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战局开始时,已经大展神威,毙敌甚众。此刻双方白刃相接,远攻武器难以奏效,便靠兵阵指挥和平日里的操练了,以及铠甲、盾牌、长枪利矛这般兵刃精良,方能占据优势。
红方后面阵型核心,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黑甲红袍,胯下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头戴钢盔,背后的血红披风,随风烈烈而舞。
红袍大将手持一柄长刀,横在马上,望着眼前的战场,看起来杀气腾腾。离得远了,看不清面容,年岁似乎已不年轻,但宝刀却决不会老。
红袍将军便是这般横刀立马,稳扎在自己这一边,所在的地势,又略高于地面,看起来自然是威风凛凛。
仿佛此将若在,三军将士便皆无惧色,奋勇杀敌。
身边一杆红色黑边大旗,上书一个大字:钟——看来这红袍将军,便是姓钟的了。
这时,红袍将军大声的发号施令,身边的信号旗士兵便奋力摇旗,接着阵中号角吹了起来。
随着旗语和号角,战局便又起了变化,原本紧密的防御阵型,此刻大开大合,化作两翼散了开来。却也不是正面应敌,而是持盾士卒和长枪士卒都跑动起来,一边防御着外围敌人的进攻,一边脚下不停,旋转了开来。
随着阵型的转动,竟然赚入了上千的黑方士卒进入了阵中,原本对外的防御,此刻也化作了两层,外内均有坚盾和长枪据守,外面的敌人攻不过来,随着阵型转动,内层的防御阵型,也是将放入的上千士卒,牢牢的困于核心。
红袍将军一声令下,当先冲出,带着数百骑铁甲骑兵,在阵中往来冲杀,而这被隔离的上千黑方士卒,一时仓皇失措,被骑兵杀得损失惨重。
风流远远的看到,赞叹道:“妙啊,这红袍将军好生了得……”
阿云点点头,道:“这行军打仗的道理,你能看得懂?”
风流笑了下,道:“看不懂,便是觉得这姓钟的红袍将军是个将才,敌方前阵士卒,久攻不下,已然力竭,士气低迷,被放入阵中,己方的铁甲重兵以逸待劳,更有主将带领铁骑冲锋,士气大振,被围起来的这上千士卒,只怕是十不如一。”
果见那红袍将军,带着数百铁骑,长刀所到之处,杀出了一条血路,一众骑兵也是精锐,杀得敌阵哀声遍野。
血红色的战袍映照着斜阳,殷红如血,同样血红的披风,被烈烈风吹得如潮浪翻涌。
长刀横劈竖挑,敌方士卒被杀得哀嚎阵阵,士气不由得受了影响,而红方自始至终,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士气一直高涨不歇。
好一个柱石大将,威风八面,勇冠三军。
第388章 披甲野牛
阿云和风流虽然未曾亲身参与这场阵仗,但伏在沙丘之后,见到这一场浩大的战局,也是心潮澎湃。
眼看困于阵心的上千黑方士卒被格杀殆尽,黑方前阵的将领心中怯战,便是转攻为守,放缓了冲锋,后撤了百步,严阵以待。
红方将士士气大振,红袍将军更不满足这小小的一角占利,又是变换了阵法,圆阵变为锥形阵。接着红方阵中号角鼓点齐鸣,阵容后方的床子弩便又被架起,铁箭悉数装上,这数十人操纵的重弩,随着号令,一弩发十箭,一支支粗如枪杆的巨型箭矢也如漫天蝗虫般袭向了是数百步远的敌阵后方。
黑方士卒登时阵容大乱,一支巨箭,往往能射穿两三人,甚至更多。
这等神兵利器,乃是本朝太祖年间,能工巧匠改良而成的巨弩,非但可用于野战,便是攻城,亦有奇效。有这等神兵加持,更有红袍百战将军坐镇,虽然面对三倍于己的敌军,红方非但稳住了阵型,还稍稍占据了优势。
风流和阿云远远伏在沙丘之上,看到红方占优,稍稍宽心。
但见到黑方敌方士卒,攻势受创之时,当头的士卒残肢横飞,血流成河,一时未死的伤重之兵,倒地哀嚎的场面,也是心中一片凄然。
