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怕死吗?躲什么躲?”
贺行运手中的木棍精准地落在方渐浓那条受伤的腿上,方渐浓疼到嚎叫不止,他越是痛骂贺行运就下手越重,直到最后木棍都打断了。
何元赶过来就见到贺行运正把方渐浓往死里打,他连忙上前阻止:“别打了,人都要被你打死了,120!快叫120!”
方渐进没有嗑药,也没有喝酒,他只是因为技术不娴熟,冲出一段路就侧翻了,另外那个人风风火火地飙了一圈直接撞车,大家都顾着去救人,把方渐浓给遗忘了。
方渐进翻了车,受伤肯定是有的,只能自己爬起来往瘸着腿往回走,本来以为救星来了,结果贺行运冲上来就是一棍子。
最后方渐浓左腿骨折入院。
探望的人来过一轮,方褚和王珍珍也回去了,贺行运留下来陪床。
见到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被吊得高高的方渐浓,贺行运毁得肠子都青了,不停地哭着道歉:“对不起……”
“别哭了。”方渐浓快烦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爱哭?”
贺行运强忍着泪水,他自己也不明白,小时候被贺殊打得半死不活的都没哭,长大了在方渐浓面前却动不动就掉眼泪。而小时候最爱哭的方渐浓,现在被打断腿都没掉一滴泪。
方渐浓看着贺行运愧疚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委屈得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那晚把他往死里打的人是谁?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方渐浓认了,也澄清过了。
贺行运感到不解:“你为什么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他认为方渐浓不至于那么没脑子去干这种冲动的事情。
方渐浓冷着脸说:“那个人骂我说‘你妈死了’。”
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下来,方渐浓靠在枕头上闭起双眼,神情平静:“他说得没错,你也打得对。”
方渐浓一直以来都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劝他走出来,所有人都在教他如何往前看,方渐浓怨恨方褚那么快就能放下林暖芯,痛恨贺行运找王珍珍来当他的妈妈,他心有不甘,又怨天尤人。
那晚翻车的一瞬间,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方渐浓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害怕自己就这样去见了林暖芯,未来就此断送。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后,方渐浓才终于醒悟,原来他这段时间以来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不管他再怎么坚持,一切都不过是枉然而已。
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现在这样该怎么办?”贺行运愁得慌,方渐浓不止是骨折,右手也扭到了,脸上和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我刚刚跟我爸说了,伤好后我回去复读。”方渐浓想重新开始。
一想到要和方渐浓分开,贺行运立马就不乐意了,着急地说:“那我也跟着你一起复读。”
方渐浓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瞪着贺行运:“你犯什么傻?”
贺行运依然坚持,方渐浓无奈地劝说:“你不要跟着我复读,这几个月再加把劲儿,去那个学校里等我。”
听到这个约定,贺行运蓦地眼前一亮:“真的吗?”
“嗯,加油。”方渐浓笑着说,“我们大学还在一起。”
贺行运真的信了,那所大学是林暖芯的母校,是方渐浓一直奋斗的目标,也是贺行运努力的方向。贺行运是真的很期盼和方渐浓一起步入大学生活,以至于他轻易地听信了方渐浓的这个承诺。
为了全力应对高考,贺行运甚至都放弃了照顾受伤的方渐浓这件事,怀揣着未来能和方渐浓在一起的信念和向往,贺行运最终成功地考上了,换作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就在贺行运拿到录取通知书不久,方渐浓就离开家去住校,开启了复读模式,两人从此真正地分开生活。
贺行运清楚这样的日子有多难熬,他不敢去打扰方渐浓,怕自己见了面就会忍不住缠着他,耽误他复习,于是贺行运一咬牙一狠心,愣是决定不再主动和方渐浓见面,就连他准备去大学报道的时候,都不舍得让方渐浓浪费时间来送自己。
这所大学就在徐城,贺行运平时周末都会回一趟家,偶尔短暂地和方渐浓见上一面,他也必须得按耐住那迫切的心情,安慰自己分离的日子即将会结束,他们终有一天可以在一起。
直到某一天,当得知方渐进即将要踏上去往远方另一座城市的动车时,贺行运一路冒着大风大雨从学校赶到车站,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厅,他完完全全失去了方渐浓的踪影。
方渐浓想要逃离贺行运身边,是一件多么简单容易的事情。
当时贺行运心想,就应该把方渐浓的腿给打断的。
第25章 相识的第二十一年
自从共度了那温馨的一夜,贺行运感觉自己和方渐浓的关系突飞猛进,虽然方渐浓还没有表明说喜欢他,但两人之间的发展正在往他预想的方向走去。
至少他们不会一见面揪剑拔弩张,冷眼相对,能平和地坐下来聊聊天气怎么样,中午吃什么,尽管游戏手柄换成了平板,游戏界面变成了PPT,但也像回到了从前。
那些年少的过往逐渐被抛诸于脑后,可是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今天周末,贺行运和方渐浓各自开车回家吃饭,方褚最新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一切指标正常,身体健康,家和真的能万事兴。
本来其乐融融的家庭聚餐,结果被方褚的一句话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方褚问方渐浓:“上次回去后你还有没有跟赵总的千金联系?”
