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老者道:“是啊,镇上的许大夫也不坐诊,药材也卖得那般贵,咱们都吃不起药了,也不知道这瘟疫该怎么治,苍天可怜,还好这观音娘娘显灵,观音庙里的香灰,还有咱们自己挖的中药根,果然还能缓得一下病情。”
那老者恨恨道:“观音娘娘要真是显灵,就该让那许大夫遭了报应,当初就横死街头,咱们几个老不死的,当年好心收留了他,他后来靠着手艺,当郎中开药店发了财,起先还懂得知恩图报,这些年却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现在瘟疫这么严重,他非但躲起来不肯看病,连药材也卖那么贵!”
想来这镇子里发生瘟疫已有数日之久,有一家医馆是外来户,当年曾受了镇子里的恩惠,现在镇上有难,却见死不救,大发横财,实在是可恶至极。
风流等人远远的听不清这些人的谈话,但棚子里的凄惨之景,却是一览无余,雪依心中不忍,道:“沙沙姐,咱们救救这些人好不好,他们好可怜。”说着时,眼眶已是红红的。
这般凄惨之景,饶是风流见多识广,此刻也是心中沉重,但他却是理智的,低声道:“不要多看,咱们快走,莫要染上了瘟疫,回头再说,我和三妹保证救这些人就是。”
雪依嗯了一声,脚下加快了脚步。虽然有陌生人进得镇来,但此刻棚子里的人自顾不暇,奄奄待毙,也没人上前过问。
问了路人客栈的方向,得知镇上只有一家不大的客栈,转过两道街便是。街道上也是行人稀少,冷冷清清,虽然是晴天,镇子却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云笼罩着。
来到了客栈时,只见客栈亦是门可罗雀,掌柜的见有人来,便迎上前去,问道:“几位客官里面请,可是要住店?”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众人。
雪依知道自己只是淮水边落水后又着了凉,染了风寒,这才发起了高烧,与镇子里染了瘟疫之人不同。但此刻镇子里已是惊弓之鸟,若是被人误以为自己染了瘟疫,恐惹麻烦,便努力装作无事的样子。
风流点了点头,道:“正是,开三间上好的客房,我们旅途劳顿,要在此歇宿几天。”
那掌柜的也没有察觉雪依异样,但见几人是生面孔,身形外貌又颇不寻常,还是多了几分警惕,道:“瞧几位的面孔,似乎不是本地人士?”
风流道:“我等是行走江湖之人,此番要去江南省亲。”
掌柜的虽是满脸狐疑,但这生意仍是要做的,他这客栈近些时日已是入不敷出,今日难得有客人光临,便道:“最近镇子上不太平,原本是不接待外人的,不过瞧几位身份不是寻常之人,小店也不好拒之门外,只是要多加小心,不要随意在镇子里走动。”
风流知道他说的是镇子里的疫情,今日已有不少人不幸染病,掌柜的虽然要做生意,但要是客人感染了疫情,对他的经营也十分不利,便点头道:“无妨,咱们自会注意,这银子你且收下,当做定金,几位姑娘喜欢清静,没事不要来打搅。”说着时,取过一大锭银子,递给了掌柜。
那掌柜的便接了下来,给安排了房间,平日里住店,都是蓝沙沙和雪依住在一间,可以有个照应,也防备有人伺机图谋不轨。
来到雪依房间后,蓝沙沙让雪依赶快和衣躺下,然后取过毛巾用凉水浸湿了,放在雪依额头冰着。安置妥当后,蓝沙沙又道:“二哥在这里照看着雪依妹妹,江姑娘随我去药铺抓些药材,咱们快去快回,不消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蓝沙沙让风流在这里照看着雪依,而让江雨欣随自己去抓药,却是让人十分费解,江雨欣还当是听错了。这一路走来,众人已颇为熟识,可毕竟男女有别,风流照看雪依,虽然只有一个时辰,可留江雨欣在此岂不是更好?
