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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路(近代现代)——軟瑭

时间:2024-01-26 16:20:17  作者:軟瑭
  疑点太多,虽然只是猜测,但许轻愿意为了这份猜测放弃池青洮为他准备的留学机会,千里迢迢地跑过来重新念高三。
  他不想——再感受一次那种无力。
  半晌,他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盖住书包,放到了一边的草丛里,抬头看了一眼围墙,深吸了一口气,三两下攀爬上了围墙,却在要不要跳下去时犯了难。这少说也是好几米,又在下雨,连点缓冲物都没有。
  许轻闭上眼,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跳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将整个人蜷缩起来,几乎是在地上滚了一圈,至于有没有受伤,许轻则无法查证,他只得摸了摸裸露的皮肤,确认没有明显的伤口后,贴着墙壁往里走,刚往外探了个头,就被不远处的监控吓得后退好几步。
  这破地方连小区门口都没几个监控探头,周云戎还在自己家里安,除了防着夏迢之,许轻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
  他的心情愈发沉重,愤怒几乎堆到了极点,心想着如果现在就见到周云戎,他可能会当场就违背和池青洮的约定,直接跟人撕破脸。许轻闭了闭眼,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摸着墙壁一点点地挪,试图找到一个死角好靠近窗户,但他并不清楚这些窗户有没有从里面锁死,一旦失败,极大可能在劫难逃。
  今天的举动确实过于冲动,但人有七情六欲,许轻认为自己在愤怒之下闯私宅无可厚非。他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多少还是有些心虚,正琢磨着要不给郁诉报备一下,就听见一声短促的玻璃碎裂声,他猛地回过头,背后只有一面冷硬的红砖墙壁。
  幻听了?
  许轻不死心,踮着脚往更高处看,确信了这一面是没有窗户的,正因为没有窗户,监控探头才没有照到这一块。他按了按眉心,鄙夷于自己的病急乱投医,还没重振心神,又是一声巨大的响声,夹杂着谁的怒吼,几乎和雷鸣声一同响起,随着雷鸣渐熄,那点动静也彻底消失不见。
  院子里一棵看上去年龄不小的树被劈掉了一截树枝,倒下来的树枝横在路中央,离许轻所在的位置不足十米。他怔愣地看过去,在树枝尽头所指向的地方,许轻看见半截玻璃。
  之所以说是半截玻璃,是因为这扇窗户的形状十分诡异,既不像一个规则图形,也不像许轻在市面上所见过的所谓“设计师独家款”,倒更像是一扇正常的长方形窗户,被水泥盖住了三分之二,又被泥土胡乱地黏住了其余的地方,只徒留一个奇形怪状的窗口,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泠泠的冷光。许轻近乎全身僵硬,好半天才走到那扇窗口边,颤抖着手指贴上了玻璃。
  里面是一间房间。
  一个漆黑的屋子。
  形同监狱。
  从许轻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天花板上的顶灯,底下实在是太黑,别说人影,他连地面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许轻深吸了一口气,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
  雨声太大了,许轻想。
  他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听见,又担心动静太大会引人注意,只能咬牙持续下去,几分钟过去,里面依然毫无动静,不知道为什么,许轻反而松了口气。
  也许是我想多了。许轻想。周云戎怎么会把夏迢之关在这种地方。
  他正要起身,房间里忽然亮了起来,看样子是有人从外面打开了灯。许轻垂下眼,在看清房间全貌的同时,他的手指几乎是无法自控地痉挛起来。
  这是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
  没有床铺、桌椅、柜子,什么也没有,唯一可以让它不那么像毛坯房的,就是墙壁上贴满了绿色格纹的墙纸,竟使它添了几分温馨。
  ……去他妈的温馨。
  “迢之,你说你又是何必呢,周先生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跟他对着干能有什么好处?”女人叹了口气,将药和水杯递了过去,“吃了吧,免得你又失眠。”
  夏迢之靠在墙边,垂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手背上还有刚刚和周云戎发生冲突时留下的擦伤,但和夏迢之身上的其他伤疤比起来,这点擦伤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别为难我了。”女人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这是纸杯,我给你留这儿了。”
  女人将东西放在夏迢之的手边,一边摇头一边走了出去,没过两秒,房间里重新变回一片漆黑的模样,许轻扒着窗户,不知是淋雨时间太久还是气的,浑身抖得不像样。他闭了闭眼,握起拳头。因为无法通过疼痛感感受力度,他只能凭借直觉用力敲击窗户,敲完以后,许轻又将耳朵贴上去,试图听到哪怕一点细微的动静。
  雨声渐小,这场突如其来的阵雨就快要停歇,许轻心知自己必须在雨停之前离开,否则等夏家人出来清理倒塌的树枝时,他将无处可逃。他清了清嗓子,沙哑着声音喊道:“夏迢之!”
