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白衣浴血
风流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手又抢了一口单刀,在间不容发的空隙里穿梭,偶尔有刺到近前的长戟,也是被他单刀砍开。便同时有五六人向他招呼过来,风流也是应对自如。
风流此刻犹如天神下凡,千军万马之中,也无人可以阻拦得了他。而红方士卒看到了风流的神勇,也士气大振,更有明白的将士,也学着风流的法子,手中长枪也尽量往野牛眼睛戳去。
一刻不停,风流接连把数十头的野牛都尽数戳瞎了眼睛,随着这些野牛眼睛无法视物,也都停下了攻势,或卧或立,俱是静止不动。
前阵此刻也似乎压力大减,一时不再有新的黑方士卒攻入,想来是阿云杀将过去,减缓了敌方的攻势。中阵此刻尚且有黑方近千重骑,风流本待去前阵与阿云会合,想想还是先肃清中阵之敌,再向前推进吧。
当下风流也不骑马,夺来一柄长枪,虽然身无片甲,仗着反应灵敏,万军之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便有流矢暗箭,也被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给躲闪开来。而风流手中的长枪却好似生了眼睛一般,尽数往黑衣士卒咽喉还有面门刺去,一刺一个准。
片刻之间,便有十余骑落马,而风流也白衣浴血,便是脸上也沾了不少血迹,活脱脱一个地狱杀神模样,一时黑衣士卒为之胆寒。
风流平日里虽然谈笑自若,举止稳重,但此刻杀得兴起,宛如嗜血狂魔。何况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便是最大的过错,当下风流更不手软,但见黑衣士卒近身,均无一能幸免。
当风流击杀了近百骑黑方士卒后,终于也是累得气喘,这枪林箭雨之间,面对千军万马,可不比与武林高手对决,周遭的兵刃是一刻不停的招呼下来,没什么招式可言,只靠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反应灵敏,气力绵长,这才侥幸不败。
而随着中阵稳了下来,阵中侵入的黑方士卒逐渐减少,红方中阵士卒在偏将的指挥之下,又以枪盾组成了防御阵势,逐一将黑方重骑兵挑落马下。看着中阵压力骤减,红方已逐步肃清来犯之敌,风流这便放了心,掉头向着前阵奔去。
风流刚接近前阵,远远的便看见阿云此时宛如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手持断魂刀,也不管对方是步兵还是骑兵,是持盾还是披甲,都是一刀一个,不留活口,残肢断臂,血肉横飞,每一个都是死得极惨。
黑方士卒一时胆寒,军中大将指挥着大波的黑衣士卒都聚集在自己身边,又招呼黑压压的一大片骑兵将阿云团团围住。阿云虽然一刀一个,但黑方士卒却越杀越多,脚下也尸积如山,淹没了脚踝,深一脚浅一脚的,便是行动,也极为不便了。
红袍将军见有援手,更带领红方士卒稳住阵势,切断了黑方的攻势。而黑方好不容易攻破了红方的防御,此刻自然是拼尽全部的兵力,将红方前阵重重围困,丝毫不肯放松——就像是以好不容易捕到猎物的野兽,自然是不肯松口。
面对重重围困的黑衣士卒,红袍将军临危不乱,奋起大刀砍杀,而身旁的银枪年轻小将也是抖擞精神,护在红袍将军身侧,有几次敌方的士卒攻了过来,都被他抖擞银枪给挡了开去,否则红袍将军虽勇,也难免受伤。
阿云一步步杀向了那黑方大将,势不可挡,蜂拥而至的黑衣士卒,尽数倒在他脚下。在阿云即将逼近那黑方大将的时候,忽然一个身披轻甲,戴着乌黑面具的人影闪了出来,手执短棒,拦住了阿云的攻势。
阿云砍出去五六刀,有一半被他避了开去,另一半被他短棒格挡开来。而他手中的精钢短棒,也十分坚韧,阿云断魂刀之锋利,只是砍出来了些许缺口,一时却并未崩断,看来这精钢短棒也是秘炼而成,二三十招之内当不至于被断魂刀损毁。而面具男子也知阿云断魂刀锋利,尽量不与阿云兵刃接触,更利用了黑方士卒作为肉盾,伺机进攻。
这面具男子虽然不知面容,但招式阿云似乎有些熟悉。而面具男子似乎对阿云的招式也颇为熟悉,加之阿云此刻气力消耗不少,一时竟然被他拦住了攻势。
敌阵之中,竟然有如此高手?能挡住阿云十余招而不败?