“她有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不过最近挺忙的,没有见面。”方渐浓语气平淡,而贺行运听到后,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赵总也挺欣赏你的,他们家是开连锁商超的,近几年规模越做越大,你们多加往来,对你也有帮助。”方褚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方渐浓也顺势应了声好。
王珍珍好奇地问:“怎么?你安排小方去相亲啦?”
方褚笑道:“那天小方陪我去打高尔夫刚好遇到赵总和他女儿,我们一起吃了顿饭,那位赵家小姐之前见过他,我看他们聊得挺投缘的。”
“那挺好的啊,小方这个年纪也该谈个女朋友了。”王珍珍说完又提了句,“小贺你也差不多该找一个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往家里带过人。”
发生这些对话的时候,贺行运觉得自己就像个局外人,而王珍珍偏偏强行把他拉了一脚进去,使他进退两难。
“我吃饱了。”贺行运心里堵得慌,有点难以下咽,放下碗筷就离开。
王珍珍在后边念叨:“这孩子怎么吃得那么少?”
方渐浓抬头看了贺行运一眼,继续吃饭,避免被他们看出什么异常。
晚饭过后方渐浓和方褚聊了一会公司的事情才离开,院子外边贺行运的车还在,方渐浓思忖片刻,脚步往墙角方向拐。
果不其然,贺行运正蹲在那抽烟,脚边满满一地的烟头,也不知道在那抽了多久。
以前就有听林暖芯说过贺行运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跑到院子外边的墙角下蹲着,这是方渐浓第一次遇见,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听到方渐浓靠近的脚步声,贺行运连忙站起来,抖抖发麻的双腿。
“那个赵小姐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贺行运局促不安地问。
“她之前参加过何元的婚礼,我们聊过几句,所以对她有点印象。”这是方渐浓第一次开口解释,以前从未有过,“只是简单地吃过一顿饭,交换了联系方式,没什么的。”
贺行运带着几分怒气:“现在没什么,不代表以后也没什么。”
“小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以后就算相亲、谈女朋友、结婚,这些都是正常的。”方渐浓无奈道,“就跟你喜欢男人一样,也是正常的,但你喜欢的人不该是我。”
昏暗的路灯下,对峙的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酒吧后巷的场景,贺行运至今都还记得当时天塌下来把心压碎的感觉,他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所以我喜欢你就是不正常的。”
“小贺,以前的都过去了,我们可以好好地做一家人,我依然把你当弟弟。”方渐浓拒绝过贺行运许多次,每一次都能将他伤得极深。他只是想用一种平和的方式让贺行运认清现实,他们都已经不是十七、八岁可以恣肆放纵的年纪,有很多事情需要去认真考虑。
“方渐浓,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没办法不喜欢你。”贺行运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真的好残忍。
他真的想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就是喜欢方渐浓这件事不行?
贺行运无法冷静,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行色匆匆地想要离开,被方渐浓拉住。
“你这样开不了车,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贺行运一直低着头躲闪着方渐浓的目光,“我不想回家,我想去……”
贺行运戛然而止,他想推开方渐浓,但方渐浓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质问:“贺行运,你想要去哪?”
