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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路(近代现代)——軟瑭

时间:2024-01-26 16:20:17  作者:軟瑭
  许轻没说话,他转过头,走廊上半开的窗户外正对着那盏年岁已久的路灯,昏黄的灯光照进来,许轻能清晰地看见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它们上下游动,在光线里泛着光,萤火一般,他不自觉地伸手抓了一把,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郁诉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只是让他想起了一些久远却并不模糊的记忆。
  许轻还没拿到学校发的习题册,第二天自然而然的没有作业可交,他看着班长在全班绕了一圈,最终只收回来十几本作业,忍不住眨了眨眼,有些意外:“还有十几个人交啊。”
  “你瞧瞧,”段莹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你才刚来,就被这股风气给带坏了!”
  “……抱歉。”许轻缩了缩脖子,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老师也不生气?”
  “估计就五班、六班跟八班的学生会好好学习了,其他班老师都是放养的。”段莹莹叹了口气,“要不是我妈不让我走后门,我非得调到六班去。”
  许轻还要开口,纪识已然拎着背包大步跨了进来,段莹莹立刻闭了嘴,飞快地整理好作业跑出了教室,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许轻转过身,低头在抽屉里翻着课本,刚捏住课本的一角要抽出来,纪识就按住了他的肩膀,微俯下身,问道:“相机哪儿买的?”
  “我爸送的。”许轻笑了笑,“挺旧了,总是要修。”
  “你喜欢拍照啊?”
  “一点兴趣爱好。”
  “哦,不会是因为天天忙着拍照才错过考试的吧。”纪识神态夸张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是不是戳到你痛处了?我听老师们说的,这群老师没事干就爱聊八卦。”
  “是吗。”许轻抬起头,笑意未及眼底,显得他的眼神有些发冷,“那还麻烦你替我保密了,毕竟也不怎么光荣。”
  “没事,成绩不好的我们这儿多的是,一点都不稀奇。”纪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似的说,“只是这拍照吧,还是误事,你还是少拍,免得又复读一年,你说是不是?”
  许轻收紧了抓着课本的手,近乎一字一顿:“谢谢提醒。”
  趁着传试卷的机会,许轻回头看了一眼,视线一顿,很快在老师的提醒声中回过头。
  夏迢之没来。
  “你听说了吗,云诺……”
  “要我说那周云戎就是明着抢……”
  “操心什么?人夏迢之就算是继承不了家业了,那一星期的零花钱都比你一个月的多。”
  “哎呦段莹莹,我记得高一的时候你还暗恋人夏迢之吧?现在又开始仇恨资本家啦?”
  “胡说什么……”
  许轻心情飘忽着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盯着发了会儿呆,忽地翻出夹在课本里的一张照片来。照片上的人肩并着肩站在一起,一个面露笑容,而另一个却面无表情,眉心微皱,极不耐烦般,两人近乎割裂地同处在同一个画面中,竟生生营造出了一种和谐感。
  那是五年前的周云戎和夏迢之。
  十三岁的、死里逃生的夏迢之。
  在拍完这张照片后不足十分钟,夏迢之就因为双腿脱力而跪在了地上,而许轻远远地坐在车上,只来得及看见周云戎的一个侧脸。
  刀刻似的,冷硬而绝情。
  “莹莹,我帮你发试卷吧。”许轻曲起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我看你朋友等你半天了。”
  “太麻烦了吧,你不知道,这几天考的试卷都堆一块儿了,有的还没写名字,都不知道谁是谁的。”
  “没事,我正好也熟悉一下同学。”许轻迎着段莹莹犹豫的目光笑了笑,“快去吧,小问题。”
  “那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段莹莹抓起书包,一边往外跑一边跟他招手。许轻松了口气,在试卷中翻了翻,找出一张没写名字的,又把剩下的分成几十份,随手堆在没人的空桌子上,心知等座位的主人回来自然会把试卷还给它的主人,便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高三年级组统共就两个办公室,一个各科老师共用,一个专门分给了各班的班主任,许轻敲门的时候,里面的批评声才戛然而止。许轻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方知齐,看样子他刚被资质深的老师训完。
  “老师。”许轻喊道,“这有张卷子不知道是谁的,您能帮忙看看吗?”