  许轻想,得亏他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感觉,否则他一定能把今天的所见和五年前的所见排个疼痛等级出来。
  一片漆黑里,始终安静的空气让许轻感到窒息,但他又恐惧这种局面被打破,就像怀抱着一块轻而薄的玻璃,哪怕只是一点动静都能让它粉身碎骨,纷飞的碎片将扎得他血流不止。
  他弓起脊背,用力地喘着气,本想扶着墙壁起身,谁想跪得太久,差点一下子摔地上去,好不容易撑着墙站稳,就看见一个什么东西从里面砸在了玻璃上,一闪即过。
  许轻一愣,在雨声里回看过去,夏迢之已经站了起来,正好站在窗户前方的那块地上,仰着头看他。他的神情依旧晦涩,甚至因为光线昏暗,而显出了几分鬼魅似的冷来。
  良久,他说:“你挡住光了。”
 
 
第6章 求生
  “爸,这关你是怎么过的?我就是打不过去。”
  许轻窝在副驾驶上,怀里抱着个柯基模样的抱枕,懒洋洋得不像样,倒是许令景见怪不怪,一边拿包一边说:“等会儿再教你,在车上等我,别乱跑。”
  许轻拖长了声音应了一声,重新投入到游戏中去,但他到底还是缺了点运气,每每都在即将胜利时功亏一篑,许轻脾气一上来,干脆退了游戏不打了,拉开车门跑外面溜达。
  许令景是个职业摄影师,虽然靠这吃饭,但也有些艺术家的傲气,上门给人拍全家福这种事许轻是闻所未闻,听说这家的男主人是许令景曾经的知心好友,许令景才答应了这一请求,但今天天气不好,就算拍照,估计效果也没有室内的好,这么半天都没结束,想必就是在调试设备。
  许轻叹了口气,一边估摸着回去时家门口的馄饨店还开没开着门,一边无所事事地在大门口转了一圈,走到了围墙边上。这栋小别墅虽然装潢不错,但到底是老房子,底下的墙皮都有些脱落了,院子里的花也枯了不少,许轻感到可惜,盘算着要是种点好活的品种估计看上去也没这么死气沉沉的。
  他抬起头,正对上了二楼的一扇窗户。
  围墙和窗户间的距离不算远,所以他能清晰地看见窗台上摆着盆已经快枯死的绿绒蒿。没两秒,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窗边,他微侧着身,似乎在注视着院子的某一个方向。许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猜测那应该是许令景所在的地方。
  所以已经拍完了?那估计他爹在找他了。
  许轻撑起手臂,打算离开,却忽地听到一声响,他转过身,看见窗台上的那盆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的一滩残骸。许轻一惊,出于对生命的基本尊重,他实在想不通这人有什么扔盆栽的必要性。
  更别说高空抛物是违法的。
  许轻犹豫了一下,好奇心胜过天,偷偷摸摸地摸回了正门。许令景的车仍然停在门口,但他没看见里面有人,来不及多想,许轻已经顺着没关紧的大门溜了进去,径直走向了那扇窗户所在的方向。
  夏家的二楼比普通的二楼还要高一些,那盆盆栽已经被砸得稀烂,许轻蹲了下去,嘟囔着把奄奄一息的残骸捧了起来,心想应该还能再救一下,还没站起身,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许令景喊自己的声音。
  情急之下,许轻只得把花揣进口袋里。他抬起头,看着那扇大开的窗户。刚刚站在窗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许轻对之高空抛物的行为非常鄙夷,本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奈何许令景已经开始找自己,只得先行离开。
  窗帘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走出去几米,许轻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刚刚还空荡荡的窗户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穿着件黑色卫衣,胸口别着朵白花,正不知道盯着哪里看。看他年纪不大,许轻便想跟他科普一下高空抛物的危险性,还没琢磨好措辞,对方倏地快速攀爬上了窗台,一手撑在窗台边,整个人几乎完全挂在了上面,意图已经显而易见。
  许轻常年跑医院,见过很多求生不得的人,也见过因为太痛苦而想要放弃治疗的人,却从未见过一个好端端的正常人意图轻生。他来不及多想,当即想要跑过去制止对方,却被对方无意间看过来的眼神凝住了脚步。
  如果人类最大的特征就是情感性,许轻心想,这个人一定缺乏这个特性。
  他的眼睛空洞而虚浮,无悲无喜,像两颗被硬生生塞进去的弹珠,冷硬得可怖,大概随时会因机体的死亡而从这具毫无生气的躯壳中逃离出来。许轻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张了张嘴,无声地挤出两个字,还未等他上前,那人已经一跃而下。
  太快。
  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许轻视线里的窗台边就没了人影。
  他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过去,为自己目睹的场景感到窒息。
  自杀?为什么……盆栽,他自杀前为什么要先扔一个盆栽?
