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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花时节(仙剑同人)——和云伴月不分明

时间:2024-01-17 10:15:31  作者:和云伴月不分明
  慕容紫英闻言心中猛得一沉,神色剧变,然而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稳稳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悉听尊便。”
  反倒是烛龙对这干净利落的答复有些诧异:“经此一役,即使你二人能活着回来,你也再认不出他来,这可是你一心所求?”
  慕容紫英闭目顿了顿,情不自禁咬紧了牙关:
  “无怨无悔。”
  慕容紫英刚一睁眼便意识到此地正是冰雪覆盖的琼华派,心中猜到三四分,辨明方向一刻不停向剑舞坪赶去。一直奔到卷云台上,果然玄霄只身立在石阶尽头的密台上,身上白袍被红光笼罩,不知是劲风还是剑气带得他的衣摆与赤红色长发斜飞横曳。他一手举着羲和剑,四下里虽是冰天雪地,空气中却弥漫着浓烈的炙炎气息。
  “看来师叔的心魔终与那一日脱不了干系。”慕容紫英暗叹,抬头瞥见密台外悬浮着一团金光,光影中一高大的女神正与玄霄手中的羲和剑斗法。慕容紫英猜想那应是九天玄女无疑了,正在思索是该挺剑直上还是先藏身暗处见机行事,一抬眼忽又望见玄霄身后另立着一白袍蓝衫之人,头束玉冠,背负剑匣,手中长剑翻飞,剑势如虹将玄霄牢牢牵制在原地不得挪动,只是剑上劲力似被玄霄炎阳逼在了三尺之外,一时也伤不到他。
  隔得远了看不清那人相貌,然而瞧衣着打扮倒是像了自己。慕容紫英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也无暇多想,眼见玄霄以一敌二难占上风,连忙取了望舒在手,运转望舒心法就要上去相助。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紫英业已奔上石阶,忽见那与自己形似之人收去笼罩玄霄的剑阵,右手一探挺剑直刺玄霄后心,玄霄左肩一抽显然有所觉察,然而不知为何竟不闪避,反而收了手中羲和,缓缓仰头望向悬浮空中的蒙蒙云层。
  “师叔——”
  慕容紫英与他相隔尚有一段距离,眼看玄霄就要以血肉之躯生受那一剑,大惊大急之下不及多想,运起一臂劲力将手中望舒凌空掷去。只见蓝色剑光裹着清冽通透的望舒剑后发先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层层薄雾飞上秘台,但听“哧”一声清响,直接穿透了玄霄背后之人。
  终是晚了片刻。
  身着蓝白道袍的少年手中之剑亦在同时刺入血肉之中,下一刻人已被望舒一剑穿心,倒在地上的躯体发出幽蓝色光晕,身形却越来越淡。
  玄霄闷哼了一声,握着羲和缓缓跪倒。
  慕容紫英终于赶到密台之上,看也不看举手祭出一抹蓝光划向空中的九天玄女,女神的形体被蓝光击中后亦开始消散,原来也是一尊幻影。两具幻影双双散去后,地面上凭空出现一个巨大法阵,应是脱离幻境的传送阵了。
  “紫……紫英……?”玄霄听到声响缓缓回头,正迎上慕容紫英迎面向他奔来,他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刚要再开口,后背猛地传来一阵剧痛,支撑不住一下跌坐在地。
  “师叔!”慕容紫英没工夫顾及幻影和传送阵,抢上前去扶住玄霄,只见他背上鲜血喷涌,那一剑显然刺得极深,万幸没有穿心而过。慕容紫英顾不得其他,急急解下玄霄外袍,将人抱在怀中念动雨润心法,同时摸出随身携带的紫菁玉蓉膏倒出大半瓶厚厚涂在伤口四周。这疗伤仙术与敷药手法本是他十分熟稔的,然而此刻心中惊慌到了极点,双手只抑制不住地发抖,半瓶伤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涂抹均匀。
  期间玄霄并未挪动,阖了眼静静伏在慕容紫英双腿上,待觉上完了药才侧头向他看去,嘴角浅浅一扬,低声道:“紫英,是你……”
