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如今改进了招式,便一击刺中了胡离昭心口,这下对方便是再彪悍之人,也万无再生还的道理。
望着风流此刻的样子,凌玲玲不觉垂下了目光,她知道风流在微笑着什么,他那明亮如黑夜里的启明星辰的目光,似乎在说:
看吧,我答应你要杀了胡离昭,替你出气的,如今做到了吧。
凌玲玲默不作声,朱珠珠虽然离得挺远,又退了几步,看着风流,也有一点诧异,道:“你……你……”
令戒恶此时也惊得起了身,看着风流,又看了看万灵瑜,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互相残杀?”
万灵瑜手中短棒指着风流,道:“这个人是奸细,来咱们这边诈降的,要不是他扮猪吃老虎,咱们怎么会遭此大败,而且梁大帅八万大军也不会轻敌冒进,遭遇埋伏。否则,这一切,又怎么会如此巧合?”
风流倚靠着胡离昭手中夺过来的黑铁杖,笑着摇头,道:“我却听不懂你说什么,大将军,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万先生,请问这段时间,我都做了什么?我可是不建议梁大帅走无定川外险道,也不建议大将军撤退之时,走这里崎岖小路的。”
万灵瑜哼了一声,道:“你复姓西门,名风流,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风流书生,武功才智,当世无双,可不是什么何公子,来这里你虽然没做什么,可延州城一盘散沙,混乱不堪的假象,可是你刻意营造出来的,可不是为了诱使我们出击吗。”
风流叹了口气,道:“我只不过是杀了汪忠平,投奔这里而已,延州城乱不乱,我哪里知晓,你们不是借着吊唁,专门去看了一看吗?还有,军师还专门看了看钟锷,确保他再无带兵能力,甚至要趁着延州城混乱,将他击毙在狱中呢。”
说着时,风流望向了令戒恶,道:“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凭大将军定夺了。大将军若是觉得我言语有假,不妨将我就地正法便是。”
令戒恶遭此大败,听万灵瑜这般点拨,倒也觉得有几分巧合,若说是风流从中作梗,那也不能说是决无可能,不过他一时倒也定夺不了,望着二人,道:“无论是谁生了异心,我必然不会放过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祭奠这白白牺牲的数万将士。不过,万先生仅凭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不要冤枉了好人,他可是一直跟在我身边,见我兵败,仍未逃离的。”
万灵瑜又是冷哼了一声,道:“他只是见我们还没有死绝,不肯罢休而已,昔日我故主白衣教主,十万教众悉数毁于他手,千真万确之事。他来到这边,我早就认出了他,本来想时刻提防,不曾想这一切来得太快了。总之,他来这边,绝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不是为了封官加爵的,而且……”说着时,万灵瑜看向了朱珠珠,又道:“若不是军师适才告我,我还不曾知晓呢,这个女孩子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朱珠珠?她又能知道什么?连万灵瑜都没有抓住风流的把柄,她又有何话说?
令戒恶目光瞄向了朱珠珠,朱珠珠倒有些胆怯,不敢多说什么了,哆哆嗦嗦地站在了一边。令戒恶大喝道:“说!你知道什么,一字一句不漏地说出来。”
凌玲玲看着朱珠珠,她大抵知道朱珠珠要说什么的,此刻忙道:“珠珠,这军国大事,你一个弱女子又能知道什么,别乱嚼舌根,坏了大将军的计策。”说着时,走到了令戒恶身边,行了一礼,道:“大将军,我这妹妹不懂事,不必听她胡言乱语。”
令戒恶倒微微一笑,道:“哦,是吗?那我倒要听听她会说些什么……”
凌玲玲本意是不想朱珠珠说些什么的,可这般一说,令戒恶倒非要听她说一说了。而朱珠珠,本来还犹豫犹豫,听姐姐说她弱女子不懂得军国大事,倒心中有了气,非要说出来了。
她始终认为,你是姐姐,就比我强吗?我才不听你的,你不要我说,说我不懂,我偏要说出来。
所以朱珠珠定了定神,指着风流道:“大将军,我虽然是个弱女子,不懂得军国大事,但我却懂男人,很懂男人,他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能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
她这话倒是不假,她倒是真的接触过很多男人,形形色色的男人,和他们也都深入地交流过,所以她若说自己了解男人,那倒不是吹嘘的。
朱珠珠又接着道:“那天晚上,初到军师府上,他喝了酒,就你和军师让我们姐妹二人服侍他圆了洞房遗憾的那天晚上。”
令戒恶点了点头,道:“没错,我知道那一天,他初次降我,又送了我几件‘宝物’,当面凌迟杀死对面的被俘将领,不似有诈,我便借花献佛,让你们姐妹二人多服侍他一下。”
第467章 坐怀不乱
朱珠珠接着道:“没错,我和姐姐也曾尽心尽力地服侍他,他又喝了酒,以我姐妹的外貌和身材,还有床上的本事,便是大罗金仙,得道高僧,我都不信他能不动心。”
令戒恶嘴角微微一笑,道:“没错,你们姐妹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军师那晚还专门在窗外确认了一下,不过他告诉我的结论可与你说的不一样,他非但动心,还大动特动。”
当时风流初降,令戒恶毕竟心中存疑,这才以美酒女色试探,确认风流也是个酒色之徒,便放宽了心。
因为酒色之徒,心性不坚,投降敌人,那也说得过去。
