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逐渊正在榻边坐着,轻轻吹着手中的热汤。
见宴书澈气鼓鼓的模样,云逐渊忽然说:“阿宴,你每次都后悔,但下次你还敢。”
宴书澈“......”
说的好像...没错啊...
基本上每次惹火的都是他,下不来榻的也是他。
即便如此,宴书澈也梗着脖子说:“那!我也不是每次都要你做这么久啊!”
云逐渊一挑眉,“是你要求的。你每次都说,我都记着。”
宴书澈重重闭上眼,不肯开口。
云逐渊放缓声音,“别生气了,喝碗汤好不好?”
宴书澈扭过头,“不喝!”
云逐渊:“离景上次跟我说的,还有好些没有实践过,我想着正巧你喜欢,我们可以...”
宴书澈猛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我喝还不成吗!”
云逐渊轻笑一声,“阿宴就是乖巧。”
宴书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被他连哄带逼迫的喝下了一整碗汤。
云逐渊拿着软帕替他擦着嘴角,忽而说:“阿宴,你还记得离湛那个侧室,被封为荣瑨太子妃的那个女人吗?”
“记得。”
“她入宫了,陛下特地举办了家宴,给她接风。”
宴书澈诧异了一瞬,“还特地举办家宴?这是做给离景看?”
云逐渊点了点头,“离弘想用这件事敲打离景,从追封离湛开始,就在敲打了。”
“这我倒是知道的...”
云逐渊躺到榻上,宴书澈自然而然地枕在他胳膊上,继续说道:“离弘这个人,心思九曲十八弯。上次,我们都没想到他会让你做接见桑寄的正使。”
“虽然我知道他心思深沉,但确实没想到他会走出这一步。”
云逐渊:“这个所谓的接见使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我们将它变成了大事。离弘顺水推舟,又将它变得更大。”
“不过还好,事情都完美结束了。”
宴书澈嗯了一声,“把桑寄前些天留下的牛羊肉做了吧,我又想吃涮肉了。”
“那你不能再吃那么多,”云逐渊咬牙切齿。
宴书澈笑着将手搭在他腰间,“叫上花愁和萧惟一起吃,他们一定喜欢。”
“好。”
......
东宫。
离景一直皱着眉。
林序秋看了他好几眼,实在忍不住说:“你若是不愿去,找个理由推了罢,这段时间你也累了。”
离景疲惫地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现在的形势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我不能懈怠。”
闻听此言,林序秋犹豫了片刻,走到他面前,踮脚,在他颊边吻了一口。
“那你安心去,我在东宫等着你。”
离景眉开眼笑,“阿序,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想告诉你,如果你想回无双坊,我可以放你回去。”
“我知道,”林序秋抿唇笑笑,“你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真的?”
离景忽然俯下头,在他耳边沉声说:“那我现在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林序秋也压低声音,“你不光现在想,你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想亲我。”
离景哈哈大笑,“知我者,阿序也~”
“登徒浪子,”林序秋无奈地摇了摇头,“等你的位置再安稳些,我就回无双坊。时间久了,还真有些想念无双坊的地下密室了。”
离景:“我也是。我想在那个密室亲你...把你亲到求饶,然后乖乖地管我叫夫君...”
林序秋一愣,气急败坏地打了他下,“滚滚滚!”
离景笑开了花。
吩咐宫人照顾好林序秋之后,离景就动身赶往了家宴的地点。
——又是太和殿。
离景实在有些不解。
太和殿那么大,其实并不适合办人少的宴会,会显得十分空荡。
离景走到门口,太监便立刻高声喊道:“太子殿下驾到——”
离景慢悠悠地踱步进去。
一眼,他就看到了那个荣瑨太子妃。
那个女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见他进来,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离景在心内嗤笑了声,走上前,挨个行礼。
“父皇,母后,舒娘娘...”
离弘笑的一脸慈祥,“阿景到了,快落座吧。”
离景:“是...”
他转身走到荣瑨太子妃身前,也行了个礼,“见过荣瑨太子妃。”
那女人语气平静,“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离景笑了笑,转身走向了座位。
待他落座,家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今日不光离弘和连映荷舒贵妃,还有舒贵妃的三皇子离仟,三公主离鸢,包括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沐妃都来了。
离鸢正在离景对面拼命对他眨巴眼睛。
离景笑着看她,对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离鸢一怔,鼓着脸不动了。
离弘首先举起酒杯,“各位,今日家宴,什么繁文缛节都不必遵循,开心便好。”
众人齐齐举起酒杯,“是......谢陛下...”
离弘先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随后干杯。
可没想到,离景刚喝完酒,放下酒杯,殿内就生了变故!
本是安安静静坐着的连映荷,忽然面色惨白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栽倒在了椅子上!
离景瞳孔一缩,“母后!!”
他迅速冲到高台上,扶起连映荷,满脸都是担忧,“快传太医!!”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有的还看着面前的酒杯瑟瑟发抖。
离弘也飞快起身,“皇后!这是怎么回事!来人!”
殿外跑进来一群侍卫和宫人,“陛下!”
“快传太医,将皇后扶回后殿!!”
“是!”
离景焦急不已,不停轻声唤连映荷,“母后...母后...”
连映荷双眼紧闭,面无血色,身体更是软的不像样子。
将她平放在榻上后,太医也赶来了。
离景焦急地在榻边来回踱步,“母后是怎么了?母后有没有事?”
太医也急的不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这是中毒迹象啊!”
离景陡然一惊。
连映荷的唇色确实渐渐泛了紫。
所有人都没事,唯独连映荷中了毒。
是谁这么心狠!竟然毒害她!?