何止是不败,只见这面具男子一声口哨,背后跃出来八个黑衣汉子,看起来身强力壮,膂力强劲,这八人俱是手持粗如儿臂的黑铁链,两人一组,一共四组,向着阿云飞快地缠绕过去。铁链之上,还嵌着倒钩刺——是那种铁链一沾身,便倒扣在肉中,若是用力挣脱,难免皮开肉绽的倒钩刺。
似乎是有备而来,若是说阿云适才砍杀无数黑方士卒,是心狠手辣,却是光明正大,靠着阿云武艺高强,和自身的强大实力。那这面具男子召唤出来的八名黑衣大汉和手中所持的铁链,则是阴险毒辣。
这铁链困将阵,想必是他训练来擒杀敌人阵中大将的手段,此刻遇上了阿云,自知不是阿云的对手,便使了出来。
阿云眼见八名黑衣大汉手持铁链,飞快的向自己绕了过来,不禁皱起了眉头,当先脚下一点,跃了起来,避开了一道铁链。一道刚过,另一道铁链又缠了过来,阿云挥刀砍出,砍在了铁链子上。只见铁链中间被砍裂了一个环扣,却并未断裂,阿云更不迟疑,身子翻越过去,避开第二道铁链。
先时避开的第一道铁链,又折了回来,合围阿云,另外的两道,也如影随形,不断的旋转,阿云倒一时有些束手,只得尽量的躲避着铁链。那面具男子却趁势攻了过来,看起来他对着铁链很是熟悉,这不断缠绕的铁链,都被他轻易躲避了过去。
阿云躲避着铁链的同时,更要应对这面具男子的进攻,终于在面具男子和铁链的巧妙配合之下,铁链一时间将阿云缠绕了起来。
第391章 面具男子
铁链上的倒刺,刺入了阿云胸口,更有一道倒钩,划破了阿云右臂,鲜血浸染了阿云的衣袖,顺着阿云垂下来的手臂,洒下了一道血线,跌落在这战场的漫漫黄沙之上,开出了一朵朵小花。
风流在中阵破了野牛之阵,稳住了中阵,原以为阿云在前阵,即便不能斩杀敌将,也可以延缓敌军攻势。不曾想确实延缓了敌人攻势,却是引来了黑方的重兵力,被重兵包围,更是杀出来了个面具蒙面的男子,提前演练好了这阴毒无比的八链困将阵,将阿云缚在中心。
当风流穿过千军万马,赶到阿云身边的时候,正好见到阿云被铁链围起来,一时无法脱困,那面具男子更是一跃而起,手中的短棒便向着阿云头部攻去。
风流大惊,远远的手中甩出一柄长矛,刺倒了一名黑衣大汉,伴随着黑衣大汉的倒地,一道铁链登时松了开去。接着风流身法拼到极致,堪堪赶上,手中逍遥折扇荡开了那面具男子的短棒,激起了火星点点。
这面具男子眼见风流赶到,自知以自己的实力,便是加上这铁链阵,也难困住二人,当下更不迟疑,放弃了擒杀阿云的打算,身形一跃而起,却是去了红袍将军的方向,看来是要斩将夺旗了。
这人如此阴险狠毒!