  “哎呦,小方老师哪知道,他才带十班没几个星期呢。”一旁戴着眼镜的老师笑了笑,冲许轻招了招手,“我帮你看看。”
  方知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一言不发,许轻也没推拒,拿着卷子走了过去,温声温气道:“我刚来,也认不出来同学的字迹。”
  “这看着像小夏的呀。”老师推了推眼镜,又认真看了一遍,“就是小夏的,他天天把C写得跟个L一样,肯定没错。”
  “夏迢之的?”许轻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我今天好像没有看见他。”
  “哎呦,还不是他们家那点……小方老师,你还杵着干嘛呀?赶紧收拾东西吃饭去。”
  许轻听出了对方转移话题的目的,也没再追问,收了卷子安静地离开了办公室,却没走远,等在办公室门口不远的楼梯边,没多久,方知齐就背着包走了出来,一边走路一边叹气,看上去又挨了顿批。
  “方老师,”许轻站直了些,“您知道夏迢之的宿舍是哪间吗?今天的作业是订正试卷,我想把卷子给他送过去。”
  “我们班男生都住319跟320,你去找找看。”方知齐看了他一眼,见许轻一脸真诚,心里竟有些想哭。带这个班不到一个月,他算是被折腾得够呛,难得来一个听话的,便没忍住多了嘴,“我估计他现在应该不在宿舍,昨天被他舅舅接走了,不知道回没回来。”
  “舅舅?”
  “哦,他的监护人是他舅舅。”方知齐话音刚落,许轻就很有些可惜似的叹了口气,一幅失望至极的样子,转身欲走,方知齐连忙叫住他,犹豫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我去找一下他家里地址写给你。”
  许轻立刻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你说你是不是闲得慌?”郁诉看着许轻如获至宝地捧着那张写了地址的纸条,有些恨铁不成钢,“他的家庭地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入戏太深了?”
  “那能一样吗?”许轻斜睨他一眼,“这是我正大光明拿到的。”
  “……”郁诉冷笑一声,“挺好,正大光明骗来的。”
 
 
第3章 拒绝
  作为当地为数不多的企业家之一,夏家的房子称得上是豪华,坐落在青洲区的中心地带,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楼,外边还围了圈园子,就是尽种了些不合季节的树,一到秋天全枯了,看上去反而有几分凄凉。许轻站在下面往楼上望,只能看见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和满墙的枯枝。
  “你好,”许轻对着来开门的人笑了笑,“我是夏迢之的同学,我来给他送作业。”
  “同学?”那人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似乎是觉得好笑,又费力地忍住,表情有些不伦不类,“他不在,你回去吧。”
  许轻愣了愣,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可是老师说他回家了,这份作业一定要送到他手上。”
  “老师?哪个老师?不会又是那个新来的方老师吧?”女人抱起手臂,嫌恶地骂了一句,又摆了摆手,“那老师多管闲事,你赶紧走吧。”
  许轻仍旧不死心,一只手扒住了门框:“夏迢之真的不在吗?”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骗你?”女人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把作业留下,我给他,行了吧?”
  “这个……”许轻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好吧,麻烦你了。”
  他从包里掏出本崭新的习题册递了过去,提醒道:“记得提醒他写第三单元。”
  女人一把接过习题册,没等许轻说上句什么,用力关上了门,蹭了许轻一鼻子灰。他往后退了两步,手心贴上冰凉的门把手,想要推开,踌躇半晌,到底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正值季节转换的时期,昼夜温差大,偌大一个夏宅却连暖气都没开,冰冷得如寒冬地窖。女人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夹着那本习题册径直走向楼梯边的一扇小门,陈旧的木门甫一被推开,裹挟着灰尘味的寒气几乎是迎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快步走进去,把习题册往地上一扔,冲着躺在地上的人喊道:“你同学送的,叫你写第三单元,你要是想写就叫我,我给你送笔。”
  夏迢之没动,一只手仍然搭在胸口上,闭着眼,连呼吸都微弱,形同死去。女人却好似见怪不怪,手里的钥匙一阵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夏迢之,随即便唯恐避之不及地退出了地下室,门被再度锁上,地下室里很快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现在的地下室是周云戎重新改装过的,比原来的还要再深上几米,曾经伸手就能碰到的窗户,现如今竟变成了挂在墙上的遥远的一小块窗口,夏迢之顶多通过逐渐变暗的光线感知到时间的变化,而不能希冀这点光线照亮什么地方。等光线完全消失,室内彻底陷入黑暗时,他才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在一片漆黑中端详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陈旧的疤痕之上,是一道崭新的、才刚刚结痂的划痕,几乎贯穿了整个小臂。夏迢之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忽地抬起手,用牙齿咬住结了痂的皮肉,在瞬间中将其撕咬开来,还没长好的伤口很快变得鲜血淋漓,急切地涌出来的血珠没多久就滴落在了地板上。