风流却知晓蓝沙沙素来不喜多言,做事若有主张,必有道理。略一沉吟,便知蓝沙沙用意。
却原来镇子里颇不寻常,吉凶难测,不知道是否暗处还有敌人潜伏,尤其是丐帮中人,平日里扮作乞讨的化子,最是无孔不入。近日里接连遇险,虽然最终都是化险为夷,却不可不防。前去药铺抓药,蓝沙沙对药材非常熟悉,也知晓雪依病情,由她去抓药最合适不过,而蓝沙沙若是前去抓药,风流势必要留下来看着雪依,免得敌人趁虚而入,否则若是白衣教或者丐帮中人寻上门来,江雨欣和雪依又如何应付得来?这也是和蓝沙沙相交已久的默契。
只是蓝沙沙去抓药,风流留下来看着雪依,为何把自己叫走?江雨欣一时反应不过来,心中也是发急道:“那不行,不能让他留在这里,他做事……颠三倒四的,雪依妹子肯定被气得病情加重。”
昨夜之后,风流已知江雨欣对自己的心意,此刻自然明白她内心所想,便叹道:“你傻啊,我又不懂得药材,虽然三妹可以写个药方子给我,可谁知道镇子里的药铺是什么情况,会不会缺失什么药材,还不如她直接去药铺最是省事,反正镇子又不大,一会便回来了。”
风流顿了顿,接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路的凶险,我要是跟着去了,丐帮或者白衣教的人来了,你能对付得了吗?还有,我的银子都在你那了,要是药卖得很贵,我可没了银子。”
第144章 天价诊金
原来上次青云寨举火之时,江雨欣去置办硝石硫磺等物,风流给了她银票,事后所剩已不多,江雨欣倒也没在意,此刻才想了起来,当下气呼呼道:“也没剩下来多少银子,还给你。”说着便伸手入怀,要去取银子。
风流拉着她手臂,道:“好啦,逗你的,我的银子你都保管着没事的。”江雨欣也知风流之心意,便也没再说。此刻她也知晓,蓝沙沙前去药铺抓药,风流势必要留下来防备着敌人趁虚而入的,可让风流一个人在这里看着雪依,她总是心里有点不自在。
她心里仿佛认定了某些事情,便唯恐别人抢去了一般。
蓝沙沙道:“昨晚咱们落水之时,行李尽数遗失,除了买药之外,还需要再买一些贴身换洗的衣物,江姑娘与我同去最是合适。此外抓了药之后,江姑娘先回客栈,我去瞧一下镇上染了瘟疫的病人,这镇子里的瘟疫只怕并不简单。”
原来蓝沙沙是这般考虑,镇子里的瘟疫是刻不容缓,去药铺抓了药之后,还需要尽快探明病人情况。
风流也道:“是啊,我三妹自有安排的,你较什么劲。咱们行李都遗失在淮水里了,你不买换洗的衣服了啊,还有贴身内衣,我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穿多大型号的,难道要我去帮你买啊。”
江雨欣听了又是涨红了脸,道:“那我们这就去了,雪依妹妹病情可不能耽搁。”说着时,拉了蓝沙沙便出了门。
雪依望着二人离去,又望着风流,虽然额头上还覆着湿毛巾,却笑吟吟道:“你和雨欣姐姐是怎么回事呀,感觉昨晚在河神庙之后,你们仿佛变了呢。”
风流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看着雪依,道:“我哪里知道啊,你说,我是怎样的人呢?你说江姑娘咋就忽然对我……那啥,缠上了我,我都没反应过来啊。”说着摊了摊手,很无奈的样子,
雪依见果然和自己猜的差不多,忍不住微笑,道:“你是很好的人啊,本领很大,人长的也不差,头脑很聪明,做事也可靠,让人很安心……雨欣姐姐喜欢你很正常啊,其实我早就感觉到啦。”却原来雪依果真是冰雪聪明,女孩子又是素来对女孩子的心思比较了解,早就看出来了一丝端倪。
风流却是摇头苦笑,道:“真是麻烦,被她缠上,以后就没的逍遥自在了。好了,你在这歇一会,我下去找客栈的掌柜问一下镇子上的情况,有事就大声喊我,我耳朵灵着呢。”