这一个个微弱得如同蝼蚁的士卒,无论是本朝还是敌军,在全世界眼里,他们什么也不是,但他们哪一个,又不是家人眼中的全世界呢。
哪一个士卒,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呢——或者有的未曾婚娶,年纪轻轻,便命丧此漫漫黄沙之地,化作枯骨呢。
天下若无战乱,无论敌我,两国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那该有多好。
且不说二人心中如何思量,眼下的千军万马,两军对垒,却是愈发激烈。直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日已西斜,仍不分胜负。黑方数量占优,铁骑较多,而红方阵容严谨,指挥得当,加上弓弩占优,因此黑方靠着以三敌一的数量,也堪堪打了个平局。
而阿云和风流一直在沙丘后方观望,眼下千军万马的大阵仗,已不是个人武力可以左右局面的了,二人便是冲入阵中,面对成千上万的士卒,也难免力竭。而眼下的战场正好挡在了前行路上,若是绕路,却不知要多走多远了,二人无奈,只得静静观看着战局。
这时,却见黑方阵中大纛晃动,黑方此刻阵形逐步起了变化,前方冲锋的骑兵和持戟步兵,四下里散开后撤起来。看起来,黑方已放弃了进攻,便要鸣金撤退了,战局也接近了尾声。
至少阿云和风流是这般想的。
然而,正当二人以为黑方要后撤之时,却见黑方敞开的阵型中,突然冲出了数十头身形巨大的黑牛,各个重达数千斤,通体黝黑,腿结处肌肉凸起,竟是塞外异常强壮的野牛。
这群野牛通体披重甲,是那种用长矛拼了力也刺不穿的重甲,这种百斤以上的重甲,寻常士卒决计难以负重,常人着百斤重甲必然举步维艰,更无战斗力。但对于这种天生蛮力的野牛来说,这点负重丝毫不会给它们奔跑带来负担,反而是极为坚固的护甲。
牛角之上,更是绑上了明晃晃的尖刀利刃,便是牛肚子上,也用皮带绑上了横出的两刃尖刀。牛尾之上,绑着了沾了油的草靶子,此刻点燃起来,牛屁股上便冒起了黑烟烈火。
这种野牛,本就生性暴躁,气力巨大,此刻尾巴上燃起了烈火,加上出阵之时,风流分明看到有黑方士卒狠狠地在牛屁股上刺了一刀。
数十头浑身满是尖刀的野牛,一时间,嘶吼着冲入了红方阵中,牛眼看到了红色衣甲,更是凶性大发。牛头瞬间冲开了坚盾组成的防御阵势,将数百持盾兵卒践踏于蹄下,又用牛角挑飞周遭的红衣兵卒,牛角绑着的尖刀,每挑一次,便是开膛破肚,血肉翻飞。
红方士卒一时骇然,便有用长枪刺向牛身者,也是不能贯穿牛身上的铁甲,转眼便命丧牛角尖刀之下。
红方本阵型占据优势,盾阵长枪阻碍了黑方的铁骑冲锋,此刻盾阵被野牛阵大破,军中骚乱,黑方本后撤的阵势,又趁势反扑而上,红方一时死伤惨重。
眼见自己这方战局不利,红袍将军当即下令变换阵势,本以稳如磐石巨龟的阵势,变幻如灵狐飞燕一般,众将士边战边躲,与野牛阵周旋,尽可能的减小损失。
红袍将军抽手夺过附近一名士卒的长枪,用力掼出,在他强大膂力之下,长枪如流星般飞向了一头冲在前头的野牛。只见长枪破甲而入,穿入了野牛肩胛骨里,那野牛嘶吼一声,竟然毫无委靡之意,更增了几分凶悍,仍是横冲直撞,势头不减。
野牛阵并不可怕,毕竟数十头野牛,还可以尽量躲闪着点,但强悍之处在于冲散了红方的防御阵型,放入了三倍于己的黑方的重兵铁骑,直入红方阵中,往来冲杀。
一时间,红色士卒一方,战局逆转,处于劣势。
红袍将军临危不乱,扫视一遍了身边的精锐铁骑,大喝道:“尔等皆随我身经百战,每一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好汉子,这一阵,可别折了咱西军的威风,跟我冲!”
