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沙沙不知道哪里来的老道人,虽然看他气度不凡,仙风道骨,但料想是符箓派道人,只是见民众竟然纷纷跪拜,口称神仙,却也不知何故。眼见道人的座驾已到了近前,蓝沙沙怕行迹暴露,忙也俯低了身子,口中称道:“神仙呐,神仙……”
蓝沙沙虽不情愿,此刻不想被那老道人起疑心,便也只得作态一下,俯低了身子。此刻她混杂在人群中,老道人倒是未曾察觉,只是沿着长街而行,一边颂唱,一边向人群中施符水。人群也是议论纷纷,有道:“活神仙终于来救我们镇子了,这下瘟疫必然消除了。”
蓝沙沙这几日也曾听人提及附近镇子有位活神仙,在各镇施法救治病患,看来就是这个道人无疑了。听人说,原本染了瘟疫病重之人,用道人的符纸燃了纸灰,又加以道人赠送的灵丹妙药,便药到病除,不出三日即可恢复如初。
若真能如此,那可真是功德无量,救世济民的活神仙了。
八对仙童接引,八位青年壮汉抬着竹椅,一群人跪拜簇拥着,老道人沿着长街慢慢走向了镇口,那是搭了棚子安置染了瘟疫之人的地方。
这老道人到了病患人群中,也不检查病症,拂尘一甩,插在了背后,拱手抱了太极,朗声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晚来一步,竟已至此,可悲,可叹……幸得贫道炼得一些丹药,清风,明月……”
老道人示意了一下左右,便果有两个小童,端了一个托盘,盘子里摆放着一个大瓷瓶,走向了那些染了瘟疫的病患跟前,然后从瓷瓶里倒出了一粒粒的丹药,每人分发得一粒。这些染病之人得了丹药后,便纷纷跪拜,称谢:“谢谢神仙赐药。”随即纷纷吞服了丹药。
蓝沙沙混在人群里,远远的看着这老道人手下的两名小道童在给染了瘟疫的病人分发丹药,虽然隐隐约约觉得事有蹊跷,但也没有轻举妄动。
老道人不待道童分发药丸完毕,便在一个镇口的一处耸起来的高台上站定,人群中本来还熙熙攘攘交头接耳,此时便鸦雀无声,却听得老道人朗声道:“贫道道号真水,乃道法自然,上善若水之意。数年之前偶得白衣仙人三卷道书,领悟治人疾病之方术,便以代天宣化,普救众生为己任……”
蓝沙沙听那自称真水的道人,虽然年老,但声音中气充沛,一字一句的清晰可闻,心想这真水老道的功力可不弱。却听他“天道无常,大道轮回,无量寿福”的宣贯道义,讲述自然更替的道理,又言说当今天下运数已尽,纲常已乱,盗贼蜂起,民不聊生,乞丐饥民比比皆是,所以上天便降下瘟疫之祸端,所幸有位白衣圣教的白衣仙君心系百姓,特命他来拯救万民,又什么财产共有,自食其力,善恶报应的说了一大通,又言说顺天应命,修身养性,天人合一,断除灾祸,得道成仙云云。
蓝沙沙越听越不对劲,这牛鼻子老道不知是何来路,但料想便是白衣教中人士无疑,只是不知是何职位。显而易见,他此番说辞也是在替白衣教在宣传教义,拉拉人心,号召大家加入白衣圣教。
想不到这里也有白衣教渗透了进来。
第163章 白衣分舵
这时,先前服用过真水道人所赠送丹药之人,本来咳嗽连连的,竟然心平气和,有些已经能站了起来,看样子,果真不出三日,便可恢复。连蓝沙沙都大感诧异,看来这丹药竟然十分对症,而且药效极快。
这些丹药竟然是治疗瘟疫的特效之药,而且出自白衣教,看来这白衣教竟然提前备好了瘟疫的解药?蓝沙沙虽然还有诸多疑云,但已大致猜出了事情原委。
想起来前些日与许大夫了解到,这井水之中也混有瘟疫之毒,莫非各镇子的瘟疫,竟然都是白衣教放出的?故意让镇民都染上了瘟疫,经受了病痛之苦,然后再以救世主活神仙的姿态去拯救万民?