  慕容紫英一颗心犹自狂跳不休,听到玄霄唤他方才略略定神,低下头正对上一双逐渐退去赤色的眸子。他心中一阵剧痛,咬了咬牙道:“都怪弟子相救来迟,若师叔当真在此神魂俱灭,弟子……弟子……”
  玄霄缓缓抬手按上他的唇,摇头道:“紫英何出此言?这本是我自找,怨不得旁人,不过……你能来寻我,我当真高兴……”
  玄霄说着又淡淡扬起了唇角,慕容紫英听着看着,只觉五味杂陈,说不上是欢喜还是酸楚还是恐惧,一颗心仿佛悬在了半空虚晃晃落不到实处,思及烛龙所言,又仿佛从九霄云端直坠了下去。他见玄霄一面说,一面挣扎着想要坐起,便扶了他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却是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入玄霄肩头,泪水滚滚而下。
  玄霄感到肩上陡然一片湿润,还道慕容紫英仍在自责,反手勾住了他的后颈,侧头在他的鬓发上轻轻一吻道:“原先你总说我救你性命,无以为报,现下你也救了我一回,你我从此便扯平了,今后再也无需心存愧疚。”
  “……嗯,师叔说的是。”慕容紫英怕被玄霄看出端倪,连忙去拭泪,另一只手自后面紧紧将人揽在怀中。
  二人相拥着坐了良久,紫菁玉蓉膏乃琼华秘法所制的疗伤奇药,不多时玄霄的伤口已然止住了血,一条性命算是捡回来了。他虽伤势严重,灵台却仍清明,回想起进入幻境以来的遭遇,片刻之间便已了然。
  “想不到,吾心魔所化之形,竟是紫英你……”
  慕容紫英亲眼见到那酷似自己的幻形向玄霄下手,当时已猜到十之六七,只是不明白玄霄即便不愿与那幻形动手,自保当可无忧,却又为何对那致命一剑不闪不避。他见玄霄主动提起,便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玄霄沉默半晌,幽幽道:“当时我感应到望舒之力,心中不疑有他,一时不知是否该全力与你相拼,万一……万一刀剑无眼,失手将你斩于剑下,又当如何?”
  其实玄霄不敢说,适才慕容紫英的幻象向他拔剑时,他心中竟未有丝毫悲愤怨恨,只觉天大地大,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自己追寻托付,是生是死亦无甚分别,一身战意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否则凭他修为,绝不至被一幻影所伤。
  慕容紫英听了,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满心酸苦翻江倒海般再次涌上,拥着玄霄的手臂收得更紧。忽又想到适才只顾着料理外伤,恐怕玄霄的灵力亦损耗不轻,连忙空出一只手摸到玄霄的手腕扣住,与他渡了些真气过去。玄霄本来靠在慕容紫英胸前,此刻便顺势握住了他手背,轻轻拍打道:“没事了。一点小伤不妨,咱们歇歇就回去罢。”
  紫英却没有挪动,轻轻扳过玄霄的脸端详起寸许之外的剑眉凤目,似血朱砂。望了许久犹不知足,松开了扣在玄霄腕子的那只手也搭在他面庞上,一遍又一遍描摹着那人的轮廓,从挑起的眉峰,到清高的颚骨,到秀挺的下巴,仿佛要将这个人的样子一丝不漏地存入指尖的记忆中。最终,他的手指停留在眉心最熟悉的一点,留连忘返地来回摩挲,仿佛爱抚一件绝世的珍宝。
  “紫英,怎么了?”玄霄发觉紫英有些反常,寻思他大约是为了强行闯入自己幻境,耗去不少修为,于是挺了挺身试图从他身上挪开。
  慕容紫英另一只手臂轻轻使力重新将人揽入怀中,却偏了头转向玄霄看不见的方向,才刚止住不久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相继涌出:
  “无事……不过见师叔无恙,心中欢喜罢了。”
  他想,师叔日后若生气难过,便在心里狠狠责怪弟子罢。千错万错,总是弟子不该让你同来不周山,不该答应让你独闯幻境。然而弟子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幻境中被心魔吞噬。就算是弟子自私了一回,用师叔之内疚替代了自己的内疚吧。
  慕容紫英一点也不想走出这座幻境。离开这里,生命中便再也没有玄霄其人。他并不后悔,因为那是自己亲口应承的代价,只是待玄霄得知真相以后,彼时相见不相识,又该是怎样一种心境?
