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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冤种朋友(近代现代)——梨斯坦

时间:2024-01-14 09:38:23  作者:梨斯坦
  他的微笑是致意,丢来的眼神是试探,连招手都是向他索要回应的铺垫。于是在那夜联谊晚会结束后,蓝一洄专门留到最后,走到谢盟面前,笨拙地自我介绍,谢同学你好,我叫蓝一洄,跟你一个方队。
  而谢盟则微微抬头看他,飞快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呀。
  溯游从之,道阻且长,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
  于是就这么认识了。
  后来在大二时,学生渐渐开始在外面租房,学校也有一些细微的住宿调整。那会儿蓝一洄接到辅导员通知,说他要跟外系同学一起住,等拖着行李箱艰难爬上四楼后,一打开门,发现屋里的那个人是谢盟。
  一切发生得顺理成章。谢盟帮他归置着东西,将衣服从行李箱里掏出来一件件挂进衣柜,挂着挂着,蓝一洄突然伸手关上了衣柜门,抬起的手臂跟衣柜形成一个完美的夹角,谢盟回头看他,他们就靠在衣柜上,安静地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就这么在一起了。
  或许是天意,四人间的宿舍他们只住了三个,另一个同学只在开学时露一面。门一关,那就是独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聊天,写作业,洗衣吃饭;接吻,拥抱,缠绵爱抚。
  蓝一洄说,谢盟从那会儿就体现出一个滚人的合格素质,很叛逆,很朋克。
  ……这还真挺有违我的认识的。我问,哦,是吗?
  蓝一洄说,他不是那种明着“不服就是干”,但他态度非常坚定,蔫儿坏蔫儿坏的。
  就在他们大二时,学校里发生了一件事。谢盟他们系的贫困生救助奖学金名额公布后,很快就被举报,说其中一半的人都不是贫困生。
  一时学生们群情激奋,学院迅速出了声明说会彻查此事,要求学生们不要转发讨论非官方消息。然而等了好几个月,名单上撤换了几个人,但调查却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混过去了。
  就在那年四月,校园文化节上,“歌神”谢盟不负众望地上了台。
  报上去的流行歌没唱,谢盟握着麦克风,说今天不唱老歌了,给大家唱首我自创的吧。话音刚落,观众席的尖叫、鼓掌就冲破了礼堂的穹顶。
  “你一定想不到他唱了什么,苏老师。”蓝一洄说着笑了起来,轻轻摇头道:“具体的我也想不起来了,大概就是——‘有个好学生,他优秀又委屈,上学卖屋又打工,餐费一块七。可是他穿阿迪’什么什么的。最主要的是,还有一段是,‘有个好老师,他仁慈又正气,学生说他没缺点,就是爱听马屁’。”
  可想而知的,歌火了,谢盟炸了。
  “那时候我们都年轻,谁见过这阵仗啊,后来出身社会了,才知道世界上比这种评比不公平、比这个恶心的多去了。”蓝一洄浅浅叹气,“我呢,一直按部就班,规规矩矩地当着优等生,跟谢盟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叛逆了。怎么说呢,这件事我一方面觉得他很牛逼很敢,作为学生我也觉得很扬眉吐气,但另一方面,我觉得这么做实属没必要。因为名单已经定了,出结果了,不会再更改了,这样大张旗鼓讽刺同学老师,除了出口恶气,给自己惹麻烦,又有什么用呢?”
  顿了一顿,他自嘲道:“你看,我就是这么精致利己的人,其实从那时候就是了,我骨子里就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之人,是谢盟没看清我。”
 
 
第62章 
  10.
  从那之后,学校里的一切形式的评优和评选积极分子等等,都跟谢盟无缘了。
  不过谢盟好像也并不太在意这些。那会儿,他已经开始混滚圈儿了,认识一些乐队,大佬,经纪人,没课就在livehouse里混,回到宿舍里,就跟蓝一洄窝在床上,一首接一首地放着那些四处寻来的摇滚乐。
  蓝一洄说苏老师你知道吗,其实我并没有很喜欢那些吵吵闹闹的音乐,我只是单纯喜欢陪在他身边,听他唱歌,听他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喜欢的那些东西。每每这个时候,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就像super star一样。可是很久很久之后,直到我离开他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们根本就是两路人,可是我爱他,这才是我们痛苦的根源。
  整个大学,谢盟生活得并不开心,混滚圈也没有让他真正快乐,可能唯一让他找到存在感和意义的,就是大三暑假去支教的那两个月。
  等假期结束,一脚踏入大四的学生开始面临真正意义上的分道扬镳。
  目标明确而踏实的学生,早就一步一个脚印地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而一开始没那么上心的学生,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准备考研,或者穿上西装走进招聘会。蓝一洄保了本校研——为了谢盟。他说谢盟那个样子,去不了别的地方也干不了别的,估计只能在京城的livehouse里混混,“我就想着,既然他喜欢干这个,如果有人能带他进入到演艺圈,做个经纪人或者幕后啥的,也挺好。我也不指望他挣钱。”三十六岁的蓝一洄提起往事,桩桩件件的缘由还记得清楚。
  但他等啊等,等到谢盟意气风发地回到学校,告诉他,自己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和想做的事,他毕业后要去支教。
  蓝一洄愣了,问,你去支教,那我呢?
