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颂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宁愿去重新补办一张新的校园卡,也不愿意此时下楼面对裴叙的诘难。好像无数支藤蔓束缚住他的脚,他迈不出走向裴叙的步伐。
因为他知道那里有一场燎原的火。
“下来了?”
“嗯。”李颂盯着脚下的砖石,盯着草丛的飞虫,唯独不看裴叙。
李颂听到裴叙声音极轻的一声嗤笑,“我是不是应该为欺负你这件事情向你道歉啊?”
“啊?”
“毕竟没有事先经过你的允许就亲你了。”
李颂分神一想,如果每次在做这种事情之前裴叙都要事先问一遍他的话,那场面他应该会更着急。可能谈了半辈子恋爱,还在柏拉图式地精神交流。
“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李颂很不好意思承认,裴叙直接吻过来的时候简直男友力爆棚,荷尔蒙拉满。
“挺好的?挺好的那你亲完就跑?”裴叙有点被气到,但又无奈。毕竟他是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自己的小男朋友亲完就跑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只是那一瞬间,他站在原地什么也干不了。
“李颂同学,”李颂听到裴叙喊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裴叙又接着说:“我初吻都给你了,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和我说,但是麻烦下次不要再逃跑了好吗?”
李颂的心像是酵化的馒头,无力地发软、膨胀,一戳一个印。
但还是小声地反呛:“谁不是初吻啊。”
裴叙听到笑出声来,“校园卡还你。”
李颂抬眼去接裴叙手中的校园卡,被裴叙举高。
“别人捡到你的校园卡你都不答谢么?”
李颂没理,直接上手抢,裴叙巍然不动,然后极快地换了只手,让人扑到了自己怀里来。
李颂发誓,裴叙是他见过最闷骚的人。之前的高冷男神、雪岭之花都是他瞎了眼!!
“什么事情不学、不练就永远不会有进步。”
宿舍楼下有人进出,纵是夜色深,也不少人往这边瞄了几眼。李颂扯开裴叙的外套拉链,把自己脸挡住。闻着裴叙身上干净好闻的皂角味,李颂问他:“怎么答谢。”
“简单,”裴叙笑了一下,下巴抵着李颂的碎发,“你亲我一下,我就还给你。”
“哦。”
对于李颂的顺从裴叙挑了一下眉,表示震惊,他还以为怀里的人会炸毛。
裴叙往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隔开一定距离,李颂的脸没了遮挡。裴叙双手扶着膝盖身子稍微往下蹲了一点,一双明晃晃的眸子盯着李颂,坦然无比:“亲吧。”
李颂后槽牙咬得飞起,他都想好了,要给裴叙来一个法式热吻,然后趁他不备狠狠咬一口他的舌头。看他以后还怎么耍流氓。
李颂闭着眼亲下去,唇下的触感不对。睁开眼,裴叙错开角度,他亲上的是人家的侧脸。
“校园卡还你。”
李颂看着裴叙走远,内心却有种莫名的失落。
有一段时间裴叙可怜的空闲时间和李颂的公选课冲突了,两人有一周没能见面。后来裴叙实在没办法,问了李颂上课的教室,和人一起听课来了。
“下课了吗?”李颂迷迷糊糊打着哈欠问裴叙。
“已经上课了。”裴叙压低声音对李颂说,“怎么这么困?”
李颂将靠在裴叙肩膀上的头移开,“昨天满课,再加上晚上集训没睡好。”
李颂起身从包里掏出一张白纸来,开始断断续续地记点什么。裴叙从台上讲师的课件移回目光,看到李颂记笔记还有点惊讶,就凑过去看了看。
“a3a2a1a1a1,这是什么?”裴叙皱着眉头读出来。
李颂偏头看向裴叙,不假思索地说:“游戏里英雄的连招数字啊。”
“……”果然在学习态度的端正上是家庭教育所不能熏陶的领域。
有时候裴叙来得晚了就会在李颂的教室外面等他。秋天的阳光总是那么充沛,金色的光带铺陈在每一处景物上。A114的教室外就是A栋的侧出口,裴叙会在繁茂的枝叶下,倚着长长斜坡上的栏杆,等着他的小男友下课。
李颂偶尔会提前发现裴叙的身影,在课桌上朝他笑,按捺不得,下课后冲人跑过来。
李颂记得那是一条很长但很缓的斜坡,足以经受一切秋色和爱意的缓冲,让人接个满怀。
“给你的水杯呢?”裴叙接过李颂的背包问他。
在一起之后,裴叙发现李颂有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不爱喝热水。平时都是生冷的各色饮料,还尤其喜欢在大强度训练以后喝冷水,被他逮着说了两次。
后来就给买了个大大的保温杯,每天必须喝三杯,喝了还得向他报备,拍照片检查。每天上课还是训练放在书包一侧的口袋就好。
“别说啦,发生了一起小小的尴尬事件。”李颂和裴叙讲起生活的趣事或者烦恼总是绘声绘色,好似两个人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
“师兄你给我买的水杯和班上一个女生的一模一样,今天训练结束的时候我们俩拿混了。她那杯里面泡了花,我拿回宿舍才发现。现在还没换回来,等明天会训的时候约好了换回来。”
裴叙没说什么,过几天却给李颂送了个挂件。
“这是什么啊?”李颂看着手里小小亚克力牌的一个透明彩绘挂件问裴叙。
“给你挂在杯子上,这样以后就不会和别人的弄混了。”
李颂看着手里娇俏可爱的彩绘小羊挂件,意外觉得和某著名医药品牌的衍生很像。
为了求证,他问李颂:“这是W公司的那个衍生吗?”