“你说你要谈女朋友了。”贺行运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宛如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那种无力感深深地将他淹没。
看着这样精神状态不正常的贺行运,方渐浓骤然想起他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你敢谈一个女朋友,我就去找一个男人上床。”
“贺行运,你冷静一点,我没有谈女朋友。”方渐浓抓着贺行运两边的手臂低声喝道。
听到这句话,贺行运抬头看着方渐浓,有些不知所措,他神情恍惚,发现自己此时的行为真的挺可笑的,原来不管从前还是现在,真的一切都未曾改变过,就连方渐浓不喜欢他这件事也是一样的。
方渐浓发现贺行运望着他的眼神黯淡无光,如同失去了对世间期盼的所有光彩,从此心如死水,不知为何,方渐浓自己也感到一阵窒息,莫名地悲从心中来。
良久,贺行运终于冷静下来,他垂着脑袋说:“我没事了,回去吧。”
“我送你……”
方渐浓往前一步,贺行运却直接转身就走:“不用了,你放心,我不去找男人。”
方渐浓怎么可能真的放心?他一路开车跟在贺行运后边,直到亲眼看见他进去公寓大楼,所住楼层的灯光透过窗户亮起,呆了好一会,最后才放心离开。
第二天去到公司,方渐浓还在担心贺行运,只见对方一切如常,甚至还开口向他道歉:“对不起,昨晚是我失态了。”
贺行运说完就拿着文件进了会议室,那么多人在,方渐浓也不好说些什么。
每周例会结束后,助理过来跟方渐浓说有来访的客人在办公室等他,去到一看,竟然是罗叻。
“亲爱的,我可真是想死你了。”罗叻上来就给了方渐浓一个热情的拥抱。
方渐浓拉开两人的距离:“你怎么突然来了?”
“没什么事我就不能过来找你吗?”罗叻摘下那挡住半张脸的墨镜,“刚好在附近拍写真,顺道过来看看。”
“让我认真瞧瞧,当了大老板就是不一样。”罗叻不怀好意地凑过来,“你能不能送一点你们公司的零食和饮料给我,我最近被我姐逼着健身减脂,我每天被‘操’得可惨了。”
这个“操”字十分得具有歧义,方渐浓眼角跳了跳,罗叻这个大嗓门竟然把隔壁的贺行运给引了过来。
“这位是……”听说方渐浓来了特别的客人,贺行运觉得声音耳熟便过来看看,如果不是这人长得高大又威猛,身材却很匀称,五官立体深邃加上多情迷人的眼睛,还真的撑不起这身前卫又夸张的造型。
一见到贺行运,罗叻整个人显得非常激动,他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贺行运:“小可爱,你不记得我了吗?”
“……”其实贺行运不仅右眼看不清,本质上是个脸盲,他真的不怎么认人。
“你也太让我伤心了,你去国外找你哥哥的时候,不是迷路了吗?”罗叻轻佻地眨了眨眼睛,贺行运瞬间想起,是方渐浓在国外认识的那个朋友,他们曾经发展过短暂的友谊关系。
“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你现在回国内工作了吗?”贺行运见到旧友情绪也有些激动。
罗叻嗔怪道:“我老家就是徐城的啊,方渐浓没跟你讲过吗?”
贺行运尴尬了一下,他确实没有听方渐浓说过关于自己的那些事。
“没事,他不跟你讲的,我都跟你讲。”罗叻将贺行运揽入怀,使得他变得小鸟依人,然后带着人往贺行运的办公室走去,路过方渐浓时还故意瞪了他一眼。
方渐浓看着勾肩搭臂的两个人,忘了问罗叻找他原本是想干什么的。
这时赵小姐打了电话过来,方渐浓接起,是关于合作的。
简单聊了几句,结束通话后方渐浓去找罗叻:“我中午约了人出去吃顿饭,你……”
罗叻亲昵地搂着贺行运的肩膀:“我和小可爱一起吃啊,对了,你约了谁啊?连我都要抛弃。”
“是赵总的女儿。”方渐浓说完特地看了贺行运一眼,发现他没有丝毫反应。
方渐浓压下心底的不悦,赶时间就先走了,之后罗叻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贺行运的脑袋:“你不追吗?你个傻子。”
贺行运一脸的波澜不惊:“我都追了那么多年了,根本就没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再多事情都无法改变。”
罗叻气急败坏地说:“你忘记你之前都干了些什么,为了追求他都追到加拿大去了,现在好不容易把人等回来,你怎么就没动力了?”
罗叻是贺行运遇到的第一个一眼就看出他喜欢男人并且对于他喜欢自己的哥哥这件事丝毫没有感到惊讶的人,罗叻还跟贺行运说这个不算什么,亲兄弟在一起的都大把,之后还跟贺行运讲了很多八卦,着实让贺行运大开眼界。
在温哥华陌生街头遇见的时候贺行运真的挺好奇方渐浓是怎么跟这个家伙搭上的,结果就听到罗叻坦坦荡荡地说:“我追过方渐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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