雪依轻轻嗯了一声,风流便轻轻带上了门,走了下去。这镇子上的疫情竟然如此凶恶,看镇口的棚子下,隔离着有上百感染的人,十分的凄惨,她也期望风流和蓝沙沙力所能及,能化解这番劫难,也是功德无量。
蓝沙沙和江雨欣出了客栈,问明了药铺的方向,一盏茶功夫,便来到了镇上的药铺,只见挂着金字招牌:许氏药铺。
蓝沙沙走进了药铺,只见药铺的掌柜五十岁余,面容清瘦,颌下一缕短须,眼眶发黑,好像接连几个晚上没有休息好一般,此刻正站在柜台后面。柜面上摆着一本账簿,一个算盘,此刻掌柜的正在算账,算珠子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药店的角落里摆了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个官差模样的青年男子,一身官服,怀中抱着一柄单刀,正坐在椅子上打盹,见蓝沙沙走了进来,便醒了过来,打个哈欠看着二人。
掌柜的见有人进来,便停下了手中算盘,蓝沙沙先开口道:“掌柜的,抓药。”
那掌柜的看了看蓝沙沙,道:“不知姑娘的何人患病,要抓何药,患者此刻何在?”
蓝沙沙道:“无妨,我说几味药,你只管照着抓来便是。”
掌柜的摇了摇头,道:“不可大意,中医看病,讲究望闻问切,病症相似,病因不同,用药也是不尽相同的。”
江雨欣此刻开了口,道:“不过是着凉的风寒,发了高烧,此刻在客栈歇息。”
那掌柜的又是摇头道:“不然,你说是风寒,未必准确,须得诊治检查一番,待有了结果,确认之后,才可以对症下药。”
蓝沙沙行走江湖多年,知道这掌柜的也是大夫出身,他所言要见了患者,诊明病因,瞧明病症这才下药云云,一来是可以收取诊金,二来也可以减少麻烦,若是病人吃了药不见效或者加重,岂不坏了他的招牌,引起纠纷。
蓝沙沙冷冷道:“不必如此麻烦,我说几味药,你一听便知,诊金也一并算在里面便是。”
那掌柜的见蓝沙沙气质不俗,既已如此说,便道:“既如此,姑娘请讲。”
蓝沙沙道:“麻黄六钱,桂枝六钱,杏仁六钱,生姜三片,大枣两枚,炙甘草……”蓝沙沙一口气说了一副药剂,那掌柜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是大青龙汤,却不知需要几服?”
蓝沙沙冷哼一声,道:“你既是识得大青龙汤,岂不知汗出即停,不可重服。此外,柴胡九钱,黄芩六钱,党参六钱……”蓝沙沙又报了一副药剂,让掌柜的开了六服。
掌柜的一听,便知蓝沙沙亦是岐黄妙手,转头看了看角落里的那官差,那官差也没答话,便道:“这是柴胡桂枝汤,若是党参换做人参,效果更佳。”蓝沙沙嘴角轻蔑一笑,道:“好,便依你所言。”
蓝沙沙自然知晓,雪依年纪轻轻,体质又不算弱,不过是落水之后染了风寒,发起了高烧,病来的快,若是对症下药,去的也快。与缠绵病榻之人不同,寻常病症不需人参补气,但掌柜的既然换做人参,也无大碍,药效确是好了一些,不过是贵了些银两罢了。
掌柜的抓好了药,打包好之后递给了蓝沙沙收下,用算盘噼里啪啦敲了一阵,道:“诊金和药费一共是五两银子。”
江雨欣听了后,倒是一惊,竟真如风流适才所言,这寻常的风寒,抓了几服药,就要五两银子?依她的见解,寻常看个发烧感冒,不过十文钱乃至数十文钱罢了。若是如此,那寻常老百姓,哪里还看得起病?若是老百姓发烧感冒之类的常见病,都这般昂贵,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这镇子上发生了瘟疫,药材又这般昂贵,岂不是灭顶之灾?
