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费小霜掐得手酸，于是放下豆角甩甩手，金水看见，拉过他的手替他揉了揉。
“等赚够了钱，我就带你走。”金水给费小霜比划。
费小霜苦笑。
“钱什么时候算够了呢？再说你的钱都叫你哥拿走了，难道我们俩跑得出他的掌控？”
金水不甘心似的继续比划：
“我自己也有偷偷攒钱。”
费小霜长叹一口气，望了望窗外西斜的太阳。金水哪知道啊，他攒的那些钱，也不够他们两个人一起逃的。
何况血浓于水，费小霜当然知道就是金水再喜欢他，他也最终会站在他哥哥那边，无论是屈服于亲情，还是屈服于淫威。
一大袋豆角终于掐得只剩下零星几根。
费小霜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道：
“我去洗澡了。”
金水有些难过的，轻轻握了下费小霜的手。
费小霜顿了顿，挣开他，径直朝厕所走去。
^^^^^^
金水正坐在楼道里拿锉刀锉掉客人鞋底粘住的口香糖时，看到他哥远远地领了一个青涩的高中生上了家里的楼梯。
金水心中一阵苦涩。握着锉刀的时候一时间有些颤抖，他忽然有些怨恨哥哥。
“呀，你怎么在门口，他人呢？”金彪看见弟弟，便过去问，“没又跑出去鬼混吧？”
金水没看他哥，只是专注地锉掉鞋上的口香糖，摇了摇头。
金彪没再理会他弟弟，把张茂推推搡搡地，送进了家。
大门“砰”地关上，金水无数次想要冲进去的欲望，终于还是不出所料地被扼死在萌芽之中。
“枕头下塞着卫生纸避孕套，用多少拿多少，别浪费。完事了从厨房后门走，条子偶尔来查人，你小心别被逮住。”
张茂乖乖的点头，环顾这间屋子的奇异格局，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哪个，浴室……”
金彪怪里怪气地叫起来。
“你洗个屁的澡，他都洗过了，你直接上就行。”
张茂这才红着脸点点头。
“没别的事就进去吧，我出去抽口烟，不打搅你们。”金彪笑着拍了拍张茂的肩，自己点上烟磕了门出去了。
张茂这才发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喉咙像是砰砰作响。
他紧张地屏住一口气，轻轻转开了卧室的门。
那不是通向极乐世界的大门，那是地狱之门。
^^^^^^
一进门，张茂第一眼看见的，却是轻轻飘在衣架上的一条浅灰格子围巾。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就那样云一般地飘浮在那里。
那是张茂的围巾。
张茂这才发觉了不对，他看到卧室内两张小床拼成的大床上，一丝不挂的费小霜也正吃惊地望着他。
两人都认出了彼此，一时间更为尴尬和难堪。费小霜没想到曾经救过自己的好心人，会在下一秒成为自己的嫖客。而张茂也更是没想到当时躲在角落里的那个需要自己搭把手的孱弱少年，会是他放纵、泄欲的对象。
张茂还不知所措地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费小霜已经麻利地穿好衣服，从床上跳下来。
“你走吧，快走，”费小霜推着张茂的肩，跟他道，“你救过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以后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他再叫你来，你就报警。”
张茂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费小霜搡到了卧室门口。
那条浅灰格子围巾还在暧昧不明地飘着，好像一种无言的戏弄。
怎么可以这么窝囊！
张茂忽然一下子挣掉费小霜推搡自己的手。
“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张茂失控地喊了起来。
费小霜也被他吓住了，他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我都付了钱了，你现在让我走？”
费小霜便折身回去取枕头套里取金彪的私房钱，一面道：“你付了多少，我退给你。”
窝囊！你真是一事无成！
张茂红着眼睛，一下子冲到费小霜面前，把他拉了过来！
“啊！”费小霜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力拽得生疼！
“我不要钱，我是来做爱的！”张茂冲他怒吼。
费小霜一下没忍住，甩给他一巴掌。
“你还是学生！怎么能来这种地方！你快走！”
“你才这么大你懂什么……”
母亲的话犹如诅咒般一圈圈盘旋在张茂的大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张茂忽的发了狠，他抓住费小霜的腰，把他扔在床上，然后扑上去撕扯他的衣服。
费小霜剧烈地挣扎起来，他不是为他自己，是为张茂的人生。
“你这个笨蛋！你会后悔的！”