二人知道他的意图,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此刻阿云尚未挣脱束缚,风流脱不开身,无暇他顾。阿云大喝一声,右手臂挣脱了一道铁链的倒刺,断魂刀挥出,砍断了一道铁链。
风流更不停歇,脚踏着铁链,身法如飞,跃到一名黑衣大汉身边,一脚踢歪了一名黑衣大汉的头颅。
自然,不消片刻,这铁链阵必然被二人破去。
且说那面具男子,奔向了红袍将军,红袍将军眼见敌方一员大将杀奔过来,也是严阵以待,大刀上下翻飞,将那面具男子挡在丈外之地,而那银枪小将,更是枪出如龙,攻向了这面具男子。
可惜二人只是寻常武将,弓马娴熟,膂力强劲,可又如何能与这武林高手相比,何况又是个内心阴毒的武林高手。
三招之后,这面具男子真力到处,便震飞了银枪小将手中的长枪,接着飞脚将他踢下马来。
银枪小将虽然落马,却浑然不惧,抽出随身的佩刀,攻了过去,拼了命的也要护着红袍将军周全。
面具男子冷哼一声,三两下便用铁棒挑飞了银枪小将手中的单刀,接着一棒打在他胸口,将他击退了好几步,一口鲜血吐出,倒坐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身。银枪小将虽然身着铠甲,却也被面具男子一棒打得肋骨断了几根,但他却竭力地大喊一声:“将军小心!”
面具男子更不迟疑,一跃而起,踩在了红袍将军所乘战马的马头之上,手中短棒向着红袍将军头颅打去。红袍将军不曾想竟然遇到这般勇猛的敌人,当下腰身一拧,堪堪避了开去,但劲力使得老了,面具男子第二棒又压了下来,无论如何是躲不开了。
眼见红袍将军即将命丧这面具男子棒下,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背后不远处一声断喝:“狗贼安敢如此!”接着听得破空之声传来,一柄长矛已是破空飞到了面具男子背后。
这大喝一声的自然是风流,此刻他与阿云摆脱了黑衣大汉铁链阵的纠缠,风流惦记着这面具男子杀奔向了红袍将军,便施展轻身功夫,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又是堪堪赶到,眼见红袍将军危在旦夕,风流当即夺来一柄长矛掼了过去,接着喝止了面具男子。
面具男子这一棒便没有敲下去,因为他此刻劲力已老,没法避开背后这一记飞矛,当下一转身,用铁棒挑飞了长矛,长矛偏离了方向,飞向了一名红方士卒,贯胸而过。
而此时风流已到了近前,面具男子眼见风流及时援护,无法再行斩首敌将,竟然是不退反进,却是跃向了红袍大将后方不远处的战旗——那柄巨大旗杆,随风烈烈而舞的主将大旗,旗面上巨大的“钟”字,宛如洪钟磐石,随风而荡。
面具男子片刻就到了近前,抢来了一柄单刀,便要砍断旗杆。
风流虽然之前没有行军打仗,但也知道这主将大旗意味着什么——这主将大旗是三军将士的精神支柱,更是重兵守护,轻易是决计不会被敌军靠近和攻破的,可这面具男子乃是武林一流高手,寻常士卒,谁又能拦得住呢。
将旗在,三军不散,若是将旗被人砍倒,那后方的将士看到,会如何感想?主将阵亡?战事已溃败?
