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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冤种朋友(近代现代)——梨斯坦

时间:2024-01-14 09:38:23  作者:梨斯坦
  我笑说,是,是。
  光阴似箭,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啦。有人说迟到的正义也是正义,只是斯人已逝,唯有一代代徒子徒孙,兜兜转转成相识,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浮沉,试图抓住一点所谓的“意义”。
  兴许是有我在,沈君颐的师兄有些话不便说,没坐一会儿就要走。走前忍不住又回头劝道:
  “我的话你再考虑考虑。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于你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沈君颐直接拒绝。“我不走。凭什么我走?”他说,“该离开的人不是你我,该怕的人也不该是你我。”
  “那么,他呢?”他师兄头朝安谨言一摆,言简意赅又意味深长,“你还能扛得住几刀?——你不怕,但得为他考虑考虑。君颐,你干了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有时候妥协不是因为骨头软,而是要争取利益最大化、寻找最优解啊。”
  31.
  我问过沈君颐,他老师的儿子是不是因为他受伤这件事而专程回国的,是不是劝他出国,他是不是事情处理得不利落,递举报材料的事儿被那“大人物”的利益相关方知道了,人家还找他麻烦来着。
  这货一提这茬就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但他越不说,我就越觉得这事就像我猜测那样。
  还有一次是我陪安谨言去医院。正在登记探访时,一个路过的护士奇怪地说了句:203沈君颐探访?他已经有人来探访了呀!还跟护士站说不要让人打扰。
  ……有人来探访?我跟安谨言对视了一眼。现在医院管得严,一天只允许探访两次,每次只准许两人进去。沈君颐这人人缘一向不怎么样,而律所的人见安谨言来得勤,自然乐得清闲,还美其名曰把探视机会都留给他。
  谁会来探视他呢?
  来登记探视的人很多,趁着乱,我俩偷偷混了过去,摸到单人病房门口。
  “你明白后果的。沈律。”
  声音冰冷而威严。我急忙一把将安谨言拉到墙边。病房门开了一条缝,我只能看到窄窄的半只黑皮鞋。
  心,跳的很快。安谨言或许对沈君颐干了什么、以及他师傅的事知道的模模糊糊,一知半解,但我可太清楚这事的危险性了。有道是老虎虽然被关在笼子里,但他的爪牙或许还在逍遥法外。沈君颐那一封举报不是针对个人,那是捅了个马蜂窝。现在暂时没被抓进去的人,谁又能说得准会不会出于自保而疯狂报复他呢?
  瓷砖的凉意透过衣服直达脊背,痒而刺痛。我突然想起他在墓园那会儿跟我说的场景——他最后一次去老师家,听到了有人在老师家里高声争吵,还用吊销资格证威胁老师。
  沈君颐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不明白。”
  那种感觉很难描述,我从没想像过,两个明明剑拔弩张的人,可以把话说得像老朋友叙旧一样平静而礼貌;我也从没想象过,明明两人说话连语调都没什么变化,但就是让你听得脊背发凉。
  来人道,“看来沈律是一点教训都没吸取呢。”
  “是啊,我沈君颐就是再受十次教训也记不住。再找人教训我十次呗,或者别费那么多事,下次直接让人捅死我得了。”沈君颐说,“反正,在你们眼里,一个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名声、头衔的律师,死了就死了,跟只蚂蚁一样。不过也请你转告你们老板,我这里还有一些估计他不太想看到的东西。我设了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确认的程序,如果我不明不白地死了,保不齐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就直接发到纪委手里了。”
  这一次来人沉默了很久,“你是在威胁?”
  “我是在跟你们做交易。”沈君颐平平道:“你们应该清楚量刑的原则。没有这份材料,十年而已;有了这份材料,死缓起步,而且还要带进去更多人。我要的不多,要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公平正义这些东西,就是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而已。这点惩罚,不过分吧?”
  来人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沈君颐听上去很累,“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出了这个门,你们要还想给我教训,随你们的便,但如果你们觉得这个条件能接受,我就当今天没见过你,行吗?”
  来人还没反应,安谨言突然激动起来,身子一动就要闯进去。我急忙一把拉住他,连拖带拽地看把他拖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苏哥你干嘛?!”这小子,居然还对我怒目而视。
  我说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要干嘛?
  “你没听见那人在威胁他吗?”
  “是啊,所以呢?你进去跟他殊死搏斗?你掐死他?”
  我注视着他,他的脸因愤怒和吃惊而憋得通红。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苏哥,你别骗我。他其实不安全,是吗?”