裴叙倒是没想到李颂能认出来,点点头说:“嗯。”
“不是还没上市吗,甚至都没官宣,师兄你哪里搞到的?”
“他们送的。”裴叙云淡风轻地说。
“送的?”可国民TOP级别的制药公司哪有随便送人自家内定产品的习惯啊?
“为什么要送这个啊?
“C大的研究项目和他们公司有一个合作,送来答谢我们的。”裴叙给李颂解答。
李颂看着掌心让人忍俊不禁的小家伙说:“这公司还挺会卖萌啊,送你们这个。”
裴叙从口袋中掏出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挂件说:“其实他们一开始要送我平板电脑来着,不过我觉得用途不大,所以要了两个这个,目前还算是不会撞款的东西。”
李颂笑了笑:“情侣款?”
“不然,亲子款?”
第24章 24.*-*-*-*
裴叙来接李颂的次数很少,尤其是合作项目通过,医院建设投入使用以后。裴叙作为实验室的一员不仅得考量市场反馈,还得兼顾繁忙的实习和学业。
李颂记得自己一开始追裴叙的时候,在论坛里浏览过“如何追求医学生”的相关话题。那时候他还觉得裴叙身边的那个位置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有一个回答他一直收藏着。
恋爱中对象总是太忙,很多时候甚至不太像是学生时代的恋爱。课表上的空白色块永远交错,而夜晚又缺乏一个能让他们相遇的第三空间。
说实话,要说李颂一点都不介意那肯定是假的。毕竟热恋期的小情侣正常都应该抱在宿舍楼下啃才对。虽然李颂做不了那影响市容市貌的一员,但却总期盼着和裴叙见面的时间能够多一点。
后来他苦中作乐,反倒在里面找到了一丝乐趣。
那个回答说,医学生课很多,浩瀚的书本学习后接踵而至的就是实习和规培,可能和绝大部分人的大学生活不同,的确缺少很多娱乐的机会。
但如果你的对象是医学生的话,希望你能够多给他一点耐心,要相信他,他不是不想陪你,而是他的时间真的很少。他又不能随便翘课,因为他入学的时候宣过誓,他的肩上系托着病人的健康。
后来李颂见不到裴叙的时候就常常在想,裴叙那样厉害的人,以后也一定会是一个很优秀的医生。那他现在牺牲的每一秒都等同于为国家输入一个医术精明的医生。这么想,李颂就会觉得自己伟大得不行。
后来李颂知道裴叙起码每天都会有十五分钟在报刊厅打印资料,就报名了报刊亭勤工助学的岗位。
大二没有晚自习,也没有步道乐跑,在大一面前算是值得被敬仰的前辈,又没有大三大四芜杂的实习,实在是很好的一年。今年李颂考下来两个证,没事的时候偶尔去带个健身班,赚个外快。
可以说和裴叙谈恋爱之后,李颂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废柴,是比以前要努力不少的。
勤工俭学岗位的时薪统一都是每小时12元,李颂特意选了晚上的时间段,算准差不多是裴叙会路过的时间。
报刊亭除了给同学打印复印以外,还摆了货架。一面墙卖文具,还有一面墙就卖些饮料和雪糕。
当然李颂觉得这完全是因为外面的广场上有庞大的消费群体——荷花广场舞社团。
为了每天和裴叙的短暂相遇,李颂今天第一天上岗,但似乎效果不太理想。
裴叙隔着玻璃门看到李颂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外面的舞群。裴叙几乎能够断定李颂那个角度投射的范围,那个角度是男生没错。
裴叙抿着唇推门。
“嗨,师兄。”李颂的目光很快被吸引转投向他。
“嗯。”裴叙心情不太愉悦,将U盘递给机器旁边的同学说明打印要求。
“你来勤工俭学?”裴叙问李颂。
“嗯!”李颂很轻快地应答,很骄傲的样子。
“为什么?”裴叙追问。
李颂不太明白这个问题,也没能给出回答,想了想指着外面的广场舞社团说。
“我来继承你的广场舞社团。”
裴叙似乎不太买账,抱着胸斜睨了一眼外面凑热闹的一群男生,又松开动作,手腕撑着桌角问:“你觉得我们之间用继承这个词合适吗?”
