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神色凝重,道:“你知不知道我做这些事,我的心在滴血,在流泪?”
他看起来笑嘻嘻的,实际上心里却痛苦的要命,多少生灵,瞬间死于非命,物资也付之一炬。他向来不喜杀人,可眼下怕有上百人因他而死。
但是,他却没的选择。
若是赵将军发兵征剿,他里应外合,倒有九分把握,收伏这些人。可惜天下之事,又怎么能“若是”。
良久,风流道:“我没的选择,不能再等了,晚了今天一个晚上,也许会有更多的人被蛊惑,更多无辜的村民被屠杀。”
江雨欣心中明白,低声道:“那我也不走了,我和你一块。”她知道他的决心,所以也不再劝他,所以她决心留下来。
风流却苦笑:“刚说了你听话,这又不听话了啊,我早就安排好了,让你们如何行事,你们便如何啊,错不了的。”
他说的很对,他早就算好了,怎么做也都教会了大家,可是江雨欣还不听,风流急了,道:“你再不走,我打你耳刮子了啊。”
江雨欣怒道:“你敢!”
风流却真的不敢,柔声道:“你咋不讲道理呢,你也知道,赤木堂一个香主你都未必是对手,你留下来干嘛,还得我费心看着你啊,要是白衣教教主来了,赤木堂主还有其他堂主来了,我可没我大哥那么大本事,也没那么的狠劲,能硬刚下来啊。”他说的是阿云,以阿云的武功和气势,那股狠劲,上千教徒,也不放在眼里。
见江雨欣仍未有动身之意,风流便将手伸向了裤腰间,道:“寨子里火烤的太热了,我要脱光衣服了,你要留下来看我脱光身子么?”风流一边说着,便伸手去解开自己的腰带,看样子马上就要脱下裤子了。
这真是个极好的办法,江雨欣是非走不可了。也亏得风流头脑灵光,才有如此绝妙的办法,江雨欣适才还感动他的英雄侠义,这会又气的说不出话来,这真的是一个流氓无赖。想到留下来确实也帮不上忙,反而需要他分心,江雨欣便道:“那你多加小心”,接着便也离开了。
风流将长剑递了给他在背后道:“你先回客栈,雪依妹子问起来,便和她说清泉村的血案已然了结,我和佟七他们累了一天,晚上喝酒去了,一时不会回来,要她不必担心。我三妹不喜多事,料来也不会问我的事情,不过……”顿了下,又道:“不过你可以私下里和她说了此间事,要她务必多加小心,谨防白衣教众偷袭。”
风流是担心白衣教找上客栈里的雪依,虽然白衣教赤木堂一干教众此刻自顾不暇,乱作一团,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江雨欣见他自己身处险地,吉凶难测,却还关着别人会不会担心他,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恼怒,远远道:“知道了,我就说你死掉了,已经被我埋掉了……”
风流苦笑不语,在吊桥边又待了片刻,确认江雨欣远去,这才放心,当下仍用白毛巾捂着了口鼻,转身向寨子中心走去。
走了十余丈,在地上用脚尖一抄,地上的一柄长枪便跃了起来,风流一把抓在手中,在手种舞了两下,见还算趁手,便甩在后背,直奔山寨正厅而去。
此刻的风流,虽然一身的白衣,无盔无甲,但坚定的步伐,那种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气势,哪里还像是个书生,分明像是一位视死如归的将军。
风流素来只使用一把逍遥扇,那是他不喜欢拎着大刀长枪走动的缘故,这样太惹眼,以他的身份气质,使用扇子自然最是合适不过。但逍遥扇只是利于短兵相接,攻敌不备,若要以一敌众,对付乱军,非得大杀四方的大刀长枪不可。
