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诚的死,追着他出狱了。
还没有结束。东河区的人不会放过他的。
季末将自己挪到床边,扶着腰慢慢地下床站起。要换的一套新衣裤都已经由佣人拿上来,整整齐齐地叠好摆在床边的木椅上了。季末回头看了一眼许森——他坐靠在床边,静静旁观自己的动作。明明季末是准备穿裤子,这人的眼神却像是在等着看一场脱衣舞表演。
季末撇了头去不再理他。心想,后面才是真正的惩罚吧。什么“没有坚定地推开他人”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既然名义上丁诚死于他手,他又成了许森的手下,那这次许森带他见丁三爷——所谓“被害人”的家属——是少不了要当众叫季末低头认错,乃至责罚他来化解这一波仇怨的。
不安间听见许森发问:“在想什么。”声音似乎靠近了一些,“脸上绷得很紧。”
季末心下叹气,如实说出了心中疑问:“我在想,东城区和青城区,谁的势力更厉害一些。”
被问到的人于是也一抬嘴角,如实相告。许森说得毫无犹疑:“当然,是我厉害一些。”
“……”季末心里突然有了底气。
正在系裤腰带,背上还光裸着,这次很清楚地,身后人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喷在后腰,携一点笑意,寸寸拂了上去。视线便因此有了炙热的触感。
季末低头,看见自己所立之处,赤足踩在地面,两侧又多了一双更大些的男性的脚。接着往上是这人的膝盖。许森不动声色地起身坐在床边,像是从背后将他半拥着,腿夹着他的腿,还差几厘米碰到就已经感知到了男人身上的体温。
视线无声,却撩着暗火,剐着背后的皮肉,点点烧热起来。耳边似乎响起了昨夜这人低沉的笑声、释放时满足的喟叹、唇舌压在脊背上吮出红痕的水声……
季末:“……知道了。”迅速将毛衣套在身上,挡住了背后那片被呼气吹着发痒的地方。再将毛衣的高领提起,盖住了遍布青紫痕迹的脖颈。
他将卫衣的兜帽戴上抵抗视线的时候,许森站了起来。背后立即贴上了一具肌肉坚实的躯体。季末踉跄了一步,腰胯被握住了。身体应激性地想逃,但身后人没给他这个机会。
同时被卡住的还有季末的脖子。这只手臂伸到前面,倒没使太大力,只是掰过季末的下颌,叫他侧脸贴上背后男人的肩膀。
许森将季末的兜帽扯了下去。目光缭绕于他颈侧,看了几秒,手指滑入衣领之下,亲昵地抚摸、逗弄着,虚虚按住温热跃动的颈动脉。
“把脸露出来。”许森低声道,“好看。”
“你……在外面别弄我。”季末梗着脖子说。
“又跟我谈条件。”许森意味不明地笑了,“要是阿末怕的话,那我就愈发地感兴趣了。”恶劣的性子在话里略微冒了点头。“在人前玩。”
季末身子微不可查地抖了抖。还想说些什么,裤腰带一松,脆弱而敏感的性器被一只手伸进裤子握住了,粗粗地套弄起来。
“不行,呃……嗯……”呼吸立马就不稳了,脑海里已经浮现了许多凌乱的画面。不堪的肉体交缠,被迫喷射出的白浊,火热而淫亵的视线。
“不行?”许森呵着笑,吻在季末嘴角,勾着舌头玩他。“这么快就起反应了,想到了什么?昨晚射了几次,还不够么。”
眼看他一身衣裤穿得整齐,人却渐渐软成了一滩春水,被情欲勾着走。
脸色红润,吐着潮气,嘴里低低哼叫。是求着人别轻薄他呢,还是求着人多轻薄他一点呢。
季末身上没了力气,全靠许森的手臂捞着,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下摩擦得快要起火的器官。后面滚烫笔直的硬物戳在屁股上,隔着裤子感受到那种呼之欲出的热量。
又要做吗?他没工夫问出口。眼前白光闪烁,就在快要出来之时,许森突然松开了手,背后抵靠着的温热躯体也随之抽走。季末愣愣站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听见耳旁的声音飘远了:
“憋着。”
许森从他面前经过,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
“射太多不好。”拿纸巾擦拭手指。
当着季末的面穿戴好了一身正装。领带系好抬起头来的一刹,整个人气质一凛,透出些许冷淡的距离感来。
“而且,我们还要去开会。”
说完这句,目光垂落,在季末竖挺的性器上一扫,轻嗤了一声。许森别过眼,大踏步走开,推门离去。
季末腿软,跌在床边躺倒了下去。忍不住用双手捂了脸,蜷缩起来,独自于一片静默流淌的时间中平复心情,等待欲望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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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早晨,季末跟随许森一同前往青城区明面上运作的公司,去开会。
在此之前,他们先在许家吃过了早餐。季末全程一言不发,只闷头吃着,直到上了车,才动了动眼神,有了第一句话:“阿龙哥,早上好。”
阿龙坐在副驾驶,回头将一个大袋子递给季末。
“新手机。”他坐回去,补充了一句,“森哥叫我买给你的。”
许森没什么多的话说,并不觉得是在做什么特别的事,看着窗外,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季末看了看他,当场拆了。心里恶狠狠想着,要是在外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会怎样。
只怕会死得很惨。
“谢谢。”最后还是偏着脸,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许森手掌搁在膝盖上,说得自然:“还缺什么,就直说。”
季末心里一跳,眉头皱了起来。刚从床上下来就给这给那,任他开价是吧?他掂了掂手机,将之放进口袋,也看向窗外。
“不用了。”冷着脸说,“谢谢许先生好意。”
阿龙顺着车的内视镜惊异地看了季末一眼。
在阿龙这里是“阿龙哥”,到许森就是“许先生”,关系能这么划分的吗?