竟然有如此丧尽天良的手段,故意传播疫病。想起来镇子里无端横死的一些百姓,有年轻人,老人,小孩,孕妇……比比皆是,蓝沙沙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时,看到服用了“仙药”的那些病患,症状大大的减轻,人们更是深信不疑,纷纷称赞道:“活神仙、白衣仙人……”
真水道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道:“那些染了瘟疫不治而亡的人,是前世罪孽太深,所以今生寿夭,而得以救治之人,也是身怀罪孽,只不过罪孽较轻,尚不至死,此番得救之后,年轻之人,需随贫道修行十年,以消罪孽。十年之后,方可功德圆满,彼时道心聪慧者,更可随贫道修行仙术,假以时日,得道成仙亦不在话下。”
镇子里那些染病和未染病之人,悉数跪拜,道:“愿随仙人修行……”
蓝沙沙自此算是明了,这真水道人来自白衣教,先释放瘟疫,再来救人,然后挑选年轻之人进行教化,实则是为白衣教挑选教徒,收揽人心。眼见大家已经对真水道人深信不疑,蓝沙沙知道不能强行出头,只能暗中行事,伺机挫败白衣教阴谋。
真水道人又讲了半个时辰道义,让大家先了却家中事,他三日之后再来接引大家修道,言毕又取来一壶丹药,此时镇长九叔尚在许大夫家中主持后事,便赠与一位年长德高望重之人,要他将丹药分发给病重之人,便在大家跪拜道谢声中,逐渐远去了。
蓝沙沙见真水道人一行人渐行渐远,便远远的跟在了后边,她本来欲回客栈唤风流前来跟踪这群人,又恐片刻间这群人便走得无影无踪,再难寻觅,便先行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真水道人一行人,片刻后即出了村子,渐行渐远。八名壮汉健步如飞,一路快跑,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却是走向了山区,山间道路崎岖,但真水道人仍是被人抬着,不肯下地走路,仿佛惧怕山间的泥石脏了他的鞋袜一般,好在这抬着竹椅的壮汉显然是训练有素,真水道人也不沉重,八个人抬着毫不费力,山间奔走也是如履平地,竹椅十分平稳。
时已过午,一行人竟然折进了一处悬崖下的谷底,山谷三面环山,只有一处入口。蓝沙沙远远的跟着,恐真水道人察觉,是以并不敢离得太近,好在一行人白色衣服甚是明显,山野之外也无遮掩,倒不至于跟丢。
蓝沙沙随着真水道人一行进了一处山谷后,只见山谷口怪石遍布,树木茂密,但隐隐有兵刃的锋芒闪烁,蓝沙沙料想山谷之中埋伏的白衣教徒,便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一路潜行。山谷越走越深,内部却渐渐开阔平坦起来,这时,但见一队队的白衣教徒在往来巡逻。想来已接近山谷内,寻常人难以进入,这伙白衣教徒便不再遮掩,放开了巡逻。
山谷内安扎着数十个营帐,加上巡逻教徒往来不绝,旌旗招展,蓝沙沙粗略算来,这山谷内至少有五六百人之多,想来此处是白衣教一处隐秘据点。
不少巡逻的教徒看到了真水道人,便纷纷躬身行礼,蓝沙沙见其中一些教徒的服饰是一朵金花,两三道金线的均有,依照风流所述,一朵金花是香主之职位,依照金线条数来划分品阶高低。
如此算来,这真水道人,在白衣教中,至少是堂主级别了,风流曾说道白衣教有六堂,有金无用的克金堂,还有赤木童子的赤木堂,莫非这真水道人便是六堂之中第三堂,真水堂?
