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能出山,大猫山周围有结界,只认猫长老的放行条。”
“傻瓜,我能进来,你就能出去,关键是你想不想。”
月白眨眨眼,看看仓鼠,又转头看看窗外。
出去,他当然想了。
即便不是为了治病,吃顿烧烤、看看风景也好。可自出生以来,他就没离开过大猫山,采取非法手段混出去容易,再回来就难说了。
一时间,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蛋散见这蛊惑都不奏效,话锋一转:“那只盒子呢?”
“我,我上交给猫长老了。”
“撒谎,你这么贪玩,把它拆碎都不可能上缴。”蛋散勾勾小爪子,“拿来拿来,你是解不开的,还得本大爷出手。”
于是第二道封印解开的夜里,月白又做了同一个梦。
还是那团雾,还是站在他床边,还是不吭声。
月白坐起来,朝那人伸出手,发现触碰到的地方雾会稍稍散开,凑近去看,里头又空无一物。偏这轮廓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他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那团雾剧烈抖动,像是想跟他说些什么。
醒来后,月白捧着盒子细看。
那是只有些年代的洛可可式木盒,外表华丽精致,藤蔓元素的雕刻层层环绕着一个可翻动推移的活板机关,机关上的图案已被打乱,看不出内容,开合处上了把贝壳状的小锁,最后一层封印就打在锁上。
里头有没有宝贝不知道,倒像是封着一个人,至于那人是谁,为什么被封在里头,无从知晓。
“好奇害死猫”之类的话,月白显然没放进脑子里,他在工位上打着哈欠,一直在想那只盒子的事。
本该在另一个发放点的多多跑了过来:“月白!快跟哥说说,你大战小兰的事。”
“谁是小兰?”
“就你昨天放警告信息素,吓走的那只布偶。”
“我没有放警告信息素!你听谁瞎说。”
多多叼着妙鲜包,老三老四地拍拍月白肩膀:“没关系,我理解的。布偶太大只了,换我我也不喜欢,还是暹罗好,跟你一样细胳膊细腿的。可惜我家不同意,非要我找个英短,英短那么壮……吧啦吧啦吧啦……还不如选个折耳呢,你说对吧。不过折耳那个病娇的问题吧……吧啦吧啦吧啦……”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月白一噘嘴,吼道:“滚!谁要听你喜欢什么类型啊!”
多多完全看不出月白在生气,伸手揽着他的肩膀:“我刚说到哪了?哦对,你要真不喜欢小兰,就把牌子还给人家,别拖着人姑娘找老公。”
“知道了。”月白扳开多多的爪子。
多多自然流畅,换了只爪子,搭着月白另一边的肩,锲而不舍道:“其实你喜欢什么品种?你也到择偶的年龄了,吧啦吧啦吧啦……”
啊啊啊放过我吧!月白抓狂道:“我什么品种都不喜欢,行了吧!”
“啥?你歧视纯种猫?你要找个土猫?”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理解能力这么差!”月白揪着多多的耳朵往上拽,“不如这样,我拿刀破开,看看里面的脑回路究竟长什么样。”
“嗷!痛痛痛!”多多惨叫道,“杀猫啊,杀猫啦!”
旁边的猫赶紧上来和稀泥,说多多是“猫长老的宝贝侄儿”、“大猫山未来唯一接班人”,不能对他动粗。
月白一脸不高兴地问多多:“我不可以打你?”
“可以!打得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粗暴的。”多多龇牙咧嘴,对围观的猫说,“你们!全都给我鼓掌!”
呱唧呱唧一片掌声,月白恹恹地撒手,转过去继续发牌子。
多多揉揉可怜的耳朵,蹭蹭蹭挪过来:“其实这个品种猫吧,他跟土猫……”
月白深呼吸,再深呼吸,耐着性子说:“无论品种猫还是土猫,关键得有猫喜欢我,我才有选择权,你说对吧。但现在一只都没有,我能怎么办!”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多多抽抽鼻子思考一阵,突然扑过来,将月白压在桌子上,酝酿说:“我……”
“干嘛,还想打架是不是?”
“不打架,你听我说!”
“不打架就别贴我身上,这天热死了。”
多多脸色一变:“你说你小时候多可爱,圆乎乎的一坨,天天粘着我讨抱抱,怎么长大后变成这样!”
“我变哪样了?”月白差点跟他吵起来,但转念一想,多多比自己大了8岁,也许知道些什么,于是问,“我的八条命是怎么摔没的?”