寨子里此刻仍是火光大作,四下里混乱不堪,一众教徒自顾不暇,风流径自往寨子深处走去,也无人阻拦盘问,直走到了山寨主厅附近,才见到一名白衣汉子,左胸口绣着一朵金花,两道金线,风流料定他和乐乐还有那死去的朱香主同一等级,也是香主,但衣服前的金线比朱香主少了一道,功力应在那使判官笔的朱香主之下。
又走的近了些,风流却是认出了此人,正是前些日在清泉村伏击自己的那赶牛的农夫。当日被风流不想赶尽杀绝,放脱了他,不料冤家路窄,此刻又是这里遇上了。
第112章 农夫香主
算来那日清泉村伏击的应都是白衣教赤木堂的人,适才那朱香主是那日假扮的抽旱烟的老者,眼前的汉子是那赶牛的农夫,也是一位香主,只不知道姓氏。除了清清不是白衣教的人,至少还有那搂树叶的老妇,那假扮的孕妇,以及为首的赤木童子。
白衣教新崛起不久,赤木堂为六堂之一,是否已聚齐了十二香主尚未可知,但连带下午的侯香主,还有适才的朱香主,已有两位香主丧命风流手下,更有不计其数的教众和付之一炬的物资。这梁子是已经结下来了,只是风流易了容,一时没人认得是逍遥四客的风流书生所为。
那前些日赶牛的农夫香主此刻正站在了高处,捂着了口鼻,大声指挥着:“大家不要惊慌,天字组地字组的弟兄速速把营帐隔开,着了火的先不用扑救,先防备把没着火的引燃了;雷字组的速去寻来绳索,找来木桶去打水,一字排开运送水源;风字组的探查奸细,有外来人等,格杀勿论!”
听他安排得当,倒也是个得力助手,只是话音未落之际,只见风流已向他走了过去,手执长枪,斜斜的横在后背,脸上虽无一丝表情,但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眼眸,看起来杀气腾腾,来者不善。
那农夫香主喝止道:“什么人,站住!你是那位香主手下,哪一组的?”
风流脚下不停,口中冷冰冰道:“我是你大爷,来取你狗命的,来把我格杀勿论吧。”说着时,背后一低,手中长枪猛地刺出,犹如毒蛇出洞,蛇信直奔他胸口而来。
农夫香主吃了一惊,骂了道:“好家伙!”抽出了背后的鬼头单刀,急忙横着护在了胸口,叮得一声火星四溅,风流手中长枪头刺在了刀身之上。那农夫香主鬼头刀颤了一下,后退两步站定,接着大声叫喊道:“有奸细,快来人!”
这农夫香主非但指挥得当,头脑也还算灵光,与风流手中长枪对了一招,便知不敌,况且对方一人既然敢独闯龙潭虎穴,定是艺高人胆大,是以立刻呼叫援手。果然他话音刚落,立刻便有四五名白衣教众冲上前来。
风流也不含糊,一柄长枪舞得开来,枪尖竟如剑尖一般灵活,听得几声惨叫,三名教众已是飞了出去,风流知道他们并非首恶,手下留了活口,都是刺在了三人肩头之下,连带着枪口的红缨,右肩瞬间被刺出了几个血洞,便再也拿捏不住兵器,倒在地上惨叫。风流接着长枪一记横扫千军,枪杆击在一名白衣教徒胸口,登时击得他口喷鲜血飞了出去,最后一名白衣教众本是在风流背后围攻,此刻竟不敢上前半步,迟疑之际,风流猛地收回长枪,枪柄狠狠砸在了他胸口,也是哼了一声,飞出去丈余,落地后站不起身。
江雨欣若在此处,只怕又要目瞪口呆,想不到风流随手捡起来一柄长枪,竟然也能舞得出神入化。一点寒芒,疾若流星,快若闪电,如同昂首吐信的毒蛇,晃过每一个人的面前,看个空档便是猛地刺出,而枪身激起来的呼呼风声,更是令人心颤。
风流瞬间击退了五名白衣教徒,但听得这边打斗之声,又有十多人围了上来,风流知道这白衣教徒人数众多,便是杀到手软也难以杀绝,当下长枪狠狠的挥出,枪尖在面前划过一道寒光,风流断喝一声:“退下!”
