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也没亲过你?”
“没有。”谢承瑢觉得有些遗憾,“谁都没亲过我,我倒是被昭昭亲过。”
赵敛大惊失色:“被小马亲了?那我叫照夜亲回来,不能白让你被它占了便宜。”
“你真有意思,小马懂什么呢?它肯定不知道亲嘴儿是什么意思。”谢承瑢低头亲了一遍赵敛的嘴唇,“以前我娘告诉我,女子嘴上的胭脂不要随便碰,没涂胭脂也不能碰。身为男子,更要知礼节,不能无礼辜负旁人。后来我才知道,对女子如此,对男子也如此。”
赵敛笑着说:“可是我嘴上没有胭脂。”
谢承瑢又舔了一遍赵敛的嘴唇:“我们也不算是随便碰。”
“我给你随便碰,你想碰哪里都可以。”赵敛往上挪了一点儿,“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娘,她是哪里人?姓什么?”
谢承瑢疑心地看着赵敛:“你不知道我娘是哪里人?也不知道她姓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是哪里人、她姓什么,你都没告诉我,我上哪儿知道去?”赵敛怜惜地抚上谢承瑢脸上的伤口,“你也没告诉过我,昭昭。”
“你这么神通广大,去查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谢承瑢避开赵敛的手,要从他身上起开。
赵敛拦住他:“走什么?不相信的才要私底下去查呢,我查你干什么?你要告诉我就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也不问。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想告诉我,我就不多问。”
谢承瑢轻轻说:“我没有什么秘密。”
“我也没什么秘密,哥哥,我一点儿秘密都没有。”赵敛环住谢承瑢的腰撒娇,“我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了。”
谢承瑢被他拉回去,又安稳趴在他的身上。
赵敛说:“昭昭,我放心你,你做什么我都放心你。”
良久,谢承瑢才说:“我娘是建康人,后来才来的珗京。她姓梁,琴、棋、书、画、舞,什么美的东西,她都精通。”
赵敛夸赞说:“那她一定是个很美的人。”
“她很美,也很温柔,反正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受骗了。她被好多人骗过,也被我爹骗了。”谢承瑢难过起来,“我也骗了她。”
“你骗她什么了?”
“我答应她,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忤逆我爹。可后来我也没做到,我每天都要和我爹呛好多回。我恨我爹,他是这世上最最无情的人。”谢承瑢继续枕着赵敛的胸口,“我爹把我娘骗到小破屋里,收了她的琴,砸了她的鼓,给她穿上粗糙的布衣,还给她几把锄头,让她受风吹雨打,日晒雪淋。以前她也被困着,但好歹还漂漂亮亮的;后来她还是被困着,一点儿都没有漂亮的样子了。”
“人的活法,也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赵敛悠悠说,“以前是活着,以后是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有念想地活着才算是活着,没有念想地活着,那就是死了。人死了,却还要被吊着处在这世上,死也死不掉。”
“你怎么这么伤感呢,昭昭。你被大雪撞了一回,人也伤了,话也多了,心也伤感了。”
谢承瑢也觉如此,不过就是止不住地要感怀:“我差点儿就死了,差点儿就不能和你长命百岁地活着。我怕见不着你了。”
“我不是来找你了吗?不过倒也没事,人死了,还会去天上,去地下。若我哪日比你先死了,就在那头等着你。到时候,我们天上、地下,再相见。”
“天上、地下,再相见?”
“我们一定能相见的,因为我还要和你死同穴,葬一处呢。”
赵敛嬉皮笑脸的,还逗谢承瑢开心,不管谢承瑢怎么多愁善感,这会儿都不能不高兴了。
“我救了你,你也不给我点赏赐。”赵敛拿手戳着自己脸颊,“你再亲我几下,我就睡了。”
“可是我不困。”
“那你也亲我几下,说不定亲完就困了。”
谢承瑢闭着眼再吻赵敛的嘴唇,他知道赵敛亲得有多好,以往亲到情浓的时候他都要停下,但这次没有。他纵情地和赵敛纠缠在一起,还用手抚摸赵敛的胸口。他的手很轻,指腹轻轻划过赵敛的皮肤,就跟羽毛似的。
赵敛全身一颤,及时收了回去:“不亲了,你又到了。”
“什么算到了?”
