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蛋散晃了晃爪子,“我说猫仔仔啊,你得多锻炼身体,瞧瞧这细胳膊细腿的,日后做几下活塞运动就摇散了。”
“除了猫长老以外,你见过哪个猫是膀大腰圆的,尽说风凉话,合着不是你在走!”月白踮起脚,伸手就往水寒头上抓,“而且我说了多少次,别在水寒脑袋上吃东西,他是长毛猫,外出又没有吹风机,头发特别难洗!”
蛋散惨叫着四处躲避,妖精则在月白头上“咯咯咯”地笑,水寒抖了抖满头的食物碎屑,已经对这种打闹习以为常。
一行人又走了半天,妖精拿起信件比对,突然说:“你们快看,像不像?”
月白沿妖精指的地方望去,确实有棵树,半生不死地长在破旧屋子旁,坐落在疙疙瘩瘩的沙堆上。而稍微靠外的地方立了块碑,似乎曾篆刻过许多文字,却因年代久远遭到风蚀,以至细节难辨。
水寒察看四周:“这似乎是个公坟。”
月白迅速蹦跶后退:“不能进去!猫族跑到里头会诈尸的。”
蛋散本已溜到碑前,听月白这么一喊,又迈着小短腿跑了回来:“我我,我也怕!”
妖精无奈,只好独自飞入墓园。
“真的会诈尸?”水寒显然不太放心让那妖精单独行动。
“当然!”月白表情严肃地说,“多多小时候溜到人类村子去玩大冒险,当场诈了一路,后来还被当地人投诉到猫长老这边。”
水寒支着下巴想了想:“可是泽挞死了这么多人,也没见你诈出过谁啊。”
月白:“怎么会,你不就是我诈出来的吗?”
水寒:“诈尸还能挑着诈?”
这是又想证明自己是哈恩变的了。月白心里不爽,嘴硬道:“就不许我特殊些,专挑好看的诈?”
“你觉得我好看?”水寒浅浅笑了,垂着眼朝月白挑挑眉。
月白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回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这时,妖精灰溜溜飞回来:“谁都好,过来帮帮忙,我身上的显形术和隐身术好像错乱了,里头那人看不见我。”
月白万分不情愿,和蛋散互相推诿扯皮,炸毛炸成两倍大的尾巴激动得直抽抽。
水寒见状,只好说:“我去吧,你带蛋散先回旅店休息。”
月白在客栈忐忑了一阵,就看到水寒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他高兴地问:“诈尸没?”
水寒:“没有。”
“哦,那阿冉呢,找着了吗?”
“里头的守墓人说,阿冉十年前举家搬走了,不曾回来过。”
妖精接话说:“但我每个月都有收到他的来信,最后一次是在半年前,信上的地址还是这里。”
蛋散:“已经很明显啦,有人在骗你。”
“你个老鼠懂什么!”妖精不同意了,“我们把信件给老人家看过,确实是阿冉的笔迹!”
也就是说,好端端的寻人变成了灵异事件?
月白想不出个所以然,但其实细节并不重要,能把人找到就好。于是他问:“有说阿冉搬到哪里去了吗?”
“说是去了首都当大官,可他从未在信里提起过。”妖精显然也觉得不可思议。
水寒平日里话不多,跟妖精走了一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月白察觉到了,便在晚饭后找了个借口,把人拎到屋外盘问。
戈壁的夜色十分迷人,特别是新月隐约挂在天幕,与繁星交相辉映时,有种孑然而朦胧的浪漫。
月白解开水寒身上歪歪扭扭的绷带:“看样子不需要敷药了,希望不要留疤。”
水寒笑道:“留疤也不碍事,又不是女孩子,谁天天盯着我的背看。”
月白歪着头,从水寒身后冒出小半张脸:“下午是不是还遇到了别的事,没跟我说?”
水寒迟疑了下,摊开月白的掌心虚虚写上数字:“哈恩那枚纪念章的编号,开头是这四个数,对吗?”
指尖毫无章法的触碰让月白心痒难耐,他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释放信息素,回答说:“第三位磨损了,不一定是0,也有可能是6、8或者9,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今天回来的路上,跟妖精聊起我们在盐沼的经历,她说这个数字只有可能是0,指代的是艾利曼莎堡。”
“又是艾利曼莎堡?”月白莫名想起放冷枪导致泽塔灭亡的灰熊,焦急地问,“然后呢?”