  许轻感到恐惧,就好像这人事先扔下一个盆栽,是在模拟从那个高度跳下来的后果。
  他形同雕塑,半步都挪不开,一直到有人听到动静冲过来,许轻才腿软着跌在地上,望着满地枯萎的花草出神。
  为什么要选择死呢?
  对许轻而言,实现自然死亡是他人生理想清单中位于首位的优先事项,他无法理解,这个人明明可以活下去,却偏偏要选择死亡的原因。
  是什么样的心情——
  疼痛。
  他很痛苦。
  许轻想,他一定很痛苦。
  这痛像一把迟缓的箭,射穿躯体,火早已熄了,余烬显得特别冷*,和灵魂揉在一起,许轻乍一眼望过去,竟恍惚觉得那灵魂本身就是痛。
  某个瞬间里,许轻甚至希望他能如愿。
  “他的运气太好了。”他听见有人说,“从二楼掉下来,竟然只残了腿。”
  “残了?可我前几天看见他……”
  “周云戎压着他去复健的,那种强度连护士都不忍心,谁能想到他能自己从医院走回来,估计再过几年跟正常人都没区别了。”
  “有这种毅力,为什么要跳楼啊?”
  “我只是听说啊,我听说……”
  “许轻?”郁诉把咖啡递到他面前,抬起手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放空一下。”许轻笑了笑,两手握住杯身,“车票买好了?”
  “买好了,明天早上第一趟。要不是我学校有事,我肯定跟你一起去。”郁诉无奈地看着他,“青洲那种偏僻的地方,有什么好拍的?”
  许轻低下头,咖啡杯里腾升起来的雾气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他想起镜头里夏迢之即使是在昏迷中也紧皱的眉头,如果痛苦有形,大概能在这人身上压上几十层。
  “谁知道呢。”
  许轻淋了一场雨,当天晚上就喜提感冒,坐在车上连打了几个喷嚏,郁诉又气又无语,干脆跟他玩冷战,坐在一旁一声不吭。
  许轻哑着嗓子问:“你帮我问了没?”
  郁诉抱着手臂,阴阳怪气道:“问谁?问姐啊,我怕我说漏嘴。”
  “问方老师啊。”许轻假装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他今天去学校了吗?”
  郁诉捏了捏山根,语气很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我只知道夏迢之就算不去学校,周云戎也不会让他死,但你不顾实际情况穿着单衣淋雨,很有可能会把自己害死。”
  “肯定下不为例。”许轻心虚地笑了两声,又忍不住咳嗽,看着郁诉递过来的保温杯垂下眼,呢喃似的,“你说周云戎不会让他死,会让他痛吗?”
  郁诉对这种不顾自身一心全在别人身上的忘我行为表示非常不理解,当即难以置信地盯着许轻看:“你说什么?”
  “……我困了,我要睡一会儿。”许轻心知自己理亏,干脆闭上眼选择逃避。郁诉叹了口气,也没再拉着他语重心长,车厢里很快安静下去,许轻数着自己的呼吸声,忍不住又回想起隔着玻璃看见的夏迢之的脸。
  你挡住光了。
  许轻想,原来一心求死的人也会渴望光啊。
  他的思绪一再飘远,甚至鬼使神差地觉得,夏迢之当时扔下的那个盆栽不是在提前实验,而是在求救。
  向谁呢?周云戎吗?怎么可能。
  许轻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估计是感冒让他的大脑运转速度都不如从前,连这种奇葩想法都蹦出来了。
  ……要是真的就好了。
  青洲区太偏僻,离许轻平常复查的医院十万八千里,一来一回就得一天的时间,郁诉本想让他干脆就在酒店过夜,谁想这家伙劲儿一上来,宁愿打黑的都要跑回去,郁诉拿他没办法,只得自己开车送人回去。
  重复而一成不变的检查结果,不算坏但也没有丝毫起色,全世界都没几个病例的罕见疾病,许轻要是能活到五十五,估计都能成各大教授的研究对象。一种已经提前知道结果却还要去做的固定日程,郁诉推心置腹,心知许轻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儿去,便收了教育人的话,只挑了个电台放歌。
  “许轻?”郁诉在收费口停下来,迟疑道,“你的手机是不是响了?”
  “好像是青洮姐的短信……”许轻连忙把开成振动的手机拿出来看,却吓了一跳。发来信息的并不是池青洮,而是一串他铭记于心却从未加进通讯录的号码。
  “许轻?我是夏迢之。”
  不会是秋后算账吧。许轻耷拉下眼角,寻思难不成是昨天他跑太快了让夏迢之来不及发作,这会儿才想起来他偷闯民宅这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复道:“怎么了?”
  隔了好几分钟,夏迢之的回复才姗姗来迟:“你昨天是不是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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