“都这样了,就算是到了。”
谢承瑢舔了一下赵敛的耳垂:“二哥,这不算是到了。”
赵敛自以为很有忍耐力,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要怎么忍了。他望着头顶的石壁:“昭昭,你身上有伤。”
“我知道。”
“你不怕以后后悔了?你知道再这样亲我,我会做什么的。”
谢承瑢衔住赵敛的耳垂:“嗯,我知道。”
赵敛勾手把谢承瑢压在身下,他是真的热了,额头冒了一层密密的汗。他盯着谢承瑢的眼睛看,很快他又不能盯了。
“你说小马和照夜能看懂我们亲嘴儿吗?”他问。
谢承瑢说:“应该看不懂,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你看看它们有没有在盯着我们看。如果有,那就是知道。如果没有,那就是不知道。”
谢承瑢果真侧过脸瞟了一眼,说:“没看,它们在吃草。”
“干草好吃吗?真好奇。”赵敛的呼吸很重了,他吮谢承瑢脖颈,手伸向谢承瑢腰间的系带。
谢承瑢很痒,却还把脖子仰着给赵敛咬。
“干草不好吃。”他说。
赵敛“嗯”了一声。
谢承瑢又说:“我……”
“你什么?”
“我好吃。”谢承瑢把手伸进赵敛的衣服里,“二哥,你吃吧。”
*
柴火还在热烈地烧着,照出周围物件的影子。
昭昭和照夜没在吃草了,嘴巴也不嚼了,就呆呆盯着石壁上映的那对交缠着、上下起伏的影子看。
小马们自然看不懂是什么,但有些预感。尤其是昭昭,它看见自己主人被压在下面,一会儿哭一会儿叫的,以为是被欺负了,就在那儿吵,还找照夜打架报仇。
照夜不服那个气,也和昭昭打架。
两匹马打得不可开交,闹得洞口雪直溅,马毛乱飞。
“小马打架了……”谢承瑢推开赵敛的胸口,颤颤巍巍说,“打起来了……”
赵敛把谢承瑢的手捉住往下放,他不说话,因为在他眼里,马打不打架一点都不重要。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好像从前十几年的人生都白活了,就此刻才真的活着。
谢承瑢眉头很皱,赵敛低头亲吻他的眉毛:“让他们先玩会儿。”
马还在打架,火仍然在烧,石壁上的影子依旧在摇晃。
洞外雪窜进来,窥视一切,又都默不作声。
“昭昭……”赵敛俯身抱着谢承瑢,跟着他一起喘气儿。
“小马还在打架……”谢承瑢有点急了,伸手去抓赵敛的后背,“昭昭打不过照夜的,你快说它。”
赵敛忙着呢,哪有空管马,但既然谢承瑢说了,他就不得不处理。他转过头,扬着嗓子骂道:“照夜,还打!”
照夜不敢打了,但气得扭头,把屁股对着昭昭。昭昭也气,也把屁股一撅。
“你看吧,不打了,我一说它就乖。”赵敛得意地说。
谢承瑢叹了一口气:“那确实是比你……乖多了。”
【作者有话说】
小赵是力量型选手,所以他…
到周三还会有一更!
第91章 三十 花不谙(一)
到清晨,齐州的雪终于停了。有一阵风卷着零碎的雪点扑进山洞,落在两匹小马的脚边。照夜摇腾着尾巴,往洞外探脑袋,把洞口的雪都掸掉了。
赵敛一早就醒了。他怀里还搂着谢承瑢,现在手臂麻了,正在想办法转移注意力。他刚刚把脚伸到氅衣外面去,听到洞口两匹马又要打架,仰头啧声道:“嘘!”
谢承瑢听见赵敛说话了,费力地睁开眼。他只能看见赵敛的胸口,其它地方光太亮了,他不想看。他问赵敛:“几时了?”
“不知道,但天亮了。”赵敛吻过谢承瑢的眼皮,“雪停了,咱们得快点儿回去。佟三要是走了,必定会赶去迎州,我想我爹一定派人去迎州拿人了。”
谢承瑢点头:“我起来了。”他撑手臂坐起来,忽然感觉腰腹酸痛。他愣着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一件事,“我枪呢?”