心中想着,江雨欣忍不住便大声道:“喂,掌柜的,你是强盗么,这简直是敲诈。”
第145章 遭遇变故
那掌柜的冷哼一声,道:“姑娘年纪轻轻,话可不能这般说,咱们是公平买卖,童叟无欺,买卖就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才行。倘若我不愿意卖药,你出五百两银子我也是不卖,而若是你不愿意买,我五文钱给你,你也未必肯要。不多不少,就是五两,你若是不愿意买,就速速离去,不要妨碍我做生意。”说着时,便要收回药材。
此时,那角落里坐着的官差回过头来,眼睛冷冷的盯着江雨欣,虽然未曾发话,但蓝沙沙知道此事并不简单,她行走江湖多年,倒也沉得住气,低声道:“无妨,我这妹子不懂事乱说话,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说着时,取过一大锭银子给了掌柜的。
掌柜的收了银子,取来戥子,称了银子,又找好了零钱,然后在账簿上翻到了最后一页,记下了账。
蓝沙沙一声不吭,拉了江雨欣便走出药铺,江雨欣知道蓝沙沙做事自有缘由,便也没再多话。
直走出了药铺老远的距离,蓝沙沙这才道:“咱们去衣市买些换洗的衣物,然后你先回客栈,这副大青龙汤先煎下了,雪依妹妹服下后便会汗出热退,不可覆盖棉被,以免影响发汗,切记多喝热水。两个时辰后,另一幅柴胡桂枝汤可以煎服了,一日三次,两日即可痊愈。”
江雨欣点头记下了,道:“这也是寻常药剂,那药店掌柜的也太黑心了,卖这般贵,简直是谋财害命。”
蓝沙沙摇头道:“没事,凡事必有因,或许最近镇子上瘟疫肆虐,药材稀缺也未可知,或者另有他因,我看药铺角落里坐着的官差,面色不善,不知是何道理。”
江雨欣哼了一声,道:“能有什么道理,这掌柜的赚了大钱,索性请了个保镖的,防止有病人冲进去打他一顿罢了,不是你拦我,我都想过去敲烂他的头。”
蓝沙沙微笑着看着江雨欣,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赚了黑心钱,总是心虚的,找个保镖也是正常。不过你的脾气也该收一收,不然有人心里可不知道怎么想呢。”
江雨欣脸上一红,也没好答话。这时,二人路过胭脂水粉店铺,便进去随意挑了几件,然后又去了衣铺。直到此时,江雨欣才深知蓝沙沙带自己来抓药的用意,若是让风流出来抓药,女孩子买贴身衣服这些事还真不好操办。
雪依发了高烧,不可拖延,是以二人买胭脂水粉和衣物之时,也是未曾仔细挑选,只比划了一下大小,便即定下来。江雨欣又给风流也买了一套衣服,蓝沙沙望着她偷笑时,她却红着脸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衣铺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好在衣铺倒卖得倒是不贵,比寻常城镇里还便宜了几分,想来是镇子里穷人多,消费能力有限。蓝沙沙付了钱后,便问道:“大姐,我向你打听个事。”
那卖衣服的老板娘道:“姑娘请说。”
蓝沙沙点点头,道:“咱们镇子上的许氏药铺,药材一直是这般贵吗?”
那老板娘叹了口气,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你有所不知,那许大夫也不是本地人,二十年前他收购药材的路上,遇上了强盗,被强盗洗劫一空,药材银子都被抢了,许大夫也受了不轻的伤。当时他落难至此,身无分文,靠镇子里好心人救济他,才得以活命。后来他便在这里定了居,仗着医术的手艺,开了个医馆,给人看病,也卖药。他医术还是很好的,很多病都是药到病除,开始不要钱,后来也只是收几文钱的药材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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