那十余人一时竟不敢上前,可那农夫香主却不能退缩,鬼头刀一振,又是向风流攻了上来,有几个白衣教众便也跟着上前。风流手中长枪舞得呼呼风声,又有两名白衣教徒中枪倒地,但缓了一下,那农夫香主便又攻得近了一步,来到风流面前,鬼头刀当头劈了下来。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农夫香主攻到了近前,风流长枪倒有所不便了,只听他冷哼一声,长枪脱手掼了出去,又劲又急,将靠的最近的一名白衣教徒贯胸而过,插在了地上,接着抽出了逍遥扇,迎着鬼头刀而上,一阵兵刃相交之声,风流硬是用逍遥扇把鬼头刀挡了下来,接着逍遥扇功施展开来,忽而展开,手中盘旋不定,忽而折起,宛如短匕短棒,刺砸颇为应手。那农夫香主见了风流手中逍遥扇,又惊又奇,感觉眼前之人像是前些日遇上的逍遥四客里的风流书生,但看面容又颇为陌生。
三招已过,风流逍遥扇越来越快,咔得一声,逍遥扇合拢起来,重重砸在了农夫香主右肩,想必是击碎了肩骨,接着左掌猛地拍在了他胸口之上,农夫香主连退三步站定,一丝鲜血从口角留下。
风流正待乘胜追击,听得背后风声有异,来不及思索,凭借着江湖厮杀多年的直觉,猛地一拧腰,身子就势翻在了一边。这时却听得那农夫香主惨叫一声,风流定睛看去,只见他捂着眼睛,脸颊上扎着了几根钢针,想必眼睛也已被钢针扎伤。
刚才幸得风流侥幸避了开来,否则只怕自己后背已然中招,真是三分实力,七分侥幸。而钢针没有击中自己,却误伤了那农夫香主的眼睛。眨眼之间,又是几枚钢针闪着寒光向风流面门射去,风流逍遥扇舞了开来,击飞了几枚,接着向前猛地迈出几步,免得被漏掉的钢针所伤,否则这钢针想必淬了毒,一旦中招,麻烦之极。而迈出的这几步,却是迈向了适才掼在地上的长枪之旁,当下逍遥扇迅速交到左手,右手拔出长枪,猛刺向那农夫香主。虽只是电光石火的间隙,长枪已快若闪电,疾逾奔马,农夫香主此刻双目被钢针所伤,不能视物,便也不及避闪,风流手中长枪正中心口,只听他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此刻又有两名白衣教众背后攻到,风流也不回身,连环腿踢了出去,将二人踢飞了出去。接着只见又是数枚钢针射向了自己,虽然黑夜里视线不佳,但风流临阵经验丰富,目光敏锐,仍是瞧见寒芒,便已精准避开,瞧准了钢针发射方位,喝道:“什么人,一起上吧!”
第113章 替天行道
果见面前一座帐篷后面,缓缓走出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胖妇人,一身白衣,胸口也是一朵金花两道金线,看来和那农夫香主品阶相当,只见她在腰间一抹,却是取出来两柄奇门武器,脚下发力,向风流飞身扑来。
风流认得她是前些日见到的那假扮孕妇的胖女子,也认得她手中所执的是鸳鸯跨虎拦。这假孕妇兵刃样子奇奇怪怪,前些日清泉村之时不曾见她使出来,风流也是极少见到,当下不敢托大,不待她靠的近前,手中长枪疾扫而出,那假孕妇跨虎拦猛地合拢,登时将长枪锁在中间,接着用力一拗,枪杆竟然被从中折断。看来这跨虎拦专擅锁人兵器,然后借着扭劲,对方若是一不留神,兵刃便会被锁了过去,是以专克寻常兵器,那长枪杆虽是牛筋木所制,坚韧异常,却也被锁断了枪头。