朱珠珠摇头,道:“军师他在窗外,又能知道什么,何况这事情本来就是很隐秘的,军师一时捕风捉影,信以为真,自然就被他蒙骗了。”说到这里,又是指着风流道:“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坚韧的男人,竟然对我姐妹二人不为所动,始终克制住最后一关。”
朱珠珠说的没错,任何一个男人,喝了酒,这般的情形下,被一个容貌、身材还有功夫都十分了得的女孩子服侍着——不,是两个,面对双胞胎姐妹,却还能保持着最后一分的清醒和克制。这一定有问题,尤其是经验丰富的朱珠珠,肯定知道这绝非寻常。
风流听到这里,也知道他说的“最后一关”是什么,不由得苦笑起来,他知道,自己终究算错了,还是露出了破绽,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要死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朱珠珠道:“你只是嘴上和手上不老实,装作迎合和好色的样子,我也以为你的本事很好,可你的身体却丝毫不为所动。我不相信那样的情形下,还有人把持得住,所以我就怀疑你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要么是身体有问题,要么是脑子有问题,脑子里在谋划着别的事情。”
风流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只得道:“你分析的没错,但说不定我只是身体有问题呢。”
朱珠珠嗤地一声冷笑,道:“硬得跟铁棒一样,能有什么问题,所以我断定绝对是你脑子有问题。这种事情也能忍下来,我料定你的心性一定比那茅坑里的顽石还坚硬,像你这样的人,便是把脖子给你掰断,你也是决计不会屈膝投降异国异族的。”
朱珠珠一番口无遮拦地乱说,大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风流知道,她说的话虽然粗鄙,但却不无道理。如她所言,心智这般坚韧不拔之人,是原本不应该抛弃自小长大相伴的国家,去投靠异邦的。
即便是再大的诱惑,再强的渴望,有些事情,即便已是情非得已,难以克制,也决计不可以越雷池半步的。
自己的祖国啊,即便是生活再不如意,再失望透顶,再心生埋怨,也决计不可以背弃叛离的。
风流无奈,知道此事也解释不清了,便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般猜测,一定是吃醋了吧。我承认,我确实喜欢你姐姐多一点,因为她心地善良,为人也温柔和气一些。不过……你也是很好的啊,我也时常念念不忘,尤其是你可爱诱人的样子,可我还没来及把握机会,这不是两国战事已起,不得不随军出征嘛。”
风流言外之意是,你可别胡说八道了,你们姐妹两个是不是争风吃醋了,所以这才故意抹黑我,我实在是冤枉的。
他这般一说,令戒恶倒有几分相信了,心想莫非是她姐妹二人争风吃醋,为了风流更喜欢谁一点,便故意抹黑?风流见令戒恶有迟疑之色,便接着道:“我虽然洞房花烛之夜未能如愿,但也算是结发为妻,这才一个月,我放不下深爱之人,不愿意迁就此事,委屈了你们姐妹两个,也是情有可原吧。”
令戒恶狐疑地看着风流和珠珠,已是信了几分。
可惜朱珠珠却摇了摇头,道:“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确实喜欢我姐姐多一点,心中没有我。不过我也不在意这事,她和我抢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若说我只是胡乱猜测,我可是见了你养着一只大鸟,是老鹰还是什么……不巧的是,我正好看到你放飞了它,向着延州城方向飞去了。”
朱珠珠虽然嘴上说不在意这事,可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因为和姐姐暗中较劲,看到风流对她好一点,便故意使坏呢?
风流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他知道,他已经没办法再解释了。
这时候万灵瑜已是道:“那是隼,飞行极快,若是要把米城的消息传到延州,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吧……你自以为做事严密,可惜那夜之后,珠珠姑娘已经认定了你这人肯定有问题——当然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脑子的问题,所以她就对你多留意了几分,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
风流默不作声,万灵瑜便接着道:“很不幸,米城失陷后,珠珠姑娘把这事情告诉了军师,军师刚刚又告诉速了我,现在我又告诉了大将军。”说着时,万灵瑜转头看着令戒恶。
令戒恶的眉毛,已经竖了起来,瞪着风流,恶狠狠道:“这都是真的?你如何解释?”
是啊,这如何解释,自己百密一疏,让朱珠珠看到了自己放飞那只鹰隼,还夹带了信纸,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风流没办法解释了,他知道,今天自己是要死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他甚至有点后悔,早知道那一天,自己就满足她姐妹二人了,或许朱珠珠便不会对自己起疑心了吧,不会盯梢自己,看到自己放飞了鹰隼。
风流摇头叹息,道:“我无话可说。”
令戒恶大喝一声,道:“拿下他!”