又走了数十步,真水道人见有个胖胖的香主向他行礼,便点头道:“你去吩咐弟兄们埋锅造饭,分批次吃饭吧,大家轮换着,不可放松警惕,再让厨子做几个菜,温一壶酒,送进洞里。”那胖香主应承下来,便去准备了。
八名壮汉将真水道人抬至山谷里一处洞口外,便放了下来,真水道人下了竹椅,大踏步走进洞去,壮汉和小道童便退了下来,抬着空竹椅退向一处营帐。
洞口黝黑,瞧不见洞内情形,洞口有两名白衣教徒在站岗守卫。蓝沙沙俯身在洞口外一处灌木丛里,不敢轻易进去,便这般等了有半个时辰,却也不见真水道人出来。
蓝沙沙等得心中焦急,正欲放弃之际,却见一名白衣教徒拎了食盒走了进来,和两名守卫也不搭话,径直入了山洞,想来这个时辰常有人向山洞内送饭,守卫也不稀奇。
算了时辰,足有一盏茶时分,这人方才拎了食盒走出来,蓝沙沙预料这山洞之内颇有洞天,所以这人进入洞穴后,需好久方才出来。
蓝沙沙信念一动,便悄悄的绕到了洞口一侧,待那送饭之人走出了十余步,捏起来一颗石子,手指发力掷了出去,正中那人小腿,那人脚下一软,便摔倒了下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跌倒?莫非是脚下绊着了,山谷之中地势不平,倒有可能,心中这般想着,那两名看守洞口的守卫,便移开了目光,远远的去看跌倒的送饭之人。
那人还道有人故意绊倒了他,左右看了一眼,不见有人,便骂骂咧咧的站起身走远了,而蓝沙沙则趁着守卫目光被他吸引之际,身子轻盈得宛如燕子一般,闪进了洞口,消失在昏暗之中。
第164章 大放厥词
山洞昏暗凄冷,每隔数十步的洞壁上便安置着火把和蜡烛,勉强能照亮着脚下崎岖不平的地面。山洞似是天然形成,一片片红褐色的岩石层层叠叠,墙壁上还有不少裂缝,有一些岩石间的缝隙里,还在渗滴着水珠。
蓝沙沙贴着洞壁,缓慢而行,倒一路未曾遇上白衣教徒,走了百余步,只见前面一处十余丈见方的空地,此处头顶上的山石有了一些空缺,便洒下了一丝丝的光亮,加上洞壁上又点了一根根火把,倒是照得亮堂了起来。
空地中央一处平整的石板,被当做了桌子,此刻摆上了一桌子的菜肴,不乏一些山里的野味和野菜。
石桌边摆着几块石头,边上围坐着四人,其中三人蓝沙沙俱是认得的。正对洞口方向的是真水道人,而左右坐着的一男一女两位老者,蓝沙沙也认得,正是数日前在淮水边遇到的丐帮淮南双英,另一人身材高大,头发散乱花白,背对着蓝沙沙,看不清面容,不过看年纪至少也年过半百了。
这几人皆是武功高深之人,蓝沙沙藏在洞窟光线昏暗之处,一块巨石的后方,屏息凝神,听着这几人谈话。
真水道人双手端起面前的一只杯盏,道:“葛长老,还有另外两位老友,贫道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三人端起了杯,那背对着蓝沙沙,被称作葛长老的老人,道:“道长客气了,请。”
四人一饮而尽,真水道人则示意众人吃菜,满桌子的菜肴,真水道人却只吃素食。
真水道人边吃边道:“贫道也不避讳,此刻敝教教主他老人家远在西北,贵帮钱主也云游四方,有些事情咱们先谈着,后面再由他两位老人家定夺。以贫道之意,咱们先结为盟好,互相有个照应。”
这般说来,那身材高大的老者是丐帮的长老葛九才?听闻丐帮葛九才葛长老,素来心思缜密,出手狠辣,是新任帮主钱通天的得力助手。此时钱帮主不在,他便来应会。
白衣教邀请丐帮的葛长老还有淮南双英来此隐秘之处,莫非是在商议合作之事?素闻丐帮侠义,虽有个别不肖弟子居心不良,举止不端,但总还不至于和白衣教这等歪门邪教为伍。