  我说也不是吧,至少在那些人被审判前,他们会有所顾虑,不会把沈君颐怎样的。
  “那审判后呢?判决一旦生效,他手里那些没交出去的证据也就没用了,对吧?”
  我说连审带判得好几年呢,到时候风水轮流转,或许这些人也就失了势,破了产,或许就不会对沈君颐构成威胁了。
  “那他为什么不走呢?上次他师兄来,我听明白了的,他师兄愿意安排他出国,他只有离开才最安全不是吗?他怎么不走呢?”
  “咳——咳。”
  不知什么时候,沈君颐拄着拐悄悄来到了洗手间,把我们的对话全听了去。这次遇袭让他元气大伤,这都住院半个多月了,依旧病病歪歪,脸色蜡黄。他看着安谨言,嘴角含笑,倚着墙招招手,说,“过来。”
  安谨言像从前一样,沈君颐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过去他就顺从地过去。沈君颐扶着他的肩头,借力站稳,抬手又揉了一把安谨言的头发,说:“你想不想去留学?”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没写完。剩个尾巴,下章写完昂
  无以为抱(歉),给大家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吧(bushi)
 
 
第56章 
  32.
  安谨言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渐渐从茫然变得聚焦,他好像明白了沈君颐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严厉地问,“你想说什么?”
  他难得咄咄逼人,而一向惯于发号施令、运筹帷幄的沈君颐则有些不自在地垂眼,不敢看他。
  “你想送我出国留学,那你呢?”安谨言又问道。
  沈君颐深深地看着他。阳光从洗手间窄窄的窗户上透进来,又很快被浮云遮蔽,就在那一瞬的光影交替中,我突然发现,沈君颐,他老了。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他那高大健硕的身躯,好像一下子就随着失血过多而变得干瘪、脆弱——我的意思是,他依旧高大,但也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仿佛是一台失修的花架,风一吹就要嘎吱嘎吱地要散架。
  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他把自己打磨成一个人憎鬼嫌的老油条,长袖善舞却又钻营冷酷,惹得无数人头疼并恨得牙根痒痒。圈里相关的人都在贬损他、八卦他,看他的笑话也看他师傅的笑话——一代名律铮铮铁骨,最后不还是瞎了眼,教出这么一个追名逐利的白眼狼。
  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是蛰伏的毒蜘蛛,一点一点地把那张网编织得结实无比。他从来没有放弃捕获目标猎物,他只是在等待他们自投罗网,然后,再用自己的网,自己的怒火,将对方一点一点绞杀。
  我忽而明白了他为什么只喜欢那一款男生,以及,他为什么会栽在安谨言手里。一个人心里若是太苦,遇到个温暖如太阳、开朗如清风的人,总是忍不住想去接近,想去汲取一点力量的。
  更何况是安谨言这种,他像疾风中的劲草,纵被大风吹折了腰,揉揉眼睛抹抹泪,还会笑嘻嘻地再次挺直腰杆。
  与其说是安谨言攀附着沈君颐才得以生存,不如说,是沈君颐有了安谨言,才能熬过政商案拨云见日前,最后这段难熬的时光。
  可是然后呢?
  了却师傅的憾恨,终结多年前的翻云覆雨手,但他真的赢不了。因为人们终究发现,虽然他比他的师傅更圆滑,但他们终究是一样的人。往后,他的对手就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权势,是彼此勾连一损俱损的利益共同体,是参差不齐的人心。
  但他好像一下子卸了力,满身满心都是疲惫啃噬出来的空洞,脸上就写着四个字:无欲无求。
  “我……”他斟酌了许久,犹豫着开了口。“谨言,我这个岁数,可能,走不了了。”
  他才多大?也就三十五六吧。就已经满是过尽千帆、再无所求的中年人了。
  他短促地苦笑了一下,“在国内,还能当律师,有着不错的社会地位和收入,出国后我能干什么呢?”
  “你还可以继续当律师呀!”安谨言热切地说,“我们一起走。反正这里的事你也已经办完了不是吗?你不用再撑下去了,你对得起所有人了,沈君颐。”
  “谨言。”沈君颐打断了他,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倦意,“我已经老了……我没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心力放弃一切从头开始。我来京城十二年,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过惯了车接车送、香槟高尔夫的日子了,再让我一步一个脚印重新考、重新执业,我做不到了。”
  安谨言眼睛睁得大大的,倔强地反握住他的手,不说话。
  说到这里沈君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就是……该做的都做了,很累很累。你还年轻,你的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但我已经想象不出来我还有什么可能了。”
  我嘴唇动了动,有什么话冲动地涌到嘴边——沈君颐这话,可不太妙啊。
  我们都清楚,如果把安谨言送出去,他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往后,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得继续跟那些人磕下去,一直到把他们全送进去,或者自己倒下。
  但没等我说话,安谨言握着他的手,一分分地从自己肩膀上摘了下来。
  “从头开始很难吗?”他说,“你没有胆量,可是我还有;你没有心力,可是我还有;你已经不会过苦日子了,但是没关系,我恰恰刚过完苦日子,我最知道怎么省钱、怎么抠门、怎么薅羊毛了。人只要活着就都不容易,沈君颐,但谁不是一边不容易一边往下活呢?”