离景的心头窜上一阵火气。
但紧要关头,他不能冲动。
他强行压下了这股火气,转而问向太医,“可有查到是什么毒!?”
太医慌张地跪在地上,头俯的极低,“是...是夹竹桃!不不过分量很轻微!或或许...应不足以致命!”
离景倒吸一口凉气,上前一把揪住太医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本宫不想听什么应该、或许,本宫要听的是准确的回答!”
太医骇的浑身发抖,一刻不停地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微臣拿项上人头担保,皇后娘娘一定会性命无虞!”
“你可能治夹竹桃?”离景恶狠狠道。
“微臣...微臣并未医治过...但!但太医院一定有药方!微臣这就去寻...这就去寻...”
离景一把将他甩在地上,“滚!”
太医抱着药箱,落荒而逃。
第135章 全盘皆输
连映荷在宴席上中毒昏迷这件事,迅速在整个皇宫发酵了起来。
宴书澈和云逐渊收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皇宫。
但因为离弘和离景,还有一群太医都在后殿,两人不合适直接进去看连映荷。
于是他们先去了东宫,和林序秋碰面。
得知这个消息,林序秋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他在殿中不停地踱步,难掩脸上的焦急。
“这个接风宴来的突然,皇后娘娘的中毒更加突然,”即便很着急,林序秋也依旧冷静思索着,“谁会在宴会上公然下毒?谁又敢下毒?”
宴书澈和云逐渊对视一眼。
“序秋,我们也是这个想法。”
宴书澈走上前,拦在林序秋面前,“序秋,这件事太过蹊跷,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林序秋顿住脚步,“书澈,你想到了什么?”
“我觉得...”宴书澈略有些为难地说,“序秋,你现在虽然在东宫,但你和离景的关系,并没有直接摆到明面上来。”
“离景是太子,若被陛下知道,离景和你在一起,陛下一定会借着这个理由,废太子。”
林序秋一惊,“书澈,你是怀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后娘娘这个毒,宫中所有太医都会束手无策。”宴书澈淡淡的双眉都快拧在了一起,“陛下会派人来找你,序秋。”
林序秋不敢相信道:“你是说,有人想让我和阿景的关系暴露,从而将阿景拉下太子之位!?”
宴书澈缓缓点了点头。
听到宴书澈这番话,林序秋瞠目结舌。
他只想着,如果宫中太医真的不能救醒皇后娘娘,那他一定要去试试。
可他没往更深层次的方面去想过。
如果是有心人想借这件事,让他和离景的关系暴露,又该如何?
“如果上次你没有救陛下和皇后娘娘,没有露出你的医术,还都好说。”
宴书澈忧心忡忡,“序秋,这件事摆明了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你救或不救,都是错。”
“你救,你和太子的关系就会被大做文章。”
“你不救,就是欺君之罪,能灭九族的欺君之罪。”
林序秋恍惚着说:“我早已没有任何亲人,灭不灭九族,又有什么关系......”
宴书澈一哽,求助地望向云逐渊。
究竟要不要告诉林序秋顾淮之的存在,他现在还拿不定主意。
花愁的话说的没错。
顾淮之的身份还没有查清,这时告诉林序秋,也只是徒增烦忧。
可林序秋这话一说出来,他忽然犹豫了。
他不希望林序秋有这种想法。
——就相当初不喜欢林序秋说他还能苟延残喘一般。
接收到宴书澈的眼神,云逐渊走上前,低声说:“你有没有亲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有离景。若你死了,可有想过他是否能活下去?”
听到这话,林序秋愣了愣。
他垂下头,好半晌才开口。
“他是太子,是将来的天下之主。若我死了便能稳住他的皇位,倒也...”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宴书澈有些生气地提高了声调,“序秋!离景是很爱江山很爱权力没有错,但我不认为,他能用你的命来稳固他的皇位!”
林序秋抿了抿唇,没作声。
“序秋,你别急,”宴书澈又放轻声音,安慰着他,“皇后娘娘必须救,离景的地位也必须稳住。”
“若这次我们被打倒,恐怕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林序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们现在只能等,只能祈祷事实并非书澈你猜想的那样。”
“我也希望,”
宴书澈的话音刚落,殿外就进来了两个太监。
他们先走到云逐渊面前给他行礼,“云督主,宴少主,”
云逐渊眸中泛寒,“皇后如何了?”
太监怔了一瞬,继续弯着腰说:“陛下吩咐奴才来东宫,请林序秋林公子去太和殿。”
这下,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宴书澈攥紧拳头,“可是要林公子去医治皇后娘娘?”
“正是。”
太监毕恭毕敬道:“陛下说,林公子医术极佳,宫中现有的太医都没有办法,所以想请林公子去往一试。”
宴书澈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糟糕!
果然是他猜的那样!
云逐渊则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宴书澈首先望向林序秋,“序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先去,皇后娘娘的身子要紧。”
“我知道。”
林序秋跟着太监,快步离开了东宫。
他刚一走,云逐渊就忽然高声喊了一句,“萧惟!”
萧惟从门口飞快跑进来,“督主有什么吩咐!”
云逐渊:“去寻花愁,带着我的腰牌,带他立刻进宫。但此事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被一个人发现,你就提头来见!”
萧惟:“是!”
他带着云逐渊的腰牌,飞速跑远。
宴书澈轻叹了一声,“阿渊,你想做什么?”
“离弘这个老不死的,”云逐渊突地说了句粗话。
宴书澈一怔,“嗯?”
“他当年将皇后送给陈穆将军便算了,今日竟然还想用皇后的命试探离景!”
云逐渊难得的起了火气,话中的寒意也十分明显,“阿宴,我们这次,要彻底破釜沉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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