话音未落,红袍将军亲率数十铁骑,当先应敌。只见他骑胯在马背之上,稳如山岳,一柄关刀上下翻飞,专杀向黑军人多势众之处,所到之处,黑衣士卒纷纷倒下。
并没有高深的招数,这红袍将军膂力强劲,出刀迅猛,加之长刀锋锐,更兼气势如虹,杀得身边的黑衣士卒,尸体层层叠叠。
红袍将军身边的几员偏将,虽然不如他勇猛,但也是百里挑一的健将,身手敏捷,武艺高强。
一直在红袍将军身侧的一个骑着白马的小将,看起来不足二十岁,竟然也是异常勇猛。只见他在马背上下翻飞,一条银枪抖将开来,上挑下刺,宛如游龙,枪尖又稳又狠,只取敌军士卒咽喉面门,便是转眼之间,又是数名黑衣士卒,亡于小将银枪之下。
只见红袍将军带领的数十骑精锐之师,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了前阵,接着红袍将军又号令聚集了前阵四五百人,其中精锐铁骑二十四障,更有四十名精锐陌刀手,组成了四门斗底大阵。
第389章 四门斗底
这四门斗底阵法端的是厉害无比,此阵一旦形成,即构成四面包围围剿之势,且中阵向前可以变换为天地三才阵,两边往回就再次形成四门斗底阵,变化多端,诡异莫测。
红袍将军不退反进,拼死杀向了前阵,筑起了新的血肉之盾,阻碍了敌军精锐铁骑的继续冲锋。但面对势如潮水的黑方士卒,已是被重重围困,无力脱出了,竭尽全力也只是缓上一缓敌人的攻势,仍有黑方精锐铁骑直插红方阵心。
此刻红方中阵已乱,中阵之敌,如心中之刺,靠着训练有素,勉强和黑方拼得一换一,也是死伤惨重。
看着眼前的阵势战局突变,风流和阿云面面相觑,心中也自然是焦急。风流低声道:“这看起来不太妙,本来还可以打个平手,这下处于劣势了,没准要吃败仗了。”
阿云目光紧盯着战场,点了点头,道:“是,看来敌军祭出了杀手锏了,这披甲尖刀的野牛阵,突然之间杀了出来,任凭你是铜墙铁壁般的防守,也冲得四零八散了。”
风流便没再说话,这眼前的阵仗,已超出了他的能力了,便是武功高强,足智多谋之人,这千军万马之间,敌军声势浩大,战阵混乱,又有谁能力挽狂澜呢。
黑方大将也注意到,一字长蛇冲锋的铁骑,被一柄尖刀队给阻碍了,当即也是号令发出,一员猛将亲率数百重甲精锐铁骑杀奔过来。
双方精锐铁骑交战,更是杀得兴起,红方这一边骑兵人数不足百骑,面对数百员黑方精锐铁骑,数量仍是占了劣势,但步兵长枪利刃配合,更兼陌刀手,武艺娴熟,丝毫不怯战。
但见带领精锐的黑方大将杀了过来,一柄狼牙棒,势大力沉,扫将开去,红方士卒当头被扫开一片,片刻之间,近十人便是倒地不起。
整体来说,红方战局不利,靠着红袍将军勇猛及统率能力,这才面对与数倍于己的敌人还有野牛阵,不至于溃败,但战局胜利的天平已是一点点向着黑方偏移。
风流心中焦急,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便低声道:“老大,我有办法了,咱们两个杀过去,好歹也救一救这红袍大将,毕竟是咱们自己人。”
阿云道:“好,杀过去,要怎么做,你说。”
风流道:“我冲向中阵,破了那数十头横冲直撞的野牛,先肃清中阵之敌,稳住中阵。你冲向前阵,缓一缓敌人的攻势,先稳住前阵,若是伺机斩首敌将……”
风流没有说下去,阿云已是点头道:“明白!”