“你摔过?没有啊。”多多说话不经脑子,“你从来就只有一条命,哪还用得着摔。”
“撒谎,谁家猫生来是只有一条命的。”
“骗你有罐头啊!你小时候,你,呃……”多多说着说着,才想起这件事不能说。
月白顶着洞悉一切的眼神:“你瞒了我什么?”
多多:“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问就问姑父去!”
哟,看来是猫长老下的封口令,也难怪多多怕成这样。
不过身为一族之长,有权有势,为他这样一只山野小土猫煞费苦心,又是送东西,又是欺骗的,怎么看都觉得离奇。
要么,干脆跟着蛋散出山去问问别人吧。
月白下定决心,谁知那该死的仓鼠不见了,图书馆找遍了没有,瓷碟上的猫粮也没动过。
他闷闷不乐地回家,刚开门就看到盒子上最后一个封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贴在上面的一张字条——亲爱的小猫仔,宝贝我暂且借走了,想要赎回,就拿你的戒指来换。
它居然也是个骗子!?
月白立马打开木盒,里头空空如也,东西被蛋散拿得一件不剩,但盒子又出奇地重,仔细看看,内层的深度跟表面看来并不一致。
不对劲,这玩意有暗格!
他抠来抠去弄不开,便随手晃了晃,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铃响。
叮——
四周忽然一片漆黑,月白提着盏欧式油灯,奔跑在雨后湿润的街道上。
仅有的可视范围,积水表面扭曲跃动的反光,定格在路边的陌生人,周而复始的石板路,一切毫无逻辑可言。
他告诉自己必须冷静,却无法按照意愿停下脚步,身后追赶的人喊他作“哈恩”,然后用力推了他一把,失重感袭来的同时,地面消失,他摔进了漆黑深渊,并不断下坠。
月白被自己吓醒了。
昨天夜里忘记关窗,微风拂动窗帘,刺眼的阳光猝不及防照了进来,晌午已过。
多多破天荒没有大呼小叫喊他起床,整个大猫山十分安静,想来是花月节的重头戏开始了,大家忙着到山里找终点,忘了通知自己。
月白松了口气,简单收拾过后匆匆出门,谁知到达红绸大树时,那上面一个牌子也没有,猫长老没来,工作人员不在,连多多都不知去向。
他看了看太阳的方位,心想还早,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小憩,结果一觉醒来到了傍晚,所有人依旧没有出现。
这是真真不对劲了。
月白匆忙往山下赶,在来时的路上,碰到一个人类青年。
那人跪坐在地上,对着一尊奇怪的黑色雕像说话,隐约是什么“魔法”、“禁咒”之类的东西。
猫族能打,却都是拳脚功夫,不懂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月白不敢贸然上前,便快步绕道另一条山路,打算去办公区报案,可就连办公区的保安也不见踪影,安静的空气像个巨大罩子,闷得月白喘不过气。
他跑回家中,想些东西防身,家里倒是一切如常,除了那只诡异的盒子。
原先紧闭的暗格不知被谁弄开了,层层环绕的衬布中间,躺着一枚铜制风铃,纹样粗犷大气,约10厘米高,口径不足2厘米,有一握把只容三指捏合,顶上饰有一只勾嘴展翅的雄鸡,似是古代文明的产物。
只是无论工艺还是材质,它都与那只木盒格格不入,显然是被什么人另外放进去的。
月白小心捏起风铃晃了晃,没有声音。
再翻过来一看,才发现风铃无舌,不知是从来就没有,抑或是在收藏之前被弄丢了。
作者有话说:
月白的猫咪小课堂:大猫山,单一物种聚居地,意思是除了猫以外的物种不得进入,在这里,囤养其他小动物是违法的,老鼠更是罪加一等。
第2章 赐名
多多使出一招泰山压顶,差点没将月白压死。
那只脑子不灵光的猫忘了昨天吵架的事,一如既往叼着妙鲜包,大呼小叫满屋转悠,催促月白起床工作,木盒则好端端放在床头柜上,没有被打开过的迹象。
所以是个梦中梦?
月白迷迷糊糊来不及细看,就被多多拽着出门,一瞬间,他又听到那声铃响。
叮——
眼前多多的身躯出现重影,往两边分离消散,许多奇怪的黑色雕像蹦蹦跳跳围了过来,用那种诡异的表情对着月白笑,现实世界与梦中世界渐渐重叠。
随后手上尾戒闪烁,着实烫了月白一下,他条件反射抽手,摸着爪子心有余悸。
多多一脸不爽地回头:“甩我手干嘛?还生气啊,你怎么那么小器?”