  谢盟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等我。等你毕业,我就回来。
  就这样,两人开启了异地恋。时过境迁,当初谢盟在学校一鸣惊人的歌已经渐渐被遗忘,蓝一洄的研究生同学只知道时常有个男生风尘仆仆地来找他,而谢盟的学生,也只知道每过一段时间,谢老师总会换件新衣服,上课时快乐得莫名其妙,连人都不瞪了。
  直到蓝一洄站在研三的门槛前,再次面临着人生选择。
  他告诉谢盟,自己申请到了国外的博士,建议谢盟也申跟他同校的硕士——“我当时跟他说,可能国外环境更宽松,更适合他,并且他支教经历在申请国外学校很加分。”蓝一洄说。但电话的另一端,谢盟却迟迟没说话,风声呼啸中,他最终为难地开口,说自己想再完整地送一届学生。
  蓝一洄崩溃了。
  隔着电话他失控地流泪,朝谢盟发火,他说谢盟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你也为我考虑考虑,你还要我等几年?我就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这辈子就指望读书改变命运,我没你那么伟大,我光改变自己的命运都很辛苦了,没本事为改变别人的命运而奉献一生。
  他残忍地说,谢盟,你是不是现在特有成就感啊?在京城你什么都不是,你连社会都适应不了,整天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的,实际上别人也没把你当回事,你其实自己心里门儿清对吧?所以才窝在那儿不愿回来,只有在那儿你才能降维打击,在学生那里收割优越感和生活的意义,因为你比他们见多识广——你可拉倒吧,就你在那儿带了那么多年,带出过一个真正意义的大学生吗?
  谢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他骂。那天蓝一洄一直咆哮到手机没电为止。搁下电话,点击上传学校的确认文件,发送,再无停顿,一气呵成。
  他说他不敢先给手机充电,他怕资料确认到一半,谢盟打来电话解释什么的,那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说异地恋三年,其实到第二年他就精疲力尽,他隐约觉得,他和谢盟正在各自走向自己的未来,他们注定会分崩离析,但就因为谢盟那句“你等我,你毕业时我就回来”,他硬是又撑了一年多。
  他说苏老师,到最后,我一边觉得痛苦,一边如释重负——我在想我是个人渣吗?也不算吧?他让我等三年,我做到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我仁至义尽。
  提及往事,他依旧不能释怀。餐厅的音乐轻盈而曼妙,衬得他低沉的声音痛苦而歇斯底里。
  我说,恕我直言,蓝先生,既然你觉得自己仁至义尽,那应该很坦然不留遗憾才对,但听上去你似乎对你的前任只有怨念,甚至还有居高临下的审判。
  蓝一洄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于是略略不安地扫了我一眼。没错,我是有点不爽,虽然我跟二哥并不太熟,虽然我也知道,二哥不是啥靠谱人,但我觉得他也不该被如此评价。
  蓝一洄眉头微蹙,似在认真思考怎么回答我。斟酌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如果你觉得我很居高临下,那大概是吧。苏老师,我从小循规蹈矩,是那种安安分分一路从高考中拼杀过来的好学生。我知道世界有很多蝇营狗苟,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我不在乎——确切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在乎,在乎能什么用——社会不就是这样的吗?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等足够强大的时候自然就有能力去改变它,但在你没有足够强大之前,你只能忍,人人都是这么忍过来的的,你不忍,又能怎样呢?”
  “但是谢盟,他就是个在乎很多,又不肯忍的人。以前他组过乐队,乐队里有个姑娘。因为演出时有客人非让姑娘喝酒,他不可忍,一酒瓶给人家开了瓢,乐队也黄了;后来他又跟着前辈学经营livehouse、办演出。前辈在外地张罗拼盘演出,让他去跑腿办演出申请。那是个十八线小城市,还把“搞摇滚”跟“街溜子”划等号,因此他们那审批不是太顺利。谢盟又不肯忍,当着办事员的面冷嘲热讽了几句,最后那演出又被卡了一道,没办成。”
  “当然这不是谢盟的错,但社会就是这样,你一无所有还不肯妥协不肯忍,能成什么事儿呢?——从这个角度上讲,我的确不认可他,甚至挺看不上这种行为,我觉得很幼稚。”
  蓝一洄喝了口果汁,“苏老师,你有没有发现,滚圈的什么自由、平等、爱、叛逆这那的,狗屁。没有资源没有名气又弯不下腰,谁跟你谈自由平等博爱。从始至终,只有谢盟自己,是傻乎乎地真信这一套。他不去想,如果这个圈子真的视金钱名利如粪土,那人家为什么招聘个乐队助理、演出经纪时,还特地注明要懂营销会策划呢?”
  “……”我不得不承认,蓝一洄说的也没错。但我很难把他说的这个人跟二哥联系起来。我也不理解——“那既然都这样了,你干嘛还要大费周章地回来找他?”