许森笑了一声。
季末嗓子还哑着,没聋的人又不是听不出来。
他只当这是一点小小的叛逆,情趣一般。毕竟自己才刚刚把人欺负了一顿。
放平了声音,目视前方,同阿龙对上了视线。
敛去了笑:“开车。”
第62章
这是季末第一次见到丁三指。东河区带的人不多,早早就到了青城区的地盘,在会议室等着。
双方之间的关系一向维持着明面上的和平,偶尔有些摩擦,也不至于撕破脸面。
那私底下有没有相互捅刀子呢……这可就不兴拿出来说了。
季末跟随许森走进这幢大厦,避开大众的眼睛,乘坐高层专用电梯。偶尔迎面碰到其他“公司高管”带着人走来,他们向许森打招呼,俱是停下步子让开通路,面带微笑,恭敬点一点头,问好:“许总。”
等视线稍微错过,落在“许总”身后跟着的季末身上,就眼锋顿挫,露出底下探究和轻视的意味来。
季末拉了拉领子,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他只跟在许森后边快快地走,当个安分的跟班,并不和这些人作太多眼神接触。
面子上做得挺足,一眼看上去挺像正规公司的。但季末知道,这些人再怎么包装得人模人样,皮囊之下都是穷凶极恶的灵魂。在另一面的世界里,可能每时每刻都正在爆发冲突、流血、搏杀,出自这样的人之手。
从走进密闭封死的小空间,坐上这班直上顶层不会在中途停留的电梯之际,季末就成了和他们一般无二的人。这边的世界接纳了他,并将他融入到这一面的规则中。
就此一路上行。
摩天大厦顶层正是好风光,环状的全景落地玻璃墙不会浪费这样的好景色。许森的办公室就选在这里。从此纵望整个江城,视野开阔,跨江大桥一览无余。
“稀客,三爷。”许森向东河区一派为首的那位老人微微欠身致意。又一瞟眼看向旁边守在门口的保镖,声音低了几度:“不是说将人请去会议室等。”
三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等不及了。”盯着许森,手杖在地面敲了敲,“你知道我是为多重要的事情特地来这一趟。”
季末最后一个进来,替他们关上了门。
在来的路上听阿龙粗略地介绍了一番,真的见了人才看清,确实是年过六旬的老人,面上都爬满了褶皱。不过虽然年岁已高,身材干瘪了下去,拄着手杖,三爷却丝毫不显老态。眼神厉得很,两把毒刀似的,透出一股子阴狠。
季末偷瞧这面相,立刻想起了丁诚,他们家祖传的上吊眼。真是躲都躲不掉的人灾。
这便是东河区现在的掌事之人。丁三指是早年道上的人给起的诨名,一直叫到了现在。小辈们尊敬他,故称一声“三爷”。
得这个名字,一方面是因为他左手只有三根手指,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对待有过错的下属,好施私刑。其中叫他恶名昭彰的那种惩处手法,就是截断人的双手最末各两根手指。
至于丁三指自己断的那两根手指是怎么回事,据说是他本人年轻时做了出格的事情,触怒了上层,给请到局里走了一趟。等过了一周,兄弟领命去接人回来,他左手就少了无名指和尾指。
同时失去的,还有无名指上的婚戒。
还有绑定在戒指另一头的结发妻子。
她失踪了。茫茫的人海,茫茫的江流,再也找不着了。从此丁三指没再续弦,丁家唯一的血脉由兄弟那一系延续了下去。丁三指开始整个人变得肉眼可见的阴沉,对上行事谨慎,对下手段残暴。同时爆发的,还有扭曲的,对丁诚这个侄孙的百般溺爱。
季末远远一望,同三爷对上了视线,顿时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寒,浑身都不舒服。略微回忆了一下,他应当是没在法庭上见过丁家这位三爷的。见过,就不可能没印象。
生硬挪开了目光。季末瞥见三爷身旁站着的那个疤脸汉子,也是个熟人。自他进来,就投了视线过来,将季末盯着。