“然后,妖精口中的艾利曼莎堡,跟我们在书上看到的有很大出入,它是一个由逃亡者和流放者建立起来的国度,位于古老的积雪原野上,那里由始至终都不存在领主和贵族,只有一群背井离乡、天天盼着回归故土的可怜虫。”
“……”
也即是说,哈恩骗了水寒。
月白深吸一口气,随即坐下来,紧挨着水寒说:“等妖精的事处理完,我陪你去艾利曼莎堡看看吧。虽然我不知道哈恩为什么撒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他,但我可以以月白的身份保证,绝对不骗你,也不会贸然丢下你不管,所以不要难过了。”
水寒闻言,抬眼向月白望去。
若有似无的蟾光抹去了月白身上的棱角,衬得他轮廓十分柔和,与记忆中的哈恩没有丁点相似之处。水寒拉起月白的手,捂在自己掌中,笑着说:“我也答应你,无论你是不是他,我都会待你如初,不让你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妖精琢磨不透自己的事,干脆趴在房里跟仓鼠唠嗑:“那俩人是一对吧,整天腻腻歪歪的感情真好。”
“好像不是耶,大个子的老婆跑路了,猫仔仔答应陪他去找。”
“这是八百年前的搭讪借口吧,听上去好挫哦。”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两只小东西一拍即合,叽里呱啦对水寒评头论足,说着说着,妖精突发奇想:“你们都有名字,搞得我也想取一个。”
“这你就找对人了!”蛋散自诩,“文学是我的强项!”
待到月白和水寒双双归来,妖精高兴地跟他们说:“蛋散给我取了个名字,叫王炸。你们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酷。”
“叫什么?王八?”月白听错了,待确认过是哪两个字后,他嫌弃地对蛋散说,“这种又难听又容易混淆的名字,亏你想得出来。”
蛋散挥舞着短小前爪:“吱!你居然质疑我的业务能力!”
正当他们争持不下时,外头传来敲门声,早上的守墓人送来一本陈旧的手写诗集,委托水寒转交给远在首都的阿冉。
水寒待老者离去后将其打开,里头夹着一张别致的书签。
不知是什么植物的花或舒或卷丝丝绽放,被有心人风干后,压制做成干花,粘在朴实无华的粗纹纸上,又以七彩颜料晕染,很有几分焰火的模样。书签的背面潦草写了个冉字,而被隔开的两侧书页上,撰写的是一首名为《繁花》的长诗。
妖精摸了摸书签上:“这是水蒲桃的花,是不是长得跟我有点像?阿冉从前总是这么说。”
月白灵机一动:“你干脆就叫蒲桃吧,起码像个女孩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认真翻书的月白:水蒲桃,香气独特的热带植物,果实中空,成熟后手持晃动,可以听到种子在里头“格拉格拉”响,于是也叫响果……
刚好出差回来的水寒:在看水蒲桃的介绍?我从南方带回来一些,要尝尝看吗?
俩人从图书馆回到家中,看见蛋散大模厮样躺在床上,将一箩筐水蒲桃咬得坑坑洼洼。
月白:(╯‵□′)╯︵┴─┴
第28章 机密(上)
图陌,库姆的首都。
修建在最大的一片绿洲上,是承担商队补给和贸易往来的重要城市,也是目前来说,去往艾利曼莎堡最便捷的路。
一行人是午间到达的,整个城市在热浪下摇摆升腾,比起乌托盐沼更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月白趴在租来的骆驼上,半死不活地哼哼:“不都说猫族的先祖来自沙漠吗,怎么我完全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
水寒也热得说不出话,拼着最后一口气,进城找了个旅店倒头就睡,醒来后却是另一番光景。
“来尝尝这上古烤肉嘞!手快有手慢无啊!”
太阳落下后,图陌凉快了不少,广场上的夜市陆续开张,吆喝声不断。
月白被吵醒了,刚睁开眼就看到水寒默不作声坐在窗边,于是从后枕在他肩上,迷迷糊糊地问:“又在想什么?”
“在想你。”
“啊?”
水寒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月白,暖暖笑意洋溢在脸上:“想你有没有兴趣尝尝那个上古烤肉。”
蒲桃飞到窗棱上:“看起来不错的样子,买一块尝尝呗。”
蛋散什么都看不到,一直在地上蹦跶:“我也要我也要!”