  他重新将手垂下,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鞋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硬生生带着他整个人往前滑了一段。夏迢之低下头,捡起了那本表皮光滑的习题册。
  尽管光线昏暗,但单凭手感夏迢之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习题册,更何况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哪位同学会这么好心,千里迢迢给他送本明知他不会写的习题册。他嗤笑一声,将习题册随手扔在一边,一张夹在里面的纸条在纸页翻飞的瞬间落了下来。
  地下室里的灯紧接着亮起,夏迢之在刺眼的灯光里眯起眼,下意识伸手抓住了纸条。他回过头,右手还在往下滴血,神情冷漠地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周云戎。
  “我不是告诉过你,靠失血过多死亡,你这点伤口根本不够吗?”周云戎一眼就看到了他鲜血淋漓的手臂,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一边松着领口一边走进来,环顾了一圈四周,点评道,“看来瑶姨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夏迢之漠然地看着他,嗓音低哑:“什么事。”
  “过几天就回学校吧,免得你那个新班主任又给我打电话。”周云戎深感头疼,按了按太阳穴,余光注意到地上的习题册,动作一顿,“看不出来你还有热爱学习的一面。”
  夏迢之盯着他,同时将攥着纸条的左手不动声色地揣进了口袋。周云戎随手翻了一下习题册,见是空白的也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夏迢之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听话一点,别给我添麻烦。”
  周云戎很快离开,地下室里的顶灯闪了两下,随即熄灭,骤然的黑暗让夏迢之的眼睛难以适应,他紧闭着眼,直到指腹被纸张锋利的边缘划到,才大梦初醒般地睁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迷你手电筒,对着纸条按下了开关。
  “你好,我叫许轻,是新来的转校生,你还记得我吗?我觉得你很符合我最近拍照的选题,请问你愿意出镜吗?”
  也许是许轻字里行间的活泼让夏迢之感到厌恶,他很快拧起眉,将纸条重新夹进习题册里,翻了个身躺在地上。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了,红色的血迹可怖地黏在皮肤上,他大脑空空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倏地伸手将干涸的血撕了下来。
  细微的痛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却像戒瘾失败的毒鬼,对这点毛头小利甘之如饴。
  许轻的作息时间十分健康,和寝室里那群热爱熬夜和卡点起床的人毫无共通之处,但亏得他脾气很好,柔软得像某种初生的小动物,一天二十四小时里,除了睡觉,几乎一直都保持微笑,那种柔软的,水一样包容的笑,就好像真的没有脾气,也不记仇。
  他总是平等地对每一个人秉持着最大程度的善意,如同一颗万能的螺丝钉,所有人都觉得许轻是无所不能的,他可以理解所有人,也可以善待所有人,是一个没有缺点的情绪回收桶,任何人都可以在他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情绪价值。
  于是自然而然的,虽然有些不合群,他却还是成为了人际关系的中心,不管是什么新鲜的八卦,许轻总能从不同的人嘴里听到各种版本,他从中摘摘捡捡,最终拼凑出一个事实。
  夏迢之回学校了。
  但是,夏迢之又被纪识缠住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手摆弄着自己的相机,不知道自己那本名为“夏迢之”的相册什么时候才能填满,虽然偷拍这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但总归还是想名正言顺地拍一次——
  “许轻。”
  “……啊!”
  许轻被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正值午饭的点,教室里已经空了,夏迢之一手拎着那本习题册,微皱着眉看他。事实上他从没仔细打量过这个新来的转校生,这会儿算是第一次正眼相待,没想到这人看着瘦瘦弱弱,却能在一个弱肉狼食的班级里快速地成长为领头羊。他在心里发笑,同时面无表情地把习题册递了过去。
  “你的?”
  “是……是我的,谢谢你。”许轻接烫手山芋似的接过了习题册,舌头差点没打结,“那个,你考虑得怎么——”
  “我拒绝。”
  虽说被骤然打断,收到的还是否定答复,许轻脸上的笑却没有丝毫波动,不过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抬起手:“那好吧。我们还没正式认识过吧?你好,我叫许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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