  蓝一洄的眸子深处燃起微弱的光芒,像两团将灭不灭的火焰。我有一种感觉,仿佛谢盟是某种助燃的物质,只有找到谢盟,那团火才能持续燃烧下去,倘若找不到谢盟,蓝一洄的火焰就会熄灭。
  半晌他说,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觉得谢盟那点“真”不值一提,可当世俗的东西拥有之后,才发现那点“真”才是最值得守护的。苏老师,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就想把那点“真”找回来。
 
 
第63章 
  11.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爱呢,人怎么可以一边看不上某个人,一边又爱他不可自拔。”
  跟蓝一洄结束见面后,晚上十一点半,我回到办公室。今天本是赵非凡跟我一起上夜班,但等我回办公室后,发现他已经忙完下班了。
  关了灯的办公室陷于巨大的安静与空虚中,窗外是CBD寥落灯火,黑暗沉寂中,隐约还有凡姐护手霜清淡的柑橘香。不知为何,我陡生出一丝说不明的怅然若失,于是在办公室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反手关上门,来到办公室旁小隔间准备睡觉。
  长夜漫漫,回去也是无聊,刚刚听完一个混合着悲伤和追忆的故事,我总觉得自己的倾诉欲也被激起,但又不知该跟谁说,于是打打删删,千言万语凝结成社交APP上一条没头没尾的实时状态。
  手机振动,一条消息进来。
  Mr.D:你怎么啦?
  我:我真的觉得你在窥视我,为什么我一上线你总会在线?
  Mr.D:我真的觉得你在勾搭我,为什么我一上线就会发现你发什么伤春悲秋的新状态。
  ……什么人呐!我有点无语又好笑,于是多此一举地解释:不是我,是感慨我一个朋友。
  Mr.D:等等,你怎么这么多朋友?并且个个在感情中受伤害?并且,每次他们为爱烦恼时,总惹得你也跟着不开心。
  ……很好,可以,这家伙是会总结的。
  我:这么说还真是。可能我这个人比较倒霉,朋友都是大冤种。
  Mr.D:那么大冤种之友,今天是又为朋友而emo,躲在被子里辗转反侧黯然落泪了吗?
  我:什么乱七八糟,我没回家,在办公室。
  Mr.D:哦,那就是躺在休息间的沙发上,沙发破到掉皮还不够长,委委屈屈蜷着腿,盖着一条不知道多少人盖过的毯子,辗转反侧黯然落泪了吗?
  我霍地坐起来,环视着黑漆漆静悄悄的休息间:你真的不是我认识的人故意遛我玩吗?你怎么这么了解我的生活?
  Mr.D:还真是这样啊?
  Mr.D:我瞎猜的。
  Mr.D:这不是所有有值夜班需求的办公室的标配吗?
  我复躺下。倒也是。不过让他说的也太恶心了。我们办公室几个人都还算有洁癖,平时赵非凡抽烟都会离休息间远远的,凡姐和小葵更是每隔几天就会把毯子带回去洗一下,力保每个在办公室过夜的人都能休息得舒服一点。
  不过这些也没必要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说了。于是我岔开话题:如果你很喜欢很喜欢某个人,会在某个瞬间,很看不上他某个点吗?
  Mr.D:不用如果啊,我有喜欢的人。
  Mr.D:也不叫看不上吧,应该叫拿他没办法。人总有生活方式不一样的地方,就算是再喜欢的人,你也不可能认同他的每一个做法。就比如吧,我喜欢的人是个胆小鬼。有时候他像个小乌龟,总是很想把自己藏进壳里,但是呢,他身上有一股奇妙的磁场,总会吸引一些狗血和乱七八糟的事,每次看他一副竭力想缩小存在感,但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我就会觉得又好笑又可怜,其实我觉得真没必要这样,遇事不能躲,就是干!总是瞻前顾后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有什么用呢?但是吧,我有时候又很想做他的乌龟壳子,他想躲起来那就躲起来好啦。
  ……把喜欢的人比喻成乌龟,把保护欲说成是乌龟壳子,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烂的比喻,于是忍不住笑:你要是在我手底下干活儿,我保证不会让你好活。
  Mr.D:那不敢当,我信。
  我仔细地想了一下蓝一洄,之前因为他字字句句居高临下的审判,让我觉得他很轻视谢盟,但现在想来,他又何尝不是对谢盟,不知如何是好。
  蓝一洄在国外那几年也不轻松,在读博的同时马不停蹄地实习,最后凭借优秀的科研成果,一毕业就进了大公司。赚到了钱头一件事就是联系国内,谢盟曾支教的小镇的有关部门,说自己想要捐建一座小学。
  条件就一个,让谢盟当校长,至少是个副校长,最最不济了也得是个全权负责教学的教务处主任。蓝一洄说苏老师你不知道,谢盟是个无药可救的乌托邦分子,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很简单,他觉得支教就是搞教育,就得很纯粹很崇高,凡是有悖理想化的他都要怼一怼,但你觉得可能吗?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当校长他说了算——说实话,当校长上面还有主管单位管着呢,怎么可能由着他建立他的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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