张茂已然丧失了全部理智，他狠狠扯下费小霜的内裤，泄欲般地插了进去。
“你他妈少管我！你这个骗子！你们全都是骗子！”
费小霜凄凉地看着张茂的眼睛，他已知这个少年的堕落已成定居，少年的命运已然被改写，可是他只能无力地在虚空中胡乱抓着张茂的衣领、张茂的裤腰带，最后却只抓到张茂的那根进入他身体里的东西。
隐藏的幽暗的角落，红光闪烁的摄像头静静注视着床上翻云覆雨的两个男孩。
第19章 | 19 灰格围巾
【你跟我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秋风四起，张茂这才恍然感到脖子有些发冷，一摸，意识到围巾早就丢了。
费小霜衣冠不整地追了出来，要把灰格子的围巾还给他。
张茂看都没看他一眼，厌恶地狠推了他一把。费小霜的嘴角恰好磕破在楼梯间的扶手上，他疼得顺势蹲下身去。
张茂再无同情丑恶的心思，他一把夺了费小霜手里的围巾，往楼梯间的垃圾桶里一扔。
“恶心！”他朝费小霜骂了一句。
费小霜看着张茂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心酸。他知道这个男孩今后再也不会好过了。
费小霜遮掩着嘴角回到家，港一进门，金水就发现了不对。他不顾费小霜的躲闪，非要看他破了的嘴角。
“怎么？你这售后服务还挺到位？亲个嘴都能咬烂？”金彪叼着烟屁股，一边数钱，一边冷嘲热讽，“金水你也是真贱呐！人家又不是给你睡的！”
金水没理他哥，飞快地转身回卧室取红药水和创可贴。
费小霜冷眼瞪着金彪，愤怒地咬着牙。
“你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咯。”金彪笑着，踹了踹眼前堆满避孕套的垃圾桶，“少说屁话了，赶紧去把垃圾倒了，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他妈你这个骚货流的水。”
费小霜趿着拖鞋，拎着垃圾桶下了楼。
他没注意到一辆熟悉的车早就停在了柳巷的居民楼下面。
“费小霜？”
江心正在车里苦思冥想怎么跟费小霜开口说话，便看见费小霜自己拎着垃圾桶下楼了。他忽然就把方才准备的所有江婷教给他的话术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只想着见费小霜一面，然后就着急忙慌地跑下了车。
费小霜吃惊地望着江心，差点拎着垃圾桶拔腿就跑。他没想到江心还能再来找他，他甚至以为是他们三个卖淫的事情败露了。
两人隔了一段时间没见，彼此便都更加小心谨慎和害羞起来。正所谓小别胜新婚，虽然千难万阻挡在两人跟前，此时却都比不上深情爱慕如滔天巨浪般席卷。
“先、先上车？我请你吃饭。”江心抓了抓脑袋，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不要，我不饿。”费小霜说完就想扭头就走，可是又舍不得真的走。他恨自己的贪心和过分的期待。
两人便又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好像两个不会说话的傻子。费小霜这才发觉江心是精心收拾打扮了一番才跑来的，头发新吹过，衬衫也是崭新的，鞋面一尘不染。而费小霜则穿着邋里邋遢的老头衫和拖鞋，毫无好看可言。
回想他俩第一次见面，两人的着装几乎是颠倒了过来。那时的费小霜是那样细致地在江心面前打扮自己，而江心也仅仅以为他们之间只会吃那一顿饭而已。
“上车吧，想跟你说话。”江心终于还是哀求了费小霜。费小霜看着他这副真诚的模样，又怎么忍心再次拒绝。
副驾驶上，玫瑰花的香味从后排飘来。费小霜朝后看了一眼，淡淡地割江心道：
“给女朋友买的？”
“给、给你买的。”江心红了脸，望了费小霜一眼，“上次吃饭，看你挺喜欢玫瑰的……就自作主张了。”
“家里也没地方放。”费小霜沉沉地道，“也放不住。”
两人又沉默一会儿，江心这才鼓起勇气道：
“上次你看到的那个检测报告……是我们上级要求彻查柳巷才做的。”
一个丝毫不高明的谎，费小霜浅浅地笑了，他侧首认真看着江心。
“江心，你跟我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江心不说话了，手轻轻地放在方向盘上。
“所以说，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不要等到亡羊补牢的时候。我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费小霜还没说完，就感到嘴唇上热辣辣地，被江心紧紧吻住。
^^^^^^
“倒个垃圾，以为你死垃圾桶里了。”金彪翻弄着拍下来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比对、欣赏。