  他恍然记起十九岁那年与玄冰中的玄霄初次相见的情景。那不止一次听师公带着倾佩与惋惜的神色提过的名字当真犹如九重天上的神祇坠入尘寰,却因着不能明说的原因而被封尘起来,远离尘嚣。冰中的那张脸依稀也是眼前这样端正秀美,长眉微蹙,凤眼斜挑,分明柔和的轮廓因着眉心那道细长朱砂而添了冷峻锋利。他亦记得玄霄身上无时不刻不散逸着的炎阳之息,微弱,却是那四面皆冰的禁地寒室中唯一的温暖之源。
  此后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慕容紫英觉得自己变了许多——即使并非心甘情愿——可玄霄始终是那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名剑羲和之主,从不受指使,从未被屈折。
  玄霄见慕容紫英尚无去意,也就不再勉强,静静偎着他调起息来。慕容紫英总觉得,那双明丽逼人的凤眸敛起后玄霄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许多次他在夜间醒来,身旁玄霄舒缓下来的呼吸声一起一伏宛如深潭静水,波澜不起却也令人无法接近。他不止一次想要拥住他,用自己的体温去碰触男子有意包藏在层冰下的种种念想,可每每伸出手臂总还是在最后一刻胆怯了。
  但他并不着急。他想,他还有许多许多时间与玄霄共度,他们还要一同踏遍脚下山河,看尽世间繁华。只要他慕容紫英活着一日,玄霄就不会是一个人。
  现在想来委实可笑。所谓青山绿水,执手并肩,不过芳华似梦,往事如烟。
  只怪弟子无能,只能陪师叔至此了。
  “师叔……”
  “紫英,感觉如何?你若疲累,再歇息片刻亦是无妨。”玄霄轻抚紫英披垂在肩背上的乌发,入手清凉滑腻如丝如瀑。却是因为沉浸在两人劫后余生的欣喜中,未曾瞥见垂下的那只蓝白袖口里,修长的五指紧握成拳,直将手心攥出一道道红痕。
  “弟子尚好。若师叔感觉无碍,咱们这就回去吧,否则天河要担心了。”
 
 
第16章 16 追忆
  玄霄不知自己何时回到了琼华,
  “师叔医我旧伤,助我治派,授我剑道,解我危难,种种深恩,弟子万死亦难回报。”
  “师叔,此间诸事已了,从此便只你我纵情山水,游历四海,师叔可喜欢么?”
  “紫英——”玄霄踏上一步想要拉住站在面前蓝衫乌发的青年,将将碰到衣袖时那身形却倏然散作了点点莹光。他心中一慌,待要迈步追寻,脚下才一使力便觉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自后心传来,随即眼前一片漆黑,疼痛之外再无半点知觉。良久良久,方觉身子渐渐落到了平地上。玄霄低声呻吟几声,拼尽全身力气才将眼睛睁开一线。
  “大哥!大哥!你醒了!”是云天河的声音。
  玄霄心中瞬间一片清明,缓缓睁眼,果然云天河正守在床沿,他一个激灵,霎时间不周山上衔烛之龙所言,连同幻境中的种种遭遇不断从脑中飞速闪过,脱口便道:“紫英呢?”