万灵瑜当先向风流攻去,手中短棒迅捷无比,重重残影,刺向风流要害之处,风流放脱黑铁杖,抽出铁骨折扇与之对敌。二人顷刻之间,已是交手数招,风流知道,这万灵瑜武功也算一流高手,自己往日里公平公正的打一场,绝不怕他,可似乎每次和他交手,都是自己处于劣势。
胡离昭那一杖击,绝非打断风流几根肋骨那般简单。他黑铁杖挥舞起来,看似刚猛无双,但风流知道他练的有极其绵柔阴毒的内力。胡离昭虽然被自己一击致命,那只是自己将计就计罢了,胡离昭的实力决不在万灵瑜之下。
便这般说吧,假如你看到胡离昭拿着黑铁杖在石块上慢慢敲了一下,你以为很轻很慢,实际上石块已被他阴柔内力震得裂开几道缝隙,旋即四散开来,虽然不是被大铁锤砸的四分五裂那种,却是阴柔的劲力给震得慢慢裂开几块。
所以风流此刻受的内伤,绝不比有了裂缝,裂开的石块要更轻松一些,当然,他肋骨的外伤,也不轻松。眼见万灵瑜攻到,风流此时只得拼尽了全力,亦只是攻少防多的局面,便一边招架着万灵瑜的兵器,一边向着后方退去。
第468章 黄沙漫漫
令戒恶虽然不懂得武功,却并不是傻子,眼见风流心生退意,当即招呼士兵围攻了上去。风流和万灵瑜交手,这些寻常士卒本来难以上前,在万灵瑜见士卒已重重围困起来,便也减缓了攻势,让开了空档,便有不少士卒攻到了风流身边,手中的兵刃向着风流递了过去。
万灵瑜奸猾无比,虽然他知道风流此刻受了不轻的伤,却不可大意,因为他知道白衣教的几个堂主,都折在了风流手下,还有军师胡离昭,适才也被风流格杀,保不齐风流还有多少杀手锏没有使出来,所以他看到有无数的士卒将风流围困,便渐渐地撤出了战局。
攻到风流近前的士卒,都被风流摔飞出去,或被铁骨扇击毙倒下,可是这数千士卒,不少还都是衣着铠甲,将风流重重围困,便杀得五六人,瞬间又来了七八人,宛如野草一般,剪除不尽。
风流只觉得身上的劲力,随着胸口的血液在一点点流逝,杀到后来,便是手也酸麻了,胸口的肋骨不断的摩擦着血肉,越来越剧痛难当。
人已如此,便是手中挥舞着的精钢铸就的折扇,扇骨的边缘,也是有了豁口,而他从士卒手中抢来的第七柄单刀,也砍得发了卷。
原来,便只是血肉之躯,也可以把百炼单刀累得卷钝的,这是何等的残酷之事!
风流定定神,便瞅个空档,又夺取了一名士卒手中的长枪,抖擞精神,长枪如龙,转眼间便挑飞了五六人。
只是风流也知道,自己是决计无法将这成千上万的士卒尽数击毙,也没有机会冲到令戒恶身前擒贼先擒王了,只是瞅准了方位,向着一处高耸的巨石边退去。
那是一块一人多高,丈余见方的巨石,上面不算很平整,但也够风流立足了。
风流竭力地挑开如潮水般密密麻麻的士卒,一点点的挪向了巨石,终于到得了巨石边,奋力向后一跃,上了巨石,士卒便只有长枪长矛挑刺他的下路了,一时攻势倒缓和了几分,风流灵活地躲避,总算是得以大口喘了口气。
已有不下百人,倒在了风流枪扇之下,风流的白衣也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只见他此刻凝立在巨石之上,仿佛一棵扎根在石缝里的参天大树,坚不可摧。
塞外的烈风,吹拂着他的衣襟和乱发,却吹不开他紧皱的眉头。
片刻之间,便有近百人因为自己而毙命,加上之前的几场恶战,成千上万的人,做了黄泉孤魂。
这一刻,他却犹豫了,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只知道自己,已是没了别的选择。
眼看着四面八方越积越多的黑衣士卒,宛如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将他团团围困,风流知道自己再难脱身了。士卒居于低处,一时难以攻击到他,令戒恶便下令扩大一下包围,然后弓矢如雨,射向了风流。
风流挥舞铁骨扇,拨开乱箭,但如蝗的飞矢,终于有一根射中了他右臂,铁骨扇便拿捏不稳,脱手飞了出去。
风流叹息一声,又从巨石上跃了下来,迎接他的,便又是如潮水般的士卒。风流此刻已然决意放弃了,因为再杀下去,除了多杀得一些无辜的士卒,结局仍是一样无法逃脱,所以又何必多造杀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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