  他的声音里盛着失望的苦涩,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动情而不容反驳。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边角都磨穿了的信封,“我不需要你为我死、给我钱、或者再为我付出什么的,我就要你好好的、安全地活下去,对未来——对咱俩的未来,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哪怕只是小小地试一下,行不行?沈君颐,你看我从来都不敢跟你提什么要求,我就跟你提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行不行?”
  沈君颐不说话。
  安谨言就那么等着,握着信封的手越垂越低,最后,他把信封丢在地上,定定地看着沈君颐。
  “想好了来找我,是留是走,我都跟你一道。我等你三天,三天之后还想不好,就当咱俩从来没认识过。沈君颐,人得自己给自己找活路,而不是指望活成别人的念想。”
  地上有水,信封慢慢洇湿、软塌塌地陷下去,像极了一个窝囊无用的承诺。
  *
  我最后一次见到沈君颐和安谨言,是在政商案开庭审判的前一天。他们办好了签证,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于是我们相约,再在墓园里见一面。
  沈君颐看上去气色好了些,这人只要一活泛,那股自矜又算计的劲儿就又起来了。于是我忍不住讽刺了一句:“哟,准备好过苦日子啦?”
  沈君颐笑了笑,没接茬。只是百感交集地说:
  “我一直觉得陆游挺纠结的。”
  “嗯?”
  “都死去元知万事空了,最后还是要家祭无忘告乃翁。万事空就是万事空,告一万遍,其实宽慰的也只是后人自己而已。”
  墓园寂静,阳光暴烈。远远地,我们看见有个男人的身影,佝偻着穿过林立墓碑,来到沈君颐师傅的墓前,从塑料袋里掏出几样供品,恭恭敬敬地摆在墓碑前。
  “那是谁?”安谨言朝那方向抬了抬下巴。
  “不知道。以前他哪个当事人吧。”
  “所以,宽慰的也不只是你们这些后人呀。”安谨言说,“是所有为了生活、为了某些心愿,不得不妥协、不得不苟且,跪着等很久很久,也要看到结果的人。”
  松林如涛,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沈君颐侧过脸去,注视着他的小爱人,两人悄悄碰了碰手指,然后悄悄牵住了手。
  作者有话说:
  沈律和小安的故事就到这儿啦。其实写到后面有点遗憾,因为如果展开讲,关于案子,关于沈律的好与坏,原则与圆滑,坚守与完成后的幻灭感,可以写很多很多。但这势必就要牵涉到一个问题——究竟要怎么写这个案子。
  写着写着就觉得。。。算了,让小说归于小说,意难平归于意难平。
  故事的主题就是妥协吧。年轻的时候总觉得人生就应该黑白分明轰轰烈烈,宁为玉碎绝不妥协。长大后才发现,妥协才是生活中的大多数,也是达成最优解的最好方法。
  而有一类妥协是值得尊敬的——明明是个骄傲,宁愿玉碎的人,却愿意为了某种信念、某个人,实现某个远大的理想,去退让和弯腰妥协。
  就冲这点,虽然很讨厌沈君颐,但最后还是给他一个好结局吧
 
 
第五卷 蜉蝣
第57章 蜉蝣
  1.
  很多年前,一个朋友跟我说,不要把感情的话题留在深夜里谈。因为深夜往往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这时候如果随便跟固定某个人聊天,很容易把排遣寂寞误认做爱情。
  我记住了这句话。因此从不在晚上聊感情。但我有个隐秘的恶趣味,就是在晚上听别人聊感情。
  “调频93.6兆赫,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听《春和夜之声》,我是春和……”
  今天下班比较早,我很累,于是打车回家。在车上,司机随手打开了车载广播,熟悉的背景音和旋律就汩汩地流入耳中。
  春和缓缓地读着一封投稿,那是写信的人在深夜里的忏悔与追忆。他说自己曾爱过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不仅仅是俗世意义上的完美恋人,而是一个近乎圣人的人——为了一个承诺,大学毕业之后,执意去一个特别偏僻的山区支教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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