“你说谁小器!”
“没有就快走啊祖宗,已经要迟到啦!”
集合点人山人海。
猫长老站在高台上,正发表长篇大论的开幕演讲,号令枪还在调试,参赛公猫们紧张热身,猫妹子啦啦队则疯狂喊着加油,多多拽着月白,一路挤一路吼着“让开”,高举工作证横穿整个比赛场地。
伴随着毫无规律的铃响和尾戒不时发烫,死寂和喧哗在月白眼前无缝切换,形成一种匪夷所思的可怖感知。
直到两人抵达工作席,估计是离那风铃太远了,眼前的景象才终于定格在“花月节”的比赛现场。
月白拍着胸脯顺顺气,越想就越是想不通。
那只风铃没有舌,还被塞在盒子里,为什么会响?
再看看多多,看看周围这些无动于衷的人,铃声多半只有自己能听见。
还有之前的梦中梦,以及那个古怪的人类青年……等等,人类青年、人型雾团,他俩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月白无心工作,手肘支在桌上,托着腮想东想西,那尾戒消停一阵后又开始发烫,燎了他脸一下。
“嘶。”月白回神,低头看着戒指,心里嘀咕:敢情这真是个宝贝啊?那仓鼠倒是慧眼。
不对,它搞不好就是冲这戒指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木盒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连环计?
不行不行,再这么下去,全成阴谋论了……
月白边想着,边摸了个东西涂涂画画,打算将那只风铃的样子绘制下来,好到图书馆查找资料。
画得正出神,眼前又塞来个罐头。
“画什么呢?我看看。”多多未经同意抽走画板,而后失声大吼,“天啊这是什么!一只鸡?你喜欢一只鸡?”
同一时间,号令枪响,参赛者如潮水般涌出,群众的叫喊声掩盖了多多的惊呼,月白眼明手快,捂住他的嘴,强调说:“别嚷嚷,不是你想的那样!”
多多:“呜喵呜呜,嗷呜喵噗!”
月白:“你说什么?”
一旁的猫:“他说,喘不过气,让你松手。”
很好,凑热闹的又多一个。
月白蔫蔫松开,这才发现自己随手把雄鸡画在了本该归还给小兰的木牌上。
多多咳喘几声,神色肃然地审问:“你没出过大猫山,怎么会认识这只鸡精,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表白了吗?她同意了吗?你俩在一起多久了?”
月白崩溃:“我没见过什么鸡精,也不喜欢鸡精!”
看热闹的猫挠挠下巴:“依我看,他是嫌弃小兰太壮,建议她找只鸡。”
另一只猫:“我倒觉得,他是情愿找只鸡,都不要小兰。”
“不对不对,这嘴巴勾着的,不是鸡,应该是个乌鸦精。”
“你见过乌鸦没,乌鸦才不长这样。”
嗷呜喵呜,喵喵喵喵……参与讨论的猫越来越多,七嘴八舌争论得不可开交。
这阵仗惊动了猫长老,只听他雄浑如钟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再让我看到谁偷鸡摸鱼,我就将他烤成乌鸦精!”
众猫惨叫着作鸟兽散,就连多多也弹开三尺远,抓了支笔低头疾书,扮作认真工作,只余月白抓着那块画坏了的木牌,不知所措。
小兰就站在猫长老身后。
看样子,似乎因为牌子被月白扣下,她跑去告状,结果跟来时一不小心听了全程。她抽抽两下,酝酿好情绪,“哇”地大哭,月白百辞莫辩,猫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猫长老问完话以后,月白撒手不管工作了,独自跑图书馆翻查。
他翻完神话宝物传说,又去查梦境分析,结果全无所获。扛到半夜,实在是困得狠了,干脆将书往脸上一盖,直接睡觉。
然后他又梦到了那个人类青年。
这一回,青年端正跪坐在雕像前,似乎在等谁。
月白左右张望,看到不远处有棵枝叶茂盛的树,便跳了上去打算偷听,才坐稳,就听见雕像内传来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
“水寒水寒,你猜我今天遇到什么好事!”
眼前这位被称作水寒的人类青年温吞笑了下:“哈恩,你坐下慢慢说,别摔了。”
伴随着几声猫叫外加一阵骚动,声音靠近了些,名叫哈恩的人应该是坐下了,神神秘秘地说:“我救了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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