这面具男子果真阴毒。
可惜风流此刻刚护在了红袍将军身边,无暇他顾,眼见这主将大旗就要被面具男子砍倒之时,面具男子却被人拉住了脚步,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是那银枪小将,他适才被面具男子击飞,见面具男子要格杀红袍将军,好在红袍将军被人救下,接着面具男子便冲向了军中大旗。银枪小将已征战两年有余,自然知道这军中大旗的重要性,也是忍着胸口断掉的几根肋骨剧痛,拼了命跑向了军中大旗之处,终于赶了上来,扑倒拉住了那面具男子的腿。
面具男子回过头来,看拉住他的是银枪小将,登时大怒,飞足便要踢飞他,却是踢了两脚,但听得骨头咔咔的断裂之声,却没有听到一声呼痛之声,更没有将银枪小将踢飞。
面具男子大怒,翻刀砍在银枪小将后背之上,连着铠甲,斩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热血像是捅破了的木桶一般泼了开来,大片的黄沙被染作红色。
银枪小将的手臂,却丝毫不曾放松。
因为他知道,身可死,将旗绝不可倒。
面具男子怒火更炽,抽起单刀,又是直直的刺了下去,贯穿了银枪小将胸口,刀尖插入黄沙之中,接着又拔了起来,一刀,又一刀。
银枪小将终于再无动静,而抱着面具男子右腿的手,却一直未曾放开。
面具男子最终没能前进半步,而那杆主将大旗,也终于没有被面具男子砍断。
斗大的“钟”字,依旧随风,烈烈而舞。
第392章 银枪小将
当面具男子将腿从银枪小将手中抽出后,再要砍倒军旗的时候,他知道已经晚了,再没了机会。
因为阿云已站在了他面前,冷冷的盯着他。面具男子也望着阿云,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冷笑了几声,道:“好,好个云十三郎……后会有期。”
面具男子更不迟疑,身形一闪而逝,消失在千军万马之中。阿云没有去追赶,毕竟穷寇莫追的道理还是懂的,这面具男子阴险毒辣,若是去追,莫要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策。
这时,听得黑方阵中角鼓声起,密如潮水的黑方士卒,开始逐步的后退了,虽然是后退,也是缓步有序,看来是正常退兵,而不是败退。
这场战役,从午后打到黄昏,也该收兵了。黑方士卒属于追击红方,红方防御,此刻黑方士卒未能讨到好处,再追下去就是红方延州城,城中援军出击,更难以讨到好处,也自是不必再追了。
红袍将军也不再下令反扑,待黑方士卒退却,便下令抢救伤员,将伤员都运了阵中救治,又下令清理战场,清点了名册,收集可用的物资。
红方将阵亡将士的铠甲都剥了去回收,那数十头野牛此时还没有退散,便取了大锤,一一锤杀,分解了日后晒制,当可充作军粮。然后又下令将阵亡的将士就地挖了大坑进行掩埋,黑方士卒和红方士卒,都悉数掩埋起来。
红袍将军下了马,走到了那阵亡的银枪小将身边,呆呆地望着他的尸身,沉默不语,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烈烈西风,吹拂着他血红的披风,随风而摆动。
四下里士卒们忙碌的身影,仿佛不见,红袍将军眼中,只有这倒地阵亡的银枪小将,叹息不语。
良久,红袍将军定了定神,将手中的大刀,交给了一旁的将士,然后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银枪小将身上。接着红袍将军又唤来二人,抬来担架,将银枪小将的尸身放置在担架之上,仍是用他的披风覆盖,并将那柄银枪,放在担架一边。
便用自己征战多年的披风,当做这银枪小将的被衾,为他挡去这边塞的寒意和风沙吧。
身边的将士,见此情形,不少已在偷偷的擦拭着眼泪。
阿云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红袍将军的一举一动,也是皱眉不语。
除去了披风,才见红袍将军身上,穿着的是有些褪色破损的旧铠甲,这一副铠甲,也是随他在征战沙场多年的老朋友了吧。
铠甲已旧,却不舍得换新,甚至征袍也多有补丁破损,但交到一旁的士卒手中擎着的大刀,却锋利无比,想必是日日磨砺,只为上阵杀敌。
望着红袍将军有些落寞,却依然脊背挺得很直,那股雄壮的气势不减,阿云心中,似乎有种异样的感觉,却也不知道为何。
红袍将军缓缓开了口,喃喃道:“阿吉,你今年才十九岁,我身边十二员偏将,属你最年轻,却武艺最为了得,行军打仗也最为勇敢,办事最可靠,我常常想,我老了,打不动仗了,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唉……”
红袍将军又是一声叹息,接着道:“我答应过你,等打完了仗,就送你回去,现在仗还没打完,却不得不先送你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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