费小霜抹了一把嘴角湿红的痕迹，本来不打算理会金彪，想去厨房找正在做饭的金水，但他的余光却瞥见了那些赤裸裸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费小霜的脸都由于角度的关系不可见，而张茂的脸却清晰可见。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大脑中闪现，费小霜忽然扑了上去，一把夺下金彪手里的相机。
“喂！你这个狗日的——”金彪反手搡了费小霜一把，凭借体格优势轻而易举地把相机抢了回来。
“你这个疯子！”费小霜明白过来，冲他喊，“他还只是个学生，你要干嘛！”
“学生个屁，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嫖娼，肯定有油水捞。你滚边儿待着去。”金彪白了费小霜一眼。
费小霜知道金彪的性子，来强硬的不是办法，于是他只得蹲在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撒娇似的哀求。
“算了吧，他一个高中生，承受不住你这样算计他的。”
金彪无动于衷，还在盘点那些代表着滚滚财源的艳情视频。
费小霜急了：
“你这样冒险，出了事，你、我、金水，我们三个第一个跑不了！”
“出什么事？又不是第一回干了！”金彪甩开费小霜缠着自己的胳膊，“看你眼皮子浅的，就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死样子，大钱没得挣小钱挣不来，一辈子都得靠我活！”
“你要是真干了，我就报警！”费小霜终于站起来道。
金彪却一点儿都不怕费小霜的威胁。费小霜几斤几两肉，他最清楚不过了。他怎么可能让他辖制住？
“好啊，你去报警，到时候我跟警察说，金水也是帮凶，他一个哑巴，怎么给自己争辩？再说，等咱俩都进去，他一个人哑巴能安安心心在外面待着？能好生生地活着？不如咱仨一起坐牢！你不怕局子，我也不怕，那你就不怕金水被咱俩拖下水？”
费小霜忽然哑口无言。他总算知道金彪狠是狠在哪里了，难怪总是对他跟金水的偷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是暗中布棋！这样从此以后既可以用费小霜来辖制金水，又可以拿金水辖制费小霜！这样从此以后他们三个谁也离不开谁，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绳一旦断了，船一旦翻了，所有人都只有淹死的命！
该怎么办？跟江心说吗？江心是信得过的爱人，可绝对不是信得过的警察！他向来不喜欢金氏兄弟，到时候恐怕也救不了金水！最糟心的，也是费小霜人性幽暗的一点，是他一旦告诉江心，江心就会知道，他从一开始的怀疑就是对的！他们三个，就是蛇鼠一窝！
第20章 | 20 张茂自杀
【。】
每周一次的幽会，江心不贪求更多了。就连小赵跟王维军都看出来江心自从有了爱人，天天就跟踩在云尖尖上一样飘飘然，工作都更有干劲了。
而两人缠缠绵绵的恩爱与思念，也不是每周一次的幽会就能填平的。江心总跟费小霜说，等他调回市区，他们两个就一起搬过去。费小霜可以在市区开家裁缝店，他继续干好他的人民警察，日子就这么幸幸福福地过起来了。
可是费小霜却总在江心提到这事的时候显得惴惴不安，他知道自己轻易走不了。江心也知道他在担心谁，他挂念着金水。江心倒也不强求他整理情感，只提醒他金水自有他的去处，再说，他割舍不下金水，也就同时永远无法逃离金彪带给他的梦魇。所以费小霜必须在江心跟金水之间做出选择，这是早晚的事。
“那我不就是抛弃他了吗？”费小霜躺在江心怀里，任由江心亲吻着他的脊背。
“什么叫抛弃，你对他哪有什么责任？”江心不满地皱起眉，“他们哥俩不过是给你个住处，你还真把他们当什么衣食父母了。再说，你跟金水不过就是露水情缘，相互取暖罢了，你别真当回事了。”
费小霜没再说话，只是更紧密地跟江心结合在一起。
“人嘛，人都自私，人得为自己的幸福打算。”
这话好像陈阿兰也跟费小霜说过。费小霜急得陈阿兰被警察带走的那天，她像是预感到自己悲剧般的命运，那天破天荒地没出去打牌，而是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跟费小霜说了很多很多话。
陈阿兰说，妈没本事，没给你一个幸福的家。你跟了金彪那个畜生，指定要过苦日子，可是他能让你活下去。如有机会，你就跑，跑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你，你得为自己的幸福做打算……
费小霜缩在江心怀里看电影，看到女人交代完最后一句话，当着所有警察的面从天台的楼顶一跃而下。这一跃也像陈阿兰，干干脆脆，了无牵挂，一生多舛的命运就此画上圆满的句号。电影里好像所有女人的脸都是陈阿兰。所有单亲妈妈带着的孩子都是费小霜他自己。费小霜想，江心是幸福的彼岸，可是他能不能靠岸，他说了不算，江心说了不算，金彪金水都说了不算，只有命运说了算。
9/11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