  天河不料他一开口就提到紫英,本来一脸欣喜之色顿转愁苦,道:“紫英就在外间,可他……他一直昏迷不醒,又不似受伤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还盼着大哥早点醒来问你呢。”
  “带我去见他!”玄霄想也不想就要起身,却是起得急了牵动伤口,才撑起半个身子便又忍不住低吟出声。
  “大哥!”云天河连忙凑上来扶住他,道:“你受伤太重了,回来的时候背上全是血,我给你上了紫英留在这里的伤药才好些了,你慢慢起,别又迸了伤口。”
  玄霄见他凑近时一双眼睛漆黑乌亮,显然已经复明,心中一动,问道:“天河,你的眼睛……什么时候能看见的?”
  天河扶着他慢慢坐起,又检查了一遍伤处,确定无碍才道:“就是你们回来的那一天,对,三天前,当时我正在山里,还在想听动静这只山猪大概不小,结果突然间就看到它了,好家伙,真的好大一只……”
  “我已昏睡了三日之久?那紫英呢?”玄霄听他说了个开头心中已然升起一丝不详预感,也不等云天河回答,自己以手撑塌下了地,看清外间方向,径直走去。
  果然躺在榻上的慕容紫英双目紧闭,仍在昏迷之中,玄霄上前给他把了一回脉,内息流转一如寻常,确如天河所说并无内伤之兆,解下衣衫查看,也不过几处皮肉外伤。玄霄低头寻思,越想越是不安,唤来天河细问,始知三日前慕容紫英御剑带着重伤昏迷的自己回到青鸾峰,还未落稳却不知怎地一个跟头栽下剑来,玄霄背上伤口全裂,流血不止,慕容紫英则就此人事不省。云天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将他二人抱回房中,一里一外安置下来,止血上药。几日之间玄霄的伤口恢复甚快,只是全身翻来覆去没一刻消停,梦呓不断,慕容紫英倒是一直安安稳稳躺着,既不见异状,却也始终未曾清醒。
  玄霄听罢,脑中隐隐约约闪过一丝端倪,仔细去想可又抓它不住。云天河呆呆望着他凝神思索,忽见他双眸一敛,起身沉声道:“你好生照看紫英,我去一趟不周山。”云天河正要阻拦,玄霄已然大步流星出了门,衣袖挥处羲和剑应召而至,一人一剑迅速消失在天际。
  好在这一去并不长久,云天河等到傍晚便见一束红光裹着玄霄斜斜落在崖口,忙快步奔近:“大哥你回来了!紫英还是老样子,没动也没醒。”
  玄霄缓缓转头,朝他轻微一点,满面漠然看不出悲喜,也不说话,径自进了木屋。
  云天河一愣,踌躇片刻,到底压不住担忧,小心翼翼跟了上去。推开门,只见玄霄不知何时解下了自己玉白色的宽大外袍,正轻轻将它盖在紫英身上。
  “紫英并无大碍,不日间便可转醒。”玄霄背着他静静说道。云天河闻言大喜:“大哥找到医治紫英的办法了?”
  玄霄并未答话,只是怔怔看着榻上双目紧闭的人,良久,缓慢转身,一步步走向门口。
  “大哥?”
  玄霄似乎心不在焉:“天河,劳烦你再照料紫英几日。待他清醒,见到你复明的样子一定欢欣不已。”
  云天河连连点头:“紫英见到大哥无恙,定然也高兴得很。”
  只见玄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称不上笑意的弧度,琥珀色眸光幽暗难明,开口却仍是淡淡的:“紫英既然无碍,我便先回琼华去了。他醒后若不曾问我,你也不必提起。”
  野人终于隐隐约约意识到事情哪里不对,然而他于玄霄紫英这一去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一无所知,一时哪知从何问起。好不容易琢磨出一句问话,玄霄早已拂动衣袖,御剑而去了。
  琼华派近些年在慕容紫英打理之下诸事井井有条,莫说玄霄与紫英离去不过数日,便是十天半月不归亦无甚影响。玄霄不愿旁人问起慕容紫英踪迹,因此回来时只从后山绕至承天剑台自己的居所歇下,次日仍然早早起身往剑舞坪予怀睿授课。夙莘与怀睿见他平安无恙,皆尽欢喜,问起紫英时玄霄只说云天河双目才刚复明,紫英担心有变,要在青鸾峰多盘桓几日,那二人自然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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