么认识的,怎么登记在一个户口上?”
“……从这仨人信息来看,感觉毫无交集的可能……”
“废什么话!”经验老道的王维军立马夺了小赵手里捏着的费小霜的资料。扫一眼便道:
“看见没,这孩子从小就没有户口,知道为啥不?”
还是刚上任民警的小赵生疏地摇摇头。
“笨猪呐!江心你告诉他!”
“还能因为什么,”江心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因为上不了。”
“为啥上不了?”小赵看向江心,又瞅了瞅王维军,生怕再被骂。
“你再仔细看看,江心有户口的那一年是什么时候?”
小赵从王维军手里拿回资料。
“是——啊!是金彪出狱那一年!”
“这就结了。”江心道,“一个上不了户口的孩子,在组织卖淫团伙的骨干出狱后就上到了他的户口,也就是说,费小霜的母亲大概率就是团伙里的卖淫女,意外怀孕,无合法丈夫,又干着非法勾当,当然给他上不了户口。就连他上高中,也是用的假名。”
“啊!原来如此!”小赵如醍醐灌顶,“春华区学校管理混乱,大抵费小霜的其他资料也都是伪造的,学校没细看就审核过了,所以他才能蒙混过关。”
“可是金彪怎么会收留卖淫女的孩子。”江心捏着下巴思忖。
“呵,无非两个原因!”王维军大喇喇地揉了一把小赵的脑袋,笑道,“要么金彪跟费小霜的妓女妈有交情,要么那个卖淫女欠了金彪钱,把儿子抵给他了。”
“啊?”小赵的大脑已经彻底如稀泥一般混乱。“可是……假如费小霜的母亲欠金彪钱,那金彪不要钱要走费小霜?家里多张嘴吃饭,这不是赔本的买卖吗!”
“假如费小霜不是一张嘴,是个赚钱的机器呢?”江心定下脚步,回头反问小赵。“如果金彪利用费小霜挣钱,那他自然能把费小霜认成弟弟,给费小霜上户口,还能让费小霜跟他吃喝住都在一起,跟包身工没有任何区别。”
“江心!别一根筋!”王维军看出这孩子又要开始钻牛角尖了,赶紧打断,“话是没错,逻辑都讲得通圆得回来,问题是没有线索没有证据,咱不能贸然去调查,你现在只是靠着警察的直觉怀疑他们三个,连个案由都没有,谁给你批调查令?”
“等会等会!”小赵维持着乱如麻的水平,赶紧插进两人的话头,“你们讲清楚哇!金彪让费小霜帮他赚钱,也,也不一定就不合法呀……他们三个不是一起经营洗衣裁缝店吗?”
江心冷冷地笑了一下。
“你看看银行打出来的金彪这几年经营洗衣店的存款明细。”
“……看了,三十多万,这,这怎么了?”
“我打听过春华区几个巷子和街道的洗衣店、裁缝店盈利情况,凡合法经营的,就是把市场的标价翻倍,短短几年,也绝对不可能挣到三十多万。金彪此人唯利是图,爱赚快钱,又有组织卖淫的经验,赚起这行的脏钱来,难道不是得心应手吗?”
“行了!”王维军忍不住拍桌呵道,“没有证据,都是无稽之谈!你这碎娃!”
江心撇了撇嘴,一下露出他孩子气的一面。就是那种被大人训斥了,还不觉得错在自己的固执又淘气的那种孩子。
“我会拿到证据的。”江心昂着头自信地说,“其实我已经接近证据了。”
“接你个头!”王维军大跨步过来 把江心推推搡搡地往外拱,“别费脑子了!赶紧回家好好休息,吃饭!脑子省着用!明后天还有事呢!哎?你皮夹克呢?”
第5章 | 5 香喷喷
【。】
费小霜烦躁地按了四五次冲水按钮,终于绝望地发现马桶确实堵了。
“妈的,拉那么多泡屎……”费小霜狠命地挖空大脑里所有恶毒的词汇咒骂那个拉屎把马桶拉堵了的嫖客。他是爽完了拍拍屁股走人了,内射留下一股精液要费小霜自己掏洗,顺便还拉了泡屎把马桶弄堵了。
费小霜跑到客厅看了看墙上金属边缘发黑的钟表,离金水给人擦鞋回来恐怕还有好几十分钟,金彪更是天天无影无踪,谁知道这狗东西去哪里沾花惹柳,又什么时候滚回来。也就是说,费小霜不得不忍受几十分钟飘散满屋的恶心屎味,还有,他现在撒尿也只能拿盆接着,他不能再给已经快满溢出来的马桶火上浇油。
费小霜骂累了,重又回到厕所,随便找了个脏兮兮的盆——鬼知道是脸盆还是脚盆——然后捏着鼻子夹着尾巴跑出了厕所。
费小霜脱了小内裤,两腿插在圆盆两边慢慢蹲下,小鸡对准尿盆,滋啦一声,他舒爽地哀叫了一声。
铁门就是这时候从外面被打开的,费小霜吓了一大跳,回头看是金彪。不是金水回来,他有些不满地嘟起嘴,转过头继续哩哩啦啦地尿。
“妈的,你不拉在马桶拉我脸盆里干什么?”金彪皱起眉,只还没走到跟前,眼睛里便晃入费小霜圆白丰润的两瓣屁股。
“马桶叫那三寸丁拉堵了,你怪我?”费小霜尿完,背对着金彪,才提着内裤要站起来,忽的腿窝挨了一下,哎哟一声两膝着地,盆里的尿都差点洒了。金彪这个混蛋不知何时已经解了裤子拉链,大东西热辣辣地贴上费小霜的臀部。
“你他妈……带套呀……我才洗过~…”费小霜叫金彪拽着胳膊扯进怀里,金彪后头一下一下地死命杵,挨得他生疼。
“闭嘴行不行!”金彪又气又硬,脸涨得猪肝一样,“让你拿我脸盆撒尿!操不死你的!”