这时,横向里又是一柄长剑探出,猛向风流腰间刺了过来,角度十分刁钻。风流抖擞精神,手中枪杆猛地扫出,一记秋风扫落叶,扫向那假孕妇下盘,迫得她向后跳开,退了一步。枪杆扫出的同时,风流一个跟头翻滚了开去,躲开了长剑,手中趁势在地上抓了一把砂石,逍遥指用力弹向了长剑出剑的方向,石子嗖嗖风声,逼得那使剑之人不敢近前,接着风流一个鲤鱼打挺又站直了身子,后退一步,脚下一抄,将那假扮农夫的香主遗落在地的鬼头刀抄在手中,站稳了身子,看着眼前使剑之人。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江雨欣曾问起风流最擅长什么功夫,风流笑道:“最擅长与女孩子打交道的功夫,越是漂亮的女孩子,我越擅长,便如你和雪依妹子这般。”江雨欣揪着他的耳朵,道:“正经一点,你最擅长的武器是什么?扇子?那日你在山寨里换了好几种武器……”风流竖着手指摇了摇,道:“不是,是单刀。”见江雨欣不解问为何,风流又道:“你是不是傻,那扇子是文人雅士佯做风流的,虽然铁骨所制,扇缘能扫,扇子折起来,扇尖能刺,扇柄也能砸……但扇子终究是扇子,真动起手来,自然是不如刀剑趁手了啊。我曾向我老大讨教过刀法,他的刀法又快又狠,遇强则强,遇弱更强,出手不给敌人留活路,也很少给自己留活路”“不给敌人留活路,那就是给自己在留活路,在创造活路,所以我倒是研究过一阵子刀法的,一些招式也算熟悉……至于其他的兵器嘛,只是看过各派的武功精要,了解一点皮毛罢了,那日在寨子里,见到什么兵器,用起来还算趁手,便用什么啦。”
那鬼头刀一入手,风流嘴角微微扬起,充满了自信和力量,凝视着眼前。这时,才看到那使长剑偷袭之人,是个五十岁岁的老妇,正是前些日清泉村口遇到那扮作老妇的杀手,也是一袭白衣,胸口一朵金花三道金线,风流猜测这应是香主之中最高品阶了,与那假扮抽旱烟的老者——朱香主相当,风流知道她年纪虽老,功力却是不弱,手中长剑造诣也是不俗。
二人对视一眼,一柄长剑,两只奇门兵器,双双向风流攻来,风流横起鬼头刀,战在一起。
身边围上了越来越多的白衣教众,有几个瞅个间隙上前帮忙的,都被风流砍翻在地,其余一时插不上手,围在一旁观战。
那老妇长剑招式十分纯熟,一招一式,也十分精妙,一时之间倒无破绽,长剑与风流的鬼头刀交击,叮叮叮的响个不停;而那假孕妇的跨虎拦则是最让人头疼,撩、刺、扫、锁,武器的攻击方式独特,所用招式也十分刁钻。
然而风流与二人斗了十余招,已摸清了二人招式套路,那老妇人招式精纯,攻守得当,看似没有破绽,但风流知道太精纯的招式便是破绽;而那假孕妇的跨虎拦,风流摸清了之后,更是不屑——这便如同假扮孕妇一般,寻常人瞧不破,但真正高手一看便知,对付这等奇兵器和奇招式,就不必管它花里胡哨的,更快,更狠,一快打三慢,一力破万法。
只见风流真力渐渐施展开来,手中鬼头刀舞得刀影重重,刀刃带起的劲风刮得衣袖跟着飞起,那假孕妇接了几招直觉手臂发麻。风流大喝一声“着”,鬼头刀势大力沉,一刀狠狠的砸在了她左手所持跨虎拦之上,当的一声震得她虎口流血,手中兵刃也被击飞了出去。虽然这一刀力气颇大,但风流招式却并未使老,手腕一抬,刀刃便即翻转回来,重重的砍在了她左肩之上,一条臂膀几乎被砍了下来,那假孕妇一声惨叫,正要后退,已是不及,风流却丝毫不留情,右脚飞出,重重踹在那假孕妇肚腹之上,登时将她踢飞了三丈开外,重重落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虽然她前些日曾扮作假孕妇,好像很喜欢孕妇一般,但风流这一脚下去,她今生算是与孕妇再无缘分了。
也罢,反正她似乎不喜欢小孩,清泉村无辜的孩子,不知有几个是死于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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