“……”季末心知当初在监狱里躲过的劫,如今是都要好好还回来,一并清算了。心中紧张,眼观周围,不知道自己位置在哪,只好走到门口,沉默地站在那排保镖最末,等着轮到自己被叫上场。
“是许某怠慢了。三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得上座。阿龙,换新茶。”许森接了三爷的话,自己在办公桌背后那张老板椅上坐下。
但当他扫视房间众人,目光些许停顿,这话里的歉意一转,就变了味道。“不过,来都来了,再等等也无妨。”
扬了扬手,开口就唤:“阿末,过来。”
季末低头走去,穿过许多人打量的视线。他走到办公桌前站定,缩着肩膀等训话。叫他来的男人却微微起身,拉着他的手臂一把扯了过去,叫他绕过一圈,带至身边。
场内青城区的人俱是素养良好,练出了一幅面无表情死人脸。东河区的来客见了这一幕,脸色就精彩得多了。
许森望向丁三爷,向季末介绍道:“这位是东河区三爷。”
季末默闭了眼,一鞠躬。“三爷好。”
能感觉到锯刺似尖锐的视线。三爷无论从身份,还是同他仇深似海的关系上来说,都不可能会应他这声好。
等了一会儿,无人开口,房间里有诡异的安静。季末心里忐忑,那疤脸汉子只怕也在要清算仇怨的名单上。他不知该不该喊,疤脸先主动开了口:“好久不见啊。”
熟悉的狰狞面目,熟悉的笑脸和声音,熟悉的令人不适感。疤脸用舌头弹出轻蔑的嘲声:“小狗。”
季末:“……阳哥好。”
就要弯身鞠躬,腰上突然被人勾住。
许森轻啧了一声。季末一惊,还没听过许森这么明显地在人前表露不耐烦。
“别乱喊。”许森低声训斥季末。手上勾着季末的腰,要将他往后带。
但那只是看上去。实际上,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手掌在腰侧摩挲了一下,滑到后腰,暗中摸了一把。要不是卫衣过长,盖住了屁股,这只手就要肆无忌惮地滑进裤子里头去了。
季末一动不敢动,视线僵硬地偏转到男人脸上,才发现许森正专注地望着自己,眼底情绪凉而薄。
待抓到了季末的注意力后,那点不悦开始飞速消失。许森放开了他,嘴唇一动,这句话仍是对着季末说的,不过头歪了歪,已经含笑看向东河区的来客。
“不要自贬身价。”
清晰有力的一句告诫,亦是命令,叫季末一愣。
疤脸嘴角抽了抽,憋住了没说话。
三爷眯眼盯着许森看了一阵。这男人望过来的眼神笑也带刺,言下之意:我已经管好了我的人,您呢?可否教会身边的狗不要随便乱叫?
三爷手杖抵在瓷白的地面,捏着,隐隐生出几丝怒气。
“听说你最近收了个玩物。”三爷是个喜欢直截了当达成目的的人,和青城区谈生意时,再怎么合作愉快,也见不得许森这等拐弯抹角踩人的做派,当即就事严厉斥责道:“既是玩物,再怎么喜欢,私下里玩玩就得了,不要摆到台前来丢人现眼,耽误正事。不然还真想叫玩物踩在别人头上不成?许森,你也不要太任性。”
季末退了一步,站至许森身后,低头不语。
“三爷指点得对,我一向任性爱胡来,是该收敛点了。”许森虚心认了。面对长辈,当然得让一让老人家。“所以我是想着,得找个新的继承人了。三爷你是知道我的,终身不娶。”
抬眼时,那片因被冒犯而触动反击的锋锐之光深潜,丝毫不露。说话轻飘飘地,秉持亲切笑意,往人心里捅刀子。他笑道:“不然,这偌大的产业,要是无人继承,该如何是好。”
“你!”三爷猛地手杖指地一砸,怒气上涌,站了起来。疤脸连忙在旁边扶住他。
要是旁人敢这么说话,他早一棍子抽上去了!
这哪里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是故意讽刺自己。
在狱中就藏着,处处护着,他只当许森是顽性发作,故意抓了东河区想要的人好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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