然后就是一顿大动干戈,金彪的坏脾气和狠戾费小霜是心知肚明的,他常常敢怒不敢言。虽然偶尔的偶尔,他也被迫乐在其中,但经常的经常是他被金彪死死压着,两条大腿都被金彪的大开大合弄得发酸发软,遇上金彪脾气更差的时候,见血也是大概率。
气温像是火烧。两人正哼哧地起劲儿的时候,冰冷的铁门把手再次被转动——
费小霜在恍惚的挣扎和迷蒙的沉沦中抬起眼,望见金水乖巧地站在门口,拎着两条黄花鱼和一袋小白菜,沉默地、难堪地、羞赧地望着他们两条蛇似的纠缠在一起。
黄花鱼是费小霜爱吃的,小白菜是金彪爱吃的,只有金水,只有金水什么也没买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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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彪蒙蹲在臭气熏天的厕所捯饬臃堵的马桶的时候,费小霜蹑手蹑脚地钻到厨房里扒在灶台边上看金水做饭。
今天的晚饭是炸黄花鱼。油热两条一起炸,活蹦乱跳的鱼才下了锅就老实地翻起白眼。费小霜觉得好玩,缩着脖子噗嗤一声笑了。金水在旁边听见,转过头瞪了他一眼,把铁锅端到另一边的灶台,这样就离费小霜远了一些。
费小霜不确定金水是不是在生闷气,他只知道金水容易因为吃醋生气。费小霜又黏糊过去,像块甩不掉的年糕,直往忙着煎鱼实则心不在焉的金水身上蹭。
“生气了?”费小霜伸出两只手比比划划,金水没理他,只顾着往炸得两面金黄的鱼身上浇生抽和料酒。
费小霜鼓着腮帮子,头几乎要偏到金水眼跟前,他继续比划:
“你哥强迫我的,没看见我正撒尿呢吗?”
金水还是装没看见,继续往过锅里撒一把小米辣和葱花。
费小霜耐不住这样的忽视,伸手把金水撅起来的嘴唇捏住了。
“还说不生气,嘴撅得跟个小鸭子似的!”
金水脸一红,猛地把费小霜推到一边。他开始起锅颠鱼。
费小霜转了转歪脑筋,忽的趁金水不备,跑到他耳根前一仰头,手撑在灶台上,嘴唇像鱼饵咬上鱼钩似的,轻轻咬上了金水的嘴唇。
像只爱咬人的猫咪似的。可这只猫不吃鱼,偏偏要吃金水。
金水便再也兜不住生气,一手关了灶,一手搂着费小霜的腰吃劲儿地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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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水不是第一次撞见他哥跟费小霜做爱,也绝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但每次撞见,那种酥麻的异样的遍布全身的诡异感觉都如细小的鱼鳞似的伤口一样深深折磨着他,让他感到异常痛苦。
金水清楚地记得他哥刚服满刑出狱的时候,他欢天喜地地放了把血,拿给别人擦鞋洗鞋赚的零星的生活费买了一只八寸的寿桃蛋糕,准备跟哥哥庆祝一番。可是他回到家门,才把钥匙从裤袋里掏出来,就听见铁门背后传来异样的呻吟声。金水知道哥哥有带女人回家的习惯,多是他工作场合的卖淫女,他虽厌恶哥哥的行为但只能忍受。但等他把钥匙插入门孔,转开铁门的时候,第一次感到浑身都在战栗。
哥哥身下压着个胡乱抖动的男孩,哭泣、呻吟,都是这湿红着眼睛的男孩发出的。金彪正虎背熊腰地摁着他为所欲为,胡乱操弄。
金水“腾”地变了脸,蛋糕胡乱往地上一扔,转身摔门进了卧室。
“他是谁?”第一次,金水从金彪眼里看出一丝愧意。他直愣愣地瞪着他哥,疯狂地给他打手语。
“一个朋友的小孩。”金彪罕见地也打手语回他。因为知道弟弟能听见,金彪一般都懒得打手语,兄弟俩的日常交流往往是一个打手语,一个直接开口说话。但是当金彪自觉愧对弟弟时,他会不自觉地打手语,跟着弟弟的节奏。
“哪个朋友?你卖淫的朋友?”
“嘛……那朋友欠我点钱,自己又犯了事进局子了,现在又得了大病,恐怕就是出得来也活不久了,她托我照看她小孩。”
“照看?你就是这么照看的?你这是强奸!”金水的双手在空气中胡乱飞舞着,脸憋得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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