“不,不合适吗?”李颂脖子往后缩了一缩,很没有底气。觉得裴叙有点排外,又怕自己越池。
但很快李颂又在内心唾弃自己,自己之前追人的时候那股气势哪里去了?不能怂。
李颂咳了两下,拽着裴叙的身子往下,吞吐纸张的声音盖住两人的交谈:“法律上,不是有个夫妻共同财产吗?”说完松开人的袖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给人掸掸袖口上自己捏出来的褶皱。
“你是不是还想说配偶是第一顺序的继承人?”裴叙问他。
李颂郑重其事地点头。
裴叙伸出指头在李颂的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气得发笑,“你知道继承的前提是什么吗?继承是在被继承人死亡的第一时间开始的。”
“你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医患纠纷不可调解,还是你觉得你年纪轻轻就想守寡?”
李颂小声狡辩:“我也没说要给你守活寡啊。”
裴叙想到李颂刚刚“如狼似虎”般的目光,对他的回答持保留意见。
他将李颂坐着的转椅转了一个方向,脸面向他,咬牙冷冷说:“是么,但我觉得我一定会设置你不能再嫁的条件才能让你顺利继承。”
裴叙卡着李颂的下巴,飞快地在人嘴上啄了一下,压着嗓子问他,“你是想继承社团啊,还是想继承里面的人?”
李颂睁着一水汪亮的大眼睛,问裴叙:“你不也是继承范围吗?”
答非所问。
李颂时薪12元,工作三小时。每次裴叙来的时候都会递上一杯35元的咖啡。每日净赚1元。
李颂本来打算含蓄点,不和裴叙自己来这兼职其实是为了看他的。毕竟,他的智囊团告诉他,这种事情要让男人自己在不经意间发现才有效果,不然说出来就只能是自我感动。
可李颂似乎觉得裴叙恋爱以后反而变笨了。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因为李颂的小把戏而感情升温。
到后面事态的发展变化就完全出乎李颂的预料了。裴叙那个项目没多久就厘清了,李颂想着要不要借此机会辞掉兼职时,裴叙搬着小板凳成了报刊亭的常驻嘉宾。
这幅画面成为后来好几届学生的笑点,甚至在若干年后,裴院长作为荣誉校友回来宣讲时这幅古老画面也依旧没逃过被拉出来鞭尸的命运。
别人都说医学院的高岭之花是个醋缸子、妻管严。后面的名头甚至有段时间盖过裴叙身上的其他标签。
李颂对搬着板凳坐在自己一旁敲电脑的裴叙一头雾水,“你干吗?”
“监工。”裴叙缓缓吐出两个字。
李颂轻笑,觉得裴叙简直无理取闹,“有工资吗?”
裴叙从机械敲击的键盘音中抬头,“有的,每天1元。”
李颂感觉被内涵,裴叙又说:“你每天在这里工作三小时,给我买一杯咖啡后就剩下1块钱。我不觉得有什么能让你在这里长久坚持下去的。”
他不明说,但明明就是吃醋的意思。
“有啊,不是有帅哥可以看?”李颂给打印的男生计算金额,完了冲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刷卡的男生不敢回应,因为他背后有一双冰凉的眼神正在注视他。
李颂给人推过去新点的口味,香草椰奶味的咖啡。
他把裴叙刚刚单手折断的铅笔给捡起来,重新放回人手中。
“我说这位天才,你要不要想想我每天都是给谁点的咖啡啊?”
“你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成了我们体育院有名的哀怨小媳妇了。”
“帅哥是我?”裴叙问。
“不,”李颂说,看到裴叙微微皱眉,又不急不缓地补了一句,“对象是你。”
第25章 25.*-*-*-*
C大校园最近盛传一个恐怖传说,因为裴叙名草有主伤害的波及面实在太广,以至于医务室的怨气太重化不开。每天傍晚时分都会传出一阵惨叫,此起彼伏。
16/22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