不过话说过来,此一教会一帮会,若真达成了合作,实在是武林的不幸。丐帮中人素来贫苦,若白衣教许以富贵,则难保有些人不会动了歪门心思,前任帮主司徒震便为求富贵,通敌叛国,被阿云击杀,连同长老铁成义也被误杀,阿云还曾引以为憾。
蓝沙沙不知道的是,非但丐帮前帮主司徒震、前长老铁成义死在阿云手里,丐帮四大长老之首段长风也曾在数月之前被阿云格杀,丐帮和云十三郎的梁子是难以化解了。
那丐帮葛九才葛长老道:“实不相瞒,本帮与那逍遥四客结怨已久,前司徒帮主,铁长老,还有数月之前段长老,均死在云十三郎刀下,这份血债,必然要血偿的,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真水道人一捻胡须,颔首道:“不错,正是如此。”
葛九才接着道:“咱们丐帮中人,穷苦惯了,也不奢求那富贵,断魂刀和断魂密窟的宝藏,不过是江湖传言,未必当真,咱们叫花子也不感兴趣,只求他日若是擒得云十三郎一干恶徒,还请交与丐帮发落,钱帮主必当主持公道,枭首以告慰司徒帮主还有两位长老在天之灵。”
听葛长老之意,他们丐帮不看重富贵钱财,只是要缉拿云十三郎报仇雪恨。而听阿云说,那司徒震暗中通敌叛国,阿云这才一举击毙,还有那段长风身为四大长老之首,不规劝帮主行事,反而助纣为虐,数月之前更连同十余好手围攻云十三郎,这才罪有应得。至于铁成义,阿云已足够遗憾。
葛九才身为丐帮众人,不论是非,一心向着丐帮说话,蓝沙沙心中自然不满,而他所说不看重断魂密窟的宝藏,只是为了报仇云云,蓝沙沙也是九成不信。
真水道人点头道:“不错,这个自然,咱们结盟之后,东西两面便成了犄角之势,互为应援,他日事成之后,断魂密窟宝藏咱们共分,密窟中的武功秘笈还有云十三郎归丐帮所有。”
葛九才虽然适才所言,丐帮不求财富,但此刻既然白衣教有意共分,便也不再推辞,那断魂密窟里武功秘笈,谁不想染指,还有那云十三郎,他们是势在必得的。心念至此,葛九才叹道:“可惜数日之前,我并未到此,淮南双英两位兄弟也没能擒获云十三郎的女人和结拜兄弟,让他们跑掉了,这断魂密窟的宝藏还需从长计议。”
真水道人道:“无妨,只要咱们通力合作,逍遥四客不过寥寥几人,哪里是咱们的对手。”
蓝沙沙心中冷哼一声,明明是淮南双英被打跑了,反而说逍遥四客跑掉了。若不是他们偷袭,对上了阿云和风流,连半点胜算也没有。
四人边吃菜喝酒,边低声交谈,蓝沙沙隐隐约约听到真水道人又在向丐帮宣扬白衣教——说当今朝廷荒淫无道,外敌频扰,兵连祸结;内患不断,旱涝连年,民不聊生;又有瘟疫肆虐,豪商为富不仁,偷税漏税;贪官污吏,做吃空饷,比比皆是。而白衣教主宽厚仁慈,心怀天下,常念穷苦百姓的疾苦,这才要为民请命,团结起来穷苦大众,解救万民于水火,为穷人谋一条出路。人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生病了有大夫看,孩童有学堂可以念书,大家同甘苦,共富贵,只要肯努力,就会有希望。
真水道人一边大放厥词,又许诺他日事成,东西划分地界云云,葛九才却道:丐帮乃武林中人,无意官家之事,只求保住丐帮武林势力和声望。
这番话语,连蓝沙沙素来不过问世事,都觉得大逆不道,那葛九才身为丐帮长老,和淮南双英却唯唯诺诺,连连称是,想来他们丐帮素来穷苦,被欺压惯了,这才结成了帮会,自然更容易被人唆使诓骗,正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蓝沙沙也自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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