“枪?”赵敛凑脸过去问,“谢大官人出去打仗,把枪都打没啦,过了一夜才想起来?我那会儿可没看到你手上有枪。”
谢承瑢真把枪给忘了,这是史上头一遭。他恼羞成怒地推了赵敛一把:“幸灾乐祸!我的枪丢了,你就在这笑。”
赵敛作出哭的表情:“我不笑啦,我哭了。”
谢承瑢捏赵敛的脸,他说赵敛皮厚。
天确实晴了,但雪完全没融化。太阳一照,白雪尤其刺眼,谢承瑢根本睁不开眼睛。
冷风一吹,他的后背又疼了,但一直忍着不说,他怕赵敛担心他。他和赵敛都没骑马,各自牵着缰绳走。
昨天夜里,两匹马狠狠打了一架,今早还在别扭,一靠近了就要互相甩脖子,喷口水。昭昭发狂了,使小性子不肯跟照夜、赵敛走一道,没办法,谢承瑢只好离他们远点儿,防止昭昭犟极了不肯走。
赵敛嘟囔道:“这小马这么记仇,还恨着我呢?回头我不多给它喂吃的了。”
“你先前在殿前司是不是老给照夜多喂草?贪心死了。”
“我给小马也多喂了好不好,不信你问小马。”
谢承瑢才不问,小马肯定什么都不知道,谁给它吃,它就吃了。他分了神,没看清地上的雪坑,一脚踩进去,要不是赵敛眼疾手快拉住他,恐怕他得顺着坑一直往下滑,不知道到什么地界去了。
“摔哪里没有?”赵敛挥去谢承瑢身上的雪,他觉得今天谢承瑢浑身僵硬,以为是昨天和佟立德对战时累到了,就说,“你坐马上吧,我一人牵两匹走,我手长。”
“我不坐。”谢承瑢有些难为情,“要坐你坐。”
赵敛不懂:“为什么不坐?坐着不比走路舒服?”
谢承瑢瞪他一眼:“滚蛋。”
赵敛不解为什么被骂了,他跟在谢承瑢身后:“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牵两匹坏马,到时候又打架,把你挤了,又或是它们非要分开走,把你撕成两半怎么办?我找根木棍儿,你拉前面,我拽后面,我们互相牵着回去。”
他四处找木棍,终于在雪地里看到一根倒插的粗木枝。他说:“就是它啦。”
这一段路走得好,两匹马没闹别扭,谢承瑢也没摔倒。走了快半个时辰,他们看见雪地里竖着的一根枪,枪纂已经被雪冻住了,就剩一半深红色的枪杆还清晰。
谢承瑢惊喜地说:“我的枪!”他回头看了赵敛一眼,“是我的枪,二哥。”
“你看吧,你不找它,它自己就跑出来了。”
谢承瑢丢了缰绳,跑到雪地里拔枪。枪冰得冻手,他一触碰到枪杆,冷得立刻把手缩回去。
赵敛见了,情不自禁笑起来,歪着头又静静看。
“快回来,小心再掉坑里!”他对谢承瑢喊。
谢承瑢抱着枪回来了,他叫赵敛把木枝丢了,改牵着枪走。
真冷,赵敛的手被风啃了一遍又一遍。他盯着前面的那只手,心痒痒的,慢慢从枪尾挪到枪头。
“我们要是走不到齐州怎么办呢?”谢承瑢问。
赵敛说:“那就不去齐州了,随便找个地方,私奔吧。”
谢承瑢望着他:“私奔还能随便找个地方吗?我想去个好地方。”
赵敛笑个不停,他把手悄悄靠近谢承瑢的手:“当然去好地方。我想好了,昭昭。”
“想好什么?你靠我这么近,一会儿马打架怎么办?”
“马打架了,我们又不打架。我想好了,等回京,我送你一个定情信物。”
谢承瑢摸了一下怀里的玉佩:“我们不都互送过了?刀和玉佩啊。”
赵敛晃手指头:“那不算,你送我刀的时候还不喜欢我呢,怎么能算定情信物?”他顺便就把手放在谢承瑢的手背上,“送你什么呢?我还没想好。”
“你要送我东西是假,你要拉着我是真。”谢承瑢看破他得逞的笑容,打趣道,“你有事儿就直说,犯不着拐弯抹角的,我也猜不中。”
“你猜得中,你当然猜得中。”赵敛把枪绑在照夜背上,顺其自然地和谢承瑢十指相扣,“你要是都猜不中我,这世上就没人能猜得中我了。”
谢承瑢甩不开赵敛的手,就只能和他扣着一起回去了。
阳光真好,落在谢承瑢后背,暖得他全然忘记疼了。
手心冒出一星半点的汗,融在一起,分不太清是谁流的。
*
正月十三,珗州。
秋实阁又乱起来了。
昨夜里,京城落了一场雪,寒风又吹倒了朱怀颂。翰林医官局不知来了多少医官,开了多少服药,似乎都不怎么起作用。
朱怀颂躺在床上,呼吸非常困难。她的嘴巴张得很开,进出的气却少。
她痛苦地呻吟着,耷拉眼皮望向床边跪着的一众人。
“许……”她唤道,“许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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