阿云没有多问,风流要如何做,才能凭借一己之力,血肉之躯,去破那数十头发了疯的披甲插刀野牛。乱军之中,刀枪无眼,锋矢如雨,要破那野牛阵,谈何容易。
但风流既然这般说,阿云知道他一定可以做到——虽然这确实很难。
而阿云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了,便是冲到红袍将军身边,与之一同抵御前阵冲来的精锐之师,稳住前阵,待中阵拔出毒瘤之后,再重整阵型,如此尚可一战。
若是斩首了敌将,也不失为良策——虽然这确实也很难。
敌将被数百精锐铁骑护在中心,便有冲到近前的漏网之鱼,也是以一敌十的局面,片刻便被击杀。更何况敌将也非庸才,眼见有人杀到,除非是极短的一瞬间能够格杀大将,否则敌方大将必然一声号令,数十骑身披重甲的精锐便将孤身来犯之敌团团围了起来,待要杀出去拼到敌将近身处,也是极难。
眼见红方中阵节节败退,红袍将军在前阵也是接连遇险,二人知道更无多少时间了,否则兵败如山倒,瞬间便会倾败,再要相助,更是难上加难。风流沉声道:“事不宜迟,咱们走。”
阿云只道了一个字:“走!”接着脚下一点,跃过了沙丘,直奔前阵而去。而风流,也是极快的身法,一道白影,冲向了中阵。
二人所骑乘马匹便也不再理会了,便任凭留在沙丘背后,至于是否会走失,便无暇顾及了。此时正值两军大战之际,迟得一时片刻,便有数不清的士卒为之亡命,此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风流身形快如流星,宛如一道白光冲向了红方中阵。近前有的士卒看到了风流,看衣服装扮,不辨敌我,尚未反应过来之时,风流已是踩着肩膀,从头顶掠了过去。
转眼之间,风流接连越过了数十个红方还有黑方攻入阵中的士卒,任凭身边千军万马,枪戟如林,锋矢如雨,更不奈何不了他分毫。顷刻之间,风流已是跃上了一头正发了狂横冲直撞的野牛背上,稳稳的站在了插满尖刀的牛背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风流手中的逍遥折扇合拢起来,扇子顶部宛如匕首一般,猛地插向了野牛的两只眼睛——虽然野牛有两只眼睛,但竟似没有先后之分,两只眼睛便已被风流戳瞎。
那野牛一声嘶吼,向前奔出了几步,撞倒了一名黑方骑兵,接着便停了下来,甚至卧在地面,不住地嘶吼,却是再也不动了。
原来这就是风流的破阵之法,戳瞎了野牛的眼睛,那野牛便即不再动弹,更不会再对红方士卒发起进攻了。
这个办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是极难的,对于风流这等轻功独步天下的武林一流高手来说,自然不难,对于寻常士卒,若是要在慌乱之中,戳瞎野牛的眼睛,那可不易。
在第一头野牛尚未卧地之前,风流已是跃身而起,飞向了另一头野牛,接着故技重施,又是戳瞎了一头野牛的眼睛。
耳边将士的喊杀声,蛮牛的嘶吼声,更有兵戈交击,烈烈风声,此情此景,风流已是再无仁慈之心了,下手狠辣无比。
在风流接连戳瞎了三头野牛眼睛之后,黑方士卒终于知道了,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敌人无疑,而红方士卒也知道是风流是来救场的了。
黑方士卒也不傻,眼见风流出手如此狠辣,接连重创了三头野牛,便知道风流厉害之处,必要先除之。一时间,长戟利刃,纷纷向风流招呼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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