结果出门时,两只小的又开始作妖,蛋散说天气太热,仓鼠出门容易猝死,蒲桃则担心隐身术时灵时不灵,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压根就是懒!直接饿死他们算了!”月白吼归吼,还是去了那家烤肉店给他们买吃的,顺便打探消息。
“烤肉一份多少钱?”
“二十。”大胡子店主忙得热火朝天,“唷!这不是猫族嘛!贵客呀,再送你两串熏鱼,怎么样?”
价钱还可以,送的熏鱼正好给那两只小的一人一串。
月白愉快地抽出两张票子:“来一份吧。”
大胡子熟练地切着肉,嘴上不停说:“你们来得可真及时,这边宵禁了一个多月,今天才重新复市。”
“为什么宵禁?”
“图陌这些年经常离奇死人,死一个,就封城调查。可查了这么久,凶手还是没找到,生意难做哟。”
月白对凶案没有兴趣,直奔主题说:“对了,你认识一个叫做阿冉的人吗?是在这边当官的。”
“平民怎么可能认识当官的。”大胡子拿出油纸将肉包好,“喏!你们的烤肉和熏鱼。”
水寒接过看了看,那肉肥瘦分布匀称,带着股扑鼻异香,却看不出是什么动物、哪个部位的肉。
月白看着也有点心虚:“这该不会是猫肉吧?”
“猫哪有这体型!”大胡子拍着招牌说,“合法买卖,就是上古神兽的肉!”
所以上古神兽究竟是个啥?
圆圆的,有水桶那么粗,莫非是……龙族!?
月白和水寒心有灵犀地对望,再想开口问清楚,旁边来了只沙漠鹿。
“两份炭烤素肉打包,不要辣多糖多醋。”
大胡子:“四十。”
鹿族习以为常地砍价:“五块!再多就不要了,一个破豆制品,骗骗外地傻子也就算了,还欺负到本地人头上?”
大胡子当场怂道:“行,五块就无块。”
外地傻子月白耳朵一立,当场炸毛,缠着大胡子非要他退钱,大胡子死活不肯,多塞了两包假肉给他们,当无作事发生。
这导致月白对图陌的好感暴跌,不敢再买夜市里的东西,可是这样一来,打探消息就变得困难重重。
“肉肉!”
月白听到稚嫩的嗓音,而后裤腿一重,某个三四岁的陌生男孩抱着他的脚,盯着他手上的烤肉流口水。
水寒蹲下来,摸摸那孩子的头,掏出另一包未拆包的烤肉递过去:“你的父母呢?是走散了吗?”
男孩不敢接,回头看着人群。
稍逊,一个女人抱着咿呀学语的另一个孩子从人群中挤出来,男孩高兴地向她扑去。女人用略带薄茧的手摸摸儿子的脑袋,笑容温润。
水寒见状,将那包肉交到女人手中,女人却再三推辞,她的手无意间与水寒互碰,有种奇怪的冰冷滑腻感。
月白见这女人面相和善,言语间得体大方,不像是会骗人的人,遂问:“夫人,能跟你打听一个人吗?”
“请说。”
“我们想找一个叫阿冉的大官,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她怀里的小女儿突然手舞足蹈,女人神色一变,阻止了女儿的喧哗,答道:“不认识呢,你们找那人做什么?”
月白这才想起从未问过蒲桃找人的缘由,于是挠挠脖子,懊恼地说:“没事了,谢谢你。”
女人点头告辞,带着两个孩子没入人群之中。
水寒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两人在夜市里又转了几圈,陆续问过许多人,都没找到听说过阿冉的,月白怕两只小的饿着,提出先回旅店,谁知踏入房门的刹那,远处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响——有什么东西携着破空声往他们这边袭来。
月白瞳孔圆张,两手护住迎肉而上的蛋散,侧身卧倒躲过一击,正想抬头察看时,水寒紧随着伏下,大手死命摁住月白的脑袋。
一支闪烁寒光的利箭擦着水寒的手背飙过去,稳稳钉在地板上。
过后是并不明显的脚步声,袭击者显然在调整位置,水寒趁此机会,抱着月白双双滚进床底。
“抢劫?”月白喘着气说。
水寒瞄了眼地上残留的暗器:“像是刺杀。”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众人神情凝重,唯剩熟睡中毫不知情的蒲桃说着梦话,背后花火噼啪不断。
袭击是从窗外来的,对方一击不中便再无动作,似乎在等待下一次的进攻机会。
月白侧耳听了许久,无法确定刺客的方位,便朝水寒说:“我去当饵,等他暴露你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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